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并不重要,即使他是个饭桶也是个麻烦。
“无论单超修为怎么样,他要在场,我是没办法出手了——除非连他也一块干掉。
”卢景挑了挑眉,似乎在考虑干掉单超的可能性。
“干掉他不可能。
”程宗扬道:“天子的亲信就这么几个,如果干掉单超,等于平白帮了吕氏一个大忙。
”天子亲政,与吕氏争权的苗头极为明显。
程宗扬虽然对汉国这位天子没什么好感,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天子正为权力与吕氏明争暗斗,自己出手干掉韩定国还好说,毕竟韩定国背景太不单纯,但是连单超也一并干掉,天子失去了左膀右臂,还怎么跟吕氏斗?“或者可以想个办法,让他赶不上宴会。
”“这倒是个主意。
明天的朝会,我来试试能不能缠住他——咦?这是在干什么?”几辆大车络绎驶入校尉府,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里面满载货物。
从望楼上看去,远处的校尉府尽收眼底。
能看到几辆大车径直驶入池苑,接着守卫的军士掀开油布,从车上取出各种器械。
程宗扬脸色越来越阴沉。
那些军士有条不紊地布置着防护措施。
以池间宴客的小亭为中心,除了在池塘的水下暗设渔网,周围又陆续布下十余道机关。
藏在树下的铁夹看似笨重,制作却精巧之极,细如发丝的机括只要一片落叶就可以触发,力道足以夹碎一头猛虎的胫骨。
廊外的花丛中设着暗弩,弩锋浸过剧毒,呈现出诡异的暗灰色。
卢景判断,上面用的应该是汉国军中秘制的棘毒,沾上血肉就会立即导致溃烂。
树枝间藏着带有绳套的暗钩,连树皮下都埋藏着各种各样的利刃和尖刺。
程宗扬亲眼看到一只灰扑扑的鸟儿落到树上,转眼就被弹起的刀光绞碎,变成一团混着羽毛的血泥。
“妈的!”程宗扬忍不住暴了粗口,“这些家伙也太狠了吧?”卢景盯着射声校尉的府邸,神情同样越来越凝重。
府内的防护远远超过正常的防护水准,简直就是一个精心编织的圈套,专门等着有人来自投罗网。
他昨晚曾潜入校尉府,但经过这一番布置,所有可能存在的漏洞此时都已经成为密布杀机的陷阱,即使自己出手,也没有信心能够幸免。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距离明晚的宴会还有一天半的时间,韩定国前来赴宴的时候,校尉府的戒备会更加森严。
“取消计划。
”程宗扬下了决断。
面对这样的防护还要坚持刺杀,完全是送死。
“撤吧。
”卢景也不勉强,作为杀手,最要紧的并不是刺中目标,而是保存自己,一个死掉的杀手是不会有任何威胁的。
“不行。
我们要在这里盯着。
”程宗扬道:“我再派些人来,盯紧校尉府,连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过。
”卢景不禁诧异,已经取消了刺杀行动,还要再加派人手在这里盯着?程宗扬目光在校尉府周围逡巡,“小紫……万一闯进去就麻烦了。
”第四章这一天,程宗扬与卢景一直守在襄城君府的望楼上,紧盯着校尉府。
敖润、刘诏、冯源……连鹏翼社的蒋安世等人都被调来,扮成各种路人,轮流在校尉府周围来回游荡出没。
惊理、罂奴和卓美人儿作为小紫的侍奴,相隔数里就能被主人感应,比起其他人有特殊的优势。
程宗扬没有丝毫留手,把三女都派了出去,分别守在校尉府的东、西、南三面,希望能让小紫在靠近陷阱之前先感知到她们。
程宗扬告诉红玉自己要用望楼,襄城君一句都没有多问,便把望楼周围的几个院子腾空,派了她身边几名奴婢守着,不许任何人接近。
中间襄城君让红玉来过几次,若是平时,程宗扬倒是有兴趣和她找点乐子,但此时半点心情都没有,只给了红玉一杯水,让她带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宗扬越来越焦急。
校尉府的布置今日整整持续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告一段落。
继昨天在池塘中暗设鱼网之后,新布置的机关重重叠叠,沿着池塘形成一道死亡禁地,严密得令人头皮发麻。
然而更令他焦急的则是小紫。
一整天时间,小紫始终没有出现。
既然她把韩定国列为目标,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程宗扬只能猜测她现在很可能还没有得到韩定国赴宴的消息,仍在别处寻找机会。
一直守到过了子时,离天亮只剩下两个时辰,程宗扬才匆忙回到住处,草草洗浴,准备先赶去参加朝会。
新汲的井水兜头浇下,焦虑了一整天的头脑似乎冷静了许多。
小紫既然不在校尉府周围,她会在哪里呢?韩定国的建威将军府?还是刺杀韩定国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的目标是在另外一个方向?如果她的目标另有其人,究竟会是谁呢?闻清语?还是剑玉姬?韩定国既然是黑魔海的人,他身边的婢仆肯定也潜藏有巫宗的人。
自己在校尉府周围布置的人会不会太多了?一个个问题想得脑袋发胀,程宗扬又举起一桶水,兜头浇下。
清冽的井水溅在青石板上,淙淙响着流入排水沟。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正准备抹干身体,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程宗扬停下手,警觉地竖起耳朵。
这处宅子的正门外是一条死巷,除了有些不厚道的家伙找不到厕所跑来撒尿,根本不会有人路过,可这大半夜的,谁会骑着马冲来撒尿?这些人敢公然违反宵禁,纵马夜奔,难道是找自己的?果然,马蹄声在门外停下,接着有人擂响大门,喝道:“里面的狗贼!赶紧给大爷开门!”“装什么缩头乌龟?滚出来让大爷看看你有几只眼!”“兄弟们!把门砸开!”“砸!”叫骂声中,大门被撞得咣咣作响。
程宗扬黑下脸来,这是洛都的游侠少年来找麻烦了。
高智商当日跟人冲突,虽然被暴揍一通,好歹只是受的跌打挫伤,贴了几天狗皮膏药,已经恢复大半。
问题是他好死不死地捅了别人一刀,还把人捅死了,捅死的还是郭解的外甥。
事情已经过去五六天,据说洛都本地几个大豪出面,才劝说郭解的姊姊先收殓了儿子的尸体。
眼下斯明信亲自去找郭解开说此事,至今还没有回来,那些与郭解外甥交好的游侠少年却没有闲着,一直在打听高智商的下落,这会儿是找上门了。
富安坐在高智商的卧房门边,身上裹着条毯子,脑袋一栽一栽地打着盹。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后脑勺撞到门板上,痛得他呲牙咧嘴,一边捂着脑袋,一边爬起来,先拉过板凳挡住衙内的房门,然后跑到大门边,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动静。
大门“咣”的一声,撞在富安脸上,富安一屁股坐倒,右脸顿时青了一块。
“里面有人!”“兄弟们加把劲!把门踹开!”“敢杀我大哥!砍死他!”几名少年叫嚣着去踹大门。
忽然大门打开尺许,一颗巨大的头颅伸了出来。
那头颅犹如猛豹,两只巨眼青光闪动,大半张脸都被青黑色的兽斑覆盖,唇外生着可怖的獠牙,完全是非人类的存在。
大半夜猛然露出这么个狰狞的画面,简直跟噩梦一样。
几名少年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足能塞下一个鸭蛋。
接着它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带着野兽般腥臭气息的口水雨点般洒在脸上,几名少年当场就尿了裤子。
几匹坐骑嘶鸣起来,奋力挣开缰绳,往巷外狂奔出去。
那怪兽张开大口,獠牙犹如尖刀在血红的大口中发出白森森的寒光,牙缝里还带着血丝,象是刚嚼了两个活人,还没吃饱。
几名少年一个个面无人色,裤裆里湿漉漉的,一双腿就像麺条一样,直想往地滑。
忽然有人发了声喊,几名少年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滚下台阶,哭喊着逃散一空。
青面兽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满意地咂咂嘴,然后“呯”的关上大门,抓起富安挟到肋下,回到院内。
程宗扬一边抹着身上的水迹,一边道:“嘴脸收着点,大半夜的,别把人吓死了。
”青面兽咧开大嘴,露出一个可怕到极点的笑容,“吾晓得。
”“宅里让哈爷多费点心,万一有人来找麻烦,别跟他们客气,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诺。
”“老富,你没事吧?”富安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大着舌头道:“没事,没事……”“得,让哈爷再给你开副膏药贴贴。
”那帮少年吓破了胆,没有再回来搅扰。
程宗扬换好衣冠,已经是寅时,敖润等人都在校尉府,他只带了毛延寿和三名从临安来的禁军士卒,一道前往南宫。
天色微亮,宫内已经是车马云集,诸位有内朝加官的官员聚在玉堂前殿,等候天子启驾。
几位中常侍都在座,却没看到蔡敬仲。
徐璜脸色十分难看,一盏茶工夫就逮着殿里的小黄门骂了三回。
“蔡常侍怎么还没来?赶紧去催!”唐衡劝道:“稍安勿燥,稍安勿燥。
”具瑷在一旁温言细语地劝慰单超,“借钱容易还钱难,单兄也不必多虑,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姓蔡的一个?”单超正襟危坐,冠上的金珰貂尾一丝不乱,一张脸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
开玩笑,他可是借了一百万钱给蔡敬仲,这钱若是要不回来,等于大半辈子都给姓蔡的干活了。
“来了!来了!”一名小黄门奔了进来,喘着气道:“蔡常侍来了!”几名中常侍“呼喇”一声都站了起来,像变脸一样堆起笑容,连一贯不苟言笑的单超都扯起唇角,目光热情地望着殿门,眼巴巴等着蔡敬仲进来。
蔡敬仲刚一进殿,几名中常侍就蜂拥而上,亲热地说道:“蔡常侍!你可算来了!”蔡敬仲似乎一夜没睡好,只淡淡点了点头,向众人还礼。
“银耳汤!刚熬好的,里面调了蜂蜜,蔡兄来尝尝。
”“坐坐!一大早从北宫过来,辛苦辛苦。
”“一点眼色都没有!”徐璜朝旁边的小黄门喝斥道:“还不赶快给蔡常侍捶捶肩!”说着又堆起笑脸,“老蔡啊,赶紧坐下歇歇,有话咱们一会儿再说。
”蔡敬仲风轻云淡地说道:“有事吗?”徐璜搓着手道:“一点小事……老单,你先说。
”单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也没什么,就是那个……那个……”蔡敬仲左右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微笑道:“原来如此。
可是利钱之事?”“不是……”徐璜刚说了一半又改口,“是!老蔡啊,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大伙一样是借钱,凭什么你给我的利钱就比老单低一半呢?”“这个是看本金的厚保超过一百万钱,是一本一息。
一百万以下利钱要低一些。
”“那也低得太多了,”具瑗道:“我好歹也拿了十万钱,你才给我六成的利息?”“不对啊!”徐璜道:“老具拿十万,你给六成的利钱,我拿二十万,比他还多一倍呢,你才给我五成的利钱?老蔡,你这可不厚道啊!”蔡敬仲带着一脸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五成、六成——这些小数哪里还用计较?便是二倍,三倍又如何?你把话放这里,只要有人能拿来五百万钱,三个月内,我给他两倍的利钱,一千五百万钱铢,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众人瞠目结舌,良久唐衡才道:“蔡常侍,你从哪儿弄这么多钱?”蔡敬仲笑而不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两倍的利钱?借一还三?”徐璜道:“真的假的?”“便是借一还八又如何?”蔡敬仲一张口几乎让众人都晕过去,他掷地有声地说道:“纵然一本九息,借一还十也不在话下!”众人都听得呆了,借一还十?十万钱三个月变成一百万,再有三个月,一百万变一千万,再有三个月,一千万变成……众人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只要一年时间,家资亿万不是梦啊,而这只用投入十万钱。
几位中常侍虽然参政不久,都不算富人,可几十万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真咬咬牙,像单超一样凑个百十万钱,也凑得出来。
一百万钱三个月一千万,半年一亿,九个月十亿,一年之后就是一百亿钱……几位中常侍眼冒金光,忽然旁边有人重重咳了一声。
程宗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别说十倍利息,就是一百倍、一千倍,姓蔡的也敢说,反正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到时候他拍拍屁股走人,剩下这些倒霉蛋,哭都没地哭去。
几名中常侍也清醒过来,本来说好找蔡敬仲要钱的,结果被他一通忽悠,说得大家都心动不已,恨不得再多借给他几个,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徐璜咳了一声,“老蔡埃”蔡敬仲道:“找我有事?”徐璜一推单超,“是老单找你有事。
”单超心一横,开口道:“为钱的事!”蔡敬仲恍然道:“上次说的二百万钱,我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单兄居然当真了。
不过单兄若是凑够了,那也好说了,还按一倍的利钱,三个月后给你四百万。
”单超颈中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不是……”唐衡笑着接口道:“蔡兄误会了。
单兄那钱本来是打算买宅子的,昨天看中了一处宅院,还差了些钱,眼下房东催得正急,只好找蔡兄拿些钱使。
”“原来是这样埃好说。
单兄要多少?一百万钱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借你一些?利钱好商量,一个月内还的话,一成的利钱即可,总不会让单兄吃亏。
”单超不擅言辞,此时舌头像打结一样说不出话来。
唐衡笑道:“用不着,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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