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

    明信和卢景联手放了把火,能救出三成已经不错了。

    程宗扬敢肯定,现在所有的宋军都在饿肚子。

    从三川口到江州城下,宋军屡战屡败,士气已经降到谷底,在后方粮草供应上来之前,无力再战。

    但宋军即使败上一百次,只要想打照样还能打下去;星月湖大营只要败一次,就将彻底出局。

    这是一场从开始就不公平的较量,是一场狼群与雄狮的搏杀。

    狮子虽然威猛,豺狼的数量却无穷无尽。

    好在自己布下的绞索已经套在宋国的脖颈中。

    对宋军而言,小狐狸的求和绝对是雪中送炭。

    程宗扬相信,夏用和再精明也看不出其中的玄虚,因为这无关战术,已经不再是战争层面的较量。

    现在要看的是贾师宪究竟肯下多大的本钱。

    没有小紫在身边,程宗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看旁边,别说美女了,整条船里除了生锈的船锚,就数敖润长得俊俏,剩下三个货一头比一头狰狞,直看得程宗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早知道应该把卓贱人要来同行,真不行,惊理和罂粟女那两个贱人也可以啊!船过城北,程宗扬忽然发现月霜的身影。

    她倚着白马,独自立在灌木丛中,目光冷冷地望着自己的小船。

    小船从岸旁驰过,程宗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朝月霜招了招手。

    月霜表情愈发冰冷,眼中像要凝成冰一样。

    程宗扬吐了吐舌头,然后两手的拇指、食指相扣,放在眼睛上,比了一个戴墨镜的手势。

    不出所料,月丫头用力啐了一口,接着翻身跃上马背,头也不回地驰回江州。

    程宗扬双手叉腰,得意地哈哈笑了两声,但终于无聊地闭上嘴,感到心底生出一丝寂寞……忽然,江畔的芦苇荡传来一声轻响,接着方圆十余丈的芦苇仿佛被狂风尽数卷起,干枯的苇叶在刹那间漫天飞舞,带来一片萧杀的气氛。

    谢幼度双足微分,立在一丛斩断的芦苇杆上。

    他的双手横在身前,握着一柄连鞘的长剑,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

    在他对面立着一名黑衣老者。

    那老者面容干瘦,脖颈和手背生着如鱼鳞般的鳞甲,双眼凹陷极深,眼球仿佛没有眼睑一样干枯而黯淡。

    剑鞘青黑色的鲨皮染上一点灰色,在谢幼度真气的催发下渐渐消失。

    他朗声道:“鱼长老自泊陵千里迢迢来我江州,有何见教?”那位鱼长老声音低哑。

    “我们鱼家的小无夷被人杀了。

    那娃娃学艺不精,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身上有件东西听说到了江州。

    没奈何,老儿只好专程跑一趟。

    ”谢幼度神情微动。

    “无夷公子?鱼长老既然怀疑是江州人做的手脚,何不光明正大前去质问?在这里伏袭一个小辈,传出去未免有失身份。

    ”鱼长老翻了翻眼球,“小子,老儿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当老儿是三岁的娃娃?殇老鬼到了江州,老儿这点用毒的本事用不着赶去献丑。

    那头既然是混蛋鹏的闺女,老儿用什么手段也没人说失了身份。

    ”程宗扬与敖润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敖润道:“他好象在说岳帅?”程宗扬点点头:“这名字我觉得比武穆王还拉风。

    混蛋鹏——老敖,你说岳帅他老人家的德行不至于欠到这地步吧?”敖润却道:“我得赶紧去知会月姑娘一声!程头儿,你们先走,老敖去去就回!”“省省吧!有谢公子在,用得着你向副队长献殷勤?”程宗扬一边说,心里一边嘀咕:这鱼长老不会是来找阴阳鱼吧?谢幼度执剑道:“幼度受人所托,守护月姑娘周全。

    请鱼长老指教。

    ”“皇图天策府,好大的名头。

    老儿惹不起还躲不起?”鱼长老冷笑一声,后退半步,没入水中,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幼度跃上小舟,第一句话便道:“送你的鲈鱼吃完了吗?”“吃完了。

    ”程宗扬咂了咂舌头,“味道还不错。

    ”谢幼度笑了笑,“程兄欲远行?”程宗扬也不瞒他,“临安。

    ”“临安啊,西湖美景六月天……”谢幼度悠然神往,过了会儿才满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是去不成了。

    ”“谢将军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城里一叙?”谢幼度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问道:“小侯爷在吗?”“当然在,上次还说你到江州竟然不来看他,哈哈。

    ”谢幼度叹了口气,“既然小侯爷在,那就改日吧。

    ”“不会吧?难道你们两个有仇?”“没有。

    只不过程兄知道——幼度这个时候与小侯爷见面不大合适。

    ”“私人身份也不行?”“公私岂能分明?落到有心人眼里,免不了大作文章。

    ”谢幼度洒然一笑,然后郑重施礼道:“艺哥的刀,我已派人去建康取了,多谢程兄。

    ”“喂!”程宗扬叫道:“你们谢家不打算为艺哥报仇了吗?”谢幼度背影微微一震。

    “五原城!”片刻后,谢幼度长揖一礼,然后飘然而去。

    敖润凑过来:“程头儿,害死龙骥谢艺的人在五原城?”程宗扬摸了摸下巴。

    “不好说。

    不过我在五原城有两个仇家,现在顾不上收拾他们,让谢家先给他们找点事做。

    ”“程头儿,你这是借刀杀人啊!”“是吗?”程宗扬一脸无辜地说道:“佛祖说的,这都是缘啊。

    ”敖润只能“啧啧”两声,无语叹服。

    程宗扬回头看着自己的跟班:“羊肉都吃饱了,还愣着干嘛?赶紧划船!今天我们要向北走一百里水路,绕过宋军。

    要是误了路程,月底每人扣一只羊!”金兀术不满地说道:“主人!你太苛刻了!”“你再废话,每人扣两只!”豹子头和青面兽立刻一起捂住金兀术的嘴巴。

    发完火,程宗扬一阵颓丧。

    死丫头不在,自己朝几个半人半兽的家伙发什么脾气?敖润吆喝一声,三名兽蛮人一起用力。

    小船向上一跃,船底贴着水面,箭矢般逆水而上。

    “金兀术!豹子头!还有你青面兽!吃饱了有劲是不是?划这么快干嘛!本来订好的行程全被你们打乱了!”“主人!”金兀术拧着脖子争辩道:“是你让我们赶快划的。

    ”程宗扬大叫道:“扣羊!”两个字镇住三个家伙,程宗扬嘟囔道:“什么世道!我发句牢骚都不行?”按照原订计划,众人向北划一天的船,远远避开宋军游骑的侦测范围,然后在江畔歇宿一夜,次日向东越过烈山,赶往筠州。

    谁知三名兽蛮人蛮力一发,不到半日就行完一天的水路。

    程宗扬一看时间还早,放弃在江边宿营,进山赶往下一个宿营点。

    结果少了半日时间,天色将暗,众人还在山里打转,眼看今晚第二个宿营地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敖润安慰道:“没事!这条路老敖走过,迷不了路!大不了饿个草窝子睡一夜,明天接着赶路。

    一天走不了两天的路程,两天走三天的路总能赶得出来。

    ”程宗扬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他揉了揉脸,然后道:“找个有水的地方,把带的帐篷拿出来,今天不走了。

    ”敖润野营的经验果然丰富,没多久便找到一条山涧。

    解决水源问题,众人扎好帐篷,敖润又拿铁弓射了一头獐子,剥洗干净,架在火上烧烤。

    和三名兽蛮人相处一天下来,程宗扬发现他们虽然粗鲁凶恶,但都属于嘴一张就能看到屁眼儿的直肠子,倒是比和人打交道更轻松一些。

    而且三名兽蛮人受过选锋营的训练,复杂的任务执行不了,基本的令行禁止都能做到,指挥起来算得上心应手。

    队伍里多了三个大号饭桶,一条獐子还不够大家塞牙缝。

    三名兽蛮人聚在一起,商量再找些猎物。

    青面兽说:“牛肉。

    好肥!”金兀术说:“无牛。

    吾见兔子。

    ”豹子头说:“兔子有刺。

    卡嗓子。

    会死。

    ”三名兽蛮人一起慎重地点头。

    程宗扬一阵恶寒,这三头吃货一口能塞一只兔子,卡死他们都活该!敖润道:“老术!老豹!老兽!别商量了。

    夜里山路不好走,路险得很!这山涧上面是条山路,每年都栽下来几个……”话音未落就听到头顶一阵嘶鸣声,一匹马失蹄滑下山崖,后面还拖着一辆马车,车上的驭手惨叫着连人带马,一起栽进涧内的树丛。

    程宗扬、敖润和金兀术一起掠过去。

    程宗扬去看马车,敖润去找那名不知摔到哪儿的驭手,金兀术则如猛虎般扑上去,先一口把跌伤哀鸣的马匹咬死,然后拧下马头,血沫横飞地叫道:“肉!”三个人里,青面兽还算斯文一些,摇头说:“马肉粗。

    ”豹子头躐过去,伸手扯下一条马腿,一口先咬住马蹄子嚼着:“马肉好硬!”程宗扬没理会那三头大牲口,他侧肩撞开车厢,用力拉开变形的车门。

    一张雪白面孔映入眼帘,如玉的容颜使程宗扬心跳似乎停了一下。

    车厢内是一个美貌少女,她梳着鬟髻,髻上的钗子嵌着一颗龙眼大的明珠,身土穿着一袭洁白丝衣,一只秀美的耳朵上挂着一根丝绦,眼睛因为受惊而睁得大大的,五官娇美精致,唇角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使那张娇美的面孔平添一股风流的韵致。

    程宗扬露出和蔼的嘴脸,温言道:“小娘子,可曾受了伤?”可惜他这一番温情款款全被后面的金兀术等人破坏了。

    那三个家伙围着死马开怀大嚼,说话时,豹子头正好从马腹里掏出马肠,像吃粉条一样哧哧溜溜地往嘴里吸。

    车内的小美人又是惊骇又是恶心,一副几乎要呕吐出来的表情。

    程宗扬咳了一声。

    “那是我养的几条獒犬,看着凶恶,其实不伤人。

    在下姓程,是过路的商人,不知道小娘子芳名?”那少女虽然连人带车从山崖跌下,身上却没有受伤。

    最初的惊惶过后,很快镇定下来,敛衣道:“奴家姓李,李师师。

    ”第二章“李师师”三个字一出,程宗扬的耳边好象听到老虎机哗啦一声,吐出无数硬币。

    中大奖了啊!这是自己头一回遇到青史留名的名妓。

    据说钱塘名妓苏小小喜爱春日乘油壁香车出游,原来李师师也有这样的雅好。

    不过冬天大半夜乘马车在穷山恶水里瞎转悠……这种爱好实在是太特别了。

    看到程宗扬古怪的表情,李师师讶然道:“公子认得奴家吗?”“听说过……”程宗扬看着她的面庞,仿佛坠入那种现实与历史、真实与梦幻交织的感觉中。

    完全是下意识的,他听到自己用暧昧的声音问道:“多少钱一夜?”李师师茫然睁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懂。

    这样娇弱的神情,果然是名妓风流……程宗扬挤挤眼睛:“我是说,跟你过夜的话,要几个金铢?”“啪!”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印在程宗扬脸上。

    程宗扬顿时清醒过来。

    真是色迷心窍啊!亏自己还是个新鲜出炉的高手,连这个小娘们儿的一记耳光都没躲开。

    “喂,你这个小娘子!为什么乱打人?”程宗扬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是说这荒郊野岭的,你这样摔下来肯定走不成了。

    我们要保护你也不能白干对吧?你怎么也得给几个钱是不是?”李师师冰雪聪明,哪里听不出来他是找台阶下?没有理会程宗扬的解释,她撑着车厢起来,忽然脚下一软,吃痛地跌回去。

    打过这么多架,程宗扬对跌打损伤多少有些了解,一看就明白几分。

    “别动,你扭了脚踝,我帮你看看。

    ”“不用。

    ”李师师挽起裤筒,然后看了他一眼,先拉过车帷遮住双腿,这才除下鞋袜。

    她活动一下脚踝,然后打开厢内一口金属匣子,取出药物、绷带,熟练地包扎起来。

    程宗扬瞪大眼看着李师师。

    她身上的白衣式样简洁,没有一点多余饰带,而她耳朵上挂的丝绦竟然是一张摘掉半边的口罩!老虎机之神在上!李师师不当名妓,改行当护士吗?正胡思乱想间,敖润拖着那个驭手过来,他脸色奇差,老远就向程宗扬打手势。

    “老敖,搞什么——干!”程宗扬仔细一看,只见那名驭手穿着黑色皮甲,头戴红缨毡帽,赫然是一名宋兵!敖润挑了挑眉毛,然后比个手势,意思是杀了车内的人灭口。

    程宗扬脸色数变。

    自己费力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想避开宋军,结果阴差阳错撞个正着0如果换作别人,自己也许真,的下手灭口了!可车内是李师师啊!李师师飞快地包扎好脚踝,然后抬起螓首,神情凛然地说道:“奴家是大宋明州虎翼军随军医官,师从光明观堂,忝居外堂弟子。

    今日奉军令赶赴江州,随行有虎翼军一个指挥的骑兵。

    方才马惊坠崖,得阁下援手,奴家在此谢过。

    ”这了头不简单,先亮出虎翼军和光明观堂的名号,表明身份,然后又郑重道谢,给足自己面子。

    即使荒山中遇到的几个陌生人真有什么不轨之心,被她这番话一说,多半会打消念头。

    程宗扬笑道:“原来是光明观堂弟子,那就不是外人了。

    小可程宗扬,与鹤羽剑姬、乐明珠、穆嫣琪、邓晶几位仙子都认识的。

    ”李师师一怔。

    光明观堂有内堂、外堂之分,内堂传衣钵,外堂传医术,这陌生人说的几个都是内堂弟子。

    鹤羽剑姬潘师姐名头响亮,他听说过并不奇怪;乐明珠、穆嫣琪、邓晶几个,外界少有人知,他竟然也知道。

    “年前小可在晴州正逢几位仙子设立慈幼院,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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