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节

    果然人一旦陷入幸福的时光,就会觉得时间特别的短暂。

    她长吁短叹的,一直以为自己才在楼上待了个把小时。

    老太太笑着说道:“这挺好呀,说明你们母子相处愉快,不觉得是折磨,挺好的。”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郑长荣没回来,她想等等的,可老太太说她怀着孩子,还是规律饮食为好,她这才拿起了筷子。

    吃完继续陪孩子去,顺便翻翻下学期相关的课程介绍,都是老妈帮她搜索了摘抄下来的,厚厚的一大本,满满都是母爱的重量。

    不过一想到到时候怀着孩子还要上解剖课,霍恬恬还是有点心慌,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一看,不知不觉都九点了,孩子困了,当妈的赶紧把孩子喂了夜食儿哄去睡觉。

    自己则靠在床上,默默地等待着。

    看书都看腻了,郑长荣却还是没回来。

    霍恬恬一个人孤枕难眠,不禁想起白天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唏嘘不已。

    尤其是那个老阿姨的控诉,忽然让她意识到,原来鸡飞狗跳的夫妻也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日子。

    他们是怎么从如胶似漆变得形同陌路的?

    霍恬恬不知道,但她真的心有余悸。

    她想跟郑长荣倾诉,她要吸取别人的经验教训,不让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

    可是郑长荣依旧没有回来,她实在是心烦意乱,便干脆下了楼。

    天上一轮明月,地上却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她不禁开始反思,自己跟郑长荣也会有那么一天吗?

    应该不会的吧,她愿意给与他最大的体贴和支持,他也愿意给她最多的鼓励和守候,他们两个应该可以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九点半了,月亮爬上正当空,郑长荣还是没回来。

    小媳妇被思念和担心折磨得看不进去书了,便干脆坐在了石凳石桌那里,双手托着下巴,固执地等着她的夜归人。

    大舅原本已经睡了,听到动静出来给她点了盘蚊香,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点点头,却不好跟大舅说,便催促大舅睡觉去。

    霍润家没有坚持,只是感慨郑长荣最近就像是上到极限的发条,天天都把自己逼得很紧,让她好好劝劝。

    霍恬恬没法劝,男人愿意上进,要她怎么劝呢?

    再说那是部队的事,她也插不上话呀。

    霍润家只得叹了口气:“我怕他这么下去早晚把自己逼出病来,你好好跟他谈谈,让他放宽心,就算真的裁军,就算让他回海珍珠当团长,那又怎么样?四个孩子怕什么,我和你妈都年富力强的,难不成连这点忙都帮不上你们吗?”

    “大舅,你真好,我会尽量劝劝他的。”霍恬恬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其实换了是她的话,她也会逼迫自己一把的。

    领略过高处风景的人,你叫他怎么能再心平气和地去那小地方待着呢?

    这已经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这是涉及一个男人尊严的问题。

    霍恬恬只能劝郑长荣稍微放松放松,但绝不能劝他放弃努力。

    那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该做的事,当然,她知道大舅是好意,是怕郑长荣劳累过度,年纪轻轻的把自己熬出个好歹来。

    这个问题她考虑过了,只能用别的法子来帮郑长荣缓解压力。

    两个孩子无疑是绝佳的放松神药,她这个妻子的理解鼓励和支持也尤为重要。

    但是鼓励的话该怎么把握那个度呢?

    她不知道,说浅了估计没用,说深了又怕给他压力。

    她只能问了问老妈,有没有什么帮助郑长荣放松的办法。

    霍齐家没睡,正在撰写回忆录,她跟出版社约好了,一本回忆录版权费给得挺多,到时候赚了钱,她就可以继续贴补她的三个孩子了。

    这会儿收到女儿的信息,她便搜索起来。

    她的系统更像是一种大百科性质的存在,很快得到以下几点答复——

    【小猪猪】:来一段深呼吸,泡一杯热茶,听一段美妙的音乐,安静地冥想一个小时,看一本自己感兴趣的书,跟信任的人倾诉,来一场放松的运动,泡一个热气腾腾的澡,放弃不切实际的目标。

    霍恬恬扫了眼,觉得自己能做的就这只有陪他看书,听他倾诉,一起运动,泡个热燥这四个选择。

    其他的她做不合适,尤其是冥想,她又不能替代郑长荣,至于热茶,她自己还没郑长荣会品茶呢,就不卖弄了吧。

    她想起家里确实有一个大的泡澡木桶,只是郑长荣一直嫌弃那个浪费水,不舍得用。

    她便干脆打起了木桶的注意,搬出来洗洗干净,收进了空间手链里面,带去了楼上。

    到了楼上后,她又来楼下烧水,烧好了盛在热水壶里提上去,至于冷水,直接从水井这里压上去就好。

    不过她这么一折腾,动静可不小。

    大舅赶紧起来帮忙,霍恬恬也没有阻止,她确实有点累了,怀着孩子才来回爬了几次楼就吃不消了。

    霍润家帮着把水温调好,猜到她要做什么,叮嘱道:“到时候水就留在楼上,明天早起我来倒。”

    “好,辛苦了大舅,大晚上的我还吵你。”霍恬恬有点过意不去。

    但是没办法,她真的很担心郑长荣。

    霍润家笑笑:“傻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他怕自己在家小夫妻放不开手脚,又烧了两壶热水提上去后,便去小星星岛上找裴远征去了。

    夜里十点,郑长荣终于哈欠连天地回来了。

    真累啊,可是不逼迫自己一把的话,他要怎么面对这一大家子呢?

    他要是一直在海珍珠当他的团长也就算了,可现在要是让他降级回去,他丢不起这个人。

    也不知道老婆孩子睡了没有,他插上门,尽量轻手轻脚去澡房冲澡。

    澡房里摆着干净的衣服和毛巾,香皂和洗头水也都在旁边,每次他回来晚了,这些都会有人准备着。

    不是他老母亲准备的,就是他媳妇准备的,都是对他的关怀。

    他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眼,老太太房间熄灯了,他和媳妇的卧房倒是还亮着灯。

    一想到媳妇可能还在等他,他就有些惭愧。

    三两下洗完澡出来,他抓起毛巾擦着头上的水,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等他推开东房的门,才发现里面横着一只大浴桶,他媳妇正站在旁边,往里面加东西。

    浴桶里热气袅袅,隐约有股草药的味道。

    他笑着关上门,凑近一看,才发现里面加了薄荷和艾草,水面上还飘着一层玫瑰花瓣,估计是他媳妇在院子里摘的。

    他有些好奇:“给我弄的?”

    “嗯,你洗过澡了?”霍恬恬离浴桶太近,整个脸上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

    白炽灯昏黄,却衬得这张脸蛋儿格外的娇美动人。

    郑长荣的喉结滚了两滚,没忍住,把人摁在怀里,亲了再说。

    腻腻歪歪了一阵,小媳妇赶紧扒住了浴桶的边缘,挣扎着站起来:“哎呀,等会水凉了,你先泡澡,我给你搓背,等你泡完了再闹嘛。”

    “哈哈哈,你这家伙,老夫老妻了,还害什么臊?”郑长荣看了看这满满当当的一桶水,不泡可惜了。

    算了,小媳妇精心准备的,盛情难却,他便脱了拖鞋准备进去。

    却不想小媳妇却扯住了他的膀子:“把衣服脱了吧,你这样我怎么给你搓澡?”

    “也对。”郑长荣心说早知道扣子就不全扣上了,现在还要解开。

    等他快进浴桶的时候,小媳妇又扯住了他,偷偷看他一眼,红着脸把凳子拿过来:“桶太深了,你这样进去容易刮到的。”

    郑长荣起了捉弄他的心思,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刮到什么?你不会扶着我点?”

    “哎呀!你真的越来越讨厌了!快进去呀。”小媳妇真是受不了了,粉拳紧握,连着捶了他好几下,可算是把人撵进去了。

    她也不走,就这么站在他身后,帮他按摩头皮,帮他捏肩捶背,体贴极了。

    郑长荣闭着眼睛,感知着那双柔弱无骨的小手,实在是喜欢得紧,忍不住侧过脸来在她手心蹭了蹭:“媳妇儿,干嘛对我这么好,我会舍不得起床的。”

    “你是我丈夫啊,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小媳妇理直气壮,“再说了,我怀渊龙和博龙的时候,你还帮我剪脚趾甲呢。你这么一个大块头,蹲在地上多不舒服啊,可是你也没有埋怨过什么啊。我当时看你蹲在那,心里就在想,我霍恬恬上辈子肯定救了成百上千的人吧,要不然我哪来的福气,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男人?”

    “这都是小事儿,没啥。”郑长荣自己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霍恬恬不这么想。

    她认真地帮他按摩着脑袋上的太阳穴:“不啊,我在北横岭的时候见过别的女人怀孩子啊,她们不光要操持家务,还要下地干活,回来后还要被她们的男人打骂羞辱。有个知青可可怜了,孩子都被打流产了,那天姥姥去帮忙送那知青去卫生所,我也跟着的。我到现在都忘不了,那知青的裤子上全是血,血水汇聚在抬她的门板子上,从缝隙里流下来,滴了整整一路。那时候我就想,嫁人有什么好的,遇到那样一个魔鬼,把性命搭上去都是早晚的事。”

    “难为你了,从小就见到这些。”郑长荣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没见过呢。

    之前海珍珠那边,就有个小连长喜欢打老婆,郑长荣规劝了多次都不听,最后直接关了那畜生几次禁闭,后来才学乖了,不敢张牙舞爪了。

    但是听说他依旧搞些不容易被人看出伤口的虐待法子,郑长荣叫人找他媳妇核实情况,那媳妇被打怕了,居然一句话也不敢说,还一个劲地维护那个连长。

    好在后来恶有恶报,那个连长有次走夜路没留神,摔沟里淹死了。

    后来那女人改嫁了一个好男人,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现在想来,这样在苦难中饱受折磨的女人还有很多很多啊。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不是神佛,手伸长了要被将士们埋怨,不管的话又内心难安,只得每次出操的时候规劝和训诫几句,别无他法。

    他摁住小媳妇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我就是打我自己也不会打你,永远都不会。”

    “打你自己干什么?”霍恬恬趴在他身上,脸贴上去,看了看他的额头,果然是有一道伤口,她就说嘛,摸在手上不太对劲。

    刚刚他进来的时候她面前都是雾气,居然没注意到。

    这会儿看清楚了,赶紧问问他怎么回事。

    郑长荣摸了摸,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刮到树枝上了。”

    “那可不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是团长还是师长,是平头老百姓还是威风凛凛的大人物。我只要你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地陪着我和孩子走下去。你不要这样,我真的会担心的,我哪怕跟你一起吃糠野菜我都不会觉得你没用。你在我心里怎样都好,就是不能受伤不能让自己生病,要不然我会生气的!”小媳妇急眼了,彻底绷不住了。

    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阻止他努力,可她看到他额头上的伤口,实在是忍不住了,稍微偏一点就刮到眼睛了呀,这叫她怎么不着急。

    这段时间他是怎么强迫自己连轴转的,她心里一清二楚。

    所以他要亲自给孩子做小马桶和小竹碗的时候,她没有拦着,只当他是做做手工,转移一下注意力,那也是一种放松。

    可是现在,他连走路都能被树枝刮到,可见他是真的过度操劳了。

    她再也忍不了了,趴在他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要你拿自己的身体乱来,你本来就比我大,你要是不爱惜身体,难道你要我将来一个人独守空房吗?日子还长着呢,你又没有犯错,就算裁军之后降级了又怎么样,你早晚会升回去的嘛。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好不好?你马上就是四个孩子的爸爸了,你要为他们珍惜自己呀。”

    “好好好,我错了,我下次早点回来,你别哭啊,哎呀,你都是四个孩子的妈了,还哭哭啼啼的,你不怕孩子笑你吗?”郑长荣吓了一跳,他可好久没看到小媳妇哭得这么委屈这么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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