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末尾,高一下半年开学,气温逐渐升了,于元从医院里出院,迢迢赶到十一中。
生过「转学」冲动,每次想到沙丽,想到余之彬,于元想要转学,但一当想起周是允,想法一切褪去。
回到宿舍,郎平钦搬在沙丽原在的下铺。
于元在书桌上整理书本,郎平钦靠近了:「我闻到了血的味道,你肚子上开了口子。」
于元转过头说:「所以呢?」
你也要欺负我吗?我脆弱不堪,但也已经坚固不催。
「中医主张望闻问切,有时伤口能通过鼻子闻出来。」郎平钦戴着一幅眼镜,「你对中医感兴趣吗?」
于元把课本摆在桌子上,思考了一下,说:「我比较功利,你对功成名就感兴趣吗?或者说是出人头地?」
「是指在中医方面,有自己的造诣?」
于元说:「是指有个好学历,比如说锡山理工大学的硕士,有个好工作,在大城市扎下根,月薪数万起,离开自己的家。」
「那你对西医感兴趣吗?」郎平钦问。
于元发现她们不在一个时代,为难地笑了笑:「你的理想太庞大了,课本上没有教。」
郎平钦看了于元一会,把眼镜摘下去,用镜布擦拭:「我不太会为人处世,似乎引起你的反感了,我只是想说,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于元答应了,打开旧的一本书进行复习,在眼睛的余光中,一片白皙的骨节。
郎平钦擦拭镜片的手在抖。
——
周是允是在下午返校,对待周是允,于元明显更热情,只有不贴在一起,一个寒假她们每天在通话。
有时候一小时,有时候三十分。
而使于元自卑的一点是,周是允看上去更瘦美了。
周是允穿了一件长款风衣,脖子上围着围巾,里面一件白色的高领,秀美的上半身,张开怀抱时,胸部的弧度同时恰到好处,具有女性特征。
于元和周是允拥抱,说:「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是堵车了吗?」
「有点堵车,今天起晚了。」周是允靠近于元的耳廓,「比起这个,你碰我的肚子。」
「你又练了吗?」于元碰了一下。
手隔着衣服触碰,碰到了比之前更明显的硬块,一时间好奇心驱使,手顺着衣服走进去。
周是允的马甲线更明显了:「一个寒假的结果。」
于元摸了几遍,把手收回去,觉得手感陌生,用腿顶了周是允一下,接触到更加陌生的触感,以为是腰带或是金属。
一片是硬的,一片是软的,不当心触碰到的,引起周是允的眼睛,变成更像水的颜色。
「你喜欢吗?」周是允问。
「我都有点嫉妒了。」于元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了,你一定要监督我。」
宿舍内,四个人已经到齐了。
余之彬在此刻放下背包,淡声说:「嗯,我监督你。」
周是允接上了余之彬的话,用一只拳头模拟着打余之彬,被余之彬一掌拦下,她们的友谊常青,好像「沙丽」的事情从未发生。
周是允真的不知道吗?
于元忽然想到这件事情,觉得骨头发冷,回去多穿了一件衣服,没有接余之彬的话。
她和余之彬的感情这么好,真的不知道余之彬背地里在做什么?还是说,她只是个旁观者?
次日收取寒假作业,周是允作为班长,收了全班级的作业,清点相关数额,计算出缺失的部分。
「钢楷缺二册,英语寒假作业缺三册,化学……」
于元被戳了戳后背,后座递过来一张纸条。
把纸条展开了,内容是「行楷」,每个笔画细,用笔寡至极点,削瘦的部分有风骨。
在卷面展示时,于元见到过这幅字。
「我会监督你的饮食,每天你吃什么由我决定,中午吃一颗鸡蛋,一碗粥。」
回过头,于元看到余之彬,余之彬坐在椅子上,外表上的优等生,败絮遮掩不下,同时觑视着,似乎兴味了,嘴唇做出口型。
「小黑。」
周是允说:「请不要在课堂交谈,我要开始记名了。」
余之彬的嘴唇恢复如初,淡色的唇,骨瘦的五官,肉顺着骨长,薄至只覆盖骨头,眼睛波澜不兴。
——
中午食堂,于元按照余之彬的要求拿菜,打了一个鸡蛋,一碗粥,到下午的课程时,感到饥肠辘辘。
鸡蛋和粥并不满足她的胃,平时于元的饭量是十倍,一下子骤减,让肚子发出异响。
于元用衣服遮住肚子,化学老师在黑板上列公式,注明每个公式的用途,第二张纸条到了。
「荤菜一道,米饭一拳。」
下课以后,晚间的食堂,于元站在食堂的窗口,做出一个拳头的手势,说:「打一个拳头的量。」
余之彬紧随其后:「和她一样。」
找座位时,于元和周是允坐在一块,余之彬同时坐在一起,一拳的米饭,加上一道干煸鸡丁,填充了肚子。
在寝室下铺时,于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饿的肚子难受,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再一次有了想跳下去的冲动。
为什么沙丽没有杀了她?为什么她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今天是鸡蛋,明天是什么?
一直懦弱下去,一直受摆布,日子究竟还有几天是头?
出人头地,出人头地,出人头地……
于元深呼吸了一遍,很快到次日的纸条,纸条统共有两张,周是允察觉到于元的进食,每天早上放了牛奶和面包在于元的座位。
拆开一张纸条。
「节食减肥的方式不可取,减重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否则会反弹,我看网上是这样说的。」
「最近是在减肥还是钱不够用了?我不是很缺钱,有钱的难处,我会帮你的。」
拆开第二张纸条。
「按照我的饮食,多余的不用吃,扔进垃圾桶。」
于元把牛奶和面包还给周是允,周是允并没有接,于元第一次违背了纸条,把多余的饮食放在柜子里。
又到了拆纸条的时刻,于元被戳了戳后背,一张纸条递过来,拆开纸条,纸条的内容是:「中午四楼厕所。」
手久违的抖了,熟悉的恐惧再次找上门,从手抖到全身,像筛糠一样抖。
于元看着纸条,头上产生不间断的幻痛,好像还在高一上半年,好像还是只有一盏台灯,余之彬坐在椅子上。
「我害怕你。」划下去。
「可以放过我吗?」划下去。
「沙丽已经在我肚子上捅了好几刀了。」划下去。
于元在中午前往四楼的厕所,四楼的厕所平日里有人,午餐时间内空无一人。
于元进入「女厕所」的门,看到洗手台上的镜子,再进入一个门,门通向五扇厕所,每个厕所是蹲便器。
余之彬说:「五个便池里,一个我用过,里面有我的尿,你的职责是把它找出来,找出来中午有饭吃,找不出则没有,机会只有一次。」
于元垂下头,忽然说:「你想杀了我吗?要不然你把我杀了吧?」
「我跟沙丽不同,你似乎误解了。」余之彬顿了顿,面无表情,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我对杀你不感兴趣,只对折磨你感兴趣,如果想死,请你自己跳楼,找什么方法都可以。」
饮食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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