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手这么重?”
男生惨白的脸暴露在灯光下,点点青紫淤在颧骨和嘴角处,黑红的血蜿蜒着流下,干涸在了脸上。往下看,那件毛衣皱巴巴的,挡不住的那截清瘦锁骨也擦伤红肿。
闻池带着满身狼狈跪在一众人眼里,引起一道惊呼。
他勉强拾起自己的意识,分辨出这人是上次那件事的主人公之一——方异。
其实不止方异一个人感到惊讶,但是没人这样叫出声,有些人只是眼神透着不忍,有些人漠不关心,还有些人则是轻蔑得意。
“啊…你就是闻池?长得…也就这样啊,”为首坐在中心的男人站起身,在男生身前单膝蹲下,手指用力掐住他的下巴,不顾闻池被痛得皱眉,他目光扫着男生这张看不出几块好肉的脸,嫌弃地嘲弄道,“他眼光什么时候变这么差了?”
摆弄两下后,他觉得无聊,把手一甩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我得罪过你们?”闻池声音嘶哑,无力质问着眼前的人。
男人双手环在胸前,下巴朝一个方向点了点,好笑地说道:“你那天不是见过这几个吗?”
闻池这才顺带着把这群男人看的七七八八,那天的人除了秦之不在,其余的都在场,只是,三人看他的眼神各有不同。
方异明显好奇和关心更多,表现出来的性格如他阳光俊逸的外表一样,看上去没什么心眼。
骆远则是大咧咧地敞着腿坐在沙发上,对闻池上下打量,眼里的嫌弃和说话的男人如出一辙。
顾阑脸上的表情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烦闷地皱着眉。
闻池这才后知后觉地想着,那天的举报大概率是被人截胡压了下来。
“你给我们惹了个不小的麻烦,得好好惩罚你,嗯…让我想想,要不…,你给我们几个下跪磕头认个错吧?”
完全是把人格尊严踩在脚下的举措,男人勾起嘴角,似乎很满意自己想出的解决方案。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惩罚我?既然不藏好聚众做那种事,这不是你们自作自受的结果吗?”反驳出声的闻池遍体鳞伤,一双眼睛却清得发亮。
这人都这样了还敢当众驳斥戚砚?一直漠不关心支着头看戏的男人突然来了丝兴趣。
“我们自作自受?难道不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吗,去找了行政主任举报,结果没让阿念退学你很不爽吧?”开口的居然是顾阑,他脸上的不满好像更重了,话里也带着几分讥讽。
听到他对林念过于亲切的称呼,有人朝他看了两眼。
闻池觉得荒谬,“我没想让林念退学,你们强迫他做那种事,该被退学的是你们。”他强调着后两个字说道。
奇怪的是,男生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嘲笑,原本紧张压抑的氛围被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破开了口子。
“林念那个骚货不就是活该被人搞的,怎么是我们的错?”骆远满不在意地辱骂着那个他曾压在身下的男孩。
“哎,他是不是还差点害了老秦丢掉工作呢,哈哈哈哈”
“靠,我那天不在,你们又一起玩他了,几个啊?”
“五个而已。”
见过的没见过的,林林总总有十个男人目若无人地在闻池面前议论聊闲起来。
听到那句漫不经心的“五个而已”,闻池一时只觉自己气血上涌,怒骂出声,“什么叫五个而已?林念他根本就不愿意,为什么要强迫他,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强奸犯!”
许是最后一个词眼骂得太难听,身后压着他的男人狠狠踹了他一脚,新伤添旧伤,闻池没了支撑,无力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子。
“强迫他?你和林念熟吗就说我们强迫他。”
“哎呀,戚砚,他该不会是担心林念被你们轮奸才去举报的吧?”
“啧,果然是个长屌的都会爱上林念。”
而另一边,被他开口怒怼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看他,什么也没说。
愈演愈烈的疼痛感让闻池说不出话了,心口处绞痛不已,脸上的伤口又不能被牵动,最后只得紧咬着牙关压抑自己。
等了半晌没听见男生再次反驳,戚砚又感不屑,懒得上手再去掐,索性抬脚用鞋尖勾起闻池的下巴。
再次暴露在灯光下,所有人都看到那个倒地不起的少年满脸都是痛苦隐忍,眉头微微皱着,脸色在青紫中更显苍白,那根根长睫无声颤动着,显尽了脆弱。
这副可怜凄惨的样子无疑激起了戚砚的破坏欲,他歪着头看着,觉得这家伙真像个可怜的落水狗,谁都能踩一脚,如果让他再疼一点他会哭吗?
但还没等他开口,闻池就先觉一阵血腥味涌上喉间,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偏过头。
戚砚正要示意黑衣男再把人按住,就听见一声急咳,余光处,猩红的血顷刻间溅洒上干净整洁的白色地面,在光亮之下透露着一股妖冶和不详。
——闻池晕了。
整个人蜷缩在地,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起伏简直要让人怀疑他已经死了。
全场寂静。
最后是方异忍不住上前查看闻池的情况,嘴里念叨着:“你们别是真要弄出一条人命吧?”
不过还好,真的只是晕倒,但是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估计后果难说。
最爱看戏的男人起身给方异搭了把手,把闻池扶了起来。
戚砚看闻池被折磨得吐了血,一时觉得有些晦气,什么念头都没了,赶紧挥手让黑衣人把闻池拖走。
“要不把他送我小叔那吧,他今晚刚好值班。”顾阑插了句话。
“行,那就把他送进医务室吧。”戚砚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根本不管闻池受的伤有多严重,吩咐着黑衣人把闻池带去医务室,还专门提道,“一定要亲手送到骨科室的顾医生那里。”
——
晚上近九点钟,黑衣保镖模样的人抱着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年出现在医务室的前厅里,正在值班的顾殷有些迷惑,病成这样了还送来校医这里,心真大…
“送人给,我?”
“嗯,是戚少爷吩咐的。”
“麻烦你把他送到我问诊室吧,左拐最里面那个。”
有个学生到了拔针的时间,顾殷丢下这句话就朝着另一个方向拐走了。
等到忙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男人走近床前,这才看清了男生的脸。
撞伤,淤青,嘴唇还干燥得起了皮,等等,这是什么?
他又凑近了些,发现惨白的面容上不止额头,唇角上也余着暗红的血。
嘶——被揍的这么惨啊。
不过,男生倒是比那天医务室的正经样看起来诱人的多。
低头抚上他淤青的唇角,顾医生镜片后的眼瞳幽深。
又见面了啊,闻同学。
男人坐在床边,把男生上身扶起靠着自己给人检查伤势,结果怀里的人不配合地挣动起来。
于是他只能一手按住男生的腰,一手从下往上脱掉了男生皱乱的衣服,顿时,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暴露在空气里,居然连光洁的后背上也布满了红痕,难怪只是靠着都这么不老实。
不过,顾殷可没有什么心疼的想法,相反,在看到闻池的身体后忍不住感叹,这具身体真漂亮。
少年冷感的肤质混着满身的伤,像一张洁白的纸上泼了墨,把医生看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抬手摸上一处浓黑的淤青,指尖用力按下,意料之中的,昏迷的男生身躯颤了颤,嗓子里闷出一声痛吟。
不知道这样玩弄了多久,男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一点一点地给人上着药。
只是下手的时候依旧不老实,刺痛感频繁细密,惹得闭眼昏睡的人睁了眼。
——闻池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是在一片白炽之中。
他下意识观察起自己的处境,房间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股刺鼻的碘伏味,等注意到一旁坐着的医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在医务室里。
“醒了?”
男人见垂着的手微微动了两下就朝人看了过去。
男生没有回话,想撑手坐起来,目及自己光裸的上半身骤然眉心一跳,哑声问:“我的衣服呢?”
顾殷头偏了偏,“那呢。”
闻池看自己被折腾脏乱的毛衣挂在旁边的架子上,欲要下床穿上走人。
见他动作急切,顾殷伸手拦了下来,“急什么,你刚刚昏着我不好动你,先坐好,我给你后背的伤口上药。”
思索一番,闻池没做推辞,乖乖把后背朝向医生坐着。
只是这医生还是如一周前见的那样不专业,涂药的手力都控制不住,伤口被大力挤压和药水浸入的感觉很难熬,刺激得闻池又是一头冷汗,他下意识揪起身下病床的布料忍耐着。
顾殷自然也注意到了男生微微发抖的肩背,心中默想道,忍着做什么,连喊疼都不会?
似乎是觉得这样的欺负没意思,男人总算开始认真上药。
闻池刚在医生轻柔的动作里放松下身体,就听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欺负林念了。”很肯定的语气。
“我没有。”他苍白地反驳。
“没有?那戚砚怎么把你搞成这样,”顾殷当然不信男生的说辞,好心提醒了一句,“以后注意点,林念是戚砚的人,惹他没什么好处。”
戚家是有名的财阀,连在H市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是顶流的豪门,现在坐镇戚家大局的是戚家的大少爷——戚谙,而戚砚身为次子,虽没有那么多的权利,但毕竟他姓戚又极受父母宠爱,理所当然地被养出了一身骄纵风流的少爷性情。
顾殷不太清楚林念是怎么和这种人扯上关系的,但也在某次情趣的逼问中知道了男孩的第一次就是给了戚砚,以至于高中时期到大学,戚砚一直把林念当作自己的掌中之物,谁欺负上一下都是对他的挑衅,所以,闻池被打成这副模样多半就是受了那位少爷的指使。
林念扯上的关系太多,顾医生虽然也喜欢折磨他那身漂亮的皮肉和畸形的身体,但也不想沾上一身腥,只在林念主动找他时才跟他玩玩。
闻池没吭声,戚家的名号他当然知道,确实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也是现在,他才终于从顾医生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点逻辑。
他沉默地走向架子,想穿回自己的脏衣物。
“哦对了,那身衣服太脏,有人给你送了身新的,穿这件。”
男人手里拿着一件吊牌还未摘的新衣服递给他。
“谁送的?”
“霍煜。”
顾殷见男生脸上的不解,随口说,“这位大少爷也跟林念有点关系,不过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帮你,估计,是看你太脏了吧。”
听过林念抱怨过两次说霍煜有洁癖,知道他和别人玩过总不愿意碰他,不知道真的假的。
一件衣服而已,闻池没矫情地接受了,改天再还。
“你肋骨可能断了两根,初步诊断还有肺部损伤,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挫伤,洗澡的时候小心点,伤口别沾水,不过你后背的伤面积太大,我建议你找另一个人给你擦擦就好,给你开了病假单,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闻池手里捏着单子,薄薄的眼皮垂下,说了声谢谢。
顾殷笑着回他,不客气,然后把他送到了医务室门口,目送少年一瘸一拐的背影直到被夜色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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