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小女孩

    第八章：

    吸血鬼的听力远胜于人，所以他能听见Ling的心跳，在这个仅有他们俩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仿佛掷地有声般一下下地砸着。

    Ling勉强从被子里露出一半脸来看着Thronos，将清澈的感情在那双眼睛里写得明明白白。

    “喜欢你呀。”她说。

    声音很小，却很清晰。

    这和他所想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Thronos曾听到Ling对贝拉说好喜欢你，贴在贝拉身边抱着她的胳膊晃，脸蛋红红的，笑容很分明。

    他有思考过，人类的喜欢有很多层次，亲情、友情、爱情等等，他们会为这些情感上的冲动分门别类，每一份都不尽相同。

    他一开始以为女孩的喜欢是指，他得到了和贝拉一样的认可，是单纯的亲昵，而不是这样的……

    这完全和他当初的心态相悖，一时之间有些让他困惑和迟疑，他难得口气如此柔和地和Ling说：“抱歉，我……”

    “没事、没关系，我不是为了要答案。”

    Ling知道Thronos心态和她不同，她也看出来了，这个活了太久的吸血鬼可能并不会把人类的情情爱爱当回事。

    不过没关系，喜欢他本身就是一件不错的事，所以不用他道歉。

    Ling朝Thronos笑笑，甜丝丝的，橡树火种般的笑容。

    作为混血，他不怕太阳，但也不喜欢太阳。却在此刻有点理解人类为什么那么趋光，赞美太阳。

    这种暖洋洋的东西似乎也不错。

    Thronos看着她，身影消失于这个房间。

    Ling不知道他会想什么，在他离开后就抱着被子心直跳，没想到自己能真的说出口。

    Thronos的反应也超出了她的预料，她还以为他会笑她的年轻，说她不懂这些，人小鬼大什么的，结果并没有，他认真地考虑了，并且出于心态不同选择拒绝。

    没有因为年龄被看轻，Thronos有把她的感情当回事，所以即使被拒绝她也并不难过。

    听完Ling的话，Thronos回到叁楼静坐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将贝拉叫了出来。

    看着他的表情，贝拉推测后开口：“她还没有康复吗？”

    Thronos摇了摇头：“并不是。”

    “……贝拉，你还记得我们是在她几岁的时候看见她的吗？”

    贝拉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回忆起这个，回想一番：“应该在她五六岁的时候吧，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因为，您第一次见到她刚好是她换牙的时候。”

    “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她不明白Thronos从不向Ling提起过去，却为何独独在这时追忆往昔。

    沉默了一会儿，Thronos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她都这么大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Thronos去人类生活的城镇上游荡，看来看去觉得索然无味。回去路上在一片湖泊旁他停下来赏了一会儿湖光，一转头，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拍了肩膀。

    小孩看见他转过头来就松开了手，Thronos看了看周围幽静的氛围，觉得在此刻“吃了她”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眸色隐隐变红。

    孩子的血液对吸血鬼来说诱惑过人，Thronos深红的眸子看着她，小女孩一直在兜里掏东西，没注意到他眼睛的变化。

    好奇她到底要找什么？Thronos等了等，小女孩手中握着一个纸包的糖递给他，她说：“给你，妈妈说吃了糖就不难过了。”

    瞬间的惊愕，他眼中的深红褪去，那块一点点大的糖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

    “拿着呀，我还有的。”尚在换牙期的小女孩笑着说。

    Thronos有点不适应地接过那颗糖，看着女孩漏风的牙：“你该少吃糖了。”

    小女孩Ling气鼓着嘴：“你怎么这样啊，我给你糖你还说我，下次不给你了。”

    Thronos剥开糖纸，将那颗糖放进口中，看她不高兴的样子，笑了笑问她：“你从哪过来的？你爸妈没告诉过你不要随便靠近陌生人吗？”

    小女孩Ling看他吃了糖后，表情明媚许多，坐在他旁边：“没有别人，这里一般只有我自己，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反问：“不去和别的小孩一起玩，自己呆在这干什么？”

    Thronos打量着她少见的发色和黑色的眼眸，已经能推测出个大概。

    Ling抱膝坐在他身边，语气很乖：“大家喜欢的东西不太一样，玩不到一起去，所以就一个人待着啦。”

    人类很喜欢抱怨，即使是小孩，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通常也是先哭闹或者撒泼。Thronos常被他们尖锐的哭喊刺激得头疼，所以他不会接近人类的小孩，那简直就是灾难。

    能想象到她因为不同会被别的孩子欺负，但小女孩没有抱怨，或许是他真正接近的人不多，这是他几乎没有见过的反应，他觉得有些新奇。

    难道是他的推测不对吗？Thronos再次开口，问得很直接：“他们欺负过你吗？别人都不和你玩，你不难过吗？”

    Ling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啊？”

    看男人在等着她回答，Ling用鞋尖拨了拨小草：“……有过吧，他们确实爱欺负人，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不想和他们一起玩。”

    想起人类并不是一个能忍受孤独的物种，更何况这么小的孩子，Thronos伸手拿掉她衣服上沾到的一点植物的种子：“你这么点大，自己一个人不无聊吗？”

    Ling看他摘去种子才发现自己一侧的裙子上都是种子，和小蚂蚁似的，也跟着一起把它们捏去：“还好吧，无聊的时候会到处逛逛，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很好玩的东西，像小松鼠和兔子。也会遇到人，不过像叔叔你这样的很少。”

    “为什么？”Thronos的手一顿，知道孩子天生敏锐，还以为是她察觉出了什么。

    Ling低着头，摘完种子，还特地站起来瞧了瞧身上其他地方，回头看着他说：“因为别的大人都会催我赶快回家，不要在外面乱晃，但是你会陪我说说话。”

    Thronos的心又轻松了下来，莫名体会到一种庆幸的感觉：“背后最底下还有一点，站着别动，我给你摘干净。”

    “噢，好。”Ling乖乖站着，等着他。

    Thronos正替小孩整理她的裙摆，听见她说：“叔叔，这里你以后会经常来吗？”

    他坐在树荫下，树叶沙沙响，手中是女孩的裙边，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小女孩没回头，声音小小的，和花开的声音一样轻俏。

    “……大概会吧。”

    刚睡完，手上的裙摆一下子从手中落下去，女孩兴高采烈地回头看他：“真的啊？”

    如果说刚刚是安慰，那么现在就不合适再这样说，他得给她一个答案。

    和小孩有什么好玩的？他在心中反问自己，看了看女孩水亮亮的眼睛，心甘情愿地妥协：“嗯，真的。”

    得到肯定答案的Ling活泼了许多，连名字都不知道，对他的陌生感就一扫而空：“真的噢？那我明天还来，叔叔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糖啊，我家里有好多，明天带给你。”

    Thronos把她转了个度，继续耐心替她捏干净裙摆上的种子：“不是和你说少吃糖么，还嫌自己牙不够少？”

    Ling偏过身来一点看着他：“妈妈说我的牙还会长的，不是因为吃糖掉的。”

    Thronos笑：“懂的还不少，那妈妈告没告诉过你糖吃多了会牙疼？小心牙疼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了。”

    Ling哼着说：“我知道的呀，妈妈以前每天只给我叁颗，牙掉了之后只给我一两个了，我吃的又不多。”

    “那还给我？”Thronos放开她清理干净的裙摆，看着女孩柔软黑亮的头发。

    一片明媚的绿意之下，女孩转过头来：“你一个我一个呀，谢谢你陪我说话。”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又问了一边，眼睛笑弯弯的。

    Thronos犹豫一番，把姓告诉了她：“兰开斯特。”

    小女孩拉着他的手说：“我叫Ling，L-i-n-g，Ling。”

    那是Thronos第一次陪一个小孩待了那么久，久到已经对孩子散发的香气有些免疫。Ling也逐渐越来越大胆，从离他不远不近到敢倚靠着他说话。

    小女孩熟了之后话还不少，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说完太阳都快下山了。

    Thronos把她拉着站起来，替她理了理裙子：“你该回家了，这个时候你爸爸妈妈该找你了。”

    确实时间不早了，Ling有点舍不得但也听话：“那我明天再来噢。”

    “嗯。”Thronos目送她远去，直到看不见之后，转头看向辽远的山脉，莫名其妙笑了笑。

    当天回去，他问贝拉小时候她读的那些故事书在书架的哪，他明天要用。

    贝拉看他心情不错：“您是对哪个小孩感兴趣了吗？想要诱惑小孩的话，糖果之类的可能会比故事书有用。”

    Thronos摇摇头：“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如此，贝拉也不用再出谋划策：“那些书在第十个书架的第叁列上，版本比较旧了。”

    “没事，有就行。”Thronos那晚挑来挑去，找了一本适合讲给小女孩听的童话故事。

    那阵贝拉几乎天天带着不同的书出去，每次出门的着装都不同，认真地不像是要见小孩。

    贝拉有些好奇，她看着Thronos长大，知道他的性格，肯定是遇见了很有意思的人才值得他这么花心思。

    然而怪就怪在，哪来的这样的人呢？

    吸血鬼是个注定孤独的种族，他们过人的美貌会吸引许多空虚的灵魂靠近，人们贪慕他们的美貌，又排斥他们并非人的处境。

    人群在他身边如浪潮一般退去，逐渐消失，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热情，不知不觉这东西就消耗光了。

    Thronos一开始还对人有点兴趣，直到参战后对人类彻底失望，在古堡一待就是百年。

    书也看完了，闲得实在无聊，他又往人类的城镇去。

    贝拉在小时候给他讲故事的时，Thronos就总会问，人真的是这样的吗？

    真的像是书中一般，真诚，勇敢，善良，美好吗？

    不是的。

    他后来亲眼见到了，确实不是的。

    没有那么一个能像他小时候在文字中所看见的，那样的人。

    他对于人的期待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观察中磨灭，直到不再期待。

    然后他就遇见了这个小孩，或许是因为她还很小，所以还没能被人类像传染病一样的恶习浸染。

    纯然得像是他戒指上的宝石，轻易给她一点光，就能照出不一样的璀璨来。

    Thronos越问她，越了解她，就会发现小女孩的纯良。

    不可避免的，他被往昔心中的期待和眼前现实的存在所打动。

    他终于找到了这样的人，尽管她可能长大后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可他已经得到了答案，那就已经足够。

    他对人的厌倦也因为Ling的出现而相对减轻，愿意和她去人类的城镇上久久停留，带她去买些吃的或者小玩意儿哄她。

    贝拉看着Thronos作息颠倒，白天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禁想问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孩。

    直到有一次连她也见到了那小孩，Thronos把她抱了回来。

    小女孩被他抱在怀里，搂着Thronos的脖子，小鹿般的眼睛，一脸惊讶：“叔叔，你家好大呀。”

    贝拉迎上来行礼，小女孩看见她的红眼睛一点也不害怕，她小声说：“姐姐你眼睛好漂亮啊……叔叔，快放我下来，姐姐刚刚和我打招呼了，爸爸说过这时候要回礼的，不然不礼貌。”

    Thronos把她放在地上，看Ling有样学样，给贝拉行了一个同样的屈膝礼。

    等级越高的吸血鬼越能抑制住吸血的冲动，贝拉相信Thronos也会为此庆幸，他们可以战胜饥渴，使自己勉强看上去像是人。

    能够在这种时候不吓到孩子，甚至还能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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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宝宝，怎么这么可爱，妈妈爱你，呜呜呜呜（抱着小Ling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