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柴雪尽眸光深沉,又生出不甘来,这种局势之下,他该如何自救?

    “二殿下?”斯百沼回身居高临下看着柴雪尽,将他神色变化收入眼底,“有我在,殿下会顺顺利利抵达东夷。”

    “那么确定我是你说的人?”柴雪尽微抬下巴,湿漉漉的眼睛里净是倔强。

    不到黄河心不死,斯百沼走过去,在他逐渐紧绷的神态里俯身从吉服里挑出腰封,捋平:“皇室图腾,虽然你带走的金银首饰完美避开这点,但那几块银子有官家烙印。”

    而官家烙印一般只在朝廷内流通。

    两者巧合凑在一处,再加上斯百沼清楚送亲队伍的行程,轻易猜出他的身份。

    斯百沼看不见他的倔强,大抵是当面被拆穿让他羞耻,干脆低头不吭声。

    霎时破庙里静下来,风从四面八方来,所到之处呜呜低鸣。

    被红色里衣领口覆盖的那节脖颈真白,雪似的,斯百沼漫不经心地想,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皇子果真娇,连腰都细到没他巴掌宽,也软,透着草原没有的韧。

    太瘦了,斯百沼捻捻指尖,仿佛还有温软触感,随即想起当朝二殿下的事,落在柴雪尽身上的眼神幽深起来。

    “二殿下还有困惑吗?”

    “是我唐突了。”柴雪尽抬头,和气笑道,“实不相瞒我逃到那儿事出有因。”

    “哦?”斯百沼剑眉微挑,仍高高在上垂眸看他,“什么事?”

    纵有被看破的可能,柴雪尽还是要为自己的出逃找个合适借口,否则真和戎栋等人汇合,他会死得很惨。

    越心虚越会忍不住躲,柴雪尽仰头不偏不倚地看着斯百沼:“临近黎明,我遭遇伏击,与送亲队伍走散了,回到这里时发现包袱,谁知还有杀手埋伏,我慌不择路跑上山,直到遇见三王子方才得救。”

    这番说辞乍听能过去,经不起推敲,破绽太多了。

    柴雪尽在赌,赌斯百沼不想闹大,东夷王再宠爱,也不会把王位直接送到斯百沼手里。

    这时候与其得罪他这位二殿下,不如卖个人情,将来争夺狼王之位时也多个帮手。

    柴雪尽目不转睛地盯着,或许是眼花,他居然看见斯百沼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是在笑他编的故事蹩脚吗?

    当真可恶,如若不是处境如此,他懒得多费口舌。

    斯百沼点头:“原来如此。”

    柴雪尽附和道:“还要多谢三王子的救命之恩。”

    “以后是一家人,二殿下不用这么客气。”斯百沼在他即将松口气前冷不丁道,“我听闻二殿下武艺高强,想必没有小王也会顺利脱险。”

    柴雪尽心提到嗓子眼,没忍住又看过去,这人眼神通透,似看穿了一切。

    太狡诈了。

    正当他要开口,斯百沼神色微变,倏然看向破窗后的树林深处。

    第四章 。

    沙沙沙。

    一阵风吹草动后恢复平静。

    柴雪尽从斯百沼严阵以待防备的肃然里看出不太平来,即便无所知,他也顺着对方看的方向看去。

    雨停了。

    林间升起如烟般的浓雾,藏住了危机。

    柴雪尽眼睛发酸,见斯百沼毫不松懈,心里有了异样。

    倾耳听,周围过于安静,连声鸟啼都不曾听见。

    “我有一事想听殿下真话。”斯百沼说。

    “什么?”柴雪尽问。

    斯百沼分神般看他一眼:“殿下会武功吗?”

    柴雪尽一愣神,此时此景问这个做什么?

    一炷香后,被拽着胳膊跑的柴雪尽只恨年少缠绵病榻太久,没能和耿东策一样拜镇国公为师,落得这等跑不过便会沦为他人刀下亡魂的危境里。

    身后黑衣蒙面的杀手还有十来人,方才在破庙被斯百沼杀了大半。

    要不是顾及着他,斯百沼犯不着跑,早全给剿了。

    风柔情似情人的吻,可落在体力透支的柴雪尽脸颊如刀,每次呼吸都深感喉咙痛,双腿快要失去知觉。

    自尊使得他没向斯百沼求救,勉强咬牙跟上,强撑总归有个头,很快他被带进了一片望不到头的竹林,堆叠厚重竹叶的泥地绵软生绊,一个没注意,他身形不稳朝前摔去,本能让他下意识抓紧斯百沼的胳膊。

    即将跌倒的时候双脚离地,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来,眼前灰暗竹林变成斯百沼沉着的俊脸。

    “抓紧。”

    耳边响起斯百沼的提醒,他来不及反应,视线拔高,眨眼便立于竹林之上,一动不动。

    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的柴雪尽头晕眼花,不逃了?

    乌云笼罩,皆是苍凉。

    “坐稳。”

    又是一句提醒,斯百沼左手搂住他的膝弯,让人顺势坐在胳膊上,垂眸看向紧追不舍的杀手,眼底跳跃着汹涌的杀意。

    柴雪尽死死抓紧对方粗糙的僧衣,风吹得他指尖冰冷,却远没有发现同样凌驾在竹林上的杀手让人心凉。

    这些人冲谁来的?

    不待有头绪,围成团的杀手们齐齐挥刀冲过来,气势之强,卷起的浪潮将竹林推向四周,无形杀气涌向他们,似要刮下层皮来。

    柴雪尽大气不敢出,当刀快要逼近面门,害怕的闭上眼睛。

    一阵风贴着耳边过去,他毫发无伤,只听见接二连三的痛苦哀嚎,再看那群杀手便惊觉又少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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