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论道-2:悟空

    虽说翁锐现在已经是天枢门的门主,在江湖上的位置绝对尊崇,但在天工门和天玑门的两位老门主那里,他依然只是个学有小成的毛头小子,要谈经论道,除了师父天枢子,他还是没资格和天工子他们坐在一起的,就算是他们曾经黑天黑地的一起坐了一晚上也不行。

    老人们的感觉是这样,但在年轻人那里却完全不一样,道门三圣门之一的门主,不是谁都可以觊觎,或者可以轻视的,这种地位到了年轻人那里自然会得到推崇,不自觉中,翁锐已经成了这伙年轻人的核心。

    其实年轻人对翁锐的尊敬和拥戴并不完全取决于他现在的门派地位,而是他们近距离地见识了翁锐所展示的功夫,也聆听了他对武学体悟的一些想法,这不是江湖传说,是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是他们真心的认为翁锐确实有比他们更独到的地方。

    翁锐上次上天工山,受益最大的地方就是混成殿,在这里他感悟天地之道,混真元之力,通任督二脉,成旷世之功,这回二次上山,第一个想去的当然也是混成殿。

    说实在的,这个混成殿在天工山上地处偏僻,无比险要,除了能体验一把临空欲飞的感觉,实在看不出有啥好处,所以,别说外人,连本门弟子到那里修行体悟的人都很少,更不用说能有所得而获大成。

    翁锐在混成殿修为获得突破的故事很多人都已经听说过,特别是天工门的弟子,不管是明去的,还是暗往的,白天去的,还是黑夜去的,更有人在风雷雨雾的天气也去过,但这种为去而去,为感受而感受的行为,能够获得的感悟那就可想而知了,渐渐的,这个地方再次被冷落下来。

    但这次不一样了,是翁锐自己要去,没准这家伙真有点门道,或者有些运气,这良好的机会谁肯错过,结果呼啦啦来了一大堆人,翁锐倒是乐呵呵的浑不在意。

    在这些人里面,天枢门的孙庸和朱玉、青玉当然是跟着的了,天玑门的季瑜本来和翁锐关系就不错,他又没来过这里,跟过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龙玉到了山上就直接抱着朱玉跳了半天,后面更是手拉着手在山上逛,连睡觉都不肯分开。

    宓阳倒是不想跟着翁锐,他不喜欢他,朱玉也很讨厌他,但他又没地方去,只好跟着了,再说翁锐现在的势威早已把他压下去了,他已经没了那种老是找翁锐麻烦的自信,看起来也老实多了。

    最好玩的是天工门的人,这本来是他们的地盘,可偏偏就是他们找不到这里的奥妙,有些人甚至试过很多次,这次翁锐要过去,更激起了他门的好奇心,他们倒要看看,自家的这么一块平常之地是如何再翁锐身上焕发神奇的。

    天工门来的人最多了,沌字辈的人不屑或者不好意思凑这个热闹,只来了一个人,那就是跟随天工老人时间最久的大弟子沌阳,他来这里可不是意思一下或者代表一下,名义上是安排这伙年轻人的起居,实际上他也是来观察翁锐的,师父当年在山顶上说的话他可没有忘记。

    除了沌阳,以君瑞为首,君字辈的弟子可是来了不少,君曦、君峰、君桃、君轩这几位都是上次就熟了的,剩下的几位多少也打过照面,也算是认识的。

    对年轻人行动,天工老人自然不会去理会,不管是谁的道,它就在那里,不会因为谁去了,他就会多一分或者少一分,能有多少收获,全凭自己的悟性,再说了,有沌阳去,自会照应自己的心思,天工门的其他弟子跟随,也正好让他们观摩观摩,开开智慧。

    有了这样的默许,这伙人就呼呼啦啦涌到了混成殿,或许这是混成殿自建成以来最热闹的一天吧。

    在与翁锐和混成殿相关的故事里,雾气、霞光、黑夜、星河、疾风、骤雨、电闪、雷鸣等似乎都遇到了,但今天的天气似乎很不配合,白花花的太阳照射着晴空万里,天空干净的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再加上五月初的节气和无风的天气,就算是在山顶,大家也感到有些闷热。

    翁锐来到这里,像曾经他来这里时没什么两样,他喜欢这里的空旷、通达和三面临空、与天相接的感觉,他来到这里,心就能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求,只是享受。

    但跟他闹的这伙人中的不少人心里可没有这么纯净,他们是带着求和学的欲念而来,有了翁锐的存在,刚开始都还十分兴奋,翁锐他们几个怎么做,其他人也跟着怎么做,但傻呆呆的看着天空出神这种事,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受不了了,最先起来的竟然是朱玉。

    “龙姐姐,这个没意思,我们俩去边上走走看。”朱玉道。

    “好啊,走。”

    龙玉早就坐不住了,她是不好意,有朱玉提出来,她巴不得赶紧起来。

    有了两位姑娘起身的先例,其他的人也渐渐活络起来,开始有人东张西望,慢慢就有人起来活动筋骨,再到后来就有人互相招呼,相携走动,谈论山色美景。

    本来不大的一块地方,上下两层的殿宇,外面的石阶,不大的一块空地,被这十几二十个人一散开,颇有点人声鼎沸的味道。

    最能忍得住当属翁锐、孙庸、季瑜和君瑞他们几个,但时间长了也看得出他们中的无聊。

    “师兄,你今天的感受和当初可有不同?”孙庸道。

    “我没啥感觉,就是挺舒服的,呵呵。”翁锐笑道。

    “你怎么能没感觉呢,呵呵,”君瑞笑道,“我们这块地方只认你,你一来必有异象出现,展示天地的异能和智慧,今天你到了,你一定要给我们讲讲。”

    “是啊,今天我们可都是冲着你来的,”季瑜道笑道,“你在这里感天悟地、打通任督二脉的故事听得我们心里直痒痒,你要不讲,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哈哈哈。”

    “那可不行,”龙玉已经拉着朱玉过来,“季师叔你要把他扔下去,玉儿妹妹非跟你玩命不可,呵呵呵。”

    “龙姐姐!”朱玉已经羞红了脸。

    听着这边谈论的热闹,众人也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听听翁锐在这里到底能感受到点啥,这机会可不能错过。

    “我真觉得没啥说的,各人的感觉都不一样,就算是说了,也不见得对别人有用,”翁锐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都说说各自的想法,对比着听或许还有点意思。”

    “嗯,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季瑜道。

    “那要说点什么呀?”朱玉道。

    “对呀,你给大家出个题目吧。”君瑞道。

    “那好吧,”翁锐道,“既然大家今天都到了这里,也呆了快一个时辰了,那大家就说说今天都看到了什么,怎么样?”

    “这有什么好说的,”宓阳嘟囔这个嘴道,“这里一眼看去,空空如也,啥也没有,说什么呀?”

    “这怎么叫啥都没有啊?”朱玉自从在龙目山和宓阳吵过之后,总是看他不顺眼,这回当然也不能放过,“今天天气这么好,远处的山,近处的树,还有这清新的空气,我都觉得很好啊!”

    “这还叫清新啊,我都热死了,”宓阳道也呛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原来就说了个这,哼!”

    “我说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一见面就吵,”龙玉赶紧出面解围,笑道,“还是让其他人说,你们两个好好听着吧,呵呵。”

    “那龙姑娘你也说说呗。”君瑞道,他知道这是天玑老人的孙女,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捧一捧。

    “我可没啥说的,也觉得这里挺舒服的,呵呵。”龙玉边说便往后退,主动把场面让给了别人。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朱玉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句话锐哥哥好像刚才说过,龙姐姐还说“也”,看来她一直在听锐哥哥说什么,这么说她到现在都没有对锐哥哥死心啊,一丝愁绪顿时挂在脸上,默不作声,但没人注意到。

    “我也觉得这里太空了,”君曦道,“要有点云彩就好看了。”

    “云彩是什么,不也是看得见抓不着吗?”君瑞笑道,“难道有了云彩这里就不空了吗?哈哈。”

    君瑞的话带来一阵笑声,站在人群后面的沌阳微微点了点头,看来这话谈的开始有点意思了。

    “这道门都把修炼之所建在山上,自有离天更近,离道更近之意,”季瑜道,“聚天地之灵,纳万物之精,那都是很形象的说法,最主要的还是籍天地万物之象,承自然大道,开人类之智,内修真元,外练筋骨,通天彻地,谋长寿,强武功……”

    别看都是些年轻人,但也都是些修炼多年的,一谈到修行,每个人都还是有些门道,说起来也是滔滔不绝,看众人关注,季瑜不免有一丝得意,继续道:“我们所见之天地万象,就是道之所存,不管有或者无,不管是色彩斑斓或者是空无一物,大道都在那里,其实看与不看,见于不见,悟与不悟,与这自然大道都没有关系。”

    “好!季瑜师兄讲的太好了,”孙庸道,“人是万物之灵,与天地本为一体,我们的感受和反应也是大道的一部分,如果站在天地万物的对立面去看、去感受,恐怕天永远是天,地永远是地,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或许这正是我们很多人不能够去感应万千气象的原因。”

    “听两位讲,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君瑞道,“天道存,无人则不可以形其巨,天道行,无人则不可以知其威,天道住,无人则不可以感其重,道之变,可以促成人之变,人之变,才可顺承道之变,也就是说,人自己未变,自己的修行未到,心性未到,什么天象地像都不会有感觉,翁师叔您说对吧?”

    自从上回翁锐以自己的十八招“混沌初开”剑法助君瑞突破瓶颈,后来翁锐和孙庸在天工山上得种种际遇对他启发也是很大,对这两人他不光是佩服,还有崇敬,跟着翁锐来到这里,他依然是敞开着心扉,想听听翁锐的想法。

    “君瑞你说得很好,诸位都说得很好,只是我没有想那么多,”翁锐道,“和以前一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静静的坐一会,比方说今天,风很静,天气又不是很热,眼前开阔,随便想点什么,或者不想什么都无所谓,有感,那也是那种感觉自己钻进来的,而不是坐在这里想出来的,只是我今天最大的感受不在外在的天象变化,而在我们这伙人,真是数月不见,诸位让我受教很多。”

    “您客气了,你还得给我们讲讲你以前的感受……”

    讨论、玩笑、戏谑还在持续,沌阳的胸口却象被重锤砸过一样,看着他面前的这伙年轻人,他无法想象他们怎么会有这些想法,师父开始在翁锐身上动心思的时候,他虽没有言语,但多少心中还是有些不服,现在看他们面对天空的这番谈论,看着翁锐在他们心目中的影响力,沌阳不得不佩服师父的远见,悄悄地转身离去,把正谈得热火朝天的一伙年轻人抛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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