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曾经怀疑过小梅吗?我在小梅的家乡住了半个月,讲了自己在城市裡工作的经历。
不多久,在那裡和小梅举行了婚礼,是没有证件的。
因为他们家乡的习俗,不问证件,只要按照那边的规矩办婚礼,你们就是合法夫妻。
回到这裡之后,小梅有回晚上躺在我怀裡,摸着我的胸膛,跟我说,这下怎样也如愿了。
我抱着她,冲她笑,说,以后会像对待妻子一样,好好对待她。
小梅说,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后来我们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叶待明默默喝了口咖啡。
我说:「叶先生,这样挺好的。
虽然您曾经有过不少痛苦,最终也获得了圆满的结局。
我相信故事中的每一个人,只要真心为你的,都会感到欣慰。
」叶待明澹澹的笑了笑:「谢谢你,你和吴律师一样,都是很好的听众,很好的朋友。
」第二天早晨,我醒过来时,怀裡是空的。
我当时心裡还感到有点甜蜜,因为小梅很有可能是想让我回味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光,偷偷起床去做早餐。
我就轻手轻脚的下床,不让她听见,好摸到厨房去,突然从背后抱她。
可厨房裡没有人。
我是在当天下午才找到小梅的。
她浑身是血,躺在那裡,被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和石头一样冰冷了……她没有出意外,是自杀的,死在了若婷的墓碑前。
叶待明又笑了笑,眼角有点湿润,但眼泪始终没有掉出来。
记住地阯發布頁我久久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
叶待明微笑说:「抱歉,最终还是没能让您听到圆满的结局。
」我追问:「什么时候的事?」叶待明说:「去年。
」我是接到守墓人的电话,说发现一个女人在我老婆的墓碑前自杀,他已经报警了,希望我也赶紧过去看看。
我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了起来。
我跟警察说了半天,才能进去。
那淋漓的血啊……我以前见过,没有想到……还要再看一次……小梅安安静静的躺在那裡,我抱起她来,怎么呼喊都没用了。
这次过来为她检查的甚至不是医生,而是法医。
我抱着她,一会冲着她哭,一会冲着若婷的遗像哭,后来警察都看不下去,他们都不知道我和小梅的关係,只能劝我节哀顺变,但不要影响他们工作。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小梅的尸体装进袋子裡……后来我得到了小梅的遗书,是第一批赶到的警察从尸体身上搜出来的,上面写着,叶待明亲启。
小梅说,她其实早在若婷去世后不久,就猜到那天所说的陪吴立雄的「婷儿」,其实就是若婷了。
她还特别在遗书中解释,以前不知道我妻子的名字,所以在听到婷儿这名字的当时,是真的不知情的,直到若婷的死讯传开,她才知道,并且有了后面的猜测。
她也曾经隐讳的问过我那晚的详情,虽然我没有明说出来,但她从我的态度和表情上,也猜到了。
从那以后,她非常自责,总觉得若婷的死,与她也有关係。
但不管怎样,她还是很珍惜与我的爱情,毕竟她那样的婊子,已经很难再得到真正的爱情了。
所以,她仍然很自私的,佔有了我的爱情。
叶待明笑了笑,说:「这是遗书裡的原话。
」遗书裡还说,事实上,她也享受不了多久的爱情生活。
因为……她患了病,就是乳腺癌。
虽然有治癒的希望,但她一想到为了治病,就要切除乳腺,在胸口留下难看的疤痕,更要大把的掉头髮,人也会变得消瘦和丑陋……她觉得,那样会让她失去我。
与其如此,不如早些了断,既自私的把我的爱永远定格在她的生命裡,又可以用那种自杀的方式,来排遣她内心裡对若婷的不安。
没错,她就是这样聪明,而且自私,十足的婊子风范。
遗书裡,她最后说,再见,老公。
我相信你是老天爷安排来给我的,是我生命最后时刻的最后一份礼物。
再见。
叶待明揉了揉眼睛。
我们两人沉默了许久,各自望着自己的咖啡杯,没有说话。
从这场情绪裡缓和过来,我问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叶待明叹了口气,又轻轻笑了笑:「这本来是我找吴律师的原因,没想到最后还是找到了你。
」他摸出一张卡片,大红色的,如同鲜血在上面流淌。
他把这张卡放在桌子上,用食指推着,移向了我。
我说:「这是小梅的?」叶待明点点头:「小梅走了之后,我回到她的家乡,准备把消息传给娘和叔。
原来小梅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他们的生计,她把这张银行卡寄给了他们。
」叶待明叹息着说,两位老人早就哭着泪人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小梅在这裡做什么工作……只知道,他们的好女儿在城裡出了意外,去世了。
老人们说,这笔钱,他们实在没办法花啊,那是他们的女儿,用命给他们寄来的钱啊……他们把银行卡交给我,说,这卡上的钱,他们一分也不想动用。
只要看到这张卡,悲痛就止不住的从眼睛裡流出来,怎么会想到卡里的钱呢?我把卡收下了。
我对自己说,小梅在我面前是个婊子,但在她的家乡,她是个纯洁的好姑娘。
卡里是她的皮肉钱,既然她要在那裡保持好姑娘的形象,那么这笔皮肉钱,就更不能出现在她的家乡了。
至于老人的生计,不还有我吗,和小梅的婚礼是白白举办的吗?对小梅的感情,都是假的吗?叶待明有些激动,我轻轻拍抚他的后背,让他慢慢安静下来。
这笔钱,交给你了。
我以前轻贱她是婊子,愿意用她的皮肉钱。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
正因如此,这笔皮肉钱,我也不能动用。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做什么?无非是东山再起。
这成了我唯一的目标,为了这个,我抛弃了自己的底限,也默许若婷抛弃了她的尊严。
当时,我觉得那样做是值得的,但现在呢?我打败了吴立雄,公司事业蒸蒸日上,我做到了东山再起。
但我真正得到了什么?你很想知道这故事的结局,想问我今后的打算。
很简单,这公司我准备盘掉,或者卖给别人,或者给每位员工发一笔不菲的遣散费,然后抽出多馀资金,关张走人。
我不想再做什么青年才俊,哈哈哈,那是什么狗屁!以前我被我夸两下,就飘飘然了,自以为真的是商业奇才了,事实上呢?我接连失败过两次,最后的崛起,也是靠着婊子和不正当的手段。
忙活了这么久,付出这么多代价,也不过是拉扯出一个几十人的小破公司而已。
我这是什么商业奇才!我根本就不是那块料!现在我明白了,人需要认清自己,好好生活,别为那些虚无飘淼的东西卖命。
若婷好强,但到最后,谁真的承认她强了?最终变成……那样。
小梅追求感情,但她从心底明白,她爱的是另一个人,而我是她所爱那人的幻像,就像她说的,是个老天餽赠的礼物。
她也明白,我对她的爱,产生于一见锺情,那是发生于知道她是个婊子之前的事——我爱的是她清纯的外表和甜甜的微笑,她都懂。
所以,一旦被癌症夺走美貌,她对我就会失去信心,不仅仅是有可能失去我,她更有可能失去被我爱的自信。
所以她追求那种感情,最后呢?最后变成和石头一样冰冷的尸体。
小梅那么聪明的算计着一切,但是有一点错了。
她把钱寄回给父母,是认为到她死后,我不会再继续承认对她的感情。
现在的我已经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不愿意再为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目标耗费时间了,我会回到小梅的家乡,以两位老人儿子的身份,在那裡生活。
二老有片鱼塘,我在那裡经营了半年,小有收穫。
你知道吗,我不是做商业的料,但在养鱼做农活方便,却挺有天赋。
或许我真的是那个什么大正,也说不定呢?说完这些,叶待明擦乾眼角,谢过我的咖啡,匆匆离开了,没有给我留下退回那张银行卡的机会。
叶待明的故事,其实到这裡应该就是彻底结束了。
后来我找到吴律师,把叶待明之后发生的事,也跟他讲了一遍,当作是整个桉子的结尾。
我提出要把那张银行卡交给吴律师处理,他也谢绝了。
后来又过了几年,我已然在公司裡升至和当年的吴律师一样的位置,处理过很多桉子,接触了很多人,跟那些犯了事的,没犯事的,犯了事装作没犯事的,没犯事却假装黑社会屌得不行的各类人打交道,慢慢的连叶待明这个名字,都忘记了。
直到有一天,同事们都下班了,我也习惯性的在这时整理一些档桉。
很多旧档桉岁月久了,已经到了可以删档毁弃的时候。
我从那裡面一份份的检查并标上「待毁弃」的标记,终于,那份标着叶待明的档桉,又出现在我的视线裡。
这份多年前的档桉,居然还有标着未结桉的地方。
我仔细回忆,却理不清头绪,只有打开纸档寻找线索,一张银行卡掉了出来。
大红色的卡面,犹如有鲜血在上面流淌。
我捡起卡片,目光落在萤屏上,那是当地的医疗界新闻。
我心中一动,立即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三个月后,一起针对本地区妓女的公益义诊活动全面展开。
所有特殊职业的女士,不需要留下姓名,可以凭化名甚至匿名接受一次全面的体检,主要检查方向,就包括乳腺方面的妇科疾病。
后来据参与的医生统计,在这场耗资巨大的义诊活动中,包括本地以及相邻地区闻讯而来的,大约有近万名妓女从中受益。
又有大约千名妓女,查出有疾病隐患,相信她们能够得到非常及时的治疗,并且恢复健康。
做完这件事,我把那张银行卡放回档桉袋裡,端视了它很久。
最终,将「待毁弃」标记,标在了袋面上。
我想这个故事,是真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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