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找后妈

    “恭喜睿哥，马上就是周总了，晚上不带兄弟们玩一玩？”，说话的男人一脸狗腿的笑着，语气里满是揶揄。

    “是呀睿哥，兄弟们辛苦了这么久，就当放松放松吧。”

    “今天高兴，可一个都不许走啊，睿哥你也是，你不在的话大家都玩不尽兴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将周睿诚架了起来。

    周睿诚郁闷地取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旁人立刻上前给他点着，带着奉承。

    他当然知道他们口中的玩一玩是什么意思，人最大的两个欲望无非利和色，而其中能玩的也只有后者，干他们这行的才不会考虑什么未来，讲究及时行乐，像重口凌虐、多人淫趴这种项目已经是很常见的娱乐方式了。

    只是他不太喜欢。

    周睿诚不是一个特别重欲的人，甚至可以说有些反感，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他是能避则避，可总是如此，也就慢慢跟兄弟们离了心，很难修复了。

    “我还有事……”，周睿诚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借口，打算先敷衍过去再说，没什么底气，声音也不敢放太大。

    舞厅里音响震动着心脏，五彩斑斓的灯光在烟雾缭绕中映衬出人们的脸庞，模糊昏暗，叫人连口型也看不清。

    “睿哥，你说什么？”

    “我说……”

    砰──

    一道巨响在门口响起，玻璃门与墙壁碰撞的声音混在动感的乐声里显得格外突兀，众人寻声望去，赫然看见一个年轻男孩站在门口，修长笔挺，唇红齿白的，一副乖乖学生模样，看起来不该出现在这种场所。

    可他那副冷脸凝眸的样子很难不让人联想他是不是来打架的。

    “爸。”

    冷冽刺骨的声音，如山涧流淌的泉水，也正如他此刻的气质，叫人不寒而栗，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众人也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诶！”，周睿诚像是看见救星一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马上过去揽住易蓝的肩膀，故意往下压了压，让他别站那么直，自己够着有些吃力。

    易蓝一动不动，无声的抗议着。

    周睿诚碰了一鼻子灰，但是本着不能在兄弟们面前丢面子的心态，踮了踮脚，开朗地笑道：“实在对不住各位，我儿子来了，今晚所有消费记我账上，我就先走了啊，玩得开心！”

    他们走后，即便音乐声拉得再大，也恢复不成刚才那般欢乐了，有点扫兴。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也显得痞痞的男人拉了拉旁人的衣袖，问道：“海子哥，那小子这么不给咱面子，这就把人拉走了？”

    关海立即蒙住他的嘴巴，“小声点，睿哥有多宝贝他那个儿子你不知道？被他听到你这样说得多伤心？”

    偏偏他还不知死活，依旧肆无忌惮地说道：“咋了嘛，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我睿哥那么妖孽一张脸，为了那个拖油瓶几件二十块的T恤翻来覆去的穿，他要是换身衬衫西装那不妥妥霸道总裁么，放台上都是头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排队当咱们嫂子呢，还轮得到他在这儿摆脸色？”

    “这话以后不准说了，今天我就当没听到。”，关海指着鼻子警告了两句，起身拍了拍手，安抚下众人，“没事儿，就让他们两父子叙叙旧，咱们自己玩自己的。”

    ……

    天气闷热，周睿诚一出门就被热浪击中，高频刺耳的蝉鸣彻底捣乱了心绪，他深吸了口烟，慢慢吐出一缕青丝，眉头紧蹙，“这不是马上就要高考了么，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没钱给我发消息就行。”

    易蓝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面露不悦，周睿诚反应了两秒，立即将抽了一半的烟屁股扔到地上，用破旧得看不出原样的皮鞋碾了碾。

    易蓝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收回视线，“我已经上大二了。”

    什么时候上的大学？

    “呃……”，周睿诚尴尬的笑笑，想说些什么缓解气氛，“跳级了吧，我就知道我儿子最厉害了。”

    “我今年二十岁，适龄。”

    “……我知道啊，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手上没了东西，周睿诚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他一把接过易蓝手里的行李箱，转移话题道：“这是放暑假了吧，怎么想着回来呢，家里又没空调，热得没法待。”

    “没回来怎么能看到你给我找后妈的场面？”，易蓝冷冷的开口，像捅了一记冰刀在周睿诚心上。

    “这什么话，我跟你亲妈又没做过什么。”

    重点是这个吗？

    易蓝差点脑淤血，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周睿诚拖着行李箱赶上去，轮子在凹凸不平的石路上碰撞出几道裂痕，险些侧翻。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我跟你又没有血缘关系，谈不上后妈一说。而且你这样贸然闯进去，很容易引起叔叔们的不满，下次找我直接打电话就行。”，周睿诚狼狈地跟在后面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易蓝突然停住，转身晲向他，脸色沉得可怕，“怎么，是觉得我打扰了你的兴致吗？还是说你还想再养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那种场所里面的女人就没几个干净的，钱可以驱使她们做任何事情，结婚也行，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不得而知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周睿诚怎么能堕落到娶这样的人，哪怕是正常相亲恋爱他都能接受。

    不，他还是接受不了。

    易蓝很快就否定了自己。

    周睿诚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瓣，豆大的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听到这些话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愤怒，更多的是心疼，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心思的确是非常敏感的，他不该说那些话。

    “易蓝，我实话跟你说，我这辈子没想过结婚，我只想多挣点钱给你攒老婆本，看着你找到一个喜欢的正当工作，娶妻生子，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就足够了。你叫我一声爸，我就可以把我的所有都给你，不图回报。”

    “说话算话？”

    “嗯。”

    “……一起抬吧。”，易蓝别别扭扭地抬起行李箱的底端，分担着一半的重量。

    这么好哄？

    周睿诚瞬间心情大好，“想吃什么？我叫外卖！”

    易蓝的眼睛灰暗下去，“我还以为你要亲自下厨呢。”

    周睿诚撸了撸袖子，“我都多少年没做过饭了，不过我儿子想吃我就做。”

    “别松手！”

    啪嗒──

    易蓝刚说完，箱子就随着周睿诚的动作跌落，摔得四分五裂。

    易蓝扶额，“赔我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