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夏深知自己打草惊蛇,但是好在警察说会好好盯住他们,她也暂时安分了几天。
不过这安分是被动的,因为这段时间问夏总是不太舒服,想着趁着这几天课不多也没什么事,便去医院做了个体检。
她都做好了自己可能某个方面会不太好的心理准备,可怎么都没想到会是怀孕。
像是做了一道超过知识范围的数学题,问夏一脸懵,不知所措,磕磕巴巴开口:“那几天,我是安全期…”
女医生温柔地笑了笑,“很多人都有这个误区,每个人的排卵周期不一样,所谓安全期,只是受孕几率相较于平时来说更低些,不代表是真的安全。”
“啊,这样…”
“是打算留下呢还是…你男朋友什么态度?”
“他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问夏喃喃,“我要回去和他说一下。”
女医生点点头,表示明白。
出了医院的问夏仍旧还处在风中凌乱状态,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
这里面,有个正在孕育成长的生命。
是她和李聿白的。
李聿白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呢?也会和她一样,惊讶又觉得神奇吧。
问夏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会儿德国还是凌晨,想了想还是打算晚上等他空闲的时候再给他打个电话吧。
要怎么开口呢?
回学校的公交上,问夏想了一路要怎么措辞。微信突然弹出消息,是问夏妈妈发来的:【夏夏,天气预报说淮江要降温了,要多穿点衣服,别感冒了。】
问夏顺势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密布,是要下雨了。紧接着弹出第二条消息,是问夏爸爸打过来的生活费。
她一一回复,并没有提及怀孕的事。还是先别让他们担心了,等和李聿白讨论一下再考虑其他的。
下午问夏没课,随今和另外两个室友都去了图书馆,她不想动,说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在食堂吃了个饭就回了出租房。
她睡了一觉,却睡的不够安稳。外面刮着风,屋内的问夏拧着眉心,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一直轻微摇着头,“不要,不要…”
像是梦魇加剧,她梦话的声音也逐渐加重,变得紧张,“馨宁!”
两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问夏腾地睁开双眼,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她平稳呼吸后接听。
电话那头是孤儿院的院长,说警察找到了人贩子的窝点,也找到了被藏匿的一批小孩,正让他们夫妻去一趟警局。
院长知道问夏每天也在担心,特意给她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问夏立马起床,都没来得及收拾,穿了鞋拿了把伞就走。
床铺还乱着,门关上时,她看到墙面上时钟显示的时间,下午六点整。
因着可能要下雨的缘故,天黑的很快,还有点冷。问夏赶到警局时院长已经到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她走上前去,“院长,馨宁呢?”
院长抬头,睁着双哭红的眼睛,难过地摇头。
“什么意思?”
“找是找到了,但是那群人贩子跑太快,只抓到了三个,救出的几个孩子里没有馨宁。”
问夏脑袋止不住地发晕,走进去想找那位负责馨宁案件的警察,却被另一位女警告知,“徐队还没回来。”
问夏握住女警的手,“我能见见那几个孩子吗?”
被拐走的几个小孩正被安置在休息室等待父母来接,几个人缩在沙发一角,显露出来的胳膊上还有部分伤痕。
问夏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他们脸上惊魂未定的害怕,心往下沉。她推了门进去,从手机里翻出馨宁的照片,“你们有见过她吗?”
几个小孩沉默着,没说话,只瑟缩在一团。
“如果你们见过,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真的…求求你们好不好?”
他们抬头看她,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小男孩蠕动着嘴唇,“她被带走了。”
“带去哪里了?”
小男孩摇头,“不知道。”
问夏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谢谢你们。”
原本问夏还想问问警察有从这些小孩子那边问出什么没有,却被告知不能和无关人士透露案情。
无奈之下问夏只得先回家,而且似乎也快要下大雨了。临走时看到孤身一人的院长,问夏上前,“院长,你回去吗?”
“问夏?可以送我到公交站吗?”
“当然可以。”
问夏挽着院长胳膊,两个人躲在伞下,雨珠溅到伞面,噼里啪啦作响,吵得问夏有点心乱。
公交站台下站着几个躲雨的路人,问夏把院长送进去,“那我先回去了,院长路上小心。”
院长点点头,露出个温和的笑,“问夏,谢谢你。这段时间费心了,我相信很快就会结束的。”
问夏也没多想,点了下头就准备往她要去的地铁口走。她走得慢,一边走一边思考,那么多小孩,为什么独独带走馨宁呢?
问夏想不通,从口袋掏出手机,已经将近八点了。这个时间德国是白天了,她把李聿白的微信和电话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她点开通讯录,刚要摁下最上面那个联系人时,视线所及的地面上停留一双男性鞋子挡在她前面,问夏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把伞往后仰。
待看清身前人的脸后,手里的手机吓得差点掉在地上,问夏反应过来,往后退。她每后退一步,那人便往前逼近一步,带着似乎十拿九稳的笑。
问夏觉得胸口要爆炸,仍旧冷静地快速转头朝四周看了下,这边本就不是市区又下着大雨人更是少,而不远处立着个路牌,写着朝圣街。
她不记得自己刚刚走过来花了多久时间,但是无论是公交站还是警察局一定都不会太远。问夏给自己打气,只要跑过去就好了。
跑过去,就安全了。
这样想着,她握紧手机,把伞一扔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
问夏被瓢泼的大雨落到眼睛糊住了视线,风刮过耳朵挡住了听觉,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刚刚那只满是疤痕的手里握着的刀。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在她身后多远,她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身后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在她身上,问夏突然顿住了脚步。
视线和听觉在这一刻恢复,她回头看到一辆灰色面包车速度不减反增,带着远光灯极速而来。
问夏的腿像被水泥灌住了一样沉重,湿透的长发凌乱地散在脸上,灰色面包车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放大,她最后一声呼救被刺耳的碰撞声掩盖。
身体像软啪啪的海绵被撞飞后又重重砸回地面,她竟然感受不到疼,所以也不知道哪里最严重。意识模糊前,她再次握紧掌心的手机,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如果雨声能够怜惜地安静点,便能听到消失在空中轻到没有重量的一声呢喃:“李聿白。”
眼皮阖上前,那只从手背到胳膊蔓延着可憎疤痕的手从她手里拿走她的手机。
“朝圣街,救护车。”
说完之后男人把手机重新放回她身上,毫不在乎地转身上了不远处一辆黑色宾利。
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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