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宫千翌捂住疼痛的仿佛要裂开来的心口,孤寂的向听月阁走去,一路上宫女们诧异的打量着他染血的衣襟,又急急避开去。
谁都知道,这宫里的闲事还是少管微妙。
同样长长的青砖路,同样长长的甬道,没有她的携手相伴、笑颜相随,为什么,竟变得如此漫长难忍?他微微停了停,又吐出一口血来,失神的看着这偌大的宏伟宫殿,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里竟是如此冷清寂寞?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是多久了呢?很久以前的回忆忽然浮现出来……书房里,不到10岁的锦灵绣晃着自己胖胖的小手,挡在孤独的少年面前。
「大哥哥,漂亮的大哥哥。
你总是一个人闷在屋里看书,不孤单吗?我陪你玩好不好?」她粉嫩的脸笑得比阳光更温暖。
被她纯真明媚的笑容所诱惑,他犹豫了会儿,握紧了手上的书卷,「不用,我习惯了与书本为伴。
」其实是早已习惯了冰寒冷寂的他害怕着温暖,那种暖热对他而言是如此奢侈,在失去时往往会让人痛彻心扉。
她可爱的脸上掩不住失望,可还是抱住他的腿,奋力的爬啊爬,终于爬到了他膝上坐好,灵动的大眼睛可爱的看着他,「那我陪你读书好了。
你发什么楞啊?快读啊!看完了书,我们就可以出去玩啦!」他低头看看窝在他怀中的小女孩,她软软香香的身子依赖的靠着他,他平静的心湖荡了一下,她……真的……好温暖呢……柳稍上翠羽的鸟儿正唧唧喳喳的唱着歌,宁静的书房里,少年抱着怀中的小女孩,静静倚在椅中看着书,脸上却是神不守舍的神情。
他在西华是被人冷落的王子,在锦圣是被人瞧不起的质子,从小到大,大家都忙着避开他,几时有人像她这样不带机心的接近过他?半晌,宫千翌放下手中的书,看看怀中的她。
她已经睡着了,唇边尤自带着笑,娇娇憨憨的极是可爱。
往他怀中蹭了蹭,她的唇角流下了口水,呢喃道,「恩,好香……」又睡了过去。
他轻笑了起来,温柔的擦去她唇边的口水,环住她小小的身子,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也许他的生命中也不只是有着冷寂和荒凉呢?从此,锦灵绣小小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他冷清的听月阁中……「翌哥哥,我们去骑马好不好?」……「翌哥哥,这是父王赠的千年灵芝和雪兔皮做的毯子,冬天到了,我不畏冷,送给你用好了。
」「翌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呢?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翌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比世上任何人都美!你应该常常笑才对嘛!」渐渐的,他习惯了她的浅笑盈盈,软语声声。
每日最开心的事,就是期盼着她的到来……光阴荏苒,锦灵绣11岁了,自从她武艺有成,闯祸功力大增后,除了来玩,还有……「宫公子,你看到公主了吗?」红玉急急跑来。
宫千翌瞟了瞟书桌底下,微笑着摇摇头。
待红玉急匆匆的走开后,他低下头,柔柔浅浅的笑了,「锦儿,快出来吧!」檀木桌下伸出了一只嫩白的小手,锦灵绣的头探了出来,机灵的四顾了一下,才慢慢爬了出来。
宫千翌抱起她,把她放在桌上,轻轻揉着她蹲得发麻的双腿,了然的柔声道,「公主又调皮了吧?上次躲来我这里是因为把圣上的传国玉玺偷出去当掉,这次又闯什么祸啦?」锦灵绣嘟着嘴,委屈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抒寒啦!我听说锦圣第一名妓美丽的很,只不过跑去看了看。
谁知他来皇都办事,正巧被他抓住。
他……他非要……打我屁股……」说到最后,她委屈的不行,她明明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打屁股呢?不行,死都不要被他抓到。
宫千翌一怔,「你当真只是看了看?」这么乖可不像她的作风。
她支支吾吾的说,「那个……我看他居然是男子……还是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子……」她低下头,「我又抱住他亲了亲啦!」谁知道会碰到煌抒寒嘛,偏偏她连父王都不怕,只怕他。
宫千翌眼色转深,也不替她揉了,背过身去,「公主现在长大啦!见到美丽的男子也会不规矩了。
以后也别随便到我这里来了,别人看到对公主的清誉不好。
」锦灵绣紧张的抓住他的手,「翌哥哥,你生气啦?别这样嘛!」她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那个什么锦圣第一名妓虽然漂亮,但长得比翌哥哥可差远了。
翌哥哥不但人长得最最好看,心也是最最善良,最最疼锦儿的。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只是好奇嘛!」宫千翌默默的,还是不理她。
她急了,扑上去抱住他的细腰,「我最最喜欢翌哥哥了。
你要是也不理锦儿了,我就……」她看看他淡然的脸,蓦地道,「我就一头撞死!」宫千翌淡淡的看她一眼,不信的样子。
她忽然跳起来,往旁边的墙上撞去。
宫千翌慌忙冲过去挡住她,谁料她动了真力,一下子被她扑倒在地上。
她的唇碰上了无比软软柔柔的东西……好软!带着淡淡的竹香!不会吧?锦灵绣瞪大了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
这么恶俗的情节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的初吻呢!要发生也……要唯美一些啊!看看自己饿虎扑食、毫无优雅可言的姿势,她愕然的呆住了。
宫千翌的脸蓦地红了起来,他慌忙推开她,站了起来。
锦灵绣怔怔的站起来,怔怔的走出门去,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翌哥哥,我……我会负责的。
」这个小鬼,才多大就胡说八道?宫千翌瞬时连耳朵都红了,心中浅浅的喜悦却洋溢开来,越来越深……16岁的宫千翌在密密的树荫下弹着琴,这里是皇宫的边上,树林茂密,很少有人来。
悠扬的琴声清澈如泉水,似主人一样清透动人,却又缠绵悱恻之极,似思念似伤感。
锦儿,你已经离开三个月了,难道东煌国比繁华的锦圣国还要好玩吗?还是和你仗剑走天涯的那人是他,所以才格外有趣,乐不思蜀?「哟!我说这是谁有这般琴技,弹得如此好听。
原来是深受父王器重的宫公子啊!啧啧,人不但长得漂亮,还会治国,连才艺都如此出众,你还真是个宝呢?」一个华服公子哥带着一帮手下走来,他们的喧哗瞬时破坏了此地的宁静。
宫千翌微颦了下眉,抱着琴站起来向那人躬身行礼,「二皇子。
」那为首的男子虽然五官端正,目光里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淫邪之意,上下打量着宫千翌秀逸的身形,像是盯上了青蛙的蛇一样的目光。
这个质子长得好看不说,难得整个人有着种淡定出尘的之感,真想把他压在身下看他呻咛求饶的样子,那样清秀的脸为情欲挣扎的时候一定分外迷人呢!看到二皇子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宫千翌面色平静,心里也微惊,早就听说二皇子蛮横荒淫,尤爱男色,不会是……他转身想离开,二皇子带来的恶仆却四散开来,把他包围在中间,阻住了他的去路。
宫千翌眉头微颦,冷声道,「二皇子,你这是干什么?」「别急着走嘛!听闻宫公子在这次秋闺中一举夺魁,现在已经是状元爷了,不日父王一定会封你做官。
现在多和我切磋一下为官之道,不好吗?」他恬不知耻的笑着,伸手来捏宫千翌的下颌。
宫千翌厌恶的侧头避开。
他摸空后一呆,森冷的笑,「你以为我妹妹平日宠爱着你,父王也重视你,你就可以不守着宫里的规矩吗?告诉你,这宫里还从没有我弄不到手的人!」他大力扑倒宫千翌,就去扯他的腰带。
「二皇子!你自重!」宫千翌愤怒的抵抗着。
无奈他身子单薄纤细,又怎比得上二皇子的蛮力。
「住手!」一个身形极快的飞入林中,推开他身上的二皇子,把宫千翌护在身后。
二皇子正想发怒,见是锦灵绣,笑道,「妹妹,你刚从煌抒寒那里回来,该好好休息才是。
怎么到处乱晃啊?」见是现今除她外最得宠的二皇子,锦灵绣面上不动声色,一边轻轻将宫千翌扶起,温柔的帮他整理着凌乱的衣襟,一边似真似假的言道,「难道二哥不知道我思慕宫公子已久吗?连我的人也想动,妹妹可要生气喽!」二皇子还不死心的说,「我又不想一直霸着他,你就让给哥哥玩几天吧?我把府上的小哥送几个给你。
他们可不像他,又懂事又听话哟!」锦灵绣忽然笑了,眼中却有狠厉的光芒极快的闪过,「二、哥!」锦灵绣鲜少这么疾言厉色,知道她已然动怒,二皇子讪讪的说,「不给就不给。
」尤不舍的望了一眼宫千翌,终是害怕这个厉害的妹妹,忿忿的带着众人离去。
宫千翌推开锦灵绣,抱起琴就走。
锦灵绣连忙跟了上去,「翌哥哥,怎么啦?你放心,二哥这么嚣张,连我和父王都不放在眼里,我他日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宫千翌停了停,眼中闪过一道黯然,「不用劳烦公主了。
反正我只是个质子而已,被人欺辱也很寻常。
」「翌哥哥,」锦灵绣跟上来,抱住他的腰,「你不要这么说嘛。
你在锦儿心中是最最重要的啊!」宫千翌看着她温柔的脸,是吗?——「喜欢?怎会?!我只是对追不上,又摸不着的美男充满了兴趣罢了!他可是这世上唯一不肯答理我的人呢!」那日她刺心的话语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他握紧了拳,绕过锦灵绣,默默的离去。
「等等我啊!」锦灵绣一楞,最近翌哥哥怎么老是对她不理不睬的?她甩甩头,仍旧像以往那样锲而不舍的追了上去。
她一路上叽叽喳喳的给他讲述此行的趣事。
宫千翌虽然不理睬她,但俊秀的脸上渐渐焕发出光彩。
哪怕她不是真心对他的,可是有她在身边,为什么感觉如此美好甜蜜呢,像是所有冷寂都被她身上温暖的光芒赶开了似的,真想永远被这样的光芒萦绕着……同年冬,二皇子失宠,被派去边疆领兵,战死……惩罚往拭剑山庄的路上——「殿下,无双公主自从醒来后就对宫相相当冷淡疏离,这些日子属下暗中监视,每天宫相都去探望公主,可公主见都不见。
听闻宫相的病刚好又遭此打击,染上了咳血之症,要不是有龙珠护体,肯定已经熬不过去了。
」一个黑衣人匍匐在煌抒寒的脚下禀道。
煌抒寒幽深的黑眸里极快的闪亮了一下,随即淡淡的说,「你们切不可放松,公主一有什么异常就急速来告知我。
绣儿心思深沉多变,她既可以把对宫千翌的感情瞒住我这么多年,恐怕这次急急把我调开,会有什么变数也说不定!」那人点头,又犹豫着开口道,「无双公主现在很宠祁莲公子。
每日都让他陪伴,而且……」看了看主子冰寒的脸色,他小心翼翼的说,「两人举止很是亲密。
」「是吗?」煌抒寒心中一痛,绣儿,你为什么永远不能像对他那样只看着我呢?那样卑贱的男子,你都把他留在身边……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冷声说,「就让她去吧!我了解她,只要不是宫相,料别人也难以长久占据她的心。
」看属下应声离去,煌抒寒俊逸的脸上微露痛苦,绣儿,你逼得我不得不对你用心机了呢!竟让人监视你,你知道了,定会大怒吧!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我决不能眼看着你再次无情的离我而去……要是你还没有忘记他的话……他细长的眼眯起,一丝冷光闪过……没有人能从他这里夺走她!哪怕她会因此恨他一辈子,他也在所不惜。
寝宫内,锦灵绣慵懒的躺在祁莲的腿上,听他唱着小曲。
莲儿从小受训,嗓子清脆,唱工又好,唱的缠绵深情,她很是享受。
夏日炎热,祁莲凝望着她,一边唱一边给她打着扇子,凤眼里的深情藏也藏不住。
她就像无涯黑暗里天边透出的曙光一样,总是带给身边的人温暖。
她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暖热,值得用他的一切去换的暖热。
他正幽怨的唱到,「妾拟将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锦灵绣笑着拉下他的头,在他唇上亲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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