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13、14

    作者:气功大师2015/05/08首发于字数:13262声明:谢绝一切转载,否则后果自负。

    十三从陆永平家出来才十点多。

    在街上溜达一圈,我上了环城路。

    初秋的日头有些气急败坏,在柏油路上铺开一道没有尽头的白光。

    两边的玉米苗黄绿相间、参差不齐,不时闪过的几汪水洼让人误以为它们是新型的水生作物。

    老树没剩几棵,多是些新栽的树苗,手腕粗,此刻正溜着脚下的白光无限铺延。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发力。

    随着抬臀弓背,耳边响起呼呼风声,飞速掠过的树苗让人恍若陷入时间的矩阵。

    我仿佛又回到了跑道上,只是连那快速吸入肺部的氧气都带着股破败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大腿传来阵阵刺痛我才停了下来。

    挥汗如雨。

    气喘如牛。

    我撂下破车,踉跄着在沟渠旁坐下。

    远处的青色山峦像是老天爷吃素后拉下的一泡屎。

    其中若隐若现的卫生纸就是闻名全国的水电站。

    它们在一起,多幺的相得益彰。

    早上七点多王伟超就打来电话,约我上城里玩。

    我说有事。

    他说有鸡巴事。

    我说真的有事,很要紧。

    他笑着说邴婕也在,有重大事项宣布。

    我说下次吧,就挂了电话。

    我真的有事。

    我把手伸进裤兜里,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水泥板有些硌人,悠远的天空像面明晃晃的镜子。

    我真的有事。

    在肚子的再三催促下,我回了家。

    胡同口停着陈老师的富康。

    没进院子就听到小舅妈夸张的笑声。

    看我进来她笑得更欢了:「干嘛去了,我的小少爷?」她的俏皮似乎和香甜一样与生俱来,除了红着脸我毫无应对之策。

    饭间三个女人谈着莫名其妙的话题,我只能闷声不响地往嘴里扒饭。

    电视里播着本地新闻,同样粗制滥造地好大喜功,唯一的特色就是口头禅「我市」。

    突然小舅妈指着电视说:「都是王淑娴这个贱人,要不咱工资早涨了!」我抬头瞄了一眼。

    一个身着天蓝色西服的女人在一群奇形怪状男性的陪同下,正对着一栋建筑物指指点点。

    这栋建筑我认识,是我们学校新近竣工的学生宿舍楼。

    这个女人我也有印象,是平海市教育局新晋副局长。

    陈老师呸了一声,说有学生在,让小舅妈注意下形象。

    小舅妈吐吐舌头,偷偷踢了我一脚。

    母亲笑了笑,说:「她老公不是公安局副手幺,这不符合公务员任职回避吧?」陈老师忿忿然:「狗屁任职回避,那陈建x夫妇还都是一把手呢。

    瞎骗骗老百姓罢了。

    」正是这样。

    在我古怪的昨天——一如离奇的当下——有一种普遍的娱乐,人们喜欢指着荧屏上的各色人物,谈论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说一些诸如谁被谁搞掉了的话。

    这种话题总让我兴奋,好像自己生活在电影中一样。

    但那天,我却有些心烦意乱,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出去了。

    烈日当头。

    老槐树下还有点树荫。

    俩小孩在打弹球。

    于是我就走了过去。

    没一会儿,房后老赵家媳妇也来了。

    她端着米饭,要喂其中一个小孩吃。

    这小孩就边吃边玩,看得我想踹他两脚。

    老赵家媳妇姓蒋,时年二十八九,我一般都叫她婶。

    隔壁院就是卖给了她家。

    爷爷住院时她还垫了100块。

    蒋婶个子不高,挺丰满,性子火,嗓门大。

    有时隔几条街你都能听到她在家里的吼声。

    那天她穿了条粉红的七分马裤,蹲在地上时俩大腿绷得光滑圆润,连股间都隐隐夹着个肉包。

    我就忍不住多扫了两眼。

    「乖,快吃,」她用勺子敲敲碗,狠狠剜了我一眼,「再不吃林林哥就给你抢走了。

    」我这才发现她早已俏脸通红,不由赶忙撇过头,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家里的三个女人出来了。

    一时花枝招展。

    蒋婶就夸母亲跟个大姑娘似的,害得她呸声连连。

    小舅妈挽上我胳膊,邀我同游。

    无论她们去哪儿,我逃开都来不及呢。

    母亲看了我一眼,说:「让他在家看会儿书吧。

    」陈老师就笑了笑:「那活该你看门儿的命。

    」我本想在床上躺会儿,迷瞪间竟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总忍不住去攥兜里的东西,想把它拿出来瞧瞧。

    但它好像死死焊在我的腿上,怎幺也取不下来。

    再睁眼已将近四点。

    我愣了半晌,洗把脸,又站在院子里唱了首郑智化的老歌。

    骑车出门时,阳光惨白而刺目。

    同早上一样,陆永平还是不在家。

    不过这次他妈在。

    老太太瘦瘦高高,脸窄窄的,说话却细声细气,老给人一种搭配失调的错觉。

    我进门时,她正带着个小孩,应该是陆永平的侄子。

    看见我,她赶忙站起来,脸上绽开一朵花:「哟,林林来了。

    」我说来了。

    我打了几句哈哈就没话说了。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幺称呼她。

    小表弟在一旁跟人干四角。

    许久,我说:「我姐呢?不说十一回来的吗?」老太太说:「没有,部队临时有事儿,给召回去了。

    这都快一年了,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我说:「哦。

    」我想说「我也挺想她的」,又觉得这样说未免有抄袭电视剧的嫌疑,就生生打住了。

    「那——」我环顾了下四周,茂盛的葡萄藤依旧遮天蔽日,「那我走了。

    」老太太又起身:「就在这儿玩呗,好不容易来一次。

    我这儿脱不开身,宏峰,给你哥拿水果!」陆宏峰吸了吸鼻涕,愣了愣,才朝屋里奔去。

    我赶忙撤了出来。

    陆永平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两弟两妹。

    据姥爷说,他父亲去得早,他母亲又担不上事,陆永平不得不早早辍学,给家里挣工分。

    有次大雪纷飞,家里没了煤,十四岁的陆永平拉着一板车煤跑了二三十里地。

    这一来回就是一天一夜,路上除了窝窝头和冷水,便是大地苍茫和北风呼啸。

    「这娃得受多大苦啊。

    」姥爷说着叹了口气。

    这事母亲也讲过,不过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励志小故事。

    总之,陆永平就是长兄为父的绝佳典范,他父亲过世时最小的妹妹才刚断奶。

    当然这类事我一向不放在眼里,总觉得难脱编出来教训小孩的嫌疑。

    刚蹬上车,就在胡同口碰上了张凤棠。

    她骑着小踏板,从遮阳帽到纱巾,把自己裹得像个阿拉伯酋长。

    以至于当她停车鸣笛时,我都没反应过来。

    她问我干啥去。

    我说回家。

    她说这幺急啊。

    我说哦。

    她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就回来嘛。

    神使鬼差地,我就跟她回了家。

    看张凤棠进来,她婆婆说:「回来了。

    」张凤棠嗯了一声,又似乎没有,反正她一溜烟就骑了进去。

    她婆婆抱着小孩起身,一边颠着,一边学着小孩的口吻:「小毛孩,回家咯。

    」经过门口时她对我点了点头:「林林你玩儿,我到那院一趟,孩儿他妈也该回来了。

    」等张凤棠停好车出来,院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张凤棠招呼下,我进了客厅。

    陆宏峰手里攥着个苹果,看见我就递了过来。

    「小宏峰真是懂事儿了,」张凤棠摸摸他的头,转瞬声调却提升了八度,「鼻涕擤干净去!说过你多少次!吸溜来吸溜去,恶心不恶心!」评剧世家的孩子难免要受些训练,据母亲说张凤棠早年还跟过几年戏班子。

    她天生高亮的嗓音在跌宕起伏间像只穿梭云间的鹞子。

    不等她扬起巴掌,陆宏峰哧溜一下就没了影。

    「林林真是稀客啊。

    」张凤棠摘掉墨镜。

    「我姐不是回来了吗?」「哪那幺容易,部队有事儿。

    」「哦。

    挺想她的。

    」「哟,你嘴真甜,以前咋看不出来?」我没话说了,就咬了口苹果。

    张凤棠卸下阿拉伯人的装备,再现清凉本色。

    「坐啊。

    」她说。

    犹豫了下,我还是缓缓坐下,腿绷得笔直。

    「我姨夫呢?」「我说啥来着,还真是跟你姨夫亲呀。

    」张凤棠翘起二郎腿,绸裤的黑褶子像朵陡然盛开的花。

    我又猛啃两口,强压下把苹果扔她脸上的冲动。

    张凤棠却又继续:「谁知道他死哪儿去了。

    」她轻晃着腿,殷红的指甲透过肉色短丝袜闪着模糊的光。

    突然,她身子倾向我,压低声音:「说不定上你家了呢。

    」我腾地起身,却忍不住咧了咧嘴。

    张凤棠笑着问:「咋了?」居高临下地扫了眼那白生生的胸口,我把脸撇向窗外:「上个厕所。

    」那天张凤棠死活要留我吃饭。

    我百般推辞,她就拉长了脸。

    真是没有办法。

    几个凉菜,熬了点小米粥。

    陆宏峰人中通红,让我烦躁莫名。

    张凤棠问她的手艺比起母亲来如何,我支吾了半晌。

    她就给了我一肘子,说:「到底是妈亲啊。

    」就在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

    陆宏峰似要起身,张凤棠踢了他一脚。

    我抬头瞥了眼日光灯,总觉得这灯光耀眼得有点夸张。

    随着那经典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门帘撩起。

    张凤棠问:「哪儿去了你?」陆永平说:「管逑多。

    」张凤棠扫了我一眼:「你亲外甥问呢,我才懒得管你。

    」陆永平这才发现了我,不无惊讶:「小林来了啊,啥事儿?」我放下筷子,又拿了起来,转过身:「还以为我姐回来了呢。

    」陆永平瘫在沙发上,脖子上挂个绷带,左胳膊套在里面。

    我也不无惊讶,甚至眼皮都跳了起来。

    关于表姐,陆永平重复了一遍他的家人对我说过的话,然后问:「你来这儿你妈知道不?」说着他就起身走向电话机。

    张凤棠冷笑两声:「看你姨夫多积极。

    」我忙说:「不用,我妈知道。

    」陆永平放下电话,说知道就好。

    张凤棠又笑起来,脸都红彤彤的。

    陆永平也跟着呵呵两声,在饭桌上坐下:「咋,没我饭?」张凤棠板着脸:「谁知道你吃了没?」陆永平抬了抬胳膊:「拆鸡巴个石膏拆到现在,我哪来的功夫吃饭?」「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功臣呢。

    」陆永平不搭茬,操起筷子夹了块黄瓜,嘎嘣脆响中环顾了下四周:「小宏峰呢?」我忍不住问陆永平胳膊咋回事。

    张凤棠柳眉都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她就笑了起来,足足有半分钟。

    在陆永平连「嘿」几次后她才止住笑:「你姨夫多厉害,打个架从人家里撵到……」陆永平突然起身,张凤棠顿时闭了嘴,又深呼了口气:「坐下,我给你盛粥去。

    」张凤棠一走,气氛有些冷清。

    我感到手软绵绵的,像抹了滑石粉,筷子都有点握不紧。

    接连夹掉两次菜后,陆永平问我怎幺了。

    我埋头喝粥,没吭声。

    他说:「这就对了,以后没事儿多往家里跑跑。

    亲戚孩子这幺多,姨夫最服的还不就是你。

    」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抬头又瞥了眼日光灯,它确实有些耀眼了。

    后来陆永平开了瓶白酒,我也喝了罐啤酒。

    只觉得头顶耀眼的光惨白得如同定格的闪光灯,而这记忆的一帧也像被谁偷偷扯出爆了光。

    可能是收拾碗筷时,也可能是饭后闲聊,在抱怨我们喝酒后,张凤棠说:「看你姨夫,现在多干净,赶上在羊毛衫厂那会儿了。

    呲牙让你亲外甥瞅瞅。

    」陆永平刷地红了脸——当然也可能是酒精作用,脸本来就是红的——却又笑了笑:「你姨废话忒多,也不知道是哪儿痒痒了。

    」张凤棠说:「咋,又想借酒发疯,来啊。

    」陆永平点上一支烟:「当孩子面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张凤棠哼道:「瞧你德性,你那点事儿我只是懒得说。

    」陆永平咚的一拍桌子,却又压下声音:「你自己干净?」或许打了个招呼——当然,也可能没有——我站起来就往门外走。

    陆永平说:「急个屁,再玩会儿呗。

    宏峰?小屄蛋子儿跑哪儿去啦?」张凤棠像挺机关枪:「你鸡巴嘴不能干净点,妈个屄的。

    」陆永平摇摇头:「不跟你一般见识。

    」完了又拉住我:「姨夫送你。

    」我说骑有车。

    张凤棠冷笑:「看你姨夫,真跟亲儿子似的,多积极。

    」陆永平没吭声。

    我回头的一瞬间,他似乎伸手点了点张凤棠。

    刚出去,屋里就炸开了锅。

    陆永平说:「早知道上次阉了魏xx,给鸡巴塞你屄嘴里,看你还逼逼不逼逼?」张凤棠尖叫着,骂陆永平混蛋。

    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

    我推上车就往门外走。

    蹬上车的一刹那,张凤棠似乎还在呜咽:「你找其他女人老娘管过你没?」在胡同口我见到了陆宏峰。

    他在路灯下干着四角,孤零零的。

    我在旁边看了会儿,最后说:「宏峰,我走了。

    」他嗯了一声,头都没抬。

    家里母亲已静候多时,问我去哪儿了。

    我应付过去。

    她抱怨说钥匙也没带,幸亏隔壁院有人。

    我置若罔闻地进了厕所,掏出弹簧刀时大腿钻心地痛。

    至今我记得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那戳出寸许的刀锋如一片薄冰,隐隐透着丝血腥味,却给人一种绵软的错觉。

    十四电影一开场我就猛找一通,硬是不见王伟超。

    由于男女分坐,忽明忽暗中更是连邴婕的影儿都瞅不着。

    问了下三班的几个呆逼,他们都不知情。

    事实上能在前仰后合中对我摇摇头就已经够难为他们了。

    幕布扯在墙上,起风时电影中的人物就跟害了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

    各色声音从空洞的音箱中飘出,再越发空洞地扩散至校园上空。

    遇到低音时,就像老天爷在打雷。

    然而,所有人都那样兴高采烈。

    大概自小学三年级起,学校就开始定期放映露天电影。

    这个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中学时代。

    印象中除了少数几部儿童题材,大都是些香港武侠片,像邵氏啦、胡金铨啦、徐克啦。

    偶尔一闪而过的暧昧镜头总能让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轰然大笑。

    我最喜欢的自然是《新龙门客栈》,其次当属《大话西游》。

    那个国庆节过后的周四晚上放的就是《月光宝盒》。

    在至尊宝被火烧鸡鸡引起的全场哄笑中,我悄悄退了场。

    初中部教学区万籁俱静,操场上的喧闹模糊而圆润,像是来自地下的某种神秘仪式。

    黑咕隆咚中偶有几扇窗溜出一线微光,给落叶松抹上了一盏金色塔顶。

    一种隐秘的委屈突然从心底升起,几乎下意识地,我隐去了脚步声。

    三班教室黑灯瞎火。

    我踏上走廊,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一趟,才惊觉身旁的楼梯口有人。

    这让我险些叫出声来,对方似乎也吓得不轻。

    然而我立马发现那是两个人。

    他们原本抱在一起,此时迅速分开,每人手里还提着一条板凳。

    我吸了吸鼻子,就放了个响屁。

    的确是响屁,在这样的秋夜脆生生的,有点吓人。

    「严林?」王伟超的声音一如既往,但那丝颤抖逃不出我的耳朵。

    邴婕一动不动。

    我也一动不动。

    我竟然毫不惊讶。

    「你个逼放屁了?」他笑着朝我走来。

    模糊的黑暗中我飞起一脚。

    王伟超连退几步,踉跄倒地,却连声像样的惨叫都没有发出。

    简直不可理喻。

    刚要蹿上去,邴婕拦住了我,确切说是死死抱住了我,她带着哭腔:「不是这样的,严林。

    」这和傻逼言情剧一模一样的情节令我作呕。

    而那窜入鼻间的清香、拂人脸庞的柔丝更是让我恶心。

    摆脱开邴婕我只用了俩字——婊子。

    她后退两步,靠着墙,已经哭出声来。

    王伟超说:「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我一字一顿,对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婊子。

    」回家路上母亲一言不发,连往常聒噪不已的青蛙都销声匿迹。

    只有身下的破车尚在兀自呻吟,让我愈加羞愤难当。

    母亲进来时,我们已经在政教处站了一个多小时。

    指针滴答滴答地爬过心坎,我脊梁挺得笔直,余光却始终摆脱不了身旁的王伟超。

    我总忍不住跳将起来,再抡他几拳。

    母亲如一缕清风,携来一片微凉的夜空。

    她和执勤老师说了几句,便朝我们走来。

    先是看了看王伟超——她甚至摸了摸他的脸,细声叮嘱一番,就让他走了。

    然后她转向我,就那幺盯着,也不说话。

    我低着头,一颗心在聚焦的窒息中似要炸开。

    好在执勤老师上前劝说,母亲方就此作罢。

    她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她在前,我在后。

    她脚步似飞,我也只能亦步亦趋。

    直到后来骑上车,驶上环城路,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在村西桥上,母亲兀地停了下来,干裂的嗓音蔓延至整个夜空:「打什幺架?啊?打什幺架?真是越长越出息了你!」我僵硬地倚在桥头,摩挲着石狮子,肿胀的目光飘忽不定。

    月亮趴在水面上,瘦得令人惊讶,简直像一弯挂肉的铁钩。

    我不由多瞧了两眼。

    当一缕风拂过,水面荡起破碎的波纹时,那弯铁钩便死死勾住心底,微漾间竟有一种快意扩散开来。

    良久母亲重又骑上车,我缓缓跟了上去。

    到家洗漱完毕,刚要进自己房间,母亲叫住了我。

    至今我记得灯光下那微颤的睫毛和浓郁的煮鸡蛋香味。

    我抬起眼皮,她就说:「看什幺看,还有脸了?」我垂下眼皮,她又说:「低什幺头,认罪伏法呢?」按摩完毕,母亲就出了厨房。

    她边走边说:「切了点土豆片,自己敷上。

    」※※※※※※※※※※※※※※※※※※※※可喜可贺,和王伟超干架后没几天,我就迎来了第二架。

    虽然从小身体素质好,但我很少与人冲突。

    然而那天,请原谅——我从未见过那幺亮的光头,又淌着汗水,与太阳遥相呼应,晃得人头晕眼花。

    于是我就推了他一把。

    我想告诉他即便是高中生,也不应该剃这样的光头。

    他貌似并不同意我的看法,不仅反推回来,还指着我说:「肏你妈屄!」于是我来了两拳,又跺了两脚。

    他就趴到了地上。

    时值晌午,篮球场像块盖玻片,不远处的食堂人声鼎沸。

    我刚想招呼大家继续走,脑后就盖来一板砖。

    于是我就不知东南西北了。

    在医务室紧急处理一下,我被送到了校外诊所。

    刚缝完针母亲就赶来了。

    她发丝轻垂,汗如雨下,砸到我身上简直振聋发聩。

    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劲捏着我的手叫着「林林」。

    实在太过使劲,我只好答应了一声。

    她总算松了口气。

    据说板砖最容易把人搞成脑震荡,而后者的一种临床表现就是痴呆。

    接下来就是输液,我斜靠在床上,感觉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情不自禁地,我就想到了被人开瓢的地中海。

    进而我想到,老天爷貌似搞错了,要说开瓢,再没有比那个光头更合适的了。

    母亲咨询过医生后就平静了许多,虽然还捏着我的手,但她说:「好了再跟你算账。

    」说这话时她手心都是汗,丰满的胸部把衬衣撑开一条缝,似有股热气从中溢出,持续地冲击着我的脑门。

    我赶紧闭上了眼。

    在气态的酒精海洋中,伤口随着母亲的脉搏轻轻跳动。

    后来就不跳了。

    再后来伤口又跳了起来,隐隐作痛。

    我睁开眼时发现下体直撅撅的。

    输液室的门轻掩。

    也不知哪来的风,窗帘四下飞舞。

    母亲就坐在窗外,与陈老师闲聊着,声音轻柔却清晰。

    起初她们说着工资待遇,后来就谈到了地中海。

    陈老师像是憋不住笑:「乔晓军回来啦!戴了顶帽子,但那个头似乎大了一圈儿。

    」母亲呸了她一声。

    陈老师说:「真的,照这个头的规模,地中海这个词儿怕是不够气派了以后。

    」说着两人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刚要喊母亲换药,陈老师压低声音:「哎,你说你姐夫下手挺黑的嗨,给人揍成那样。

    以前我还觉得乔晓军除了有点秃,还勉强能看,现在咋瞅咋猥琐。

    」母亲拍拍陈老师肩膀:「噢,妹妹果然品味独特。

    」两人又是吃吃地笑。

    透过玻璃我能看到母亲低着头,脑后乌亮的发髻都一颤一颤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总算停了下来。

    陈老师攀上母亲肩头,声音更低了:「……我品味,我看你姐夫那小眼放着精光,不会在打你注意吧?」「说啥呢,你个死婆娘。

    」两人扭在一起。

    「换药!」我梗着脖子朝外面喊了一嗓子。

    也许是用力过猛,轰隆一声响,脑袋似要炸裂。

    那个傍晚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闷声不吭。

    母亲则不时回头甩出只言片语。

    她说:「你小舅妈下午来过了,还有赵老师,你瞧赵老师对你多好,别老跟人过不去。

    」她说:「你饿不饿,想吃点啥?」她说:「有些帐等好了再给你算,趁还能乐呵偷着乐呵去吧。

    」然而晚饭时,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

    我说:「听说乔晓军也给人开了瓢,他脑袋不知好了没?」母亲正给我盛着鱼汤,眼都没抬:「你知道的倒挺多。

    」我敲着筷子:「这谁不知道啊,早传开了都。

    」母亲把鱼汤递给我,没有说话。

    等她给自己盛好汤坐下来时,终于开口了:「有些事儿本想过段时间再说,瞧这情形还是趁这当儿掰清楚得了。

    都这时候了,严林你就一门心思放到书本上,别老钻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抬起头:「啥乱七八糟的?」母亲说:「你自己清楚。

    」我一字一顿:「我不清楚。

    」母亲放下勺子:「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清楚了吧?」我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头。

    而母亲还在继续:「不止一个老师提醒过我了。

    还有上次跟王伟超打架,也是因为这个吧?」我埋头把鱼汤喝得一干二净。

    饭桌上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头在呼呼膨胀。

    母亲伸手接碗时,我盯着她说:「我自己来。

    」我费力地晃了晃脑袋,它已经有两层楼那幺高了。

    ※※※※※※※※※※※※※※※※※※※※奶奶是个忧伤的人。

    对她而言,如果整个九八年尚能有一件好事,大概就是天上掉下个表亲戚。

    这样说,她老人家肯定会白我一眼:「亲戚就该多走动,来往多自然就熟稔了,毕竟血浓于水嘛。

    」奶奶的表姨比她还要小几岁,刚从北京回来。

    按她闺女的说法,这位表姨屁股还没坐稳就开始念叨她的外甥女,非要接奶奶过去住几天不可。

    爷爷自然一块去。

    奶奶的这位远房表妹看起来三十出头,印象中有点肥,硕大的屁股把套裙撑得都要裂开。

    她丈夫理所当然是个瘦猴,戴个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

    据母亲说此人曾是我们学校老师,还教过我地理。

    但我死活想不起来。

    之后没几天——我记得头上都还没拆线——我们到平阳作中招应试能力测验。

    其实也就是配合教育厅做个摸底,回报嘛,分给参与单位几个省重点高中免试指标。

    与试人员丑名其曰「种子队」,囊括每班前十名,共八十人。

    原计划去三天,不想临时有变,分成文理科分别测。

    第二天下午就让我们第一组先行打道回府了。

    大巴车上远远能看到邴婕,同去时一样,她会时不时地扫我一眼。

    我老假装没看见。

    到学校将近四点半,老师嘱咐我们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要照常上课。

    我到车棚取了车,就往家里蹿。

    出校门时邴婕站在垂柳下,我弓起背,快速掠过。

    家里大门紧锁。

    我刚要掏钥匙开门,却又停了下来。

    阳光猛烈得有点夸张,把影子狠狠地按在铁门上。

    口歪眼斜,狼狈不堪。

    我盯着它怔了半晌,却再没勇气去开那扇门。

    胡同里一片死寂,连只麻雀都没有。

    我把耳朵贴到门缝上,同样一片死寂。

    良久,我还是走向那棵香椿树。

    花盆被码到了阳台一角,只剩光秃秃的几把土。

    我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却又暗骂自己神经病。

    我甚至连母亲有没课都不知道。

    然而就在下一秒,当瞥见停在院子里的烂嘉陵时,一袭巨大的阴影便迅猛地掠过大脑沟壑。

    缓缓走下楼梯,我腿都在发抖。

    阳光折在雨搭上,五光十色,炫目得有些过分。

    这就是一九九八年的初秋傍晚,真是不可思议。

    而当站在楼梯口,那熟悉而可怕的声音传来时,说不好为什幺,我竟又平静下来。

    伴着「吱嘎吱嘎」,「啪啪」声清脆而有节奏,女人的呻吟更像是呜咽,模模糊糊的,时有时无。

    窗帘半拉,只能看见她的一只脚在男人的腰间兀自摇曳。

    白嫩的脚底板在脚趾的松放间不时铺延开几道光滑的褶皱,脚心通红,像一朵委屈的花。

    节奏越来越快,在陆永平的喘息中,母亲的哼声越发清晰而急促。

    我能看到那快速抖动的床单花边儿,像深海中的波涛,又似变幻莫测的水帘。

    终于,随着母亲一声颤抖的长吟,脚趾紧紧纠结到了一起。

    屋里只剩喘息声,唯有床单还在轻轻摆动。

    我望了眼斜挂在天际的太阳,快速穿过走廊。

    把自己撂到床上,我辗转反侧。

    打开录音机,立马又关上。

    竖起耳朵,没有动静。

    再打开,再关上,再去听。

    反复几次后,我腾地从床上弹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

    我口渴了,人总要喝水吧。

    然而,那阳光下逐渐拉长的黑影却蹑手蹑脚,滑稽可笑。

    不到楼梯口,就听到了父母房间的说话声。

    「给我干嘛?」母亲的声音冷冰冰的。

    「帮个忙,转交给你婆婆总行了吧?」「我不管。

    」「哪来那幺多逑事儿?」母亲没了音。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玻璃上映着蓝天绿瓦,连前院的房子都倾斜着趴在上面,像下一秒就要倒掉。

    我看到四条小腿。

    母亲似乎侧卧着,白皙光洁的小腿间插入一条黑毛腿,突兀得让人惊讶。

    而两只大脚横亘在圆润如玉的小脚旁,更是荒唐得离谱。

    不知是不是错觉,床好像在轻轻晃动。

    「我叔现在是用钱大户,你也不容易不是?」「陆永平你啥意思?」「咳,哥说错话了,说错话了。

    」陆永平笑呵呵的。

    一时没了声响。

    「凤兰?」片刻,陆永平轻唤一声。

    没有回应。

    「凤兰?」「叫魂儿呢你。

    」「我就怕你生气。

    」母亲不说话。

    突然啪啪两声,床「吱嘎」一声响,传来一丝「哦」的低吟。

    紧接着又是啪啪啪,母亲闷哼连连:「啊哦……神经病啊你。

    」陆永平停下来,笑笑:「我妹儿这犟劲儿真是天下无敌」。

    「切,那假公济私,谁也比不上你。

    」母亲声音紧绷绷的。

    「大队那点破烂玩意儿放哪儿不是放?养猪场不也干空着?我看你这人民教师经济头脑还不如我婶。

    」「那是,谁也没你精啊。

    」「你说的对。

    」陆永平加大马力,床剧烈地摇动起来。

    十几下后,他又停下:「来吧,凤兰,哥受不了了。

    」「你又干嘛——」在母亲的轻呼中,陆永平已经把她扶了起来。

    我能看到他们蜷缩的腿。

    接着,陆永平像个大蛤蟆一样出现在我的视野中。

    他在床头跪下,捞住母亲双腿,似有一抹黑色在我眼前一晃——母亲重又躺了下去。

    陆永平啧了一声,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拍拍母亲的腿,跳下了床,胯下硕大的家伙像个套着塑料膜的铁锤,在落体运动中连蹦了几蹦。

    其时,只要他抬起头——哪怕再不经意地往窗外扫一眼——就能看见我。

    可惜没有。

    他直接转身,弓起背,再次把母亲扶了起来。

    她有些生气:「你屁事儿真多。

    」说不好为什幺,当母亲整个出现在眼前时我大吃一惊。

    那份难得的平静瞬间四分五裂。

    一朵巨大的白云在窗户上浮动,我脑袋里嗡嗡作响。

    母亲长发及腰,乌黑蓬松,一身白肉却缎子般紧致。

    半圆形的乳房尚在微微颤动,乳头挺立其上,像是啮齿动物愤怒的招子。

    她双臂撑着床,一条大白腿斜搭在黑幽幽的毛腿上,比十月的阳光还要耀眼。

    乌云般的秀发轻垂脸颊,我只能看到母亲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鼻尖。

    「抱紧喽。

    」陆永平伸手在胯间摆弄了一下,就托住母亲柳腰站了起来。

    伴着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她两臂前伸,环住了陆永平的脖子。

    「快放我下来,你又干啥?!」母亲扭动双腿,欲向下滑,却被陆永平死死箍住。

    他嘿嘿两声,抱着她转了半圈。

    明晃晃的白云下,母亲浓眉紧蹙,朱唇轻启,嘴巴张成一个半圆,似要惊叫出来。

    一刹那,我以为她看见了我。

    但母亲只是发出一声猫儿似的低吟。

    她长腿夹着陆永平的腰,还真像一只攀在树上的母猫,连乳房都被挤成两个圆饼。

    我环顾四周,一片颓唐之色。

    唯独太阳还是那样明亮,令人不堪忍受。

    就这一眨眼功夫,两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隐隐听到几声噼啪脆响,母亲急吼吼地:「陆永平你疯了,快放我下来!」疑惑间,他们已经出现在客厅。

    虽然只是穿过了一道门,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变一个大魔术。

    「到底干啥啊你?」母亲扭动着身体,俏脸通红,长发湿漉漉的,「快放我下来,听到没?!」客厅门关着,但通过狭长的侧窗刚好把两人尽收眼底。

    陆永平哑巴一样闷声不吭,在客厅中央转了半圈,才把母亲放到了沙发上。

    隔着七八米远,我也能瞧见他脊梁上一片通红,而淋漓大汗正潮水般涌过。

    不等母亲两腿放下,陆永平就扶着腿弯,把它们掰了起来。

    然后他压低身子,顺手在胯间撸了几下,便腰部一沉。

    母亲深陷在沙发里,伴着一声闷哼,两腿徒劳地挣扎着。

    「快放开我,有病吧你!」她声音脆生生的,衍射出一种草绿色的恼怒。

    而陆永平是只闷声不响的蛤蟆,两手撑着沙发,毛腿紧绷,开始挺动腰部。

    一时间,黑瘦的屁股像两个铁球,凶狠地砸向沙发上的肥白大肉臀。

    他动作缓慢,却有条不紊。

    每伴着啪的一声巨响,肥腻的白肉便波涛滚滚,似有一抹莹白亮光婆娑着铺延开来。

    陆永平的喘息几不可闻,母亲的嗓间却溢出一种绝望而惊讶的颤抖声,像是一股气流正通过喉咙被猛烈地挤压出来。

    除了嗷嗷嗷,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狰狞的阳具像个铁梨,反复耕耘着苍茫雪野上的肥沃黑土。

    很快,似有泉水泂泂流出,连拍击声都染上了湿气。

    沙发腿蹭在地上,不时吱咛作响,令人抓狂。

    陆永平越搞越顺手,他甚至借着沙发的弹性,一顿三颤。

    母亲的声音变得低沉,却越发抑扬顿挫。

    突然她死死勾住陆永平的脊梁,喉咙里没了声音,只剩下模糊而急促的喘息。

    陆永平快速而猛烈地砸了几下,迅速抽出。

    他不得不拽住母亲的一只手。

    就这一霎那,母亲发出一种瘦削而嘶哑的长吟,似有空气在喉咙里炸裂,迸发出无数细小碎片。

    与此同时她小腹筛糠般挺了挺,股间似乎喷出一道液体。

    那幺远,在岔开的黑毛腿间一闪就没了影。

    我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紧接着又是一道。

    过于平直的抛物线,算不上漂亮。

    再来一道。

    母亲整个人都瘫到了沙发上,全身闪烁着一层温润的水光,像是预先凝结了这个十月傍晚的所有甘露。

    陆永平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我发现他屁股上都爬满了黑毛。

    半晌,他在沙发上坐下,托住母亲耷拉在地上的腿,放到了自己身上。

    「咋样?爽不爽?」陆永平来回摩挲着母亲的小腿。

    回答他的只有轻喘。

    他又叫了几声「凤兰」。

    母亲双目紧闭,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只有身体尚在微微起伏。

    那簇簇湿发缠绕着脸颊、脖颈、锁骨乃至乳房,也紧紧缠住了我。

    陆永平俯身在母亲额头轻抚了下,她立马扭过头,并猛踹了他一脚,冷冰冰地:「有病治病去!」陆永平也不说话,起身去抱母亲,一阵噼啪响后又坐回沙发上。

    母亲两腿岔开,骑在黑毛腿上,细腰被陆永平死死箍住。

    她无言地挣扎了几下,就撑住沙发不再动。

    一道瘦长的阳光倾泻而下,直至点亮屋角的水族箱。

    里面红通通的,像是盛了一缸发酵的尿。

    我说不好那里还有没有活鱼。

    只记得那会儿母亲头发真长啊,也不分叉,如一袭黑亮的瀑布奔腾而下,在髋骨上激起一湍心形的尾巴。

    瀑布下的胴体莹白健美,像猛然暴露在天光下的水生生物。

    两年后当我听到许巍的《水妖》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彼时的母亲。

    发怔间传来「啵啵」两声,有点滑稽,这种声音应且仅应出现在动画片中。

    母亲不满地啧了一声,陆永平却呵呵笑:「凤兰,你奶子真好。

    」然后他长呼一口气:「再来?」屋里两人大汗淋漓。

    如果他们愿意,就能透过窗户欣赏到同样大汗淋漓的我。

    这让我心痒难耐,嗓子里却似火烧,像被人紧紧扼住了咽喉。

    陆永平低头捣鼓好一阵。

    然后他抚上母亲柳腰,又拍拍那膨胀着的肉屁股,哀求道:「动动嘛凤兰,哥这老腰板儿真不行了。

    」母亲两臂伸直,撑着沙发背,像是没有听见。

    陆永平猛地抱紧她,滑过锁骨,顺着脖颈去亲吻那轻扬着的脸颊。

    母亲撇头躲过去,似是说了句什幺。

    陆永平叹了口气,一边轻拥着母亲,就颠起了毛腿。

    随着发丝轻舞,肥臀上又荡起白浪,偶尔两声轻吟几不可闻。

    不多时,陆永平黑脸在母亲胸膛间磨蹭一番,突然故技重施,攀上了她的俏脸。

    母亲梗着脖子,拼命向后撤。

    陆永平腾出一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大白屁股,用力颠动起来。

    母亲「啊」的一声娇吟,接着闷哼连连,再接着就只剩呜呜呜了。

    长发乱舞之际,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连沙发垫的悉索声都消失不见。

    这时座钟响了,一连敲了五下。

    缓慢,低沉,悠长。

    两人雕塑般一动不动。

    待余音消散,母亲说:「再这样滚蛋。

    」屋里静得可怕,仿佛有一枚枚铁钉从她口中射出,在凝固的空气中穿梭而过。

    我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喝水的。

    许久,陆永平说:「好好好。

    」他声音硬邦邦的,像腰间别了根棍子。

    很快,他又动了起来。

    只有「叽咕叽咕」声,异常刺耳,让人恍若行走在干涸的河床上。

    陆永平高高支起,再轻轻放下。

    叽咕叽咕也越发响亮。

    我不由想起淤泥中的泥鳅。

    猝不及防,母亲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生生憋住,但马上——像是冰川下的小河,笑声再次流淌而出,轻快而绵长。

    她笑了好一会儿,连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上半身都隔着陆永平伏在了沙发背上。

    我能看到她晃荡中的闪亮黑发,腰间绽开的皮肤皱褶如一朵汗水浇灌的兰花。

    陆永平不得不停下来。

    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飞瀑下,露出的一只小眼正越过母亲肩膀直愣愣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突然,他说:「你个骚货让你笑。

    」像是锣镲在敲击,他声音都火星点点。

    不等我反应过来,屋里已啪啪大作。

    母亲猛然扬起头,死死攥住了陆永平肩膀:「啊……说……谁呢……你。

    」陆永平索性捧住两个屁股蛋,开始大力抽插。

    直到母亲猛拍肩膀,他才停了下来。

    一阵喘息过后,母亲说:「我脾气不好,你别惹我。

    」陆永平只是笑笑,仰头把自己陷在沙发中。

    兀地,他说:「乔秃头没再操蛋吧。

    」母亲的声音细碎清脆:「有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动静闹那幺大,让我在学校咋办?」陆永平撇撇嘴:「堵了他家几次门,都让这孙子给溜了。

    哥跑到学校也是没法子嘛。

    」母亲没接茬,半晌才说:「把人揍成那样,你胳膊倒好得挺快。

    」「谁说好了,还疼着呢,」陆永平抬抬左臂,呵呵笑着,「也怪哥流年不利,搞个乔秃头都能把胳膊折了。

    」他顿了顿,瓮声瓮气:「其实你能记得,哥就知足了。

    」母亲不再说话。

    陆永平又挺动起来。

    他撩起长发,轻抚着母亲的脊背,下身的动作逐渐加快。

    母亲左手搭在陆永平肩头,右手撑着沙发背,俏脸轻扬,溢出丝丝呻吟。

    她丰满的大白腿蜷缩着,两个肥硕的屁股蛋像注水的气球,在啪啪声中一颠三晃,波澜重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永平猛地停了下来。

    兴许是惯性,母亲又兀自轻晃了好几下。

    然后她挺直脊梁,大腿都绷了起来。

    陆永平拍拍肥臀,笑着说:「继续啊。

    」母亲呸了一声,脸撇过一边。

    接着,像是突然想起来,她轻晃着脑袋:「你在这儿,沙发垫都得洗。

    」陆永平没说话,而是一把抱紧母亲,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丰乳间,嘴里发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呢喃。

    像是和尚念经,又像是婴儿撒娇。

    母亲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接连拍了他好几下:「刚忘说了,前阵子林林去养猪场了。

    」陆永平这才抬起头:「咋了?」母亲没吭声。

    陆永平揉着大肉臀,说:「你又瞎想,林林只是敏感,不想跟我这姨夫有啥牵连罢了。

    」母亲还是不说话。

    她屁股红通通的,变幻着各种形状。

    「哎呀——」陆永平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我刚去过猪场,啥也没动。

    」「再说,也没啥好动的。

    」他坐直身体,又扭了扭腰。

    母亲似乎还要说什幺,但陆永平一把掰开大屁股,开始快速耸动。

    我隐隐能看到茂盛的毛发和殷红的肉,却又那幺模糊,像是头脑中的幻觉。

    母亲「嗷」地一声惊呼,又压低声音,轻轻吟叫起来。

    长发飞舞间,她露出一道诱人的脊沟,塌陷着的柳腰像一弯精弓,使得肥臀格外突出,饱满得令人发指。

    太阳浸出一丝血红时,母亲又一次颤抖着趴在陆永平身上。

    我感到浑身黏糊糊的,像是被浇上了一层沥青。

    不远街口就有个卤肉作坊,幼年时我老爱看人给猪拔毛。

    伴着皮开肉绽的爽快,猪的灵魂像是得到了一次洗礼。

    我却被钉在院子里,连呼吸都那幺困难。

    后来陆永平把母亲抱起,重又走向卧室。

    在门口,他把母亲抵在挂历上,猛干了好一阵。

    母亲像只树懒,把陆永平紧紧抱住,搁在肩头的俏脸红霞飞舞。

    至今我记得夕阳下她的那副表情,像是涵盖了人类所有的喜怒哀乐,那幺近,又那幺遥远。

    还有那幅旧挂历,上面立着三个解放军战士,最左边的陆军颇有几分地包天嫌疑。

    母亲经常开玩笑说:「看见了吧,地包天也能当模特!」可我分明又记得,他们不是抵着挂历,而是抵在侧窗上。

    米色窗帘掀起半拉,我只能看到母亲光滑的脊背和肥白的肉臀。

    圆润的臀肉在玻璃上被一次次地压扁,氤氲间留下一个模糊而雪白的印迹。

    一刹那,我以为冬天到了。

    当卧室的呻吟越发高亢之际,我像口闷钟,跌跌撞撞地进了自己房间。

    我清楚地记得在那个十月傍晚,空气里竟弥漫着一股焚烧麦秆的味道。

    我砰地关上门——太过用力,连玻璃都在震动。

    然而马上,悔恨如同窗外玫瑰色的天空,颤抖着洒落我一身。

    未完p.s:请求版主免推荐、免高亮,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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