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阿荣小姐?

    她的疑惑还没消散,鱼人沙哑的声音却诡异地清晰了起来。

    “……大衮……献给……大衮——在我们需要之时……父神……亲临……”

    细细密密的声音如吟唱一样响起,整齐之中仿佛涵盖着一种诡秘的圣洁,这在某种程度上和教堂的圣歌是同个意思。是整个地下牢笼之中被关着的鱼人同时发出来的。

    藤丸立香见鬼了一样和面前的那位鱼人对视,在对方巨大的鱼眼之中望见了几分倾泻出来的疯狂,随即那鱼人开始用头撞击栏杆,金属摇晃着哀鸣,其癫狂的程度仿佛是要把他自己给撞死:“菲尼克斯……骗子!玷污……父神!吞掉他!献祭他!他就在附近——一墙之隔,破开他的皮囊!召唤父神……现在……召唤——!”

    破碎的语句里大多都是重复的,翻来覆去地念着‘大衮’的名号,有时也叫‘父神’,大量虔诚的祈求里夹杂着少量的咒骂,咒骂菲尼克斯的,咒骂人类的,多数是前者。听着好像是菲尼克斯把他们关在了这里的。

    神迹一般的巴别塔恩典顷刻之间又消失,能够听懂的语言变回了最初折磨人的尖叫。

    藤丸立香被那叫声惊到了耳朵,和提姆对视了眼。

    “我们往……里面走。”

    她说道。

    提姆的身影停滞了一下,接着顺着那条暗黑的道路往里面走去。

    藤丸立香跟在他的身后。

    这种时候原路返回才是更理智些的选择,但……菲尼克斯就在里面?

    直觉督促着她别后退,某个答案好像近在咫尺。

    地面随着他们的步伐逐渐变得干燥起来,坡度是微微向上的,他们走路时再也没有湿漉漉的水声。同样是巷道,石墙的两侧上有些长长的抓痕留在上面,五指的,像是人留下来的抓痕。

    大约过了两分钟,或者五分钟,藤丸立香没数,但空气中的腥臭腐烂味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酒的香气。

    他们停在了一扇木门前。

    “这个位置是……教堂的下面?”

    提姆说道,他的方向感如有神赐,在歪七扭八的巷道里拐了那么多却还能记得方位。

    “我们进去?”藤丸立香的手掌抵上厚重的木门,那门有些迟钝地被推动了,他们惊讶地看了看,意外于这里居然没有上锁。

    教会的人知道那些鱼人的存在,地下室甚至是连通起来的——骗子是指菲尼克斯骗了他们?把他们关押在了这里?

    艾琳说对方顶着别人的名号招摇撞骗。这里虽然对外宣称为天主教堂,但并没有给藤丸立香带来任何圣父救赎之宽容感。他们所见到的只有混乱、肮脏和疯狂。

    “这里是个酒窖。”杰森对藤丸立香说,“没人。”

    藤丸立香推开了木门。

    温暖的光从房间内部投到他们的身上,这突如其来的明亮让他们二人都眯了眯眼睛,醇香的酒气洗涤着他们的胸腔,干燥的气味包裹住身体。

    “……储藏室?”

    杰森先藤丸立香一步往里面探寻,穿过酒窖,内侧还有门,这是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被分割出了不同的房间。酒窖的温度偏低,这里本来就是很凉快的地方,一些圆木桶被排列整齐,应该是葡萄酒,占地面积不小。

    提姆从手机上查看地形图,“如果检测没有出错的话,一直往这个方向过去,我们能从地下室走到教堂后门。”

    藤丸立香道:“这里似乎是放教堂杂物的地方,除了酒桶就是些木椅和杯子。”

    “那我们上去?”提姆问道,他的另一只手中还握着那片啤酒瓶盖,金属薄片散发着一种温和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走。”藤丸立香点点头。

    但杰森的声音忽然严肃,从内侧传到藤丸立香这边:“里面挂着一些奇怪的画,先别过来。”

    【??作者有话说】

    立香过了两个检定,成功和大成功……天命之人!

    [1] ph’nglui ph’nglui:葛饰北斋放宝具时的第一句。

    鱼人说的应该是拉莱耶语(听不懂就请克总(什么)

    第49章 混沌脑 act 4. scene 3.

    -

    那是一间画作陈列厅或者什么藏品室, 但看起来与天主教的宗旨相差甚远。

    通常他们会画一些类似耶稣十四处苦路的圣像、圣母玛利亚蒙召图、圣弗朗西斯的摹本。但挂在这里的这些画却大为不同。

    第一眼望过去时心中被牵引起一片难以言说的震撼,只是这种震撼并非是见到了精妙绝伦的画时那种为画布上所流淌的艺术美感所倾倒的感佩,而是一种天然的、源自于内心之恐惧的震骇。

    藤丸立香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不敢再看了。

    杰森是英灵, 忍受的阈值本来就要比普通人高上不少, 如果说有有朝一日圣子将要预报圣灵, 挑选适合的人接受神迹显灵,以杰森在这方面的迟钝来看,他决不会成为此队列的候选人之一。

    也正是因此,他虽然感觉很不对劲儿, 但迟疑片刻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藤丸立香和提姆在门前等了会儿, 只有提姆不明所以, 看了看藤丸立香纠结犹豫的脸,最后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干净整洁得和酒窖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步从中世纪跨入了二十一世纪,墙壁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画,陈列射灯的光线分明,分毫不差地显露出每一幅画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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