“太后驾到——”
城楼上已经混乱不堪,到处是残缺的尸首,残杀的行为因为她的到来,暂时止息了。两百多人只剩下二十几个,在林逊的有意保护下,勉强还活着。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尸堆中那冷酷至极的儿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表情,仿佛嗜血的恶魔,心中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宽大的城楼,只剩母子两人枯立着。
“母后到此,所为何事?”
李戎湛的嘴角勾着一抹冰冷的笑,明知故问。江后突然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
“放了他们!”她指着那几个硕果仅存上官族人。
“放了他们?他们害死了朕心爱的女人,朕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上官景星已经伏法,颜妃的仇已经报了,何况还搭上了这么多无辜的性命,你也该收手了!”江后激动地说。
“母后未免太仁慈了,这帮乱臣贼子,目无君上,朕岂能容他!”
“如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要诛灭上官全家,上官景赫怎么会起兵兵谏?如今你已经把上官家屠杀殆尽,难道连这几个人也不肯放过?”
“哼!”李戎湛冷笑一声,“母后当真使得好手段,保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上官景赫的心头肉,杀了其他人对他不会怎样,但这几个就不同了,呵,母后的良苦用心不得不让儿子怀疑,在朕和四弟之间,母后是不是也早就做好了取舍!”
说完他的眼里竟噙满了泪。
“你!!!”江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强纳心中的悲凉,凄声质问:“为了一个女人,你当真要弃江山社稷于不顾吗?!”
“江山算什么?朕一点都不在乎!颜儿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朕的人,母后你不知道,她死了,朕多活一天都难受!”李戎湛的眉头痛苦地纠结在一起,突然胸口一震,从苍白的唇齿间溢出一股鲜红的液体,瞬间染红了他领下鲜艳的明袍。
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江后霎时间僵住了。未知的恐惧漫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往那极速下坠的身子扑去,被带倒在地上。
捧起那张被鲜血染红的半张脸,“湛儿,你怎么了,湛儿!”
“快,快传太医——”江令农立即大喊。
城楼上忽然乱作一团,众人手忙脚乱地去传太医。
“太后,这酒里有毒!”侍卫陈越捡起李戎湛手边空了的酒杯,嗅了嗅,将这绝望的结果呈报给她。两行泪倏然滑下,江后紧紧将那人搂进怀里,悲痛欲绝道:“湛儿,你怎么这么傻,那个女人真值得你如此痴情吗?湛儿,你让母后今后怎么办!”
“母后,替我照顾攸熔,我……我知道母后……更喜欢四弟,但攸熔,攸熔也是您的亲孙儿,就当……就当儿子,求您了!”
随着他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江后的心也坠进了谷底。她的儿子,那个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死了?眼前一片眩晕,天地倒悬之中,激烈的箭雨挟着冷怒裂空而来。
“敌军攻城了!”排山倒海的厮杀声中,她被人背了起来,望着那倒在地上沉睡不醒的人离她越来越远,身体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湮灭在黑暗中,
“湛儿,你别扔下母后!”
“母后,母后!”
江后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看到熟悉的人,手抚上了他的脸,“湛儿!”
“母后,是我啊,我是沛儿!”燕王李戎沛坐在床前,喜极而泣。
“沛儿?”江后愰了下神,忙挣扎着坐起来,拉着李戎沛的手,“沛儿,快,快去救湛儿,他被人带走了!”眼泪急得一滴一滴浸入被褥。
“母后!”李戎沛一把抱住她,哭道:“母后,皇兄他,已经死了。”
“死了?不,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母后,皇兄,真的死了,他已经入棺了,百官正在守灵!”
“不,我要见去他,你带我去见他!”
“好,母后别急,我带您去,您先吃点东西,母后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
“哀家说过了,现在就带哀家去!”她的脸色愠怒起来。
“好好,那让燕姨先帮您更衣!”
那天整座皇宫都挂上了白幡,像刚下过一场雪。哭泣声幽幽的传来,奏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凄婉的曲子。江后怀里抱着熟睡的小人,慢慢地在御花园的石阶上走着,往日种种,就像做了个梦。
那日上官景赫在城楼下目睹了族人的惨状,当场昏厥过去,被激怒的上官兄弟疯似地下令攻城。就在御林军快要抵挡不住时,江令农将上官老夫人、夫人等尚在人世的消息传给上官景赫,一场惨烈的战事才得以止息。
江后一直昏睡了三天三夜,期间,秦王、晋王、燕王率领的勤王兵,相继赶至京城。三路大军包裹之下,上官景赫不得不退兵百里,自缚于城门楼下请罪。
但江后早已有言在先,要保他全家周全,而江令农也是这个意思。
一直到暮鼓响起,寒鸦飞尽,宫里才传下旨意,念及他多年来扶持社稷有功,赦免其罪,恩准其入宫吊唁大行皇帝。
国不可一日无君,吊唁当日,帝位的传承自然成了必然议题。
先帝长子李攸熔时年五岁,按祖制当继承大统,但由于其母出身卑贱,又遭到上官景赫的极力反对,竟不得即位。
燕王李戎沛乃盛宗嫡子,又有勤王之功,也有即位资格。但是最后,朝臣普遍采纳了秦王李安疆的建议,立先帝次子李攸烨为帝。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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