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身形瘦削单薄的青年,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带着几分病态,大概是自小在山中长大,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温和疏离。
他是陆然的儿子,陆清安。
陆清安朝两人拱手,说道:家父就是这个脾气,两位勿要见怪。
沈青黎看着他:陆公子先天不足,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我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若不介意,我给公子把个脉。
陆清安平静一笑:夫人好意,我心领了。
沈青黎看着他的脸色,缓缓说道:公子五脏之气不足,又有血虚之症,平日里易感染风寒,咳喘无力,时常心慌疲乏,眼花肋痛,夜里更是难以安眠。
说着,看向陆然:陆老选择在此隐居,不仅仅因为这里风景秀美,清幽宁静,更因为山顶有个温泉,能缓解陆公子的畏寒之症。
陆清安和陆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她未曾把脉,可她说的那些症状都对。
院子里,安静极了。
陆清安只惊愕须臾,很快,就敛了神色。
夫人既能找到这里,想必我们一家的来历都已经打探清楚,t我在临州城看了那么多大夫,随便一问,有何病症都可一清二楚。
沈青黎笑而不语。
陆然审视着她,却并不那么认为。
探听得来的消息,终究只能糊弄一时。
他盯着沈青黎的目光深了几分:那些大夫也那么说,可吃了那么多药,还是不能治,你年纪轻轻,凭何觉得,你比那些老大夫都要来得厉害?
沈青黎淡淡地笑:医术在于天赋,不在于年纪,就好比陆老你,学什么都快,都精,旁人从来望尘莫及。
陆然恍惚了一下,仿佛想起一些年少往事,他看着少女沉静的眼眸,冷然中又带着一丝期盼:你当真能治?
沈青黎不疾不徐地缓笑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那就试试。陆然道。
沈青黎侧眸,看着房门紧闭的正房,说道:不如,我先去瞧一瞧陆夫人。
陆然便带着她过去。
院子里,只剩下萧宴玄和陆清安。
陆清安邀请萧宴玄在一旁的竹案旁坐下,煮了壶清茶,给他斟茶道:两位若想以母亲和我来要挟父亲,怕是要失望了。
萧宴玄掀起眼皮看他,面无表情道:她是医者,见不得有人受疾病所苦,若是我,直接拿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陆然又岂敢不从?
陆清安脸色一下子僵硬起来。
陆家眼中看到的,是人心凉薄,朝堂昏聩。
萧宴玄在沈青黎身上看到的,是一颗大爱赤诚之心。
为百姓,为民生大计,她可以放下对沈家和景昭的仇怨,为他们奔走善后。
她希望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安宁喜乐。
那么,她所愿之事,他都会一一帮她实现。
第140章 古怪脾气
萧宴玄端起茶碗,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神色很淡,语气也很淡:你们不愿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我们也不强人所难,可这世上如她这般心软的人不多,景昭人就在临州,你们早做打算。
陆清安心下一惊,敢直呼皇子名讳,身份定然不简单。
他眉头皱了一下,思索着最后一句是什么深意。
你们是昭王的人?
萧宴玄眉眼冷冰冰的,如冰雪寒霜。
他冷嗤道:他也配。
陆清安再一次打量着他。
气质矜贵,气势逼人,一看就是高门世家的掌权人。
萧公子可否明言?他问道。
萧宴玄道:景昭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兴建筒车,要的可不是拆毁弃用,陆然若不能为他所用,那你们一家,于他而言就是一块顽石,顽石不识抬举,自然要除了泄愤。
陆清安心头泛起一阵寒意,端着茶碗的手紧了紧:朗朗乾坤,即便是皇子,也不能肆意妄为。
萧宴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一点淡漠的冷笑:皇权之下,皆蝼蚁。
这话像是敲在了陆清安的心上,他脸色变了又变。
二十年前,穆家明明是被冤枉的,却还是丧了命。
二十年后,他们一家避世不出,最终还是如砧板上的鱼肉,生死都被旁人拿捏着。
这就是皇权。
半点由不得自己。
院外竹叶摇动,沙沙作响,被风轻轻一吹,飘落到竹案上。
陆清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我会劝说家父的。
......
屋内,木窗半开,空气清爽,淡淡的药草味中,隐隐还有一股淡雅的花香。
沈青黎望了过去,看到窗边摆着一盆兰花。
床榻上,也躺着个气质如兰的妇人,额头上戴着一根莲青色的云纹抹额,如云的乌发简单地绾了个发髻。
她瘦得厉害,脸颊几乎都凹陷进去,眉眼间藏着深深的郁色。
听到动静,原本微阖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转眸看向陆然,以眼神询问。
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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