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继续留在中国,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可是我现在要去美国了。
英语泛读里学过,美国连高中女生都能生孩子。
我拿定主意,把孩子生到美国。
手续终于办得差不多了,剩下了最后最关键的一步,签证。
我早早地来到美国大使馆排队,填表等等。
听人们议论签证官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大胡子,很难对付,大部分人都被他拒签;还有一个小白脸,比较好说话,容易签到。
我随着签证队伍缓缓地前进,一边估算大概会轮到哪个签证官。
我注意到大胡子闲下来了,我前面正好有个人,大胡子喊了一声“下一个!”示意他过去。
没想到这小子一看是大胡子,居然临阵脱逃,说他忘带了一样材料,离开了队伍。
这下糟了!大胡子派给我了,我实在没精力再去排一回队,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大胡子扫了一眼材料后,盯着我看了半天。
我下意识的捂住肚子,这家伙该不会是看出我怀孕了吧?接着他一目一页地翻看了我的材料,抬起头,微笑着对我用中文说,“恭喜你,俄勒岗是个很美的地方,我就是那儿来的,欢迎你到美国。
”那是我听到的最美的声音,从那以后,我开始觉得男人留胡子也很有魅力。
终于要离开了,别了,燕园,别了,中国!当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像好莱坞大片《斯巴达克斯》结尾处斯巴达克斯的妻子带着儿子变成了自由人一样。
来到美国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金如杨联系。
那时互联网已经出来,我在网上花了不到五分钟就在哈佛大学的网页上找到了他。
打通电话后当天居然一口气聊了六个小时。
之后三日一小聊,五日一大聊。
什幺都能聊,我的电话费一个月下来花了一百多美元。
我总结了一下聊天内容,分为以下几类。
1)他教我如何在当学生期间办绿卡。
他把他所有申请绿卡的材料都寄给我,我就可以照葫芦画瓢。
2)聊吃的,包括有些饭该怎幺做。
有一次光是聊意大利面条sauce的做法,就聊了两个小时。
3)他向我定期汇报他的交友情况,还email女孩的照片让我帮他参考。
我说你喜欢洋妞,现在到处都是,该如鱼得水了吧!他说白人女孩头脑简单,他开始喜欢中国女孩,有智慧。
他印象中的中国女孩应该大多是北大女生,那可都是几亿人里拼杀出来的女汉子,当然有智慧。
不过根据他提起的女孩儿看,他已经彻底打破了种族限制。
其中有两个女孩他曾多次挂在嘴上。
一个是黑珍珠,他说很性感又风趣。
我想像该是那种蜂腰翘臀,风骚迷人的黑妞。
收到照片后我仔细看了几遍也没看出漂亮二字。
女孩穿件牛仔外套,头发超短,如果金如杨不说是女孩,我还以为是个男的。
不过她的笑容憨厚,看着挺朴实的。
也许男人和女人的审美眼光不一样,女人也许没资格评论另一个女人是否性感,男人说了才算。
另一个他滔滔不绝讲述的是一个清华女孩。
他寄来照片我一看果然漂亮,而且气质非凡,很像民国时期的才女加美女林徽音。
真没想到清华这个工科院校还有这样莲花般充满诗意的女孩儿。
然而不久后他便说这个清华女孩野心太大,打算毕业后回国创业。
他不喜欢功利心太重的女孩。
三个月以后就没再听他提起。
除了以上这两个曾不止一次提到,另外还有只提过一次的,比如从欧洲来美国留学的“白雪公主”,美艳绝伦的苏联女孩儿,以及正在和他同居的来自日本的“丑小鸭”,等等。
他像一只贪婪的蜜蜂,奔忙在百花丛中。
在各种花心,都只停留片刻。
而我就像一朵还没来得及盛开就开始残败的玫瑰,纵然有芬芳,也被表面开始枯干的花瓣遮盖。
我听着他讲这些艳遇,好像他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已经被一块石头砸昏,扔过来再多的石头也没有感觉了。
就这样一直聊到第二年夏天。
这期间我从来没有跟他提起孩子的事,主要是因为我太清高。
我堂堂北大女生,怎会拿孩子去赖你!即便提起,我也要当面说。
这样我至少可以观察到他的表情。
其次是他正周旋于这幺多美女中,哪有精力顾我,提孩子不过是自讨没趣。
第二年五月,我在当地华人教会的帮助下,生了一个男孩。
孩子是在一个周末生的,比预产期来得早了将近一个月,生出时满头黑发,看不出来有任何发育不足的地方。
就是体重只有6磅多。
护士说“thebaby'ssizeisperfectforyouasasmallperson”。
接下来的星期一,我照旧去上课,因为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开始。
当我出现在课堂上时,竟迎来一片掌声。
期末考试结束后,我的成绩居然是全a。
俄大和北大最大的区别是,这里看不到谈恋爱的。
人家美国人上大学是来读书的,不是来风花雪月的。
燕园亭台楼阁,曲经通幽,空气里弥漫着花香和朦胧的薄雾,到处是“神雕侠侣”,卿卿我我,让人无法静心读书。
而这里楼是方的,路是直的,空气是透明的,到处看不到人影,更别说“野鸳鸯”。
附近的湖里倒是有真的鸳鸯鸟儿。
至于师资力量,在北大,这个中国的第一学府,很多教授其实只是本科毕业,还有下放到农村多年又被调回来的。
而在俄大,这个美国的普通院校,所有教授都是名牌大学博士毕业。
他们讲起课来生动活泼,板书也清楚工整。
即使说英语,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而在北大,有几个说方言的教授,一堂课下来,云里雾里,听不懂几个字。
还有一个区别就是教材。
北大教材据说是从苏联翻译过来的,巴掌大的版面,薄薄的一本,就像经文小册子,一页纸啃半天也不明白。
而美国的教材,厚厚一大本,背着重死了,里面从头讲起,细致入微,即便是外行,也能读懂。
在这个新环境下,我从原来的学不会和跟不上变成了现在的豁然开朗和得心应手。
北大的教育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倒是我在北大学到的一些杂耍,说好听点叫生活课,终身受用。
就是打扮(凸显女性魅力),打牌(快乐人生)和恋爱心得(帮我找到人生伴侣)。
孩子过了满月,暑假来临了。
我也可以开始“坐月子”,休息一下。
不久收到金如杨的一个email,兰儿,我一直在追逐天边的白云,却从来没有注意到窗前的玫瑰。
暑假到了,我可以来俄州看你吗?如杨
燕园的粉红回忆(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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