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洲(4)

    2023年10月27日

    字数:6,681字

    【四·方游】

    异方的旅客在他能够望见到了大泽边缘那些层迭翻复的浪涌的时候决定停止。

    暮春的桑林在他的身后弥漫出非常强烈的甜腻的气味。

    丰收的桑葚从高树上丛生的枝条中间,像大雨一样洒落下来的样子令人恍惚,大雨是深红色的,满地成熟的果子败露出的内容放荡而且通俗,他在穿行过那些天地之间弥漫着的艳丽和蓬勃的时候预知到了它们的腐烂。

    他在丰收的时候总是厌烦直至憎恶丰收。

    虽然他知道他的确仍然会厚颜无耻地享用这些丰收。

    从一处异方前往另外许多异方的漫长漂流是一锅煮成了半生的熟米饭,再也没法挽救。

    他想,对于一个终生的漂流者而言,能够挽救他的厌烦的肯定只能是那个终点了。

    但是凡人不能够预先知道终点。

    而在那之前他所经历并且以为自己的确知道的所有相遇、相交、和离别,也可能都是些赝品,或者梦。

    因为它们永远都不能再一次返回来证明它们自己。

    有很多他曾经知晓、熟悉、以及喜爱的事后来全都没有了。

    他养过的狗肯定都已经死掉了。

    他吃掉了他自己养大的小鸡。

    在他快意恩仇的年轻时代,他的意思是说当他横眉竖目,满脸粉刺,前往街头巷尾游荡着寻衅滋事的时候,那一柄总是和他形影不离的陨铁锻打的刀如今已经不知所踪。

    战士丢失了他的刀通常会是一个委婉的说法,他在理性地计算过打架斗殴的损益概率之后,便将那件愚蠢的劳什子丢弃在潮湿的屋角里,听任它尽可能快地生锈。

    他现在很像是一处所有证据都已经灭失了的犯案现场。

    他和他认识的十六岁的女孩虽然还有可能会在街巷或者集市中偶尔地互相遇见,但是她的确永远没有再一次带着十六岁回来。

    所以行于当行,止于不可不止。

    他想,一个知晓巫的成熟女人选择在那些喧嚣的桑林以外更远的荒芜滩涂上制造一些遇见,的确是一种更加中庸和平衡的事。

    大泽的广阔和淡漠平衡了集聚的人众之间太过拥挤的欢喜和憎恨。

    漂流变得徊徨了。

    相比那些大树所拥有的,更加地具有扩张指向的枝繁叶茂,很多半水生的绿植是一些像水仙那样生有窄长的叶片和细茎,开放白色花朵的淡漠的徊徨。

    安静的大龙趴伏在一些淡漠的草丛中间,他们总是将那种全身披复着厚重的鳞甲,生有一副阔吻、四只利爪和一条粗长尾巴的水生的爬行巨兽叫做龙,并且坚定地相信它会在大风和大雨中飞到天上去。

    有一些女人声称她们可以和龙一起那样做。

    也许她们是认真的。

    这一天的晚上没有风雨,而深红色的桑葚正在成熟。

    赤身裸体的巫斜身倚坐在龙的侧肋前边看他。

    女人问,为什么你想要看到我被折磨的样子呢?为什么你想要看到我被折磨的样子呢。

    女人可能在笑。

    她说,而且你相信女人的心里会喜欢?在那些收获桑葚的白天和晚上许多人的心里应该都会很喜欢。

    定居在大泽沿岸的许多部族按照他们各自继承于先祖的传统方法,辛勤,同时也是技艺娴熟地经营了自己的生活。

    广大的湿地平原上分布着耕种稻米和采集芡实的居民村落,那里的人们也会借助着村边桑树的叶子喂养蚕虫,缫丝织布。

    有一个王带领着他的将军和战士居住在围绕有水道和堤坝的大良城中,他们在城中建造了很多使用又粗又高的立柱支撑起来的,面积宽广的大房子。

    良城也是一处住有很多能工巧匠的地方。

    所有骑牛或者乘船去向王城的人都会在他们的路程前方看到蒸腾上升着的滚滚烟雾,那就是城中制作铜鼎和铜钺,还有陶瓮陶碗的部族人民正在辛勤地劳作,他们在城中建造了很多炼化铜石和烤干陶土用的大熔炉,燃烧的烟火经久不息。

    匠人的工作包含了破坏和创造,总是需要火力帮助,延烧的大火可以激烈而且平等地摧毁一切丑恶,珍贵和美丽的事,使人可以在空白之地创造出另外更多的丑恶,珍贵和美丽。

    自古以来在山林和水泽之间的广大平原上遂行巫事的女人们一直居住在湖滨。

    沿湖的部族人民信任巫女们所拥有的祛除病痛的能力,他们在遭遇到伤病的时候请求巫女帮助自己痊愈。

    部族人民也会请求巫女为他们占算在未来时间中可能会遭遇到的吉利,或者是凶险的事,女人们理解那些前后相继的时间,她们甚至可能参与操纵了时间。

    那样的猜测其实是有证明的,当一个赤裸的巫紧靠在身边抚摸我们的时候时间总是流逝得很快,当她离开以后时间就很缓慢了。

    谙熟于巫事的女人记忆了太阳在不同季节里走过的不同道路,她们通过竖立在石盘上的一支标杆所投射出的影子理解太阳的想法,太阳的想法对于一切农作的播种和收获都非常重要,巫女负责传达这些太阳的意见。

    巫女们经常会在月夜的湖滨聚集到一起,曼声地歌唱出她们所知道的每一颗星星的名字。

    沿湖人民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的确经历到了各种各样的灾难,争斗,以及最终赢得胜利的荣光,那些杀死过最大的猛兽和最多敌人的英雄的名字,在女巫的歌中和星星联系在一起。

    英雄的尸骸已经和他们杀死的敌人,还有相互爱过的姑娘一起腐烂,但是他们的名字可以被编制成带有节奏和韵脚的谣曲在夜中的水前歌唱,一个被巫们见证并且歌唱的英雄才是一个能够被人知道的英雄,被歌唱过的爱变成了所有人的爱。

    女巫可能操纵了我们的记忆,她们甚至可能操纵了我们的判断力,使我们几乎就要相信,过去发生的那些杀戮和相爱也许的确值得。

    文艺的巫者通过他们编制的,韵律奇巧的谣曲集合起了传诵的人群共同体,使我们在以后延续的时间中区别于不能记忆的鱼和兽类。

    我们相信我们和所有那些没有英雄史诗的他者不同。

    而与此同时所有工匠们铸造的坚固的铜鼎确实可以被用作烹煮当下的,现世的肉汤,并且也许会在以后的很多千年中维持住完整的形状,然而它们永远只能停留在视线观阅的中心以外的地方,奇技,和器,虽然可用,但是和我们永远都会随声附和着唱出的小白菜呀没有了娘很不相同。

    有一些年轻的巫女终年都在繁荣尊大的良城和散布在平原上的许多村落之间漫游。

    她们为部族人民演唱那些关于他们群体历史的歌谣的行为,以后被称做了游吟。

    她们会在那些兼以行远,兼以吟唱的路途中收取报酬。

    她们也会为沿途各处的芸芸人众算命和看病。

    不过她们总是会在桑树的果子成熟的时候前往桑林。

    异方的男人现在在许多桑树的绿荫底下看到了许多聚集起来的女人,巫女,还有许多由战士,工匠,农民,来自于更远处的山地的猎手和放牧者们组成的芸芸人众。

    有些巫女在额头上戴有当令的茉莉,或者月季编织做成的花环,茉莉素洁而月季烂漫,她们在卜算命运的时候抽离地出神,但是她们在尝试着疗愈人们的身心疾苦,使用她们白皙柔软的手掌抚摸过我们的身体的时候可能就会显得不太一样。

    当然她们所要收取的报酬也不一样。

    看起来收获桑果的季节对于平原上的人民是一个十分烂漫的节日,在那个季节中太阳传达出的意见也很温暖。

    男人见到正在有越来越多的年轻女人解开身着的丝麻衣裳,她们把那些五颜六色的纺织物品系挂在林间朝向东南的枝头,一些裙角和系带在空中懒洋洋地飘散开的样子像是一些被拆穿了的谜语。

    经常有猜测认为踏春的习俗在一些时代为青年男女们提供了一种更少拘束的社交机会,桑林中现在到处娉婷地周游着的赤裸女孩们可能真的提供了这些机会,实际上很多男孩的穿着也很少。

    他在以后穿越桑林的时候一直当心着避让那些全身上下一丝不挂,而且跑得飞快的姑娘,她们可能正在追赶蝴蝶,或者是假装要从男伴的身边逃开。

    她们白皙的赤脚被踩碎的桑果沾染成了深红的颜色,她们的胸乳像回文的歌谣一样炫耀了起承转合,尤其是她们合璧一样的自满和自娱性质,使男人在无尽的遐想和不确定如何下手之间抓耳挠腮。

    她们那两个结伴周游,总是在引与发之间跃如的骄巧的乳头就像是一对在句尾押上了险韵的词。

    异方的旅客和很多穿衣服和不穿衣服的男女人们总是会在走近桑林中心的时候看到酒池。

    人们需要在生长草木的泥土地中确立一处可以收纳娇嫩的桑葚果子的地方,他们要在那里处理果子,把果子压碎成为甜浆,而后很多的甜浆会在后继的时间中逐渐地酝酿变生出浓稠馥郁的酒。

    湖滨的人民自古以来一直都在使用丰收的桑果酿造很多的酒。

    对于一处生产饮用制品的人工设施而言,使用许多粗阔长大的花岗石块垒边和铺底的酒池具有非常惊人的宽宏形制,它的需要上百个步子才能环绕的方形周长和齐人腰边的下沉深度,可能可以容纳两头愤怒的公牛在里边奔跑打架,或者是提供给一群雌龙盘踞下来生蛋。

    工匠们发挥出他们的创造精神和执行力,为这座巨大但是低徊的酒器,规划了突破平面,戟指天空的第三个方向。

    四方酒池的四个转角地方向天竖立有四支高柱,工匠们在石质的柱身上凋刻出盘旋的龙和鸟,在龙的鳞片和鸟的翅膀没有遮蔽到的空白地方刻画了很多凸露的大眼睛。

    他们在石柱接近顶端的地方安装了一些弯曲地向外伸展的尖利的长角,那种凛然凶悍的姿态很像是在模彷公牛的角。

    停留在了酒池一边的树荫底下的男人,花费了一些时间从一个比较远的侧后方向观察了一个正好站在石柱底下的女孩子。

    他根据她光洁的背嵴和饱满的臀上黥刺的蓝色图纹判断了她是一个女巫,而且她确实在头上戴有缀满了茉莉的花环。

    他看到她还在一只脚踝上系住了另外两朵使用蓍草的茎子穿挂起来的茉莉花。

    在那以后他就决定要走到前面去找她。

    他当然不是完全没有提防的,只是等到了女孩一时回转过来身体,她熊前那一对合璧一样的赤裸乳房仍然给男人制造出了一些新理的障碍。

    在一处视界开阔,人流熙攘,到处撒布有明亮阳光的地方,非常抵近地和一个光身子的姑娘谈论一些正经事具有一种神秘的致幻性,它和那种我们有时会进入的,一边突然地意识到了自已的一丝不挂,一边仍然无可如何地继续穿行在许多衣冠人流中间的梦界互为镜像。

    他游离了片刻,后来终于能够做到彬彬有礼地开口。

    他向那个镜中的姑娘询问了关于歌唱英雄的事。

    后来他们在一棵桑树底下简朴地相对而坐。

    他意识到女巫姑娘白皙的赤裸身体离他很近,女巫带领着的一个羌人出身的奴隶女孩跪立的位置距离也很近。

    众所周知地,羌人是一些长期对抗中央王国的野蛮族群,在那些征伐蛮族时俘获到的人口可能会被当做奴隶使用。

    而巫女在她们且游,且吟的路途当中带领一个妇女奴隶随行则是一项长期延续的传统,穿越过旷大原野的行程需要旅人们的相伴和互助才不会孤单,也许女孩子们在那样长久的共处底下,已经发展出了一种更像是互相陪伴的关系。

    实际上,巫女的歌咏也需要得到经受过适当训练的乐奏的陪伴。

    每当巫女准备要开始歌唱的时候,她的奴隶就会小步膝行着趋前,而后端正地跪立起来,挺身横吹起一支平日里总是悬挂在她颈下的骨笛。

    他在大湖沿岸已经见到过了一些跟随在巫女身边使用膝盖跪行的奴隶女孩,女孩们那种快节奏地交替倒换自已两边膝头的动作娴1自然,即使速度不会太快,但是她们确实可以一直维持那种姿态沿着坎坷泥泞的野路或者荒滩走到很远,当然那是因为她们只能那样地走路了,她们终生都会那样走路,因为她们都没有脚。

    大湖沿岸的人民在需要用到一些被俘虏的蛮族男女为自已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会采用的方法就是砍掉他们的脚。

    那些经受住了这种叫做刖的操作存活下来的人都会认识到自已再也没有办法逃走了。

    他们不能够快速移动自已的事实使控制和管理变得容易。

    即使是一个曾经在草原上赤手掐死过一头灰狼的蛮族勇士,在他没有脚以后也几乎不能够危害到站在三步之外的女主人。

    事实表明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都会变得足够地听话和驯良。

    他先在见到的这个羌奴女孩子显然非常的驯良,她也非常年轻,也许都还没有达到成年,羌奴女孩的肤色黝黑,与湖滨的居民相比,她看上去生有更高的颧骨和一对更加刻板呆滞的眯缝眼睛。

    女孩在成为奴隶之后应该接受到了很好的音乐教化,更好的文明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她的刻板性。

    她吹出的旋律优雅地飞舞起来,而后盘旋着渐次下沉。

    笛声像一枝沿着悬崖绿苔的边缘生长的藤蔓,安静地出发去寻找更少阳光照耀到的山涧的底,她的调子满怀着向下生长的决绝新意,孤单,长久,几乎是执拗地摸索着一定会存在有的,更深,更暗,更不可以被看见的底。

    她可能在我们的史诗中扮演了失格和凋零的方面。

    而与此同时女巫的歌吟像顺应着时令的杜鹃花群一样在那面悬崖的高处烂漫开放。

    女巫姑娘向他收取了两个海贝,为他歌唱了一个从大蛋中出生的英雄的故事。

    英雄在前往远方冒险的路上杀死了一头人面的野猪,以后又被一个爱他的树妖女人杀死。

    树妖可能是在他想要离开自已的时候使用毒蘑菰的汁毒死了他。

    女巫姑娘在歌中列举了平地和山林中生长的各种有毒蘑菰的名字和长相,警告她的听众不要错误地食用它们,所以在开启人民的智识方面,巫的歌可能还同时地具有了百科全书的功能。

    故事后续的转折是那个树妖在英雄死后生下了他的遗腹子。

    水鸟们带回了英雄的儿子,这个男孩长大以后在湖滨平原上建立了王国。

    王当然又会在湖边和很多女人生下很多的儿子。

    他的儿子们彼此争斗,产生出了新一代的王。

    谣曲的篇章绵延而且分散开了枝蔓,有些故事发生在相同时候的不同发展方向上,有些前后相继。

    有一些后继的男人或者男人们的妻子观察了天象的规律,找到了种植农作和养蚕的方法,有人发先淤积在地面上的破碎的桑葚果子并没有简单地腐烂,而是会逐渐地变酒,那种在时间中酝酿变生成的浓稠水体散发出馥郁的气质,并且具有神秘的致幻性。

    所有这些先辈的名字和事迹都在歌中得到了讲述。

    一个经过了很多学习和很多游吟实践的巫可以唱出所有这些故事,不过她需要收取到另外的海贝。

    每一个单独的故事价值两个海贝。

    男人有些犹豫,他不太确定他下一个想听的是什么。

    后来聚集在酒池周围的人群生发出了一些骚动,那些正在忙碌地从事着各种社交娱乐的人们短暂地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周围的树林。

    第一批收获了果子的妇女奴隶正在穿越树木的间隙走到林中的空地上来。

    王和他的人民非常喜欢酒。

    沉醉在酒里的时候就像做梦一样,能够见到很多我们想要了一辈子但是不会真正发生的事。

    圈养在后院的猪崽没有过完一个春天就已经长得像牛犊一样壮大,狐狸褪下毛皮变成了那个家住在隔壁的好看姑娘,她不仅诉说了对于我们的如痴如狂的爱慕之情,甚至还在做饭,拖地,和手搓脏衣服的时候真的显出了非常快乐的样子。

    男人们痛哭流涕地搂抱在一起,发誓他们从今往后一定会成为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酒像邻家女孩玫瑰色的手掌悄悄蒙上了我们的眼睛,既然不再看向外边的世界,我们不妨相信所有的事情都在变得好起来。

    显而易见地,我们不再关心身外对于我们的王而言有时会是一件好事,而人民只是想要得到他们小姐姐的红酥手。

    王和他的人民在这样的共谋关系中针对桑酒的酿造投入了许多的热情和资源。

    王在收获季节开始前的几个月中已经派出军队发动了很多次针对周边蛮地的征伐战争,目的是要俘获到足够多的蛮族妇女,良城的王也会收到臣服于良城的邻近方国及时地送来的采桑之礼,这些礼都是一些能够用作采桑劳动的女奴隶。

    采果和作酒在短时间内需要许多妇女劳动力,歌谣作证,采果需要女人,歌谣讲述到的那些和桑相关的先祖之名都是一些女人。

    良城的王和人民为了答谢桑的慷慨赐与以及先祖的恩泽,还会在每一次丰收之后献出非常大量的女人。

    巫女们持续地观察了气候冷暖的变易,桑树的开花和挂果,而后通过血占仪式预测了当年的桑葚收成。

    工匠们按照预测为盛酒烧制了足够量的陶土大缸,这些陶缸都已经被运送到酒池旁边,它们层层迭迭地摆放在林中空地上的样子就像一支列成战阵的军队。

    王的战士现在驱使所有的妇女奴隶进入桑林,这些女人在采集和酿造结束以前不会遭受到刖的处分,不过工匠已经在她们的腿脚上安装了石锁,那种锁锢人脚用的石头圆盘大概会有一张睡莲叶面的大小,沿顺着中线分剖成了两半以后,在剖面上各自削磨出一个凹槽,每到使用就是将这件平分开了的石器往人的脚踝上边拼合完整,对齐的凹槽也就正好可以将人腿容纳进入中间。

    拼合石器之前都会先给两半的剖面涂复上融化的鳔胶。

    使用鱼鳔和树脂经过了长时间熬煮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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