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这年猪的猪肉也是按人头来分的，不论男女老少，都一样，家里人多，特别是孩子多的，这时候，就占便宜了。

    真到了杀猪那天，秦溪他们三兄妹，一大早就起来了，拿个盆，去了晒谷场，他们打算买点猪血回来做早餐。

    新鲜的猪血，很好吃的，即使只是简单的放一点盐调味，都美味的不行。

    除此之外，用猪血灌出来的血肠，回家放锅里简单煮一下，捞出来，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厚度，再用辣椒粉酱油调个简单的蘸水，也好吃的不行，这是秦江的最爱，他最喜欢吃血肠了。

    他们到的时候，在场已经有不少人了，一部分人是来看血腥杀猪场景的，一部分人是拿着家伙事来要猪血的。

    没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他们就看到四个小伙抬着一头猪出场了，村里的四头猪，要一头头杀，不能急，一急准出错。

    这头脏的不行的猪受到了在场众人的热切注视，看着它的二十多双眼睛，在发光。

    很快，八十公分的高凳并排摆好了，那头猪也被抬到了凳子上，仰面朝天，脖子底下已经放好了盆，就等着接血了。

    村里有经验的老师傅已经磨好了刀，一步一步的朝着它靠近，随着四个人合力按住它的四肢，这只猪似乎预感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嘴里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很刺耳，但有人就喜欢听这个声，看着看着，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展现出了一个浅笑。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切都是那么的干脆利索，猪脖子底下放着的大木盆，很快就接了大半盆血。

    这大半盆猪血，直接用淡盐水勾兑出了差不多三盆猪血，两分钱一勺，一勺大概一斤重，在场的众人，很快就把这三盆猪血买完，心满意足的回去做饭了。

    第166章 杀猪分肉

    秦溪先带着猪血回去做早饭了，今天他们三兄妹起的都很早，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在这站了这么久，不吃早饭，肚子顶不住啊！

    秦江跟着秦溪一起回去了，他要回去帮着她烧火，秦河则留在原地排队，等着分猪肉。

    等端着猪血的人走了，在场就只剩下七个人排队，等着分猪肉了，这些人，是村里头最利索积极的那批人。

    今天村里要杀四头猪，这肉是不需要担心的，无论早晚，都能每人分上七两猪肉，就是一个先挑后挑的区别，先挑的，有很大可能挑到肥膘肉，后挑的，如果剩下的都是瘦肉，那会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分肉的陈屠夫，会特别注意，尽量让每一块肉都带着肥肉，只是多与少的区别罢了。

    秦溪做完早饭，她跟秦江先吃，秦河的那份留在锅里，底下有炭火温着，一吃完，他们就去接替秦河的位置。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第三头猪已经宰杀完了，第四头猪，也是最为瘦小的那头，正被按在凳子上，马上就要挨刀子了。

    “二哥，我们来替你，你先回去吃早饭，早饭在锅里给你温着呢！”

    一听这话，肚子早就已经饿了的秦河，眼睛一亮，猪血这东西，他爱吃啊！

    “好，你们来我这里站着。”

    后面排着的人，对于他们的位置交接没有任何意见，这是一家人，分给他们的肉是固定的，二斤一两，只要他们没有带别的人来插队，那就没问题。

    像唐颖，她就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位置去找秦溪说话聊天，她是她，何远是何远，两人无亲无故，何远在原地排着队，等她一走，相当于主动放弃这个位置，后面自然是不能回来，插到何远前面去站着的。

    三十个人在前面忙活着，有人在磨刀，有人在烧热水，有人在给猪刮毛，有人在给猪做手术，开膛破肚掏内脏的那种，大家手里都有活，今天这十个工分，外加中午那一碗带着些许内脏的骨头汤，不是白拿白喝的。

    陈军这熊孩子，对于那些臭烘烘的死猪毫无兴趣，他看中的是那头被五花大绑的活猪，他已经站在那头猪的旁边，看它哼哼了好一会儿了，刚开始还觉得十分有趣，现在倒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于是，他拿了根毛茸茸的芦苇花去挑逗猪的鼻子。

    一想到这头猪只能成为他口中的食物，那种主宰这头猪性命的满足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哼哧”一声，一道带着腥臊味的猪鼻涕准确无误的喷在了他的脸上。

    “哼哼...呼噜...呼噜噜...”

    听到这头猪，得意的叫声，陈军非常不高兴，手抓握成拳，哐哐在猪头上砸了好几下。

    旁边的磨刀的陈屠夫看到了，十分不高兴的掐住了陈小胖子的后脖颈，然后，提着他的衣服，把人给丢一边去了。

    “去去去，别在这捣乱，要是再过来逗它，我连你一块宰了。”

    说这话的人是陈屠夫，十几年来，村里杀猪的活计，都是他干的，说实话，村里的小孩就没有不怕他的。

    年轻时候，陈屠夫是青玉县里的杀猪匠，不过后面公私合营，他这个小虾米被清出来了，到现在，他能动手的机会已经很少很少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一年最少也有好几头猪死在他手上，所以，他说话的时候，自带一份凶煞之气，特别是瞪着眼睛训斥人的时候，脸一板，看着就好像马上要冲上来把你宰了似的，这就使得村里的孩子畏他如虎。

    如果是别人这么对他说，陈小胖子说不定还会不服气，即使不敢还手，顶撞几句还是敢的，现在只是灰溜溜的跑回他奶那去寻求安慰去了。

    随着刀芒一闪，陈屠夫手里的刀在猪脖颈处用力一划，鲜血喷涌而出，人群中也爆发出了一声声惊呼，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兴奋。

    “好，这陈屠夫这么多年，手艺还是这么的好，一刀毙命，这猪一点没折腾。”

    “更绝的是他给猪剔骨的手艺，那绝对是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肉，说实话，他留在我们村下地干活，白瞎他这门手艺了。”

    “那有什么办法啊！这县城里能人多的是，不差他这一个，别人都沾亲带故的能攀上些许关系，就他白身一个，不裁他裁谁，也就他好欺负一点了。”

    村民的议论声一直没停过，不过对于陈屠夫来说，只有他手里的猪才值得他给予些许关注。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这四头猪被处理的差不多了，虽然看着血淋淋的，可所有人看向这些肉的时候，眼神那叫一个热切。

    像一些肠子之类的内脏，则被人拿到了河边清洗，反正分肉的时候，也没人会要这个。

    第一个买肉的是支书陈宗泽的媳妇和老娘，之前是儿媳妇在这排着队，这会子杀好猪，马上要分肉了，她们连忙把家里的婆婆奶奶喊了过来，像这种分肉的大事，没个老的坐镇不行的。

    她们这些年轻的媳妇子，也难做，如果肉是她们带回去的，免不了被上面的婆婆唠叨，什么这块肉这么瘦，买回来干什么，眼睛不好败家婆娘之类的话，劈头盖脸的就砸下来了。

    只有老婆婆们自己选择，带回去的肉，她们才不会唠叨家里儿媳妇。

    “给我从这里割，这一块，我要了。”陈穗指着面前这块猪板油，对着摊位前的陈屠夫说道。

    其实她就说说而已，她知道这块猪板油每家只能割个二两，再多，就不行了，直到分完为止。

    她就是逗逗陈屠夫，她是陈屠夫的亲姑姑，还是现今仅存的老姑，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陈屠夫也知道这点，今天他要是这么干了，下次杀猪分肉的好活计肯定是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后面排队的人不是瞎子聋子，他们看得到听得到，他要是敢把猪板油，全给了他老姑，马上他就得被撸下来，他老姑篮子里的肥油也别想带走。

    第167章 包饺子

    “小姑，你别闹，我忙着呢！”

    “你要是不选，我可帮你选了啊！要是选到那瘦弱多肥肉少的，你可别怪我。”

    陈穗家里有十四口人，每人能分到七两，也就是九斤八两。

    至于二一添作五，以权谋私，给他老姑添足十斤的事，陈屠夫没想过，也不会这么干。

    这给多少肉，得他后面的会计算出来，说给他听，称好肉后，会计会看一遍秤，该多少就多少，想多吃多拿多占，门都没有。

    陈惠村的干部相对周围村子来说，还是十分负责且相对廉明的，别的不说，在相互监督这点上，干的就十分不错，特别是村里的会计，心里有杆秤，在数字这方面，他抓的比较紧，算的也比较清，谁都别想糊弄他。

    “别别别，我自己来，先给我割上二两猪板油，剩下的，我要这块和这块，要是不够，就在这块肉上给我切点，凑够我那九斤八两肉。”

    所有的一切都是陈穗决定的，大队长媳妇这个表嫂，在她婆婆面前，没有丝毫脸面，她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仅只是一个工具人，陈穗选好称好了，她提着篮子拎肉就是了。

    “老姑，你这眼神够好的啊！不减当年。”嘴巴里的话不停，陈屠夫手里的动作倒是利索，三下五除二，就装好了他老姑要的肉。

    年轻时，卖的几年肉，倒是把他的手感给练出来了，挂好秤砣上秤一称，大差不离，还差二两秤，直接从一块肉上割了一小坨带皮带油的肉下来，往秤上一放，齐全了。

    会计看过，确认无误后，在陈宗泽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后面写了个九点八。

    “下一个。”

    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往往需要一两分钟，才能前进一个位置，时间长的，甚至会花费四五分钟时间跟陈屠夫和会计扯皮。

    对于排在第七位的秦家三兄妹而言，每前进一个位置，他们的眼睛就亮一分，他们排在第六位，十几分钟过去了，终于轮到了他们。

    “妹妹，要哪块你来选，我和大哥在这方面，都没有你精通。”

    站在秦溪左右两边的秦河秦江，都往外踏了一小步，给她让出了充足的场地，免得影响秦溪发挥。

    不知不觉，秦溪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已经两年半了，说实话，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这是一本书中的故事，因为围绕在她身边的，全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无论这是个什么世界，对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只需要记得，身边围绕着她的，是活生生的人就是了，安心过好每一天，才是正理，这次，她想亲眼看着祖国腾飞。

    在这里待的久了，入乡随俗，秦溪选的也是这时候的人的钟爱，一块肥肉多的肉，外加二两猪板油，家里接下来两个月的油，就靠这半斤肥肉外加二两猪板油了。

    拿到了村里分的肉，这还不是终结，猪头内脏猪蹄髈猪尾巴排骨棒骨这些东西，不受村民的喜欢，一般而言，会被挑剩下，到时间，五毛钱一斤不要票的“猪肉”，随便买，就看你舍不舍得这个钱了。

    秦溪自然是舍得的，买村里的肉可比买黑市的肉划算多了，还有三天就是除夕夜了，五块钱一只的农家土鸡买不起，五毛钱一斤的骨头肉还是买得起的。

    一个月前去永新县买的十斤面粉，到现在还剩下六斤，除夕夜那顿，秦溪打算包饺子，肉馅的，所以，就家里那二斤一两的肉，是真的不够，无论怎么计划都留不到那天。

    “你们谁留在这里排队？剩下的那个，回家喂兔子。”

    “等大家都拿到了自个分的肉，我们也就能买肉回去吃了，五毛钱一斤，是不是很划算啊！”

    看到秦江秦河疯狂点头，秦溪默默决定，等会儿多买点，就这种天气，这新鲜的肉放在室外，一晚上就冻上了，等个五六七八天，坏不了的。

    “等到后面只剩几个人的时候，我会来这里接应的，你们打算留谁在这里排队？”

    秦溪估摸着，等肉分完，大概需要一个多小时，虽然等在这，看似很傻，可如果能买到好的肉的话，倒也值了。

    太阳早就已经出来了，站在太阳底下排队，在冬天的时候，对人类很友好，如果今天不杀猪，太阳出来，他们三兄妹，这个时候，也该是待在外面晒太阳。

    “我我我，我留在这里排队，你们注意点时间，家里没事了，就来这里晒太阳。”

    秦河也不是说自己一个人在这排着队，心里不平衡，非要人来陪着他之类的，他只是怕妹妹秦溪错过时间，如果轮到他了，但是秦溪还没来，好肉都被别人给买走，这该多令人心疼啊！

    毕竟他是真的一穷二白，浑身上下全部加起来都只有三毛钱，就他那点钱，连一斤排骨都买不着。

    “放心，我们会的。”秦溪拍了拍她二哥的肩膀后，直接离开了，秦江紧随其后。

    “妹妹，我们中午吃什么？”

    “肉，猪肉，我们先回去熬猪油。”

    “熬完油的猪油渣，能给我吃点吗？”

    “可以，但是只能吃两块，剩下的要用来包饺子。”

    “饺子？”秦江复述了这两个字，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他还记得很久以前的除夕夜，家里必吃的饺子，那时候，他能分到十个，后面越来越少，再后面，他只能分到六个了。

    直到去年除夕夜，他跟妹妹在于奶奶家过的，饭菜虽然丰盛，但是因为有心事，吃起来也不是个味。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三兄妹了，不过，还好，他在意的人都还在。

    至于秦家人，秦江对他们除了面子情还是面子情，以前的种种，不是时间能抹平的。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饺子吗？”秦溪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