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 第八章 明暗

    2018-12-16【字数:14453】江湖中人以武会友,南宫星早知会有此一战,拱手微笑道:“既是切磋,还请点到为止。”傅灵舟薄唇半抿,沉吟片刻,颇为诚实道:“实不相瞒,我的刀,还不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很难点到为止。南宫兄若是没信心,那还是算了吧。”看来此人心底很在意唐蕊先前抬高自己的话,南宫星暗叹口气,调匀气息,道:“好,生死有命,请。”傅灵舟紧紧握住了刀柄,人却没有动。

    不只是脚下没有动,他整个身躯,都仿佛化成了磐石雕琢而成的人像,刹那之间,就已彻彻底底沉静下来。

    南宫星心中一惊,双足不自觉便往后错了半步。

    他没想到,傅灵舟年纪轻轻,就已将境界提升到了安忍不动如大地的程度。

    天地人魔如意连环八式之所以被称为魔刀,并不仅仅是因为它源出魔教,也因为它的进境必定会带来心魔。

    从魔者进境神速,却只有伏魔者,方能一窥此刀法的真容。

    “为何不出手?”南宫星气沉双足,狼影幻踪身法全神戒备,略一勾手,主动挑衅道,“莫非你这有兵器的,反倒怕了我的空手?”傅灵舟漆黑的眸子依旧紧紧锁着南宫星的双肩,纹丝不动。

    这不见半点浮躁的年轻人,仿佛可以这样握着刀,等待到天荒地老。

    唐蕊自小在唐门修习暗器,而以她的眼力,却看不清傅灵舟的刀。

    南宫星想起了唐炫。

    若是唐炫在此,对上这位准妹夫,会如何出手呢?

    沉吟片刻,南宫星微微一笑,突然足尖一扫,将两颗石子踢向傅灵舟的面门,同时另一腿蹬地施力,将身躯向后送去。

    江湖中但凡有些名声的刀法,哪怕是彭家五虎断门刀,也一样会有势不可挡的拔刀一招。

    魔刀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招拔刀,锋芒毕露。

    傅灵舟抬起手臂之时,南宫星已飞身退到院墙之上。

    不论这拔刀何等神威盖世,也不可能波及丈余之外。

    但傅灵舟并未拔刀。

    他横鞘一挡,封住了两颗颇不要脸的石子。

    却也封住了他自己的视线。

    狼影幻踪全力施展,南宫星的青灰身影恍如电光,瞬间就到了傅灵舟左手一侧。

    大搜魂手可破天下暗器,他五指一捏,就拿住了傅灵舟的腕脉。

    傅灵舟左臂忽然向南宫星怀中一送,侧挪半步,好似将这条胳膊舍去一般。

    南宫星一股真气灌入,只要他半身就此酸麻,胜负便已分晓。

    可傅灵舟已拔出了刀。

    一股灰扑扑的死气劈面而来,没有刀光闪动,那把刀,仿佛连所有的光芒都已经吸尽。

    南宫星只能撒手。

    他一招孤烟掌横封胸前,全凭经验挡开这一刀,旋即猱身而上,切入刀法无法自如施展的距离,展开大搜魂手,疾取对方喉头。

    一条左臂可以弃之不理,一颗脑袋,总不能也歪头奉上吧?

    傅灵舟的身法姿态并不优美,而是如他的刀一样,简洁,有效。他双脚向后踏出,每踏一步,胸腹头颈便堪堪避过一次南宫星的扑击擒拿。

    南宫星心中清楚,只要让傅灵舟退出到合适的距离,那把刀就有了再次出手的机会。

    所以他也展开狼影幻踪,寸步不离。

    转眼间,傅灵舟退到院角,避无可避,不得不左臂一抬,封挡喉头。

    但他右手的刀,同时从下方斜刺上来。那并不是魔刀中的招数,而是他自身的临敌应变。

    多年苦练的积累,这一刀足够快,却不够精妙。

    南宫星心头一松,一掌拍向刀背,另一手凌空变招,转而去锁傅灵舟左肘。

    不曾想,傅灵舟的刀出手同时,竟运足真气向后一撞。

    咔嚓一声,那单薄院墙已被他靠破。

    而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拉开了半尺。

    要命的半尺!

    那灰蒙蒙的刀影,一晃化为百千,几乎笼罩住了南宫星周身所有要害。

    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漫天刀影之中,竟还有一个颇为明显的破绽。

    南宫星正要对那一处破绽出手反击,忽然脑后一凉,脊骨间升起一股寒意,直觉正在示警,若是出手,便会万劫不复!

    他不及细想,只得施展毕生所学,大搜魂手连连挡下刀招,狼影幻踪急退后撤,腾挪闪躲,颇为狼狈地避回院内。

    躲过那威力无穷的一颇不放心,让唐青领着找了小半个山头,才在一处僻静院落找到了他。

    门口弟子通传之后,又等了约莫一刻有余,唐远明才从院内出来,扫他们一眼,微笑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你那位姐姐。”南宫星淡淡道:“好歹那也是南宫家的人,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真当她包藏祸心,从此不管不顾。”“你比你爹倒是好心得多。”唐远明转身走回院内,“既然有心,那就跟我来吧。”院子颇为幽静,地方也不大,一侧紧邻峭壁,屋后有一线小小飞瀑,看着并不像是关押阶下囚的地方。

    三间屋子围出一个天井,摆着认穴用的标记木人,只看陈设,倒更像是个中层弟子闭关修行的地方。

    “唐欢就在这里。”唐远明指了指西屋,并未打算再进去,只是负手道,“你愿意见她,就去见见,我先去忙,若没什么要紧事,就还如约定一样,明早再谈吧。”南宫星朗声道:“傅灵舟明日上山,唐掌事,玉捕头让找的人,可有消息了?”“做媒介绍的今夜就能带到。香坠说是被豪商赎身,我已遣人去追,明日之前必定带回。”唐远明走到门边,扭头道,“事有轻重缓急,你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最好还是分清主次先后。”言下之意,唐欢显然就是那个“次”。

    南宫星微微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屋门虽未上锁,屋里那个女子却被一条细长链子锁住了足踝,困在屋中。

    她颇为年轻,看上去与唐蕊眉眼间的确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瘦削,颧骨都略略突出,眼窝微凹,目光阴郁,的确透着一股隐隐戾气。

    南宫星用眼神问了一下唐青,唐青低声道:“嗯,这个就是唐欢。”唐欢靠着床头,冷笑道:“青妹没把我也忘了,真是三生有幸。”唐青哼了一声,道:“别叫得这么亲热,谁是你青妹。”“那难道还是青姐?可惜你没生得那么早。”南宫星伸手拽了拽唐青袖管,示意她暂且罢休,女人之间这种口舌之争,一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他可不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唐青抿住小嘴,不甘不愿地缩到了南宫星身后。

    他这才开口道:“唐欢,你认得我么?”果然如他所料,若没有唐远明引路指示,唐家小辈里并无旁人识得自己。唐欢皱眉想了半天,端详着他的容貌,仔细思忖对比,瞄一眼唐青的神情,才将信将疑地说:“你是……南宫星?”唐远明那条老狐狸,也不知道究竟藏了多少实话在心里不说,南宫星暗暗提醒自己今后一定要加倍注意,问道:“你难道没有奉我娘的命令下山找我?”“有。”唐欢神情一凛,目光转眼就多了几分飘忽,“可我……还没找到你,就被同门师兄捉了,关在这里。想来,掌事应该是误会了我什么吧。”这女人也没说实话。

    南宫星微眯双眼,一时间揣测不出唐欢到底隐瞒了什么,索性诈她道:“如今我已上山,还未见到我娘,她有什么话托你转达,你此刻就可以说了。”唐欢看向窗外,轻声道:“掌事多半还在外面吧?”“唐掌事已经走了。”南宫星抬手推开窗子,“若不放心,你自己站起来看。”唐欢拖着链子站起来张望一眼,略松口气,指着唐青道:“你让她也出去,不能偷听,否则,会对月依阿姨不利。”“我看你才是对她最不利的那个!”唐青不忿道,但被南宫星拍了拍肩,还是扭身出门,狠狠丢了唐欢一个白眼。

    唐欢吁了口气,急忙低声道:“你既然到了山上,又特地赶来找我,应该已经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吧?”南宫星观察着她的急切神情,微笑道:“是,算起来,我还该叫你一声姐姐。”“没错,弟弟,你先把我放开,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护着我逃出这里,我在路上告诉你,月依阿姨要传给你的话。”南宫星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在唐门长大,咱们可谈不上有什么姐弟亲情,要我信你,还是先把该说的话说了才好。”唐欢目光闪烁,望着南宫星腰畔垂着的玉符,忽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充的?你当真就是南宫星?”南宫星只道:“你若不信,等传完讯息,带我去找我娘,你认不出我,她总不会认错。冒充修罗仙子儿子,几人有这胆子?”“那你走近些……这话,干系到唐门的大过去探探虚实。

    敌在暗我在明,每一步都要极为小心才行。

    临离开前,南宫星仔细叮嘱院外看守的两个弟子,务必小心谨慎。弟子们见他跟掌事关系颇近,又有唐青亲亲热热寸步不离跟着,心照不宣,一齐谨遵嘱咐,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她说的这地方,不像是能藏人的啊。”唐青带路走出一段,蹙眉道,“那是个废弃院子,我爹那一代就荒着,里面堆的尽是些烂木头旧家具,和不常用的练功杂物,你娘对唐门这么熟,有的是藏身之处,何必去那里受罪?我看,唐欢这张嘴巴,不能当真。”“我没当真,我就是要看看,她把咱们两个支过去,心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南宫星沉吟道,“如今敌人藏在暗处一个也不肯露头,与其杯弓蛇影,不如打草惊蛇。”“那鬼地方能惊出个什么,全是蜘……”唐青说到这里,身子突然一晃,双眼恍惚一霎,托额道,“南宫,我……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南宫星将她抱进怀里,贴着后心送入一股真气,沉声道:“没什么,你不要乱想,尤其是那各处结网的虫子,五毒之一,切不可再提起它的名字,否则,有性命之虞,懂么?”他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将唐青双肩的经脉下手截得更重。

    她双肩无法平举,酸胀难耐,忍不住撒娇道:“南宫哥哥,至于这样么?”“等从那边出来无事,我自然会给你冲开。”南宫星将她手掌拉住,拇指暗暗贴在腕脉旁侧,只要有什么异动,先将她制住。

    仔细想想,唐青失去的记忆中,必定就有为她埋下心劫之人的样子,对方若是打算利用完她就杀人灭口,这一句命令就能叫她自尽的法子,着实再好不过。

    转眼到了地方,看没有唐门弟子在附近,南宫星先是刻意抬高声音跟唐青聊了几句闲话,没有等到回应,便知道唐月依绝对不在此地。

    “阿青,你跟紧我,进去之后,见到什么也不许开口,懂了么?”“这是为何?这与我……那想要轻生的念头有关?”“我猜应是如此。”南宫星见她慎重点头,这才将她纤细腰肢揽住,不走正门,飞身越过院墙,轻轻落在地上。

    院里果然堆满了杂物,仅剩下通往破落屋子房门的一人侧身通道,想唐门家大业大,不料在小处竟如此省俭,放眼望去,许多东西早已朽成垃圾,即便是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也不会拿起来当暗器用,免得污了自己的手。

    唐青觉得这边肯定不会有人,可答应了进来就不开口,只得憋着,左顾右盼。

    南宫星平心静气,凝神倾听一圈,这破落院子,不见半点人气,只有棉纱一样四处悬挂的蛛网,爬着一只只要命的蜘蛛。

    唐欢的祸心,呼之欲出。

    “走,咱们回去找唐欢。她必定和你所受的苦有关,至少,也是个知情人。”就在南宫星转头拉住唐青要走的时候,房后院外远处山林间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哨响,嘘溜溜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急忙看向唐青。

    唐青也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左顾右盼,想抬手摸摸脸,可双肩使不上力,急得咬了咬牙,还不能说话,只好瞪着南宫星,满面迷茫。

    南宫星屏息等了片刻,却不见什么异样之处,心底也是疑窦丛生,只好先带唐青出来。

    哪知道,才一踏出院门,就看到不远处蹒跚走来一个佝偻老妇,拄着一根拐杖,双眼发直,盯着他们二人看个不停。

    “哪里来的老太太?”唐青觉得心中不安,闪身躲到了南宫星背后,探头问道。

    南宫星还没答话,那老妇已经走近,就听她口中喃喃说个不休,一声声重复的,竟是接连不断的“蜘蛛”二字!

    唐青刚一听到耳中,身子就是一僵,通体颤抖战栗不休。

    南宫星当机立断,一掌按在唐青胸前,隔着酥软乳肉将一股玄阴真气震入,让她嘤咛一声晕倒在地。

    跟着,他飞身纵上院墙,举目四望,不见有其他人的影子,这才提气跃至那老妇身边。

    老妇仍在喃喃念叨着蜘蛛二字,双目无神,步态恍如僵直活尸,令人心底涌上阵阵寒意。

    南宫星伸手握住那老妇腕脉,当即又是一惊——脉象虚弱至极,心律若有若无,分明就是一具将死残躯。

    而且她手都已被握住,仍要迈腿往前走去,拐杖一歪,人便失去平衡。

    南宫星进屋,冷笑一声,道:“没想到,你还能回来。”唐青气极,上去就正反抽了唐欢十几个嘴巴,怒道:“我平日就算待你不好,也不至于到了,让你勾结外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程度吧!你这叛徒!”唐欢双颊红肿,却咯咯笑了起来,鬓发散乱,望着南宫星道:“叛徒?唐月依不就是叛徒,真叛徒能过的那么滋润,那我为何不做叛徒?我本来就是南宫家的后代,我帮如意楼有什么错?”唐青脸上一片煞白,喃喃道:“你说什么?”唐欢怨毒双眼死死盯着南宫星,一字字道:“唐青,你真以为如意楼的少主会要你这么个风骚的庶出贱妇么!他若不是要上唐门办事,缺个向导,会费心思找你?若不是江湖四绝色的玉若嫣出事,他新婚燕尔会有时间巴巴的跑来救你?

    别做梦了!”“别听他胡言乱语。”南宫星把唐青往身边一拉,沉声道,“我的确当时有事没能及时来找你,但我娘就是为了你和阿昕才冒险重返唐门的。有没有玉若嫣的事,我都必定要来跑这一趟。”他转向唐欢,冷冷道:“唐欢,我娘找上你,原来竟是看走了眼。”唐欢白多黑少的眼睛微微一抬,咧嘴笑了起来,“好弟弟,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我就是在按照月依阿姨的指示办事啊。她说了,这个唐青妒意太重,心机深沉,若是进了你南宫家的门,必定永无宁日,不如啊,趁着唐门混乱,悄悄把她害死算了。月依阿姨仍旧还和从前一样杀伐果断,真是令我崇拜得紧,她还答应,办成这桩,就让我也入如意楼,和亲生父亲便有机会相认。我虽然办事不力,没害死她,可我尽力了呀。”南宫星不愿与她胡搅蛮缠,只问道:“你为何要让我带唐青去那废院?与你合谋的是谁?”“就是你娘唐月依啊。”唐欢托腮轻描淡写道,“我帮她在唐门藏身,不就是因为听她的么。南宫星,你救了唐青,不怕你娘罚你啊?”看唐青已经有些混乱,南宫星摇了摇头,先把她带了出去,站到院中柔声道:“她这是走投无路,随口攀咬,今晚我就带你去见我娘,见了面,你就不需要再有什么疑虑了。”唐青低着头,轻声道:“我没怀疑你,你要真想害我,我早已死了。我……只是害怕,唐门中……怎么就成了这样。行简大哥,行济……连你娘找上的唐欢,都起了异心。我还……能相信谁啊。”“相信我。”南宫星搂住她,柔声道,“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都已是我的人,以夫为纲,听我的就是。”唐青白他一眼,气哼哼道:“那个唐欢,该怎么办?”“她怎么也算是唐门弟子,我不好越界,去找弟子禀明唐掌事,我看……对她上些逼供手段,也不是不行。”唐青眼中顿时浮现出一股报复的快意,“好,咱们这就去找掌事。”“他忙,托个弟子带话吧,今日是非太多,你带我吃点东西,咱们先去住处休息。”南宫星抚过她面颊,“等到深夜,我再带你去见我娘。”唐青眼珠转动,颇为担心道:“你娘……之前喜欢我么?”“还好。”“那就是不喜欢咯……”“你能少些算计心机,她自然会一视同仁。”“我哪有。”唐青咕哝一句,扭头恶狠狠剜了一眼关着唐欢的屋子,紧紧挽住南宫星胳膊,随他先往唐远明安排的客居去了。

    虽然嘴上说要把唐欢留给唐远明处置,但南宫星心里却做着另一番打算。

    今晚见到娘亲,把唐欢的事情说明,如无意外,他们娘俩就可以联手走一趟那间院子,等把唐欢神不知鬼不觉劫走,再好好审问便是。到时候有唐青和传讯弟子作证,一时半刻,唐远明怀疑不到他身上,如此一来,即便最后情况不妙,唐欢也可以带回如意楼送去他父亲的隐居福地,免得南宫家的后人在唐门直接丢了性命。

    而且,他这姐姐如今性情偏激阴郁,本就有他爹甩手不管置若罔闻的一份“功劳”。

    唐门弟子办事效率颇高,一顿晚饭的功夫,就有人来通报,已查出废院外的老妪身份。那是山下村中一个痴呆孤寡,家中早已无人,邻里之间询问一番,上次有人注意到她,已是七、八天前。

    至于被谁带走,带往何处,全无头绪可查。

    唐家堡这阵子风声鹤唳,江湖草莽出入来往络绎不绝,寻常百姓唐家堡,住了几天,来这儿见世子,结果……把他杀了。我刚听说的时候,还当自己病没好,都不敢信呢。”南宫星皱眉道:“阿青,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用在血脉中的毒药,人死之后,就对四周起效的?”唐青嗤笑道:“那还能没有,哪家擅用毒的也会炼制这种药的,不过唐门的尸僵散我们早就很少再用。毕竟……这些年我们也被算成名门正派了嘛。”“你身上……会不会就中着这种毒?”“怎么可能,那药可不比落红杀,吃下去后,脑子都不清楚,若不解掉,病歪歪跟个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儿,唐青的眼睛陡然瞪圆,扭头看向南宫星,颤声道,“莫、莫非……我……我当初……”南宫星将她抱紧,点头道:“如此看来,当初他们可不是只准备了玉捕头这一把凶器。阿青,你这容貌气质,本就是容易撩动男人欲念的类型,若是玉捕头不到,这帮人将浑浑噩噩的你进献给世子,让你死在床笫之间,毒杀世子,想必……也有几分可行吧?”“我……我……”唐青不住战栗,短短一句话,竟夹杂了数下牙关相叩之声,“我好像……的确听谁提过,那时我……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跟你有过、有过肌肤之亲,可我……就是不太愿意……后来,都说玉捕头要来,就……没人再说了。

    原来……我那时……已经是个毒人了么?”“是唐行济么?”唐青左右摇了摇头,“不是,我想不起来……可……可记得应该是个女子,她说话很好听,很温柔,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一听她说话……就可以睡过去,还不会做梦,不会头痛……她是谁?我……我怎么想不起她是谁了?”她脸上一片茫然,突然转头直勾勾望着南宫星,喃喃道:“星哥哥,你说……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啊?其实……我压根就没有醒来,我是做了一个好梦,梦到你来找我,来救我了?其实……其实……我是不是还在坏人手里,我只要醒来的话,是不是……就又要受……折磨了……嗯……嗯啊啊……星哥……哥……我的头……好痛……”南宫星急忙抬手从两侧按住她的太阳穴,顺势冲开她双肩经脉禁制,“阿青,心神澄明,摒除杂念,不要再想这些了,这不是做梦,我在这儿,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事了。”足足一盏茶功夫,唐青才渐渐平静下来,她软软往南宫星身上一靠,半闭水眸,怔怔也不知在想什么。

    “亥末还要出去,你先躺下歇会儿吧。”左右无事,南宫星将她抱起,绕过屏风,放在榻上,本还想亲昵一番,结果多出这么一场,只好暂且忍耐,“我在旁守着,不必担心。”唐青却睁大了眼,水汪汪盯着他,身子一挪,让出了靠外一侧,轻声道:“星哥哥,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我若上来,你可就休息不成了。”南宫星奔波一天,又偷窥了唐蕊傅灵舟一场好戏,要说心里不痒痒,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可看起来,唐青似乎比他还要心痒,小手一伸,轻轻拉住他一根指头,用指尖缓缓挠着他的掌心,咬了下红嫩唇瓣,低声说:“你跟我讲了这么多咱们的事儿,可偏偏……我心里最在意的,你却一带而过。你……不如也躺上来,跟我说说,那些被你跳过的事儿,好么?”***********************************【JF-376】坐在办公椅上思考了一会儿,没留意已经是下班时间,他正要起来问郑馨打算去哪个酒店来完成造人大计,就见她突然拉上了办公室的窗帘,接着,把外间的门反锁上,转身走了过来。

    “你……打算在这儿?”他有点吃惊地问。

    而她的回答,就是用迫切的唇,紧紧地吻住了他。滑溜溜的舌头难得积极主动钻入他的口中,上下左右拨弄。

    他吮着她湿润柔滑的舌尖,斜眼瞄一下手边宽大的办公桌,心想,实现男人梦想的机会,就这么来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先吃饭。”靠在办公桌边,浦杰搂住郑馨柔若无骨的纤腰,看着她水光盈盈的眸子,强压着心头的悸动提醒说。

    “我不饿。”她呢喃着回答,手掌意外的大胆,已经尝试着去抽出他衬衣的下摆,“我一点都不饿……浦哥,你饿吗?”按说所谓食色,吃还是排在前面的,可被他占据的,已都没有了任何遮蔽。

    他抬起手,摘下她剩下那只微微晃动的高跟鞋,侧过来放到她手旁,旋即,侧头轻吻着她另一边离开了丝袜的白皙足弓,挺身进入,给予了她此刻最期待的密合。

    “唔唔……”她的眉心蹙起,轻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半悬的臀部款款扭动,迎合着他开凿的动作。

    办公桌又大又稳,什么声音也不会发出,可以让他们两个尽情地在上面工作,卖力地工作。

    当然,就像平时的分工一样,郑馨终究只是个助理,她可以安排,设计,归纳,整理,为浦杰做好一切准备,连那小小的水杯,也迅速盛好了温润晶莹的琼浆,但当工作进入正题,一切就都交给了他,她只需要等待,迎合,回应,偶尔主动参与其中,享受协作的加倍快乐。

    浦杰很喜欢这种主导者的感觉,在这张办公桌上,他拥有一切,掌控一切,他可以在电脑最关键的开关上来回拨弄,可以从不同角度把玩光滑的笔筒,堆叠的文件全都是他留下的印记,身下的白纸,也早都已经写满了他的色彩。

    很快,郑馨的娇喘就到了短促的界限,随着他突然加快速度的一阵密集冲刺,她昂头轻叫一声,欢愉地攀上升起的浪头,爬向高潮的巅峰。

    把她疲倦的双腿蜷曲并到一旁,横看成岭侧成峰,换了一个角度之后的美景,依然能让他流连忘返,勇猛攀登。

    娇小的蜜唇快要抱不住粗大的杵柱,一波波涌出的爱液被挤出腔臼,染在他笔挺的长裤上,当动作最激烈的时候,甚至牵拉出了细长的银丝。

    没有用太多技巧,浦杰只是变换着节奏,在快于更快之间交替,在深邃与浅探之间摇摆。

    可郑馨的耐力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即便心病所致比以前钝感了不少,满腔柔情还是很快把她拉扯进升腾的云海,在一片迸射金光中,迎来了脑膜麻痹般的第一次浪潮。

    浪潮未退,海底的震动就变得更加猛烈,忍耐了几天的定海神针,怎么可能就此压下翻搅的冲动。

    他揉搓着她白皙的臀肉,保持着进入的节奏,一下一下轻点着她膨胀的蕊心,让整个花房在刺激中畅快地战栗。

    于是,浪来之后是潮,潮起之后,便是海啸。

    当浦杰气喘吁吁地放开她,抱着她也半躺在办公桌上时,她已经绵软如丝,只用最后的力气垂手捂住了一直期待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拱高下面,期盼大地的引力给她能量,把尽可能多的生命引导到属于新生命的殿堂。

    “饿吗?我去买点东西吃吧?”他的体力毕竟好得多,喘过那口气,就又有了劲头,一边轻轻拨拉着在峰顶立正站岗的红帽哨兵,一边凑到她香汗犹在的耳边问道。

    “饿到是不饿……”她有气无力地说,语调还带着压不住的尖细娇声,“不过总得吃点的。”“那你休息会儿,我去买。”他站到桌边,伸手就要抱她。

    没想到她摇了摇头,说:“别,浦哥,先把我包拿来。”他一愣,还是走到外间把她的挎包拎了进来。看着那个像是大杂烩商场里买的廉价小包,他突然想起孟沁瑶说苏小婷光包就让孟庆铎买了十来万的,寻思正好郑馨五月十二号生日要到,干脆就找人参谋参谋,买个好点的包包给她得了。

    他这儿还正想着,一眼看到郑馨掏出来的东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这……这是那种玩具吧?”郑馨面红耳赤地点点头,把那个梭形带底座的人工制品垂手放了进去,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就是买来当个塞子用,不然……真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怕漏出来?”他有点无奈地笑了,弯腰抱起她过去放到沙发上躺下。

    “多一点留在里面……总是好的。”她有点执拗地说,“网上说一滴里面就几千万精子呢。”“好好好,真不知道你急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说好留给你的存货,我又不会分给别人。”郑馨似乎有点慌神,赶忙说:“我……我也没全要,我……我就想好好珍惜你给的那一份。”意识到她的情绪其实还是有点不太正常,浦杰没再多说,弯腰吻了吻她,出门下楼去了。

    公司早已经没人,不过就算有,他跟郑馨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办公室的休息时间老板和助理女友娱乐一下放飞放飞自我,也没什么的嘛。

    ,塞子发出令她羞耻到颤抖的声音,滑出到体外。

    “啊……”她叫了一声,还没接着催促,她期待的炽热硬物就已经取代了塞子的位置,一口气划入到泥泞腔道的最深处。

    “浦哥……浦哥……”她抓住窗台的边缘,一声声唤着。

    他喘息着握住她柔软的双乳,从轻柔的律动开始,展开了新一轮的冲击。

    情酣,耳热,摇晃的身躯渐渐碰到了巨大的布帘,缝隙开合,一束束金芒灿烂无比地洒下,落在被解除了束缚的郑馨身上,分外白皙。

    低头品尝着她战栗肌肤上淡淡的汗咸,一句诗突然窜进了他的脑子里。

    窗含西岭千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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