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更不能接触外面送来的食水。
送走秦桧等人,交待敖润、冯源等人,把各地往来的信息一律交到王蕙处汇总,程宗扬专心应付地牢里的严君平和魏甘。
严君平仍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相比之下,魏甘就好说话多了。
特别是饿了三天之后,魏老头整个人都升华了,文人那点弯弯绕的小心思全都弃之不顾,言谈无比敞亮。
按照魏甘的说法,姓严的就是头猪,占着大好的茅坑,死活都不拉屎。
不拉屎就不拉吧,这猪还非占着茅坑不挪窝。
石室书院成立之初原本前程远大,在洛都数以百计的书院中名列前茅。
但严君平多年来不思进取,眼看着书院越来越不景气,魏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去年,魏甘结识一个姓岳的年轻人,他才知道姓严的居然昧了人家祖传的宝物,至今未还。
魏甘被那个姓岳的年轻人说动,加入他所在的组织,成为供奉,从此人生翻开了崭新的一页。
魏甘不好美色,对钱上也不大在乎,唯一在意的就是名声。
他惊奇的发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不但强大无比,而且拥有各种神妙的手段。
他虽然苦读多年,但限于资质,学问只是平平,在士林中并不起眼。
眼下年龄已老,原想着学问再难寸进,没想到姓岳的年轻人拿出一丸丹药,竟然让他记忆力大进,连早年已经遗忘的文字都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清晰无比。
魏甘的学问已经积累了几十年,本来以为已经烂到肚子里,捞都捞不出来,谁知这下正应了厚积薄发,学问大进。
再加上组织在背后操持,短时间内魏甘就声名雀起,轻而易举便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名望和地位。
魏甘尝到甜头,毫不犹豫地与黑魔海全面合作,配合西门庆设计圈套,一起诳骗严君平,谋夺他手中的宝物。
严君平怎么也想不到相识多年的副手会反水,不知不觉就陷入彀中。
但他也有自己的门路,察觉到身边有危险,立即躲进金蜜镝的车骑将军府中。
魏甘和西门庆没奈何,只能一边往车骑将军府渗透,一边缠着严君平软磨硬泡,费了年余工夫,才陆续从他手中得到七块玉牌。
程宗扬发现,魏甘说话时,视线时不时会停在某个地方,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专注,或者说死板,仿佛在他身体里还有一个人,正在用他的眼睛去看,用他的耳朵去听,甚至用他的嘴巴去说话。
程宗扬不动声色,手里却捏了把汗。
等魏甘说完,他略微示意。
青面兽拿出一只头套,把魏甘脑袋罩住,然后一把挟到腋下,带回地牢。
“四哥,你看呢?”斯明信身形半隐,声音却在另一个方向响起,“七成。
”四哥的意思是,他有七成把握,魏甘被人施过附体之术。
程宗扬暗自庆幸,当初把魏甘扔到地牢里,算是歪打正着。
自己在洛都的住处不是秘密,剑玉姬花点心思便能找到。
但紧邻着的文泽故宅,知道的人就不会多了。
魏甘被带来时脑袋包着衣服,睁开眼时已经身处地牢,这些天与他接触过的人只有严君平和青面兽,泄漏底细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西门庆即使在魏甘身上用了附体之术,也得不到什么线索。
“卢五哥?”卢景道:“七个地方我去了三处,包括玉牌和秘卷上的地点。
”说着他将三处地点罗列出来,按照顺序,依次是:上林苑、北邙和秘卷所载的东观。
卢景悻悻道:“那些人搜刮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程宗扬摸着下巴,岳鸟人留下的线索虽然是恶作剧,但真实的线索必然包含其中。
但如果那些线索万一被黑魔海的人不经意间毁掉,那就亏大了。
“另外四处呢?”卢景将剩下的四面玉牌摆好,上面分别是:伊阙、首阳山、白鹭书院和酂侯祠。
程宗扬指着最后一处道:“这是什么地方?”“酂侯是汉国功臣。
开国议功,酂侯列为首功,子孙袭爵,特立祠祭祀。
”程宗扬恍然道:“原来是萧何……远不远?”“在邙山以北。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卢景二话不说,收起玉牌。
“四哥,辛苦你了。
”斯明信微微点头,传音道:“小心。
”…………………………………………………………………………………萧何后裔败落已久,酂侯祠无人打理,早已荒废,不大的祠堂内满院落叶,屋檐下结满蛛网。
玉牌上只有地点,秘卷上记载得更加详细,注明藏埋地点位于祠堂西面第二块石碑之后,但忽略地点不记。
必须两厢对照,才知道准确位置。
两人找到石碑,一眼就看出碑后的泥土是松的,已经被人挖掘过。
两人把浮土全部清出,不多时便挖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结果只在泥土中找到一些朽坏的木片。
从遗留的痕迹判断,埋藏的物体是一个半尺大小的箱子,比那件玻璃马桶要小了很多。
程宗扬比划了一下,“老匡说,最大的箱子有一人长短,这里面埋的肯定不是。
”卢景捡起一块木渣捻了捻,“杨木。
”杨木质地轻软,属于普通木料,盛放的物品也不会太珍贵。
而且匡仲玉记得很清楚,他们当时护送的箱子都是樟木制成。
两人反复对照玉牌、秘卷,又放开手脚在周围查找,连祠堂都翻了一遍,仍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程宗扬道:“会不会是第一处就错了?”卢景道:“第一处在首阳山。
”首阳山是七处地点中最远的一处,按玉牌上的记载,差不多有二百里,以卢景的脚程,来回也要一天时间。
两人找了一圈,又重新回到石碑旁。
那块石碑遍布苔痕,字迹涣漫不清。
程宗扬歪着头看了半天,终于承认自己没看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卢景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显眼的线索,早在挖掘之前就看过碑文,说道:“成败在兹。
”萧何是开国首功,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成败在其一身。
而且其中还有一重含义,却是关于韩信的。
这四个字用在此处,算是褒贬自见。
程宗扬拍了拍碑身,想着它会不会是中空的,里面藏有什么东西。
卢景更干脆,直接一记开碑手,掌力一吐,便把石碑碎成几块。
但除了多了一地碎石,再没有其他的收获。
能找的都已经找了,程宗扬只好另外想辙,他估计了一下时间,“还剩三个地方,首阳山太远,这会儿去伊阙也来不及了。
白鹭书院呢?”卢景道:“白鹭书院在偃师,我已经打听过,十年前就关门了,如今是一座驿馆。
”偃师比伊阙更远,但就这么回去,实在不甘心。
程宗扬道:“我记得还有一处你去过的,是在北邙?”“跟我来。
”那处地点在北邙以西,程宗扬跟着卢景绕了一个圈子,又翻过北邙的山脊,按照秘卷上的记载,找到位于山巅的一处楼阁。
具体的说是一处楼阁的遗迹,除了台基、础石还保存完整,上面的木制建筑早已荡然无存。
程宗扬吃惊道:“黑魔海那帮贱人这么狠?把整座楼阁都拆了?”“按秘卷上的记录,岳帅在时,这座楼阁就已经不在了。
”“这样啊……埋藏的地点在哪里?”卢景道:“没有。
”“没有?”卢景拿出秘卷,“岳帅写的是日出时分,站在台上,对着太阳睁开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一个时辰,同时默念咒语——”程宗扬接过秘卷,上面记载着岳帅留下的咒语:卧石绿,暗石竹,卧石透春绿,暗石透春竹。
遥闻卧逝水,暗石透黛绿……程宗扬当时就无语了,良久才试探道:“五哥,你试了吗?”卢景翻了个白眼,“我有那么傻吗?”遇到老岳这种丧失人性,五行缺德的无良鸟人,程宗扬也无奈了。
“岳帅这些玉牌、秘卷,不会全是逗人玩的吧?”只找了两处,程宗扬心里已经凉了一半。
此时已经暮色苍茫,被山风一吹,寒意顿生。
程宗扬无心再找,但也不想回洛都,与卢景暗暗商量几句,两人就此分手。
卢景回洛都接替斯明信,程宗扬则在山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才往上清观赶去。
程宗扬猜测,黑魔海的人肯定会在暗处盯梢,结果他故意落单,也没有把人引出来,只好作罢。
但他刚走不久,旁边的松树上便立起一个影子。
那鸦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然后张开黑色的羽翼,往洛都方向飞去。
程宗扬差点在山里迷路,幸好看到林间的灯火,才找到方向。
他从后山潜入上清观,悄无声息地摸进上院。
自己可有些日子没有亲近卓美人儿了,今晚正好赶上,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一想到卓美人儿的身子,程宗扬就不由性致勃发,他推开房门,里面是空的。
再打开一扇,里面还是空的。
程宗扬一路走过来,那些静室全都是空的。
别说卓美人儿,连凝奴和蛇奴也不见踪影。
一直走到最后一间,才看到里面透出灯光。
程宗扬心下起疑,将房门打开一线,悄悄看了一眼。
里面一个少女伏案而坐,看背影却是赵合德。
她手边放着砚台,一手执管,似乎正在写着什么。
程宗扬放开心神,感应了一遍。
整个上院静悄悄的,除了眼前的赵合德,再无一人。
他咳了一声,少女飞快地收起纸张,然后理了理发丝,转过身来。
程宗扬推开门,浑若无事地笑道:“还没有睡呢?”赵合德匆忙把纸张塞到案下,用身子挡着,一边慌乱地说道:“奴家在看黄庭……”“卓教御好像不在?”“教御去宣讲道法,明日才能回来。
”“是这样啊……”程宗扬话锋一转,“你写的什么?”赵合德背着手,慌张地说道:“没……没什么……”“让我看看嘛。
”程宗扬像是说笑一样,实则不由分说地把那张纸抽了出来。
赵合德的身份太过敏感,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但入目的情形使他不由一怔。
纸上并没有字迹,而是一幅画。
画的是两座灯火辉煌的高楼,中间的宫殿只画了一半,能看到宫殿上方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绘者的笔触有些稚拙,但看得出十分用心,一笔一划都既细致又认真,显然倾注了许多心思。
赵合德羞窘得几乎要哭了,程宗扬刚一松手,她就把画夺过来,藏到身后,低着头不敢看他。
程宗扬心底生出一丝歉疚。
赵合德毕竟只是个懵懂的小女孩,像她这样的年纪,谁会不喜欢闪闪发亮的饰品,艳丽耀眼的衣物,还有那种歌舞竞夜,长乐未央的生活呢?对华丽的皇宫有所憧憬更是理所当然。
话说回来,那座昭阳宫正经就应该是她的。
结果现在假的赵合德在宫中享受着无边荣华,真的赵合德却只能隔着宫墙,羡慕地看着那些楼台宫室,想像宫中奢靡的生活。
而把这一切从她手中夺走的,正是自己。
他虽然知道赵合德入宫之后的生活未必会有她想像中幸福,但还未发生的事,谁能说得准呢?相比之下,自己亲手断绝了她入宫的梦想,还更现实一些。
程宗扬赞道:“画得真不错。
就是有些细节不够准确。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改天我带你到宫里看看。
”赵合德慢慢抬起头,泫然欲滴的美目中流露出一丝惊喜。
程宗扬露出一个又大又温暖的笑容,“我都答应你了,你可不能再哭了。
”赵合德羞红了脸,转身抹去泪痕。
程宗扬掩上门,刚要转身,才听到她细细的声音,“谢谢你。
”第三章执金吾又拖延了几天,才将扣押的货物发还。
云丹琉接受了上次的教训,讨还货物时没有出面,而是交给手下人办理,自己则留在庄内,对收回的货物进行清点。
总算此前托人说情有些效果,发还的货物大致如数,总计下来只少了不到一千金铢。
清点看似轻松,但极为费神,一连清点完十余车各色各样的货物,云丹琉也累得不轻,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飞舞的物品和数字。
不过这批货物是从她手里被扣押走的,再累也要撑下去。
等最后一批银铢清点完,已经是深夜,云丹琉在清单上画了押,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负责运货的是跟随她出过海的老部下,他四十来岁年纪,头顶秃了一片,露出油亮的头皮,因为复姓拓跋,被人戏称为老拖把。
见大小姐这么劳累,老拖把扯出一只葫芦,双手捧过来,“大小姐,你提提神!”云丹琉拔下塞子,仰首喝了一口,吩咐道:“清点过的货物全部入库。
从今晚开始,在库房看守的人一律加双倍。
”身后的铜环大汉一脸为难,“大小姐,咱们人手不够啊。
”“把内院的护卫全撤下去。
”“那怎么成?万一有人闯进来呢?”云丹琉不耐烦地说道:“我还需要你们护着吗?”“那可难说。
这几天夜里我好像就听到有什么动静,”铜环大汉警觉地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有点不大对劲。
大小姐,你听到没有?”云丹琉喝斥道:“都去库房守着!要是出一点纰漏,下次出海,你们两个!自己挂鱼叉上当鱼铒去!”两人没想到大小姐会突然发脾气,赶紧挺胸应道:“是!”云丹琉把酒葫芦掷还回去,“什么破酒,一点味道都没有。
你是不是又去赌钱了?”老拖把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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