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已一月有余,萧爱灵今日着一身翠绿色的仙女裙正侧卧在房中的美人榻上看书。已经穿了一个多月的红色衣裳,即使穿起来再好看,也要看腻了。她最喜绿色,终于可以穿回自己所喜爱的衣裙了。
“在看什么书?”谢清韫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窗旁侧躺着的人儿。
“今日竟下值这么早?”萧爱灵转过头一脸惊喜地望向向她走来的男人。
“营里的事情已处理完,无事就回来了。”走到萧爱灵旁边站定,谢清韫拿过她手中的书,轻声念出书名:“《趣事怪谈》?”他有时候很好奇,为什么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读这种奇奇怪怪,又有些诡异奇幻的书…
“嗯。这本书很有趣,刚刚正在看一篇女妖精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叫芜狸的女妖精一生的经历,她还总共生育有八个孩子。”萧爱灵浅浅地笑起来,抬头问,“阿韫,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只要是我们俩的孩子,我都喜欢。”谢清韫抬手温柔摸摸她未梳起发髻的后脑勺。
“我也是。”萧爱灵仰头对男人甜甜一笑。阿韫说过,怀孕一事他不着急,顺其自然就好,有缘他们的孩儿自会到来。不过她近日的换洗似乎有些迟,以往也有延后的情况,但是延后连续好几天的还从未出现过,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过几日请府医诊一诊为好。
“对了,阿韫,等你这两日忙完我们进宫看看外祖母吧,也有段时间没进宫了,外祖母该想我了。”自从上个月外祖母的腿疾又发作之后,站起来行走也变得十分困难了,身上还有年轻时留下的老毛病,近些日子精神状态已大不如从前。萧爱灵想着还是有空多进宫看看老人家,兴许会让外祖母开心些,精神头会不会也能好一些。
“好。后日我们就进宫,甩甩不是生了小猫咪了吗,我们送一只进宫,给慈宁宫里的那只做个伴,这样太后娘娘一看到小猫咪就像见到灵灵一样了。”谢清韫知道萧爱灵和太后之间的感情很深厚,太后也是一向最疼爱这个外孙女。
两人把后日进宫的事定下来,又闲聊几句,直到讲累了才索性双双一起窝在榻上看书。
夜幕降临,平日里看起来君子一般的人物,此时却背靠床头阅览少儿不宜的图册,神情专注又认真。
萧爱灵从净房里沐浴出来见到的就是男人认真看书的模样,还以为他在看什么有趣的书籍,正想拿过来也看看,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封面有些熟悉,糟了!那不是她出嫁时母亲给她的避火图吗。
怪不得前些日子两人欢愉时,夫君用的那些姿势怎么那么熟悉,原来是她早前就看过的那些羞人的…
“娘子还藏有这等好东西,也不给为夫瞧瞧,也忒小气了。”谢清韫嘴角含着笑意,幽幽盯着眼前的妻子。
“我…我…”萧爱灵一时之间又无话可说了。
“别恼,刚刚打趣你罢了,灵灵不需要会,为夫会就好了。灵灵,今儿咱们试试这个好不好?”谢清韫起身下床,两三步走到妻子身侧,凑近她的耳畔指着图册上的图像,语调里带着诱惑和恳求。
萧爱灵刚想开口拒绝,却被男人一把抱了起来。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咯。”
第二日
慈宁宫
慈宁宫东侧间,太后靠坐在枕垫上。正所谓病来如山倒,本就年纪大了,再经受几场病痛的磋磨,整个人一下子瘦了一大圈,看起来已是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了。
“母后。”外头急匆匆地走来一个明黄色身影。
宣帝一听到慈宁宫的传话就立马赶过来了,从门外进来见到端坐在枕垫上的老人家,恭敬行礼:“母后,何事急召儿臣过来?”
“皇儿,坐。”太后微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宣帝听话地坐在对面,瞧着老人日渐干瘦的身形鼻头也禁不住一阵阵发酸,垂下眼眸默默把案桌上的空杯斟上一杯热茶。
“皇儿,你也年岁不小了。人啊,就是越上了年纪越发的糊涂起来了,不是娘尽爱说些你不喜的话,只是你有时候不服老不行啊。大乾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贤儿是个出色的好孩子,有些东西你不必抓得太紧,该放手时需放手,你也不想变成像你父皇那样的人吧。”太后语重心长地劝导。
“母后说得是,是皇儿过于固执了。”这些道理他都懂,可是做起来却有一定的难度。毕竟好不容易才登上这把龙椅,得以站在权利的巅峰,心里总归是不甘心就这么放下了。
坐在对面的太后微眯眼睛细细打量皇帝面上的神色,虽然他掩饰得很好,但那双眼…分明是一副不甘的摸样!权利果然是最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东西,自己生养的儿子她怎么会不知晓他心中是怎么个想法?只希望她的最后一番劝导对儿子还有用!
“还、还有镇国公府与卫国公府,哀家知道对于两家的联姻你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太后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不能忘了当年是谁与你共同抵御刺客,也不能忘了是哪些忠臣始终支持你,这才登上了皇位。琳,琳儿永远都是你的亲妹妹,你可记住了?”
说到最后太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紧紧抓住宣帝的衣袖。
“皇儿知晓皇儿知晓!母后切勿激动。”宣帝紧张地抚着太后的后背安抚她。
“你,你重复一遍刚刚为娘所说的。”太后依旧微微喘着气不肯撒手。
“儿子已年迈,大乾需要更好的领导者,这些时日会逐渐放权给太子;对于镇国公府与卫国公府儿子不该猜疑,琳儿永远都是儿子的亲妹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娘,记住了,阿衍都记住了,你别吓我,娘!”宣帝一下子慌了神。
对面的老人喘气声越来越大,微张嘴却无法言语,面上还满是痛苦的神色。
“太医!快传太医!”
噩耗传来的时候,萧爱灵正坐在秋千上做绣活。她前段时间偶然间从书中看到一种草药,有凝神去浊气的功效,把配方拿给府医看后,府医也说可以一试。此配方对身体有好处且无副作用,她便想着明日就进宫了,赶紧把塞装草药的荷包绣好,带给外祖母。
顾嬷嬷走来禀报的时候整个脸都是惨白的,萧爱灵看着疾步而来的顾嬷嬷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郡主,快收拾收拾,进宫去吧。”顾嬷嬷面上还算镇定,她方才怕小丫鬟慌手慌脚,说不定还会吓到郡主,所以才自己亲自过来禀报。
话音入耳萧爱灵怔愣了一下,手中的针线滑落在地,几乎有些站不起来。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顾嬷嬷连忙走过去搀扶住,临近十月的天气有些微凉,为郡主披上一件石青色的夹袄。
萧爱灵麻木地跟着顾嬷嬷轻移脚下步伐,眼泪禁不住地滚滚而落。
……
才过天街,就听见一阵压抑的低哭。
夹道上挤满了人,外命妇们,宫人内侍,各宫嫔妃,皇子皇女,一重又一重。
慈宁宫门下水泄不通,不知谁喊了一句“飞翩郡主到了”,众人让出一条道来,正前方立着身着官服的谢清韫。
萧爱灵朝他走去,双腿发软,眼眶发酸,一步比一步艰难,好像腿上灌了铅一样,就快要走不动了。
谢清韫心里似针扎了一样,看着失魂落魄的妻子向他走来,他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看她走路都走不稳当的样子,抬脚朝她大步走去,借着袖子的遮掩,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萧爱灵没说话,只是沉默的静静等候,轮身份,还不到他们进去面见的时候。皇帝舅舅最先从里头走出来,随后几名受宠的皇子皇孙也被传召进去。
厚重的珠帘重新落下来,隔绝了里头的消息。
萧爱灵心跳得很快,内心抑制不住地紧张,整颗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一样,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过了一会儿,终于听见内侍高唱,“宣安敏长公主,飞翩郡主——”
萧爱灵出列,伸手扶着眼睛红肿的母亲步入室内。
室内一切还是从前的样子,包括趴在床榻前的那只肥猫也是一如当年那么圆碌碌,只不过它也如床上的老人那般,垂垂老矣了。
太后躺在重帘遮蔽的床上,蒋嬷嬷蹲身附在她耳畔,低声说:“娘娘,长公主和郡主来了。”
长公主和飞翩郡主跪在床榻前,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
太后闭着双眼,似乎是没听清蒋嬷嬷的话,迷迷糊糊地喊着,“琳儿…”
“母后,母后,琳儿在,你的琳儿在这儿。”长公主含着泪握住太后的手。
太后睫毛颤了颤,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努力张开双眼,一双浑浊无光的眼睛含满了泪水。“琳…儿…”艰难地发声,说一个字都要连连喘息不止。
“在,母后,琳儿在。”
“灵,灵灵…呢…”床上的老人说出这几个字,几乎费尽了全身力气。
萧爱灵压抑着哭声,膝行上前,把手覆在母亲和外祖母的手上,“外祖母,灵灵来了,灵灵在这儿呢…”
太后紧紧攥住她们的手,艰难地望向两人的脸庞,似是想把女儿和外孙女的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过了好一会儿,太后努力撑起一抹笑对女儿和外孙女点点头,泪水也顺着眼角缓缓流淌下来。她这一生,已经了无遗憾。唯有觉得除去那些糟心的日子,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快到女儿已经做了祖母,外孙女也已经嫁了人,可是无论怎么样,她们在她眼中都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去吧…”
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嘱咐的了,太后知道她们定会过得很好,夫妻恩爱,家庭幸福。她能安心地去了,不必再牵挂什么。
感受到紧握住的手还是没有松开。
“去吧…”她又说了一遍。
长公主慢慢松开太后的双手,牵着旁边女儿的手,站起身一步一步地退出去。眼见就要出到门外了,萧爱灵突然挣开长公主的手,快步走回床榻边,轻轻抱住太后,她的嘴唇贴在太后的耳畔,悄声说了句什么。
太后原本无光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惊喜地看向外孙女,“是…是真的?”
萧爱灵点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往下落。
“是,外祖母,是真的!”
“好,好,好。”太后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从内殿退出来后,还有人不断地进入又出来。
又过片刻,内殿传来一声高昂的哭啼,像一道惊雷,炸响慈宁宫整个上空。
皇帝急冲进去,屋外立着的人像是被风卷着的浪潮,齐齐跪了下去。
太后走得很急,虽然明知道她可能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可萧爱灵想着总不至于会那么快的,明明还说好了明日和夫君一起来看她,而且绣好的荷包还没给外祖母呢…直到这一刻她都还有些不敢相信那个世上最宠溺她,会给她撑腰的和蔼长辈去了。
一只修长温暖的大手,覆在她垂于身侧的小手上。
萧爱灵僵硬地侧过头去,看见侧边微皱眉头,一脸担忧的男人。手指微动缓缓回握住他的宽厚大掌,宽大的衣袖遮住二人交缠的十指。
微微仰起头望向天空,外祖母,您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吧,您放心吧,灵灵现在很幸福。
这天谢清韫回来时夜已深。
萧爱灵还未入睡,正靠坐在圆桌旁的座椅上用着一盏刚晾凉的燕窝粥。
一盏小灯放在桌上,照出一小片光晕。
“怎么还没睡?”谢清韫从架子上拿下一件灰白大氅给萧爱灵披上,“天气越发的冷了,夜里寒气更甚,手炉,大氅都要拿着,莫要着凉了。”
萧爱灵一阵无奈,才十一月份,也并没有那么冷,现在连雪都还没下呢。抬头看一眼站在身前为她掖好大氅的男人,嘴唇动了动,有些欲言又止。
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在忙着太后的丧事,无暇顾及其他。
更何况太后才刚去不久,二殿下竟勾结兵部尚书以及宫中楚才人趁乱挟持皇帝,多亏在宫中的长公主觉察到他们的阴谋,出手打乱叛党的计划。再与镇国大将军里应外合才拿下企图谋反的二殿下等人,现在朝中面临的麻烦颇多。
前几日又听闻,边境蛮夷小国木力固王之第二子亲率三千骑兵正在边境十里外驻扎。
正是如此夫君近些时日才会每每夜深才归家,大事为重,萧爱灵也不想丈夫因为自己而分心。
“怎么了?”谢清韫把旁边的椅子拉过来,在萧爱灵身旁坐下,温声道:“是不是还担心皇上和长公主?现下已无事了,陛下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无碍的,岳父也早已接长公主归家。上个月陛下对二皇子就有所怀疑,早已派我与宋珣暗中调查,所以事发时父亲能那么快支援长公主其实是陛下早有安排。不过倒是低估了二皇子的心狠手辣,丝毫不顾父子之情中伤陛下。”
从夫君口中说出来感觉这件事很是平平无奇,可是她心里知道,夺嫡、篡位这些字眼是多么血腥凶险,听说皇宫金銮大殿上死了不少大臣和宫中侍卫。
“灵灵,你答应过我的,有什么事就要说出来可好?”谢清韫望进对方那双灵动眼眸中。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她有心事。难道是近日过于忙碌冷落了小娇妻,她自己在暗自伤神?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灵灵,对不起,近日确实是冷落你了,等过些时日再好好陪你可好?”
萧爱灵抿了抿唇,轻轻开口:“我…”吞吞吐吐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后面的话,索性微微支起身子凑近他耳边,闭上眼飞快地说了一句,“我有了…”然后把脸埋进男人的胸膛。
谢清韫听见她的话,怔了一下,几乎以为刚刚自己听错了。缓缓搂住她的肩膀,又不可思议地问一遍:“真…真的?”
说出口第一次,第二次就没那么难了,怀中女子的声音传来:“阿韫,我有了,我肚子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此刻很想站起来在屋中转上几圈,缓解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想起怀中还窝着孩子她娘,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双臂搂着怀中的人儿。谢清韫带着愉悦的语调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近日身体可有哪里不舒适?府医可有把过脉?对了,是不是孕妇…”
萧爱灵好笑地看着叽叽喳喳不停的男人,打断他的话语,抢着说道:“身体并无不适,好似近日睡得多一些。一开始我也只是怀疑,本想着第二日请府医来瞧瞧,谁知外祖母…后来事情繁多,回来后倒是把过一次脉,府医是说一个多月怕是瞧不准,叮嘱足够两个月再把脉看看。”微顿了顿,声音渐小,“近日夫君和府里都在忙碌,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想着等忙过这段日子再说的…”她觉得自己这么做夫君可能会生气,可作为他的妻子绝不能在紧要关头拖累他。
“胡闹,这种事岂可瞒着不说,要是你和孩儿有什么事…”谢清韫轻声呵斥。心里既是心疼妻子的懂事,又后怕万一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骂完又紧紧地拥住萧爱灵,带着乞求的语调温声道:“灵灵,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别让我担心,我真的很怕你有什么事。”
“好,阿韫,再也不会了。”萧爱灵也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男人。
从净房沐浴完毕出来,谢清韫就见床上的小女人乖巧地躺着,看见他后还弯了弯唇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夜已经很深了,快睡。”走到床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温声哄道。
“嗯,要睡了。”萧爱灵点点头。这些天,他人起得早,回来得晚,她又比以往嗜睡了些,晚上早早就睡下了,一天里根本见不到他,今日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了,想多看看他。
谢清韫把视线移到她的腹上,大掌轻轻覆在上面。
“两个多月了?”
“已足三个月了。”萧爱灵害羞起来,轻声说道:“应,应是在凉亭里那晚…”
谢清韫皱了皱眉头,有些紧张地发问:“那,上次最后一次同房时,我还如此胡闹,没、没事吧?”
“没…事。”萧爱灵那时就有怀疑了,所以同房的时候她也一直让对方轻点。
“那就好…”谢清韫松了一口气,摸着掌心下平坦的小腹,忍不住又担忧起来,“你太瘦了。”她人本就不胖,骨架又小,看起来就更显瘦了,平日吃的也不多,又爱挑食,越想越发愁,该怎么让她多吃些呢。
感受着一双大掌轻缓又温柔地磨挲在她的肚皮上,萧爱灵舒服得一下子打起了瞌睡,推了推他,“好困,我要睡了,阿韫你快去暖阁那边吧…”丧期是不能同床的。
“不急,我看着你睡下之后我再去。”谢清韫起身为床上的人儿掖好四周的被角。
萧爱灵没有拒绝,随着一阵阵困意袭来,她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大清早,各房都来到了禅静院。
飞翩郡主有喜的消息没刻意传播,但顾嬷嬷也没有禁今早府医来诊脉的消息,只才过了片刻,院子里就都传开了。
要说谁最开心,那当然数谢老夫人最开怀了,现在正忙着命人开箱,要给未出世的小重孙打平安如意锁,做贴身的小肚兜、小褂子、小帽子等等。
谢清韫和萧爱灵来时,就遭到谢老夫人的一顿责怪,“阿韫也真是的,当人丈夫,连妻子有了身孕也不知,这些日子忙里忙外,灵灵自己一个人操持着,万一身子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夫妻二人静静聆听谢老夫人的责骂也不敢吭声。
谢老夫人训完又转头看向小陈氏,“灵灵既然已怀有身孕,身子为重。家中中馈的主持还是由你来管着吧,秀秀也不要让她整日在房中绣嫁妆了,也需跟着多学学。”
小陈氏内心一阵苦涩,笑着应道:“是,儿媳知道了。”
吩咐完自己儿媳,才又继续对着小两口说道:“全嬷嬷最是懂料理养胎温补的事儿,就暂时让全嬷嬷去院里伺候着。院里除了顾嬷嬷,另外再拨两个能干的、有经验的婆子去院里帮忙。”说完抬眼看两人一眼,哼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胡闹,可不能由着他们。”
院中的人不论是真心或是敷衍,每个人都纷纷嘱咐几句,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小夫妻两人。坐在一旁的镇国公只好眼巴巴看着儿子,根本插不上话,面上虽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内心实则激动不已,他就要当祖父了!
谢清韫和萧爱灵都知道谢老夫人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呢,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笑意。
有孕一事镇国公府府上的家人已知晓,想着太后刚去,不宜大张旗鼓,还是夫妻二人抽空回一趟卫国公府告知家中长辈即可。
长公主与卫国公知道后也开心不已,流水般的补药送往镇国公府。
自从萧爱灵怀孕后,谢清韫早早把公事办完就奔回家中了,除了公务上的事在书房处理,其他时间都留在院中陪着妻子。
萧爱灵歪在床上,尽管已经二月了,天气还是冷得很,屋内摆放几盆银丝炭才使这屋中如暖春一般。
谢清韫将耳朵贴近她隆起的肚子,掌心隔着厚厚的衣裳在肚子上慢慢摩挲,疑惑道:“今日没动。”抬头看了看她,轻声又问,“莫不是也在午睡?”
“唔…或许吧。”萧爱灵掩着嘴角笑了笑,敷衍答他。
谢清韫安静下来只轻轻地摸着她的肚子,这肚子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本就纤瘦的身材,再顶着这么大个肚子,看着甚是吓人,不由得担忧地开口:“灵灵,你这肚子会不会太大了些?府医说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是太过滋补了?”他已经从最初初为人父的喜悦慢慢转变成了担忧害怕,特别是在这个医术并不先进,又没有剖腹产的朝代。
“我也很奇怪,为何我怀的这般大,府医前一个月诊过了,说一切都好,叫我放宽心情即可。”一说起这个,萧爱灵心中也有些担忧。
“明日再让府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好,听你的。”
“阿韫,你说我们的孩子长得像你多一些,还是像我多一些呢?”
“最好像你,漂漂亮亮,可可爱爱。”
“不,还是像阿韫好一些,阿韫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了,如果孩子像你,也定会很漂亮。”
“嗯…又在垂涎为夫的美色了?”
“哪、哪有,只是实话实说嘛。”
谢清韫一脸坏笑地凑近萧爱灵,“是不是实话让为夫来试试…”微凉的唇吻上对方温热的两片柔软,用力忘情地与她口腔中的小舌相互碰撞,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彼此。
……
次日一早,正值谢清韫休沐在家,晨练完之后便遣灰青去请府医来院中诊脉。
隔着纱帘,萧爱灵躺在软枕上,将一只手腕伸出来,篱菊替她将衣袖挽上去,露出洁白如玉的腕子。
老府医将手指轻轻搭在右脉上,方一放上去,便见老府医微愣,皱着眉头又细细把了一回,稍过片刻后松开眉头,脸上带着笑抬眼往里面瞧一眼,又让飞翩郡主换另一只手来诊。
谢清韫静静的站在老府医身后,看着把脉的老府医面上又是皱眉又是笑,他的心也跟着老府医的神情一上一下。
见府医终于把完脉起身,忙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郡主如何了?”
老府医抚着长须笑吟吟道:“郡主脉象无碍,腹中的娃娃们也都平安健康,之前开的安胎药只要按时吃即可,世子无需担忧。”
老府医的医术他倒不会怀疑,毕竟这位老府医此前还在宫内当过差,但是因何来到镇国公府他不太懂个中详情,只知医术比起宫内的首席太医们那是不遑多让的。谢清韫又细细询问了生产前的时日需要注意的事儿,还有一些关于孕妇的作息饮食方面,忽地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娃、娃娃们?!”一下子抓住老府医的袖子,声音都有些颤抖,内心又惊又喜。
瞧着这个初当人父的年轻人又惊又喜的表情,老府医忍不住安抚他:“莫担忧,郡主比一般闺阁女子的身子骨要好得多,胎儿也无任何问题,让孕妇放宽心情就好。”
“多谢张府医,灰青,送张府医回去。”谢清韫听到府医再三确定无碍,心下总算有了些安慰。“灵灵,你听到了吗?你肚子里有两个孩儿。”轻轻抚上她的肚子,正巧不懂是哪个小家伙踢了他一脚,“灵灵,她踢我了!”
“听到了。宝宝,宝宝,刚刚是你们的父亲在摸你们呢。”萧爱灵也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
不出一会儿,郡主怀有双胎的事就像一阵风似的,吹到了府中各院。
谢老夫人可真是太高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都年轻了不少。近日更是忙着给小重孙准备各种东西,现下又听到孙媳怀的是双胎少不得又得多准备一份,可忙碌得不得了。
15 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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