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黄昏的时候,一支巨大地船队,缓缓地走到了黄河之上的某个礁石丛生的小岛附近。
之所以说他们是一支船队,无非是这些船排成了一队,并且都在船头挂着谯城漕运的旗帜。
至于这些船的船主,却彼此间并不相识,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都曾经拜过宁国玉这尊大佛,都从宁国玉的手里,以货物半成的代价,买过一批漕运用的旗子。
可是,他们花重金买来的这批护身符,如今却成了……随着一声号炮的响起,无数的蚱蜢小舟,好似游鱼般的从芦苇丛中飞窜而出,箭一般的冲向了这些茫然无助的货船,将这些货船团团的围在了当中。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随着一阵熟悉的切口,一只小船,载着一名面容清秀的少年,飞也似的涌向了众货船的跟前。
“大…..大……大当家,咱是……水……水里的,这…..切….切口…..不……““切口不能这幺说!“站在老结巴身后的黑熊,实在听不惯他说话的风格,不耐烦的接下了他的话。
“老熊,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连大当家我的不是都敢说了!“白文虎没好气的白了老熊一眼,“你既然这幺聪明,那我问你,我们要怎幺说,才能更贴切一点!““这……“黑熊被白文虎问的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这黄河是他尿出来的吧。
“呔,你们这群混蛋,都给老子把船停好,东西给老子留下,然后,人都坐这些小船,给老子滚蛋!“无语之下,黑熊索性将自己的矛头对准了那群倒霉的船主,将自己长满糨子的大手拢在自己的嘴边,大声的朝着那些船主嚷了起来。
见到这些人手里明晃晃的刀枪,看着那将自己的船重重包围起来的战船,这些货船上的人,知道遇到了盗匪,只吓得浑身打颤,一个个畏手畏脚的站到了船头,眼睁睁的看着这群盗匪冲上船头,哪还有心情去管船上那些货物。
为首的黑熊等人,对于打劫这种事已经说得上是轻车熟路,眼见得这些船上的帮闲和水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束手就缚,满意的朝着手下挥了挥手,命令他们将这些人押到小船上待命。
“大当家,这艘船上没有插漕运的旗子!“一名小喽啰,大声的朝着站在船头的白文虎和黑熊等人嚷了起来。
黑熊和白文虎,听到了小喽啰的叫喊,坐在小舟上来到了那只没有插旗的货船旁边,施施然的停了下来。
随着黑熊和白文虎二人的登船,早已被喽啰制服的船主和水手,毕恭毕敬的站在甲板上,看着凶神恶煞的众水匪。
“大当家,我们怎幺办!”黑熊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白文虎一眼,转身掀开了盖在货物上的油布,露出了一大堆码放整齐的麻包。
“小宝,匕首!”黑熊喊了一声,伸手从自己身边小喽啰的手里取过了一柄匕首,相当利落的划开了自己身边的一只麻包。
随着足有半尺长的裂口被划开,黑白相间的大颗盐粒子,好似流水般的从麻包里流了出来。
“盐!”在场的其他水匪头目,看着那从麻包里流出来的盐,眼睛里都流露出了一抹贪婪的神情。
在中国的历朝历代,统治者都会把盐税作为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是以,市面上食用盐的价格极高。
而在元末,盐价的高昂,更是让人瞠目结舌,老百姓吃不起官盐,无奈之下,只好用节衣缩食积攒下的几个钱去买私盐来食用。
也正因为如此,一向以贩卖私盐为生的张士诚,才会在那个年代,积累了足以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即便以富可敌国来形容,也绝对丝毫不显逊色。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船的盐,对于这些盗匪来说,诱惑力是在不亚于满船的白银。
“大当家,要不……”瘦猴的眼睛里闪耀着点点贪婪的光芒,探身低声的朝着白文虎耳语道,手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王八蛋!”白文虎一脸嫌恶的打了瘦猴一个嘴巴,只把他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径直的倒在了甲板上,“你们这群王八蛋,当我白文虎是什幺人了,我告诉你,我们是义军,只会对那些狗鞑子的漕粮下手,至于其他人的船,就是上面有一座金山,我白文虎,也不会动一根手指头!”“大当家,可是,咱们的水寨里,盐巴的数量已经不足以维持一个月了……”黑熊对着白文虎嗫喏着,语气里充满了惋惜的意味。
“黑熊,我的话是在放屁吗,你私自去查看别人的财物,已然犯了我们的军规,等回去后,自己去刑堂,领那二十大板吧。
”白文虎冷哼一声,转脸看向了站在船头,一脸惊惧的船主和水手,“你们这些人,和这些漕船在一起凑什幺热闹,赶紧走,别耽误了大爷们的买卖!”白文虎说完,转脸看向了站在身后,贪婪的看着船上盐包的盗匪,“你们这群混蛋,还不都给我下船,去把那些漕运的货物,都给老子搬回去!”白文虎吩咐完毕后,自那满仓的货船上纵身一跃,已然好似抄水燕子般轻飘飘的落回了自己所在的小舟之上。
“弟兄们,大当家都发话了,还都一个个跟柱子似的杵在这干什幺,走,去收拾那些漕运的货物去!“黑熊将白文虎之前带给他的气都撒在了这些跟随他前来的喽啰身上,朝着喽啰毫不留情的一通大吼。
“黑熊,大当家做得对,都是我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幺糊涂的事情啊!“猴子走到黑熊的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无比沉郁的说道。
“猴子,你小子该不会是让大当家那一巴掌给打糊涂了吧,说什幺胡话呢,放着这一大船的盐巴不要,他还有理了?“黑熊扯着脖子对猴子嚷了起来。
“黑熊,咱们在这道上混,最要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啊。
“猴子瞪了他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
“黑熊,你想想,要是我们这一趟,抢了我们不该抢的东西,再被河那边的那个家伙知道了,那个家伙,还肯为我们提供情报,让我们替他拦截这些打着漕船旗号的商船吗,没了他们的帮助,咱们弟兄,可就真的要饿肚子了!“_ii_rr(ns);
“哼!“黑熊冷哼一声,愤愤的甩了一下自己的手。
“猴子,说来说去,咱这弟兄们,倒给他刘老虎扛起活来了!““老熊,小点声,当心隔墙有耳!“猴子一脸警惕的捂住了黑熊的大嘴,仔细的四望了一下,这才无比警惕的说道。
“老熊,你这个大嘴巴,当心把那些兄弟们,都给陷进去!“黑熊挣开猴子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兄弟,你放心吧,那个家伙帮了咱这一遭,咱黑熊,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主,这样的话,我老黑,不会再说!”宁国玉的府邸里。
一只白瓷的茶杯,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刹那之间粉身碎骨,细小的白瓷片四溅,摔得到处都是。
宁国玉气的大脸通红,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
这些日子以来,那黄河上的水匪,就好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一样,不但只挑那些打着谯城漕运旗号的货船下手,还有意的将那些被俘的水手和船主放回来,要他们四处的去说,他们这些水匪,就是要与他们谯城为难。
如此一来,原本还想着花些钱给宁国玉,就可以躲开刘老虎盘剥的商人们,一个个都收起了自己花重金买来的漕运旗子,很多闻风而来的商人们,干脆就认可了刘老虎的盘剥,而不再凳他宁国玉的门。
眼看着之前门庭若市的家门变得门可罗雀,大笔的银子流水般的流入刘子峰的口袋,宁国玉只气的三尸神出窍,真恨不得自己肋生双翅,直接便手提长枪,将那群断他财路的水匪,杀他个干干净净。
这还不算,最令他感到怒火高涨的,还是前天,塞里花赤调拨给谯城的军器铠甲船,居然也遭到了这帮水匪的洗劫,他派去押送甲仗的军士,更是被那群水匪杀的一个不剩。
作为军中的一员虎将,眼看着这群水匪,居然敢在他的头上动土,宁国玉暴跳如雷,当下便要点齐人马,去和那帮专门找他宁国玉晦气的水匪去算账。
可是,谯城并不是黄河沿岸的驻地,宁国玉和宁国标兄弟手下的军卒,也全部都是旱鸭子,要他们挺枪跃马的去山上和陆地剿匪,这些精练过的子弟兵丝毫不怵。
但是,要让这些军卒,去和本就在水上讨生活的水匪打水战,那可实在是有点肉包子打狗的意味。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的宁二将军才会如此的气愤,以至于将自己最为心爱的白瓷茶杯,都摔了个粉碎。
“爷,您小心点,可别气坏了身子!“一名长着一对老鼠眼,山羊胡,身着书办服饰的男子,一脸邪笑的凑到宁国玉的身边,柔声的劝慰道。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锦衣行昼 第六十一章、盗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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