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朝北,光线全年由南朝北,光线自然并不充足。封闭的小地方更像是地牢地狱,接近屋檐的地方有小窗,但已经被封死了,因此在烛光亮起了霎那间,空气也渐渐稀薄。
这间小隔间仅有一张被褥,铺在地面上整整齐齐,上面却有几个污点,墨黑的,洗也洗不掉的那种。
那人低低“汪”了一声,头蹭着嵇夷献大腿,有点撒娇的意味。
嵇夷献向来喜欢听话的人,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嗓音愈发温柔了起来,“他叫小一,跟了我有五年了吧。”
小一乖巧地颔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着沙哑的声线,道:“主人,原来过了那么久啊。”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明白了话外之音,因为小一长时间被关在这里,并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甚至是与世外隔绝。
虽然不晓得逍遥王是怎么将人死死关在这儿了,但他们听得出来,小一的语气特别的服从,好像没有任何的脾气。
嵇憬琛注意到人如狗的说法,侧睨了淳于烁好几眼,眼神愈发的浓墨,不免起了心思,但很快就被扼杀了。
而且他认为,淳于烁那么惧疼,指不定隔了几日就会被玩死了。
“皇兄真是好本事,能让他死心塌地。”嵇憬琛平移视线到嵇夷献身上,语气颇为阴阳怪气,又有些兴奋。
虽为双生子,但他们本质还是一样的。
喜欢打人,虐待人。
嵇夷献敛了玩笑之意,晦暗地扫着淳于烁,不自觉擒着小一的头发,头套就这样慢慢的往上扯,小一的鼻唇暴露在空气中,嘴唇抖索着,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是的,他脾气也不似传闻中的好,甚至比嵇憬琛更甚。但是他会装,人前人后一个样,不然这宣雅阁是怎么来的呢。
他轻嗤:“还行。淮儿同乐乐要不试一试?”
此话一出,淳于烁抗拒地后退一步,面色也白了一瞬,没给嵇憬琛答话的机会,快言出声:“不必了,多谢逍遥王。”
话刚升起又被迫咽下,嵇憬琛乜着淳于烁轻笑,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你这破地方不行,乐乐爱干净。先去看看那几人吧。”
嵇夷献无趣地扯破头套,小一的整张脸狼狈出现在众人视线,眼泪凝聚在眼眶,一眨眼就流了下来。
一双会说话水汪汪的眼睛,此时充满了羞涩以及害怕,下意识的躲在嵇夷献身后,利用衣摆遮住自己的脸。
见小美人落泪,嵇夷献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语气略微怅然:“从前小一也挺爱干净的,是吧?小一?”
小一双手搭在膝盖上,跪姿相当的拘谨,闻言点点头,本不想说话,但在主人的注视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是,主人。”
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听就是南方人士。
嵇憬琛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小一,相比之下他还算是个人,至少他不把淳于烁当成狗看待。他把淳于烁搂进自己怀里,低头捏了捏无赘肉的腹部,将人双眸盖上,在耳边低语几句。
“乖,你是干净的,看不得脏东西。”
虽然淳于烁爱藏着掖着偷人,但在他眼里,淳于烁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神态自带那股皇室傲骨的气势,就每次还需要咬牙切齿迎合他。这样的一个人,至少身体是干净的,只有他碰过。
所以那么白瑕的一个人,是不能看肮脏的东西。
眼眶瞬间被热气笼罩着,淳于烁合上了双眼,睫毛轻颤,察觉出嵇憬琛的不愉,便从了嵇憬琛的话,“嗯,我讨厌肮脏。”
小一浑身怔了怔,委屈的扯了扯嵇夷献的衣摆,“主人……脏吗?”
“脏么?”嵇夷献蹲下身子,轻轻拍打小一的脸颊,出言安慰,“不脏。这五年来,小狗狗就只有本王一位主人,哪能脏呢?”
淳于烁意识到说错话,嘴唇紧紧抿成一条黑线,却不解释所言非所意。他拳头攥紧,扫开嵇憬琛的手,慢慢背过身,朝着于亥走去,递了个眼神。
这压抑的宣雅阁绝对是不宜久留的,淳于烁不明白将人尊严搁成动物是为何,在他看来这是轻贱他人,是折辱。
尽管他不理解,但也保持尊重。
因为他看逍遥王与小一还挺乐在其中的。
小隔间内气氛陡然诡异,几人面面相觑地站在走廊外,低头等候君与王的言语。半响,逍遥王摊开了两只手,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嵇憬琛,“好了,带你们去参观参观那几人吧。”
几人走到中间的隔间,鉴于里头的人是刺客,嵇夷献掏出钥匙开了锁,抽过旁人侍卫的剑出销,想到了什么,善意的警示,“嫌脏的,最好别看。”
淳于烁与于亥心中憋着一股气,自认为看不得重口味,便不再多留。
看到淳于烁眸中的戒备,嵇憬琛微蹙起眉,指尖摩挲着扳指,不再做过多的挽留,摆摆手,先让二位退到一旁。
门彻底被打开,众人眼底划过错愕的震撼,不免喉咙微动,咽下了口水,心底莫名的紧张。尤其是宋玉德,表面镇定地低下头,内心的波澜如海啸,不断的撞击脑袋。
刺客全身赤裸伫立在正中央,眼睛蒙着一块黑布,双手高举被绑了起来,嘴巴被球状物品堵塞,突起的乳头被一根较为粗的针刺穿,血还未干,顺着身躯滑落。
单凭粗针扭歪的固定来瞧,定然是趁着刺客毫无防备刺进去的,乳头好似坏掉了般,竟然红肿得骇人。
再往下看,刺客腹部被写满了公狗的字眼,延伸至大腿根部,丑丑歪歪的字更是把耻辱彰显的更甚。
嵇憬琛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古怪情绪,冗长的沉默后,沉声问,“皇兄有话直说,朕的眼睛看不得脏物。”
谁了,剑客耳朵听得见,激烈的挣扎起来,双手不断的想脱开束缚,奈何结是死的,论他在怎么反抗,都还需要被禁锢住。
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剑客臀瓣上,嵇夷献似笑非笑地望向刺客,话音是对着嵇憬琛回答的,“比起株连九族,淮儿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性奴,才是对谁都好么?”
把剑客身体翻了个身,背部面向众人,臀部黑紫皮开裂肉,众人顿时一紧,感觉隐隐发疼。
无可否认,这是比死,还更可怕的刑法。
嵇夷献拿起案上的刺针,当着各位的面留下粒粒印迹,后背大面积的刺着小十三的字,意味着,刺客是第十三位性奴。
因为嘴上被堵着,刺客压制的声音“呜呜”溢了出来,疼得想躲,又被嵇夷献抓了回来,继续折磨。
嵇憬琛那处古怪难以压下,偷偷瞥了门外的人儿,压低声量问:“这刺针有什么讲究么?”
讲究可多了,就看这对事对人要不要讲究罢了。
嵇夷献收手,幽沉双眼里闪动着兴奋无比的亮光,细细给他家淮儿解释和讲解,还把刺针和燃料交到淮儿手中。
在外人看来,这等异态的虐待绝对是畜生所为,奈何嵇夷献是皇室之人,所谓畜生之言也只能压下。
“宋玉德。”嵇憬琛着手上的东西,不动声色地轻勾了勾唇角。
宋玉德拂尘抖了抖,“奴在。”
“去按皇兄说的准备。”嵇憬琛拔高声音,方便门外的淳于烁能听见,“朕闲了后大概会被磨破皮,备点玉膏。”
玉膏为嵇夷献所制,用来与男子行房交欢的。据说其功效不凡,有止疼的作用。
门外的淳于烁不明所以,便没在去注意。他对待刺客没有怜悯之心,却会频频想到阚飞渊,心一沉,心思渐渐飞远。
也不晓得,阚飞渊在何处,是否还有机会见到……那所谓的音音。
那短暂时辰已过,嵇憬琛便收到来自倭寇的挑衅,怒气蹭蹭上涨,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扬起鞭子就往刺客身上撒气。
一鞭接着一鞭,他神情半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最后足足鞭打了二十五下才肯罢休。
作为皇帝的职责就需要解决这些外来的挑衅,嵇憬琛就算舍不得刺针也没办法,还得前往倭寇所在之地进行谈判。
走之前,他吩咐于亥必须伺候好淳于烁,若是过了子时就不必等他了。
戌时三刻,逍遥王府便安静得很,婢女端茶退下就再无动静,好似他们处在世外桃源,静谧且幽静。
烛火下摇曳,一本书籍慢慢被合上,淳于烁眼皮不停地跳动,垂着眸低声,“阿亥,你说阿渔还会来刺杀圣上么?”
于亥目光转向窗外,踱步走进,道:“会。姑爷一定会把小殿下救出火海的,到时候我就是小殿下的证婚人了。”
淳于烁眼帘眨了眨,沙哑中带着一丝颤音,“我等他来救我,我的英雄。”
可事实上,他的英雄失忆了,不记得他了,又怎么会救他呢。他希望他的英雄能带他出去,回到大淳过,只可惜,一切都成了泡影。
此言刚落,门口就闪过一阵黑影,速度快的让人以为是眼花了,淳于烁摸着匕首备着,拂袖起身,食指放在嘴唇上,表示安静。
匕首穿过纸糊,他稍微倾斜身子,眸对着洞望去,就对上了血红的眼珠子,吓得他惊恐喊了声,双手颤颤指着门,言尽在喉中,出不来声。
于亥狐疑睨了几眼,手握着剑,一脚踢开了门,迟疑了瞬,压声问,“姑爷?”
所谓姑爷自然喊的是阚飞渊。
阚飞渊眉头成了‘川’字,双眸好似没睡好,血丝布满,语气却是温柔了几分,开口便询问,“嵇憬琛那昏君呢?”
淳于烁难以置信地喘气,极快整理好心悸,恢复了笑意,却迟迟没有应声。
果真如于亥所说,阚飞渊会来。
与嵇憬琛相处了几月有余,称不上是昏君,但绝对是失败的丈夫。他耸了耸肩,背过身才流露出失望之色,因为阚飞渊还在失忆。
想赶走阚飞渊,又舍不得。
他很纠结。
半响,他想出了个绝为自私的想法,“阿渔……想刺杀嵇憬琛很简单,入我麾下。”
这是他唯一能留住阚飞渊的机会,尽管阚飞渊真的不记得他了,他也要护阚飞渊周全。
至于那个音音,日后他会补偿的。
阚飞渊暗色地凝视着他,许久才点了个头,“好。许我归家告知妻儿,我阚飞渊便入纯妃麾下。”
淳于烁被雷劈到了似,怔怔笑出了声,眼泪没法止住,止不住的往下掉,便胡乱用手背擦掉。
妻儿……妻儿……
原来阚飞渊已经娶妻生子了啊。
而他还在做内心的争斗,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能忘了阚飞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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