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林同裳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推开他的手,弯腰揽住姜涟,斥责道:“够了,你莫不是要逼死她。”

    银月和朝英也立即上前,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承安暗暗打量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相劝:“王爷,马车早已经备好了,咱们快些走吧。”

    他没有再回应,任由承安将他弄上马车,在将要出发的时候被林同裳拦住。

    隔着层帷裳,她的声音果断:“王爷,我要随你们一同去悬北关。”

    裴瞬说不成,“我的事不会牵扯你们林府,好好留在京城吧,何必跑到那儿送死,将来指不定如何呢,你若出事儿,岂不是叫姨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留在京城也会死。”林同裳双手扒在马车前横木上,“你能为着姜姑娘这般,怎么反倒不允我对我夫君情深,若是不到悬北关,我便立即随我夫君而去。”

    裴瞬没有力气同她辩驳了,掀开帷裳瞥她一眼,见她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决然,他从不相信一个人会因着爱,心甘情愿随另一个人去死,在这世上,权势地位、荣华富贵,哪一样不比爱切实可靠?

    可她的表现让他开始动摇,这种别样的感触令他无以言状,最后只撂下句“随你吧,出了差错我可不会给你祖母交代”。

    .

    姜涟在另一辆马车上,微闭双目,瑟缩着身子窝在角落,她哆嗦的厉害,几乎是无可抑制的,宽大的婚服垂落下来,能够完全掩住她,显得她愈发羸弱。

    银月守在她身旁,连叫好几声姑娘都得不到回应,眼巴巴看着她的泪水不停地流,交领处都洇湿片暗红,却无计可施,转头朝一旁的朝英使眼色,询问这可如何是好。

    朝英摇摇头,用巾帕给她拭泪,可不知怎地,总也拭不尽。

    银月知道她与皇帝的渊源,却不知两人究竟情到何处,试探性地问道:“姑娘,您是不是担心皇上?”

    眼看她眼皮微动,算是猜到了她的心思,又笨拙的安慰:“姑娘别担心,皇上是天子,自有真龙护体,不会有大碍的,况且若真是有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安慰奏了效,她动了动身子,终于有了回应,但来来去去只是低声喊痛。

    银月忙去抚她的双膝,“姑娘是不是膝盖疼?还是哪疼?奴婢去知会王爷?”

    姜涟伸手拉住她,念叨了几遍别去,又不肯再发出声音,是怕给她们带来麻烦。

    银月急得直哭,抽泣着扑到她身上,暗道她们姑娘命苦,恨不能以己身待她受过。

    朝英却比她冷静,伸手将她拉起来,跪坐到姜涟跟前耳语:“姑娘,不如咱们逃吧,王爷待您不好,咱们不跟他去悬北关,咱们逃吧,我和银月姐姐会护着您的。”

    姜涟睁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逃?咱们逃不掉的。”

    “怎么逃不掉?”银月抹了把脸,“只要姑娘想走,咱们便好好想法子,总会有法子的。”

    第64章

    除了造反这样的大事,城门处的把守竟与往常无异,到了门禁处丝毫不费心思,他们便被顺利放行。

    承安大喜过望,打帘朝里头叫声王爷,“比咱们想得通畅,想是皇帝此时凶多吉少,顾不上咱们了,又有王爷您的替身做幌子,还能拦住他们些时间,咱们必然能顺利到悬北关。”

    裴瞬嗯了声,透过帷裳朝后张望,京城依然巍峨,没有因为谁成谁败改变半分,他收回目光,又问:“先太子可还平安?”

    承安答:“平安,那日密召过后就将他送走了,只等着万事俱备再召他回来。”

    裴瞬道好,颇为疲倦地按了按前额,“命人前去寻他,不管是请也好,还是捆也好,让他也立即前往悬北关,届时同咱们汇合。”

    先太子是十足的窝囊废,若是被他知晓自己暂落下风,只怕他再也不敢出面。

    承安领命,狠狠勒下缰绳。

    马车骤然疾奔,一连驰骋至将近二百里外,已然是第二日天黑之际,再要扬鞭,前头的两匹马都再也不肯动弹,待承安下去查看,其中一匹骏马已经四腿下弯,闷吭一声后倒在地上。

    在前开路的侍从正好回来,思索再三停在马车前请命:“王爷,前头有处荒庙,属下们查探过,没有任何异样,咱们从天未亮跑到现在,连马儿都累死了一匹,不如到那儿歇歇脚儿。”

    马车里的人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只道:“留下稍作休整吧,左右还有还几日脚程,急不得。”

    侍从闻声应是,把累死的马身上的套引子摘下来,挪到自己的马身上,客客气气朝承安拱手,“大人,咱再往前走走。”

    天地苍茫,萧索得不见丝毫生气儿,唯一一点微芒,是半空中刚缀上的那几颗星,不远处的荒庙落败非常,半旧的门被风一吹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眼看着马上便要砸落下来,其间更是灰石飞扬、杂草丛生,已经瞧不出本来的模样。

    裴瞬掀起帷裳望一眼,缓缓收回目光,“大家劳累非常,今儿都在里头歇息吧,只是莫要松懈,自这座庙方圆一里外的地方,都要有人看守。”

    话罢,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王妃身弱,让她和林姑娘还是歇在马车里吧,加派人手,记得将炉火燃旺些。”

    他从前在军营中待得久,什么样的地方都宿过,并不过分讲究,但荒郊野岭的,且有满庙的男人,姑娘家住倒不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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