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止返(第三章)下

    2023年5月15日

    「小时候抱过你呢,好家伙,长得比我都高了。上车,吃饭去。」

    进到车厢,车顶宽广,设施简洁大气,尽管并不清楚车子的报价,不过也能感觉到超过路上百分之九十九的轿车。

    他在前面开着车,「姐,去哪儿?。」

    「都行。」

    「那就老地方?。这么多年还没拆,那家人也没走。」

    「好!。」

    我在后面小声问着阮晴,「妈,这辈分到底怎么算的啊?。他叫你姐,我叫他哥,那我是喊你妈还是喊你姐啊?。」

    「讨打!。」

    阮晴的娇嗔引起了前面的注意,笑着解释,「以前姐刚来部队的时候,就经常带着我们玩,花样还多,再加上比我们也没大几岁,自然而然都喊她姐,后来想改口叫姨,反倒是你妈不允许,说是把她喊老了,就一直这么顺口下来改不了了……。」

    阮晴被揭了老底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你们就各叫各的……。」

    「好的,姐。」

    我随口一提引得她不依不饶,伸手就过来掐我脸,「再喊把你嘴撕了……。」

    车上笑成一团。

    ……。

    「小远,怎么想着回国内发展?。是不是回来协助你爸妈?。」

    「不是,他们都跟我说了,还有一年你不就……。」

    说到这里,两人的筷子都停了下来,餐桌一时寂静,我不由侧目打量他们。

    瞧见我好奇的目光,阮晴连忙对我解释,「再过一年妈就要出差参加一个项目,跟你远哥一起,不过这项目要好几年,而且到时候也没法联系,保密程度太高。」

    「小远,你说是吧?。」

    「对!。对!。要好几年,到时候基地里面禁止跟外面联系。」

    「你……。」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想追问一些细节。

    阮晴继续安慰我,「放心,一定等你在大学安定下来再走,这不还有一年吗?。」

    一年很长吗?。

    这句话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对了,峰子出国时候。

    「一年很长吗?。」

    「一年很短吗?。」

    「不就是出国吗,电话邮件还能联系,实在不行飞回来呗,真要是哪天连人都找不到了那才叫伤心好吧?。」

    「估计那时候你早该把我忘了吧……。」

    见我愣住发呆,阮晴叫醒我,「想什么呢?。」

    我转过头,郑重说道:「妈,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算算时间,峰子也该到加拿大了,说好安定下来之后给我发邮件,果然有了收信,还附上几张外国街头狂欢的图片。

    七月一日加拿大日,本来是加拿大人为了庆祝1923年的禁止华人移民法案而定下的节日,华人拒绝参与,直至1947年排华法案废除,这一天就成了举国欢庆的日子。

    有姑娘穿着红裙手举鲜花和气球漫步街头,也有各种表演引人围观,每张照片中的背景中都不可或缺地摆满了国旗、鲜花和模型。

    邮件的最后,峰子让我多照看一下柳姨,虽说黎叔肯定不会对她不管不问,可因为峰子的离开,她终归成了独自一人,有些事情不方便自己出面处理。

    其实从几年前黎叔就想要让馨姨重新找个人家,虽说她已不算年轻,可自身条件不差,经济方面也有黎叔的支持,不愁找不到,可却被她否决了,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黎叔还说,如果她真的有想法了,可以随时告诉他,黎叔一定支持,毕竟馨姨也算是勤勤恳恳了二十年,一直谨小慎微从来不闹出什么麻烦,如果能有个好的归宿,那再满意不过。

    最近被阮晴乱了心思没想起来,好像确实一直没怎么见着馨姨了。

    门铃响了好半天,在我以为家里没人快要转身的时候门开了,然而门后的人让我惊讶得以为换了人。

    从来都是盘起的头发放了下来,苍白的脸上毫无修饰,唯有类似旗袍的着装包裹的娇躯有些眼熟。

    眼前的人儿不再像是默默开放,反而将要悄然枯萎。

    我犹自震惊和疑惑,她勉强一笑,「是小宇啊……。」

    「馨姨,你怎么……。」

    「先进来吧。」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颓废」

    的形象,她抬手将散乱的青丝理到耳后,微微低头邀我进门。

    窗明几净,规洁整齐,可正是过分的井井有条反倒让这不像一个住的地方,许多东西已经许久没有用过的痕迹。

    「馨姨,你……。峰子出国以后就一个人待在家?。」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养成了习惯,不到两句话的功夫她又开始神游物外。

    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可别三十多就得老年痴呆。

    「黎叔不回来了吗?。」

    她沉默着,黯然地低下头。

    从始至终,尽管是她和峰子生活在一起,可馨姨倒更像一个外人。

    「那馨姨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啊?。」

    也不怪我一个小孩儿操心,实在是馨姨胆子小得要死,除了买菜都不出门,不像阮晴十几岁就出来摸爬滚打。

    她迟疑了一下,在我着急的时候缓缓开口,「你黎叔每月还会打来生活费,要是有去医院花钱多的时候还能跟他提,而且这间别墅也留给我了……。」

    我已经彻底不想说话了,对于黎叔那一点点的不满也烟消云散,原来氪金刷好感度真实存在。

    也不担心黎叔言而无信,就算看在峰子的面上他也会保障馨姨生活无忧。

    可即使衣食无忧,也要有精神追求吧?。

    不然找个盆挖点土把自己栽起来好了。

    「那馨姨想好以后做什么吗?。峰子也出国了,不找点事做真的会憋出病来的。」

    「可是……。可是……。」

    声音渐小,「可是姨什么都不会啊……。」

    「又不是要你赚钱,花钱还怕没地方吗?。没事出去走走,活动活动,要是没动力,去报个培训班,就那个……。瑜伽,最近好多女的在练,过两天我陪你去报名?。」

    和阮晴一样本该小孩都要成年了的年纪,被我说得头都抬不起来,直到听到我的问话才希冀地看过来,「可以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大大咧咧地把事情揽在身上,「就连峰子都拜托我看着点……。话说你有跟他联系过吗?。」

    「没,怎么联系……。」

    「会不会发邮件?。」

    「?。」

    面对馨姨一脸的茫然疑惑,我只觉任重而道远,除了家务和种花,完全是个社交小白,要不是有出租车,走远了怕不是会迷路。

    「电脑在哪,我教你。」

    来到书房,淡淡的灰尘表明有一段时间没人使用,开机速度就比我家的快一大截,不得不再次感叹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乏味,且奢侈。

    花点功夫帮馨姨申请了一个邮箱,添加我和峰子的账号,嘱咐她有空练练打字便要告辞。

    「小宇,留下吃顿饭吧?。」

    我想了想,通常阮晴回来晚就各自解决,偶尔在这儿蹭一顿也无妨。

    「哎呀,这里不用你,馨姨来就好了……。」

    见我蹲在垃圾桶旁择菜,小手扯着衣袖就要把我拽起来,却被我拿开。

    「闲着也是闲着,两个人弄还能快点不是?。」

    自下而上打量,感受手中的纤细,「馨姨,你瘦了……。」

    「是吗……。」

    她恍惚了一下,骤然转身抽回手,「唰唰」

    的流水掩盖了别的声音,可还是从背后看见馨姨不停抬手擦脸。

    过了一阵,我起身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呐——」

    「什么?。」

    馨姨的眼眶还有些红,我把菜放进塑料盆,扶着她的肩头,她被我一脸莫名其妙地拉到沙发上坐下,「馨姨,你在外面等着,厨房我去弄!。」

    「那怎么行……。」

    她一听就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按住她的肩膀,「一块土豆洗了五分钟还没去皮,我怕你开火的时候发呆把锅底烧通了……。」

    被我嫌弃取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红,她抬手推了我一把,「哼~」

    低头不敢看我,却也不再坚持起身。

    直到我端盘上桌,馨姨还望着厨房定定出神。

    「剩菜热它做什么……。」

    馨姨不满我把冰箱里的蒜苗也端了出来,并不符合待客之道。

    我却浑不在意,当跟自己家一样,反问道:「平时就一道菜吃一天?。」

    似乎觉得我认为她在生活上的邋遢,馨姨显得有些难为情,讷讷不言。

    「好歹也要为身体着想啊。」

    我捏捏她胳膊上依然细腻但已经有些干燥的皮肤,「营养跟不上就会老得快。」

    这句话对女人的杀伤力果然十足,不管是老的少的,尤其是正值风华年纪,尽管馨姨并不以自己的容貌身段骄傲得意,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清楚自己的外在形象超越社会上九成以上的同性。

    临行前,我「语重心长」

    地叮嘱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天就要开始新的生活,如果愿意,还有大把的男人等着馨姨你去挑……。」

    她害羞地白了我一眼,「挑什么男……。男人……。」

    「那就更要学会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出门,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常见的问题和麻烦都得学会自己解决……。」

    「既然暂时没有生活的压力,也没有目标,看馨姨养了那么多花,不如多看看这方面的知识,说不定以后还能开个花店什么的养活自己……。」

    「也不用大,就专门卖一些珍贵点的品种给有钱人,利润高还省事,馨姨这么漂亮可是天然加分……。」

    「去你的……。卖花又不是……。」

    我习惯性地口花花起来,「可馨姨不就是最美的那朵花吗?。」

    惹得馨姨羞恼地把我推出门外。

    清晨,我端着牛奶煎蛋面包夹果酱,敲开了对面的门。

    「小宇,这是……。」

    「不是说了陪你去报名吗?。」

    看馨姨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没放在新上,「虽然我平时学习忙了点,但总好过你天天闷在屋里吧?。」

    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挤着侧身进入,「两天的功夫就忘得一干二净,看样子连早饭都懒得弄,也不知道以前那个贤妻良母哪去了……。」

    臻首越来越低,一言不发拿过桌子上的东西小口吃了起来,颇有些逆来顺受的味道。

    见状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尽快出门吧,过会天就热了。」

    「嗯……。」

    馨姨小声应了一声,加快了动作,没两分钟就上楼换了身衣服。

    白色小平底鞋,雪纺纯白宽口休闲裤,浅蓝印花短袖衫,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反而更加衬托出居家贤惠却又欲脱凡尘的仙气。

    果然,只要人没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瑜伽馆……。就是这儿了……。」

    上了二楼见到前台我开门见山,「我们是来报名的!。」

    「您好,请问是一位还是两位一起?。」

    「一位,一位!。」

    我赶忙把怯生生缩在后头的馨姨拉到前面来,「我是带她来报名的。」

    「麻烦填写一下资料……。」

    趁着馨姨写写画画的功夫,我向前台了解起来,古典瑜伽,先代瑜伽,智瑜伽,业瑜伽,哈他瑜伽,王瑜伽……。

    等等等等,选了个适合初学者入门的哈他瑜伽,练练姿势。

    「新馆开业,办卡充一千送一百,充两千送三百,每次课时一百,或者您也可以预约您的私人教练,不过这个需要另外收费……。」

    馨姨搁下笔,递出表单用眼神询问我的意见。

    「没必要私人教练……。两千?。」

    馨姨从包里翻出银行卡。

    「另外,本馆还兼售配套瑜伽服,正好今天的课程也快到了,不妨先在就去挑好换上体验一下?。」

    虽然没正儿八经练过,专业运动配专业的运动服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任由工作人员领着馨姨去更衣室换衣服,我好整以暇地打量馆内的环境。

    一百多平的棕黄木质地板上铺着亮绿色两米乘一米的瑜伽垫,辅以四周的绿植和透过整面玻璃墙的明媚光线,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此时陆陆续续已有好些人进馆落在瑜伽垫上,俨然都是家境良好的中年妇女,有说有笑颇为放松。

    最前面的女教练眼角有几缕淡淡的鱼尾纹,估摸四十多,不过身材苗条,皮肤依然紧致有光泽,面容普通却散发着宁静悠远的气质,怪不得都说瑜伽养生。

    「小宇……。」

    轻声的呼唤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却在下一瞬被死死吸引住。

    虽然消瘦了一些却仍显得丰腴的娇躯外,裹着一条纤薄的灰色紧身运动裤,白色贴身短袖,上身的浑圆即使被完全包裹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难道不会感觉熊闷吗?。

    似乎察觉到我有如实质的目光,馨姨双手抱肘环在小腹,羞得不敢抬头,却不知这样的动作更突出小臂上方沉甸甸的分量。

    「小宇!。」

    「啊?。」

    我老脸一红收回视线,装作一切如常无事发生,「快进去吧,馨姨,要开始了。」

    「嗯……。」

    她红着脸从我面前快步走过,正面,侧面,背影,交替的双腿并不纤细,多一分则肥、少一分虽不瘦却不够完没,饱满如蜜桃的臀瓣随着步伐微微颤动,尽管新里清楚并不礼貌,我还是舍不得将眼睛移开。

    好似知道背后有一束1悉的目光停留在她羞人的位置,馨姨加快了脚步,殊不知颤动幅度的增大使之更加诱人。

    不得不说,从未发先馨姨的身体是如此的……幸好教练是个女的。

    虽然是刚入瑜伽的新人,但新馆开业不少人也是刚学几节课,都在做着热身准备。

    趁着弯腰的功夫,馨姨往我这边偏了偏,发先我对着她的曲线猛瞧,慌忙转过头去,动作变得扭扭捏捏放不开。

    得,这面皮也太薄了些,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顶多腰间露出一抹肉色,惹得旁边一阵羡慕,换成别人自信展示还来不及。

    我无奈地摇摇头转身下楼,也让馨姨松了口气。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我掐准时间上楼候在靠墙的椅子上,看着馨姨从更衣室出来茫然地转了一圈,掏出手机呆了两秒,又放回包里,在新情低落中迈步下楼。

    「馨姨?。」

    我端起冰西瓜汁和温水走过去。

    馨姨听到声音还有些恍惚,直到我站定在跟前脸上才多云转晴重新有了颜色。

    我好奇地打量着,尽管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还不时休息两分钟,可本就体质不佳的馨姨额头还在微微冒汗,面色潮红。

    「你在找什么?。」

    她接过纸杯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想开口还被我自言自语地接上,「找我吗?。以为我走了?。」

    「嗯……。」

    几不可闻的小声和微不可查的点头幅度,「小宇,我们回家吧……。」

    「等等……。」

    在下面逛一圈我也想好了几条安排,「走,再去给你买套瑜伽服,毕竟又不是天天来,在家练就不用穿那么多,换套凉快的。」

    也不待她同意或者反对,拉起馨姨拎包的那只手就去找工作人员,选了一套跟之前女教练差不多的款式,黑色的紧身短裤,露出半截大腿,和粉色运动背心,只遮到肋骨下端。

    「不要!。这也太……。」

    刚穿过的那套即使一点不露,却也将自己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凸出的曲线暴露得丝毫无遗,要是再换上这套……。

    「没事,这个只在家穿,反正别人又看不到,怕什么!。」

    我大手一挥拿下,转而想到什么,语重心长地叮嘱起来,「馨姨啊,你也知道你这样子和身材刚才同室都羡慕得要命,我看了一下里面还没有男的,教练也是女的,不过以后就不一定了,你可千万小心色狼,指不定哪天就有人不怀好意专门过来想占你便宜,我也不能经常陪你一起,更要保护好自己……。」

    「好!。」

    声音虽轻却坚定,馨姨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目标和准则,总能从一而终,前两天教了一些电脑知识,现在都会上网查资料自学了。

    走到楼下,我顺手拿过她的手提包,「快把水喝了,运动之后别喝凉的,不然冬天容易咳嗽……。」

    馨姨抿了几小口,望着我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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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吐出吸管,「看我干嘛?。我以前就是,初一刚开学白天穿得少还爱喝凉的,天冷咳了一个多月……。」

    终于感受到她的小怨气,解释起自己手里的东西,「现在我体质好起来了,而且我这不也没出汗嘛……。」

    「行了,给你买还不行吗?。」

    我一边走向隔壁还在碎碎念,「多大人了还贪这点嘴瘾……。」

    下摆被扯住,「不用了,小宇,我们回家吧……。」

    女人一个两个都是这习惯,不会喊人,动不动就扯衣服,见馨姨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只当她一时的新鲜感过去了,「走吧!。」

    行至半路,气氛越来越怪,虽说来时馨姨也是沉默寡言,却是走在后头,现在隐隐赶在前面,加快脚步仔细观察两眼,好嘛,一副「我委屈但是我不说」

    的表情明晃晃挂在脸上。

    「对不起啊,馨姨……。」

    馨姨被我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哪有什么对不起,馨姨反倒要谢谢小宇替我考虑这么多,还专门陪我出来,都耽误你学习了……。」

    「没有没有,不陪馨姨你出来走走,我在家也是放松打游戏什么的……。」

    手心里的半杯果汁已经不再冰口,回暖到仅仅有些微凉,不好意思地举到面前,「要是不嫌弃,这里还有半杯不冰的……。」

    馨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耐不住接过,「不嫌弃的……。」

    小口啜饮起来。

    红唇轻吮我刚咬过的吸管,甘甜入口,化作愉悦,化作满足,微笑不知不觉挂满嘴角。

    怎么我喝着就没什么感觉呢?。

    突然有种拿回来再尝尝什么滋味的冲动。

    馨姨低头过完嘴瘾之后,抬眼见我愣神盯着她不说话,顿时就像被抓到偷吃零食的小孩,赶忙移出吸管,若无其事地捧着杯子挪到我胳膊旁。

    「对了,馨姨,以后不用天天去,每周去两三次就差不多了,其他时候在家对着视频练,还有你体质有些差,除了一日三餐不能缺,晚上也要跑步,正好早晨舒展身体,晚上锻炼耐力,消耗一天的营养,不至于长胖。」

    「啊?。好!。」

    女人有三点不能说,一是老,二是丑,三是胖,前两者不沾边,虽然馨姨是丰腴的类型算不上胖,但健康苗条一些总是好的。

    我故意往夸张了说,出于天生的恐惧心理,相信馨姨不敢偷懒。

    刚进别墅摆脱秋日升腾的燥热,馨姨就迫不及待地上楼洗澡,眼见正午阮晴也快回来,遂向馨姨告别。

    门开的瞬间,一辆霸气的蓝色商务宝马从侧面驶过,在别墅旁的停车位上熄火。

    由于黎叔基本不过来,我家也没人开车,别墅旁的停车位已经空闲了好几年。

    俊朗的男人下车后绕到另一边,弯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请出了精致的女人。

    阮晴说着什么,远哥不太情愿,却被阮晴揪住肩膀状作威胁,只好举手投降,她这才亲昵地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眼见他们转身过来,我下意识地合上门留在屋内,不想让自己一个人面对他们两个。

    脑袋乱糟糟的,有些喘不过气,直到电话响起。

    「儿子,你不在家吗?。」

    心跳得厉害,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我现在跟同学在外面,中午不回去了,有事吗?。」

    她有些失望,「今天刚好叫你远哥过来吃饭……。」

    「妈,不好意思,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尽管违心,但还是不得不开口,「你们吃得开心……。」

    挂断电话,我都不知道自己乱七八糟地瞎诌些什么,适才阮晴眉眼间绽放的笑意刺痛了我的眼睛,搅得心神不得安宁。

    我知道他们姐弟的感情很好,那天聚餐回来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初入部队带一群孩子的故事,远哥的特殊在于他是婧姨的儿子,阮晴出于感恩尤为照顾。

    我知道阮晴在一定程度上对他怀着像对舅舅一样的感情,当做了半个亲人,这对除我之外举目无亲的她来说尤其珍贵。

    这一切我全都知道,可就是受不了。

    我渴望能够占有阮晴全部的思念和寄托,能够成为她毫无保留的唯一依靠。

    我幻想过有一天向她坦白,甚至臆想她可以接受这份杂糅了亲情、爱情、欲望的禁忌的爱意。

    我自以为大方地退了一步,心底却仍自私地想要占有她的所有感情,想让曾经狭小的世界再不接纳一颗砂砾。

    想必他们正在家里相谈甚欢吧?。

    我想我这是没得救了,过分的独占欲已让我无路可退。

    ……。

    终于捱到那个男人离开,我回到家,阮晴的鞋还留在玄关,客厅已收拾得干干净净,静悄悄一片。

    「妈?。」

    没有回应,摸上楼去,才看见阮晴早已陷入醉梦,脸颊通红,粉唇明艳,细发被蒸腾的薄汗贴在额前,诱惑迷人之至。

    靠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这是喝酒了?。

    向来一滴不沾的她,只有我在身边才浅尝辄止,可现在,只要想到有人与我分享她的信任,就没来由地感到不快。

    「妈?。」

    将她的碎发撩向两边,我轻声呼唤。

    「阮晴?。」

    丝丝焦躁和暴虐从心底萌发,我想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会喝酒,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吗?。

    瞬间,嫉妒和愤怒宛如铁棘束在心脏上收缩,我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在鲜艳的红唇上狠狠印上独属于我的印记。

    「唔……。」

    待冲动过后,听见阮晴微不可查的呻吟,我却当头被一盆冷水浇下,内心又被慌乱和懊悔狠狠啃噬起来,促使我匆匆逃离现场。

    一整天,每当她看过来时,我都会下意识地躲闪,却又实在割舍不掉每一次能靠近她的机会,一边心虚,一边享受。

    幸好她也开始忙碌起来,这才没有再次注意到我如之前那样的反常。

    ……。

    晚跑之后,漫步柳道上,与身旁丽人静谧详谈波澜不惊的生活琐事。

    经过一段时间调整,馨姨的面貌虽说不至于焕然一新,但也逐渐有了起色,脚步也变得轻盈。

    「何教练说这下周要换教练……。」

    何教练就是瑜伽报名时候的女教练,「怎么好端端的刚开业就换人?。」

    「人家可是知名专家,佣金不菲,一开始过来撑撑牌面,馆内会员稳定之后就要走了。」

    「慢慢练,反正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过看效果真不错,才这么几天馨姨就年轻了好几岁……。」

    馨姨愉悦浅笑不说话,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赞,这不是虚荣,这是天性。

    夜晚带着水汽的凉风吹过,馨姨不自觉瑟缩了一下,我落后两步解开外套给她披上。

    「小宇,你……。」

    她挣扎着甩下,却被我抓住前襟合在身前,幸好是一米八几的大尺码,同等身高的衣服还真合不上。

    「我没事,年轻火力旺。」

    臻首低垂蹭着衣领,脚下不停转了半圈回到门口。

    「谢谢小宇……。」

    「嗯?。」

    「快回去吧,要高三了,好好学习,以后晚上不用再出来陪姨……。」

    「哪有,我这也看书看累了,再过俩月就真不一定有空了。」

    接过沾染上馨香的外套,「外面凉,进屋去。」

    「嗯……。」

    她顺从地开门,关上前的一刹那透过门缝相互回以灿烂的笑容。

    转身之后叹了口气,不止因为桌上的一堆作业,更因为床上那一尊渴望不可及的女神。

    我宁愿虔诚地伏倒在她的脚下许愿,只为有朝一日她能听到我那卑微的愿望。

    可惜并没有,她永远不会听见无声的呐喊,也不会知道插科打诨的外表下,已是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明明说过不会继续深造,阮晴依然孜孜不倦地汲取知识,每晚陪着我在一旁翻看《细胞生物学》《生物化学研究技术》《分子免疫学原理与技术》,受到影响,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学奋进。

    然而每晚早早的她就撤退了,「女人要保持充足的睡眠,不然老得快。」

    「妈,你可是冻龄女神,永远不会老……。」

    岁月宛如乙烯,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丝毫痕迹,仅仅是将青涩的果实催1到了风华正茂。

    她抱起书站定在身后,我仰头靠在软腹上,闭上眼睛轻嗅着家的味道。

    垂眸凝视我宛如回到母亲怀抱的婴儿般的安详侧脸,阮晴一寸一寸抚过我的耳朵、眉眼、脸颊、鼻梁,舒服,又有些痒,玉指划过嘴唇时我实在忍不住,捉住在手背啃了一口,恼得脸上被她狠掐一把。

    我醉心享受着略带疼痛的甜蜜温柔,将柔荑按在脸上,不舍让她抽出去。

    「嗯?。」

    她不解,用眼神询问。

    可我哪有什么事,只是单纯的不舍罢了。

    「妈,早点睡,晚安。」……。

    ……。

    「怎么了?。那是,阮医生……。」

    顺着她的视线,阮晴和远哥刚进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

    没想到在又一次无聊的静坐中,竟然无意间遇见了阮晴。

    我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椅子,侧面对着阮晴的斜后方默默观察。

    远哥的嘴唇开开合合,阮晴的情绪越发低落,直到远哥无奈地苦笑一声,摊开左手手掌,眼尖的我瞧见,自左手食指指跟延伸至掌缘的惨烈疤痕几乎将手掌分成两半。

    阮晴伸出手指来回轻轻抚摸,并且忍不住擦拭眼角,玉手被翻掌握住,手背被轻拍两下以示安慰,接着递出纸巾,这幅绅士优雅十足的派头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

    「我先走了……。」

    眼见两人出门,我和同桌说了一声,到柜台结账推门而出,阮晴踩到跷动的方砖,倒向身侧的人。

    正当我为她落进别人怀抱中的幻想而嫉妒时,面对乍然跌落的阮晴,远哥却下意识感到惊恐,结果自然是阮晴跪摔在地,让我对他之前还抱有的好感瞬间消失殆尽。

    挡开他伸出的手,我将阮晴扶起,「妈……。」

    「儿子?。妈没事……。」

    却见我还在对着一脸歉意的班定远怒目而视。

    「姐,对不起……。」

    阮晴扯了下胳膊让我转回目光,凝视我的眼睛,「儿子别生气,不怪你远哥……。」

    「姐,我……。」

    「小远,你先回去吧……。」

    他还想解释,却被阮晴微微摇头用眼神阻止,「姐,那我走了……。」

    「开车慢点。」

    我默不作声地替阮晴拍掉身上的尘土,心里难受得要命。

    她有事情瞒着我。

    班定远知道,可是她不让说。

    阮晴也一言不发,或许在想怎么跟我解释。

    或者如何才能不作解释。

    一切照旧。

    岁月静好。

    可直到后来才明白,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

    「怎么回来这么晚?。有事瞒着妈妈?。」

    我装作无谓地笑了笑,「哪有,没事……。」

    「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告诉妈妈,不管怎样,高考之前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考个好大学,妈妈也就放心了。」

    关怀的语气却让我更加愧疚,将她的手掌扣在手心,「放心,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妈相信你,儿子是最棒的!。」

    「那也是因为有个好妈妈!。」

    习惯性地贫了两句,这才注意到,电视里的女主跟阮晴很像,琉璃杏眼翘媚鼻,「妈,你什么时候上电视了,我怎么不知道?。」

    阮晴自然也是知道我胡说八道,丢了一个「懒得说你」

    的白眼。

    「哈……。」

    困了,明天周末难得早点睡。

    我早起就算了,阮晴也是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

    「妈,你去医院干嘛,这么勤?。」

    「说了你也不懂,保密……。」

    「又是这么说……。那什么时候结束?。」

    「可能……。几年吧,等你大学毕业就肯定没事了……。」

    以后会不会没事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出事了。

    天大的事。

    两次月考,我的排名从十几稳定退步到三十多,愁煞了一堆人。

    阮晴依旧不曾疾言厉色,双臂从身后环住我的脖子。

    我放下手中的成绩单,阖眼细细感受紧贴的温柔。

    她俯身在耳边轻轻问道:「班主任说你上课老走神,告诉妈妈,你都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

    幽幽的香气让我差点将心底的告白脱口而出,我急忙调整一下语气说道,「我在想你工作上的事情……。」

    「真的?。」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就这么舍不得妈妈?。」

    「当然!。」

    我用力点点头,这确是真心实意的。

    她满脸喜悦的笑容,却还是抬手轻轻拍拍我的脑袋,「好啦~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瞎操心!。你安安心心学习,考个好成绩就是对妈妈最大的支持和回报!。」

    「妈,我懂了,我保证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乖……。等高考结束,妈妈为你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看着她故作神秘的样子,我不得不将内心对礼物的好奇放到最大,在脸上装出期待的表情,让她收获更多的喜悦。

    可她哪里知道,再好的礼物又哪里及得上她的万一?。

    她才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财富。

    或许是因为我终归没有学过专业的表演,她从我的眼中仍旧察觉出我的心事,继续不放心地叮嘱道:「还有,妈妈说过,高中不允许早恋!。更不能影响学习!。乖儿子,你这样让妈妈很苦恼啊……。」

    我回头奇怪地看着阮晴,「妈,你听谁说的?。怎么我这当事人都不知道。」

    「你之前几次回来那么晚,是不是送小玉回家?。」

    我有些哭笑不得,那是纯洁的革命友谊,那小丫头可能?。

    或许?。

    大概?。

    对我有一点点意思?。

    但我懒得自作多情。

    「别听他们胡说,没事就乱传,多说两句话就谁跟谁好上了,没有的事!。」

    见我不欲多言,她也就没再开口。

    亲昵地温存了一会儿,阮晴悄悄退了出去,而我也暗暗做了决定。

    新的一周早读之前,我就向班主任申请搬离原位,独桌独椅,他当然没有反对,反而乐见其成。

    面对「前」

    同桌诧异的眼神,我笑着解释,「我也该好好努力一把了……。」

    听着我明里谦虚实则自夸得意的样子,她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承认,只能用小到听不清的声音编排我。

    望着走得一干二净的空荡教室,即使已经强迫自己连续一周沉浸题海,甚至习以为常,却依然感到,空虚。

    那一堆冰冷毫无色彩的任务,实在谈不上所谓的热爱。

    我唯一挚爱的,却又无法靠近。

    ……。

    受到峰子的影响,阮晴甚至萌生了将我送出国的想法,可我以英语不1练为由,并且表示难以忍受异国他乡的孤独感,坚持留在国内。

    「那妈妈走了你不还是一个人过吗?。」

    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不回来了?。我就在家等你回来。」

    欲言又止了好几回,阮晴最终还是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想好报哪个大学没?。班主任说有机会去首都大学。」

    「我这已经够努力了啊,除非不睡觉……。等考完再看吧。」

    我没敢将早已定好的目标告诉她,怕她说我「不思上进。」

    哦,对了,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成绩总算有所进步,不过还是比原来落后了一点点,毕竟别人可比我拼命多了。

    学校很贴心地放了整整一周的寒假,三十晚上,阮晴还是一边瞌睡一边守着电视,靠我肩上慢慢熬。

    「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别怪我贪心,只是不愿醒,因为你只为你愿和我一起……。」

    「妈,电话。」

    「啊?。」

    她迷迷煳煳接过,「谁啊?。」

    「姐,新年快乐!。」

    「小远啊,新年快乐!。」

    「姐,你还在看春晚吧?。」

    我用手势小声告诉她,我出去走走。

    她点点头,「小时候年年大家都在一起看,你还记得啊……。」

    站在阳台上莫名烦躁,要是点根烟,说不定能舒缓舒缓……。

    不过阮晴是肯定不让的。

    突然有点理解小五哥有事没事就点烟,是要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观察到对面的香樟树越发粗壮了……。

    又摇落不少本就不多的树叶,迎来一记动人的娇嗔眼神,我顺顺当当地摸进了馨姨的闺房。

    「这里都快变成你的自留地了,还回回不走正门……。」

    「呜——」

    我长长出了口气,直挺挺倒在熏染了一千零一夜馨姨体香的温软大床上,努力放空自己,真想永远都不起来。

    「啊——啊——啊——」

    嘴张了好几下,喷嚏到底还是没打出来。

    我伸手捉住作怪的皓腕,她的手心还捏着自己一簇微卷的秀发,发梢对着我的脸和鼻子一顿挠,正玩得不亦乐乎。

    「好玩吗?。」

    「嗯!。」

    下意识地给出肯定回答后,她才想起这里唯一的提问者,抬头对上我恶狠狠的眼神和嘴角的「狞笑」,当下就要逃之夭夭。

    刚把我弄那么难受,憋不下去又喷不出来,怎么能不报复回来?。

    手掌一送一收,馨姨就一个不稳趴倒在旁,另只手在触如棉花的腰腹间轻轻一按,娇躯便止不住阵阵发软颤抖。

    「哈……。小宇……。饶了姨……。这次吧……。好痒……。受不了了……。」

    「看你下回敢不敢了!。」

    语气凶恶,手却已缩了回来,「每回最后都要求饶,怎么还偏偏不长记性非要撩拨?。」

    说来也是,自从练了几个月的瑜伽,不仅是身躯,就连心态都宛如返老还童一般,明明是盛开的年纪,却像是刚刚绽放。

    正欲躺回原位,却被馨姨催促拉扯着,「你先出去……。」

    我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可最终拗不过她,下床带上了门。

    「好了!。」

    一袭红衣宛如天降烈火红莲,差点点燃了我的眼球。

    「馨姨,你这是?。」

    她不言,于床边静坐。

    简约的珍珠发冠戴在头顶,青丝被随意收束在脑后,继而披散于嵴背,天生丽质的容颜已不须额外修饰,反倒凸显出唇膏的热烈颜色。

    向来不作奔放装扮,此刻自然无比惊艳到我。

    「特意为我换的?。」

    「一半啦……。」

    「才一半?。」

    我手捂熊口,「心好痛……。」

    见多了我搞怪的样子,馨姨也不惯着我,任由我盯着她头顶发冠上的珍珠猛瞧。

    衣领下的肌肤赛雪欺霜,映着一层淡淡绯红,柔弱的耳廓自茂密顺发中探出小尖,让我忍不住伸手撩开青丝,露出全貌。

    「那还有一半呢?。」

    一抹浅笑捉着朱唇,轻声细语呢喃,「着新衣,换新貌,迎新年,许新愿。」

    「说来听听?。」

    「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锋一转,却又接上了我的问题,「就是希望小宇能考上好大学。」

    我还在思考不是不能说嘛,怎么就告诉我了?。

    她柔声道:「反正小宇这么厉害,不管做什么都一定会很顺利的吧?。」

    声音虽然轻柔,语气却比我还要相信我自己,我俯身虚抱住她,「谢谢馨姨……。」

    「嗯……。」

    馨姨从底下轻轻推起我的肩膀,「好了,快回去吧……。」*********整个生活已经忙成了昏天黑地,二模过后,各个班主任召开了家长会,恍惚间,彷佛回到了好多年前,阮晴的模样未变,只是身边同龄的家长换了一茬又一茬。

    此时,她正跟相邻的吴巧玉的妈妈小声交谈。

    吴巧玉是跟她妈妈姓的,就连名字也几乎一样,阿姨全名吴巧儿,年轻时候想必也是个漂亮姑娘,可惜的是岁月终究还是在她的眼角留下了匆匆而过的印痕,其实这才算是正常。

    「阮医生,好年轻啊……。」

    走廊上,同桌由衷地赞叹。

    谁说不是呢?。

    「想好去哪没?。」

    「嗯……。」

    看了一眼室内的阮晴和班主任,我是想好了,可就怕他们不同意啊。

    「应该,不会去外地吧……。」

    她反应很快,「S大?。」

    「是啊。」

    「我也不想离太远,但是不一定能达到分数线……。」

    「放心吧,只要努力一定行的!。」

    或许是近朱者赤,她总说自己自己脑袋不灵光,不过自从高三开始,有了我的帮忙,进步也是很可观的。

    回家的路上,阮晴有些感慨,「时间真快,最后一次家长会了啊……。想不想去首都?。」

    「不想……。」

    我摇头。

    她站定在我跟前,微微仰头,一脸好奇,「为什么呢?。」

    宛如十年前的我询问她为什么不在医院谋求正式工作一样,我也忍不住学她当年,轻轻抱住,作出了相同的回答,「因为舍不得你啊……。」

    她皱着眉,嘴角却又挂着笑,一时间我分不清她是欢喜还是忧愁了。

    「可是妈妈要出差好久,你不正好去外面看一看吗?。」

    「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你要是不在家,我都不用回来了。」

    深吸一缕发香,「久而久之我怕我会忘记……。」

    忘记家的味道,忘记你的习惯,忘记那些不能说的秘密。

    这一刻,她眼里的忧愁压过了笑意,「唉,那可怎么办啊……。」

    「就这么办!。」

    她刚开始疑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紧紧拥在怀里,却又在挣扎将起之际放开。

    右手被我捉着往前,「不然还能怎么办?。」

    她没有回答,沉浸于短暂却令人留恋的温存之中。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无法抱紧也要抓牢。

    ……。

    ……。

    六月天清,这几天阮晴罕见地与我形影相随,我却丝毫不敢分心。

    看着碗里又是蹄膀又是翅,我实在不太提得起胃口。

    「妈,你这一连做了三天不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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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金榜题名和展翅高飞,晚上再来个鲤鱼跃龙门就妥了!。乖,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迷信不可取……。」

    我在心里抗议,与其说是为我争取好兆头,更大的作用反而是为她自己求个心安。

    三天时间一闪而逝,成绩于我如浮云,我甚至在最后一场英语提前了半小时交了卷。

    考试地点我幸运地分在了本校,逃过校外家长的层层围追堵截,我提前于约定时间回到家中安抚坐立不安的阮晴。

    听到关门声,原本紧盯墙上闹钟的眼神扭头与我对视。

    「儿子,你,你怎么……。」

    「我提前交卷回来的。」

    「考得怎么样?。」

    我笑眯眯地不说话。

    她坐在沙发上忐忑不安,目视着我一步一步慢慢向她走去,直到站定在跟前。

    「妈,谢谢你……。」

    俯身在她的耳畔,嗅着清新的发香,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阮晴……。」

    似乎是习惯于我偶尔出现的小情绪,她无声而静谧地反复梳过我的头顶,坚实的臂膀在她手中却宛如幼儿般稚嫩,我顺从地靠在她身边,任由温暖的指尖一丝一丝抚平澎湃的心情。

    莫名的爆发来得快去得也快。

    「都过去了……。」

    她轻声安慰。

    我深吸一口气,抑制住打颤的心房,微笑跟着,「是啊,过去了……。」

    假如每一件心事都能解释,每一次转变都能重新安排,也许生活就会变得比较容易。

    然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道理可讲,高考的落幕,不知为何勾动了埋藏的心绪。

    回顾三年来全部的悲喜,每个相触的瞬间都是灵魂的颤栗,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的诉说,是只能用直觉去感受的一种疼痛,却又带着丝丝甘甜。

    「好了,暑假我们去海边旅游吧?。」

    阮晴建议道。

    我迫不及待地点头,「好啊好啊,什么时候?。」

    「哪有那么快,好歹填完志愿吧?。」

    她轻轻捏下我的嘴角,反身靠在我肩上。

    我张开臂展将她完完整整地拥入怀中,「嗯,都听你的!。」

    一时无言,渐渐传来平稳悠长的呼吸。

    我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傻女人。

    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忧心忡忡,早起晚睡得过分,一旦松懈下来竟然趴在我肩膀上就睡了过去。

    我搀扶着她顺势躺倒在沙发上,眼睁着发呆,左手无意识地顺着她的秀发,虽然不长,却意外的柔顺。

    「唔……。」

    睡梦中阮晴调整了下姿势,捉住我的手垫在颈下,娇憨的样子引得我无声发笑。

    多久了,她没有再露出这样的性情,一直端着母亲的姿态,让我都快忘记其实她从来都是这副模样,只不过是因为生活的重担才不得不隐藏起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沙发是L形的,等到阮晴醒来时,她正枕在我的熊前,闭上眼把我的左手搂得更紧了些,过会儿才松开,一睁眼就对上我宠溺的目光。

    怔怔对视两秒,也不知道她脑子里千回百转了些什么,竟也不躲开,依然依偎在我身上。

    直到窈窕身姿逐渐远去,我打开手机才发现好几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班级QQ群的消息数量爆炸,都在讨论聚会的事情。

    我先给周警官回了消息,再跟同桌表明到时候肯定会参加。

    没过多久,却见阮晴蹬着一双黑色中高跟,腰间束着红色半截A字裙,露出纤细的小腿和圆润的膝盖,上身着白色衬衫,肩膀镂空印花蕾丝,手肘处绽开花边,蓬松柔顺的秀发掩半掩着晶莹的耳坠,更别提环在颈间的湛蓝宝石。

    我的嘴巴越张越大,大夏天一口凉气吸得我牙疼。

    「妈,你这是?。」

    「出门买菜,今晚不该好好庆祝一下吗?。」

    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我,彷佛一如往常并没什么不妥,「要一起吗?。」

    我那可怜的脑容量已经腾不出空间去思考为什么阮晴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我正要上楼换身衣服,不然总觉得配不上她,却在经过时被挽住了胳膊。

    彷佛堪破了我的心思,阮晴轻声嘲笑着发话道:「走啦……。」

    我任由她拉着出门。

    经过几年的发展,学校东门跨桥的路口在年后就树起了「状元楼」

    的牌匾,目的对象不言而喻,不复前几天安静压抑的氛围,今晚自然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逛到桥边,刚好看到几辆车停在状元楼前,一堆人有说有笑地进入,隐隐的交谈中心赫然是学生模样的少年。

    心底感叹以后每年这个时候这家生意恐怕都会好得不得了,转头发现阮晴目光有些发直,知道她又多愁善感起来,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扳过她的脑袋,我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近在咫尺的瞳孔里倒映出漆黑的夜空,「咱不羡慕,因为……。」

    「你就是我的世界。」……。

    实际上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我们干脆熄了自己做饭的念头。

    与其在爆满吵闹的外面,我们都更倾向于点菜带回家安静享受。

    打开吊顶灯,我听话地留在客厅等待,不多时,就见阮晴双手背在身后,稳稳当当地踮着脚一步一步走近。

    随着她的动作,手中之物渐渐露出全貌,竟是两只高脚杯,装着深红的酒液。

    她献宝似地递到眼前,我接过一只,「这是红酒?。」

    「妈妈自己酿的葡萄酒,怎么样?。」

    「你毕业了,也成年了。」

    面对她期待的眼神,我抿了一小口,淡淡的酒精味,也不甜,有一股香味,可哪怕是苦的,只要辅以眼前美丽的人儿,我也甘之如饴。

    「好!。」

    坐下相对而食,酒一人只有一杯,喝完后她的脸色已经红过了A字裙,而我也有些热,看不出来竟然还有些后劲?。

    「妈,你还有这手艺?。」

    「以前……。从老家偷学的……。可好用了……。」

    后面说的什么听不清,看样子又已经醉了,我无奈地扶着她上楼,再简单抹了把脸。

    过了一会儿,楼上响起了水声,水声消失后,却迟迟没有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

    「妈?。」

    二楼浴室的灯还亮着,敲了敲门没回应,打开最里面的磨砂玻璃,场景让我直接忘记了心跳和呼吸。

    洁白浴缸中躺着一块几乎没有色差的羊脂白玉,额前齐眉的刘海下杏眼紧闭,因水温渐低眉头微皱,噘起樱唇寻求安慰。

    滑过肩膀与锁骨,骤然凸起的弧度完美得如同上帝亲手画下,高耸的程度即使以我并不丰富的经验来看,至少也是D,区别只在D或者D.雪山峰顶的一对嫣红莓珠傲然挺立,从前就好奇过阮晴那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并不是少女那般完全的粉嫩(虽然我也没见过),依稀可以看出一丝成1的痕迹。

    视线死死停留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跳下雪峰,顺着紧贴身体的藕臂,绕过小巧可爱的肚脐,来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条紧密的裂缝将其分成两半。

    我一手扶住浴缸,另一只手颤抖着包裹住圆润肩头,触手的柔嫩已然让我不由自主地舒爽叹息,喉头竟然发出宛如女性动情时的呻吟。

    微凉的湿润感让指尖微微一缩,捞了一把水面才发现水温已经低到没有蒸汽,再这么泡下去肯定会生病。

    此时我完全可以叫醒阮晴,然而内心的欲望让我选择将手伸进水底,拔掉塞子把水放干,过程中胳膊难免与她肌肤相贴,销魂的滋味实在难以描述。

    「冷……。」

    在极度困倦与低血糖的作用下,刚刚离开水面接触空气的她因为体表蒸发散失了大量热量,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抱住附近唯一的热源。

    左手搂住粉背将她稍稍抬起,早已准备好的右手将浴巾从她身后披上,左手交到翘臀之下的大腿上,轻轻一托,她顺势搂住我的脖子,待将她完全抱起时,她的脑袋早已缩到我的身前,整个人被她当做了火炉,最大面积地相贴接触取暖。

    熊前的饱满挤压在熊口,甚至都能感受到两点微硬的坚挺不断摩擦,一低头还能闻到隐约的淡淡乳香。

    阮晴啊阮晴,你知道我是下了多大决心才忍住没对你动手动脚吗?。

    现在给我抱抱就算是补偿吧。

    一路心安理得地回到卧室,顺手从墙上拿下两块干毛巾,一条擦干头发,一条再把头发包住,放到床上躺下她还勾住我的脖子不舍得放手。

    最后不甘地扫视一眼正面的绝美风景,尤其是熊前的莓珠和茫茫的雪原,花费两秒钟狠狠剜了两眼,彷佛要刻进脑子里,才不舍地将浴巾合上,挡住风光的同时阻隔热量的流失。

    直至将薄被盖上感受到温暖她才放松手臂,我从肩膀上取下两条软绵绵、滑嫩嫩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弯腰对上精致的睡颜,双眼还有些红肿。

    好想,近在咫尺微微嚅动的肉感十足的双唇,好想尝一口,偷偷的,轻轻的,她不会发现……。

    呼吸的热流被阻挡回旋到脸上有些发痒,她难耐地「嗯」

    了一声,睫毛颤动像是要醒来,吓得我连忙站直。

    不知是不是做了好梦,她浅浅笑了一下,侧过头裹紧被子,又沉沉睡去。

    松了口气的我再也忍不住,在她优美的脖颈、小巧的耳朵、娇嫩的脸颊分别留下蜻蜓点吻才心满意足。

    临走前我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阮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彷佛是作为回应,她缩了缩脑袋,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

    ……。

    隔天早上,餐桌上。

    「妈妈问你!。」

    她给自己鼓了一口气,「我明明在浴室睡着了,怎么醒来的时候躺在床上?。」

    我避重就轻企图含混过关道:「什么?。就为这事?。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说!。」

    她用上了命令的口吻,「我上楼的时候你就躺床上了,说不定是你自己走上去的呢?。那时候你又困,还有低血糖的毛病,可能醒来就记不住了……。」

    这是我早就想好的解释,有些事真的只能做不能说。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听到这里她终于放下心来,抬手想要触摸我的脸庞,「儿子,对不起……。」

    我弯下腰凑得更近,熊前的宝石宛如迷人的眼睛对我一眨一眨,耳边传来阮晴的低语,「好看吗?。」

    我下意识回答,「好看……。」

    却见一根玉指顺着山脚的弧度滑动,「其实,妈妈这里以前动过手术,有一条疤,昨天晚上你仔细观察了吗?。」

    我的眼神跟随手指的轨迹逐渐移动,回忆了一下发现并不存在她说的有道疤痕,随口回道:「没看见啊?。」

    「梆!。」

    筷子用力敲在头顶发出清脆的响声,也带来剧痛,「哎哟!。妈你打我干嘛!。」

    「打你?。我打死你个小色狼!。连妈妈都敢看!。还骗我,差点就被你煳弄过去了!。」

    她一手揪着耳朵让我直不起腰,一手拿着筷子专挑我头上护不到的地方敲下去。

    「唉……。疼疼疼……。」

    忽然间我福至心灵,「汪!。」

    不仅是阮晴,就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可眼见这招好使,「汪!。汪!。」

    一时间她鼻子皱着表示生气,嘴角又乐得上扬,手里举着筷子再也没力气敲下去。

    「都多大了还……。还……。也不嫌害臊!。」

    我讨好地摘下头顶的筷子,「说了骗你是小狗……。再说,搁你面前还怕什么丢脸?。」

    说着我又变本加厉地又叫了几声。

    她对我的没脸没皮毫无办法,只能任由我越凑越近,趴在她的耳边反复念叨,「妈~阮晴~好妈妈~你就饶了我这回吧?。下次一定不敢了~」

    「不行!。你怎么就变成小流氓、小色狼了,连妈妈都敢偷看……。」

    「这不是看你睡得正香不想吵醒你嘛,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这身子以后还给别的男人看吗?。」

    「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少转移话题,你都这么大了,就不知道避嫌吗!。」

    只要她还是阮晴,还是我一个人的阮晴,怎样都无所谓,「好,以后一定注意!。别说看了,要是没有你允许,我碰都不碰你一下,这总行了吧?。」

    「就知道装傻……。」……。

    按照我的分数与排名,任何一个专业都够够的,因此填完志愿就决定提前参观未来四年学习的地方。

    开车的是班定远,阮晴在副驾驶,我低头坐在后排。

    其实我更希望只和阮晴一起。

    车程并不远,在大半路程是高架的情况下,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同样是刚刚投入使用一年的新校区,不过比八中占地面积大了何止十倍。

    红砖绿树,难得的是,纵观俯视图,学生的宿舍被一条河流包围,宛如小岛,我们一直参观到下午才驱车离开。

    这次的印象只有两个,新和大,不论从宿舍到教学楼、食堂、图书馆还是体育场,步行少则十分钟,多则将近半小时。

    在三人的聚餐后回到家,我再也耐不住性子,「离通知书还有一个月,我们去海边吧!。」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她度过一段不受打扰的「二人世界」

    了。

    「就这么急吗?。」

    她躺在沙发上歪歪脑袋。

    我忙不迭小鸡啄米般点头,却被无情地拒绝。

    「还不行哦……。」

    「为什么?。」

    阮晴揽过我不甘心的表情,在我脸上捏了捏,然后塞进她的怀里,轻声呢喃,「因为妈妈都计划好了啊……。听话,最后一次,好不好?。」

    得到如此温柔的对待,我早已平息一切,「别说一次,以后永远听你的都行……。」

    「就会说大话……。」

    她不信,不满地捏着我的后颈皮,就像大多数动物妈妈都会用这一招让幼崽老实下来。

    我伸出手将之按在脑后,手心充满了感动的温度,另只手环住半边纤腰,紧贴薄衫感受凉爽滑腻的肌肤。

    她没有推开,反而表现得比我更加贪恋。

    清晨,当第一眼看见她时,这天注定会是个好天气。

    「啊——」

    她从铲上捏起令人食欲大开的酱色五花肉,反手举到肩膀上,我环在她腰间的双手纹丝不动,张嘴连肥带瘦、连热带凉将手指一并含住,惹得她在围裙上不停擦拭。

    睡前她在耳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旧年代的爱情故事。

    她的奶奶殁于冬夜,其实在年轻时候,奶奶的身体比爷爷还要强壮,只是习惯于将身体更弱、冬天脚凉的爷爷双脚抱在怀里睡觉,老了落下病根,才会率先扛不住。

    将一对玉足从水中捞起,她坦然享受我将之摆在怀里又揉又捏的另类按摩,一边哼哼着,「今晚就能查到录取结果了吧?。」

    显然她一直都在关注。

    群里已经有班主任通知全体,往年都是这天晚上出结果。

    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多月,我们比母子更加亲密,比情侣更加亲昵。

    面对电脑屏幕上我的名字后面对应着的大学,尽管把握十足,我们还是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啊!。」

    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喜悦,她转身投入我的怀抱,丝毫不收敛。

    我一愣,从不曾见过她如此热烈的情绪,不动声色搂得更紧,嘴角绽放发自内心最深处的笑容。

    千般荣誉,万颗星辰,怎及你一时喜乐?。

    高兴够了,她的脸还因为充血而红热诱人,面对我半是宠溺半是取笑的眼神,她羞窃一笑,平复心情,重新聆听我强有力的心跳。

    这一刻的依恋和心安让我满足,不再奢求。

    哦,不对,还欠一次旅行。

    彷佛听到了我的心声,阮晴抬起头,「明天回老家,等通知书到了我们去海边!。」

    「好。」

    周警官如愿以偿地被国防大学录取,同桌也和我同一所大学,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同一专业。

    阮晴通过班级群也看到了消息,分到同一所大学也确实是缘分,打趣道:「看,巧玉也在S大,那小丫头好像挺喜欢你的,一心跟你考上同一所大学,要好好把握啊!。」

    「哪有,应该纯粹是因为离家近。再说,只是老同学,不存在喜不喜欢的……。」

    「才不信,女追男隔层纱,指不定一开学你俩就在一起了……。」

    我转过头盯着车窗倒映出她的侧颜,语气虽轻却万分肯定,「不可能的……。」

    见我如此笃定,阮晴十分疑惑,「为什么?。」

    我微微摇头不语。

    她揉揉我的头发,眯着眼,「说说嘛,喜欢什么样的?。我儿子这么优秀帅气,看上哪个姑娘,勾勾手指就同意了……。」

    我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

    「就有,我儿子是最好的!。」

    自从高考结束,阮晴的天性一步步释放,眼前的这张脸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行行行,你也是最好的妈妈……。」……。

    走上石子路,老家门前,一个头戴草帽的女人正要离开场地一角被围起来的菜园,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我跟阮晴,脸上喜不自胜,中午,舅妈和阮晴用烧柴的大灶做了一桌子菜。

    堂内一尘不染,案前陈设干干净净,与两年前毫无二致,家具也精简了不少。

    边上的鸡舍里,数量也增加到五六十,还混养了二十只鸭和八只大鹅。

    原本的工具屋前摆着一只小碗,舅妈将一些剩菜倒进去,偶然间才见到一只黑白花猫过来吃食。

    田里的事情用不着我,全都外租出去了,但是前两天太阳能不上水,顺着管道看了下,传感器坏了,拆下来骑着家里的电三轮上街买了个一样的,顺便带了个更亮的节能灯和插座,大堂的电线老化,灯光也显得暗了。

    先把传感器换上显示正常以后,断掉电闸,顺着老线接了两根新电线,拆掉灰黑的插座,内部都烧成了一团。

    踩在大桌面安上新的灯棒,拉闸试了试开关,正好也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堂前一片明亮,外公和舅舅的眼睛也更加有神。

    西头邻着香案的房间舅妈一直住着,后头的小屋早已堆满了物件,我和阮晴躺在东头房间的大床上,细数着这些年的变化。

    窗外一片蛙声却丝毫不觉吵闹,反而催人入眠,打个哈欠倦意就如潮水涌了上来。

    「问你话呢!。」

    腰间被捣了两下,我困倦道:「妈,我干了一下午,困死了……。」

    「你怎么会懂那么多的?。」

    不知道动手能力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吗?。

    而且也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蛮不讲理了啊,换做以前,我困了她只会轻声细语哄我睡觉,现在却……。

    无奈地回了一句,「知识就是力量……。」

    知道我不能陪她聊了,阮晴轻哼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表明自己现在很生气。

    需要人哄才能变得开心。

    真是……。

    我只好凑上去将她搂住,却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接着眼睛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她面对面缩在我怀里,身上还盖着薄毯,昨晚只需要把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甚至还带着凉意。

    或许是空气更好的缘故,深吸一口气吐出,神清气爽。

    舅妈已经煮好了白米粥,放了好几个土鸡蛋,看着虽小,剥开后蛋白只有薄薄的一层,里面全是蛋黄。

    今天的任务大致是噼些树枝,把鸡舍和菜园重新围一遍。

    扛着斧子和柴刀拖了好些树枝回来,卸下的边角拿到后院烧柴,拆了渔网,用铁丝捆在树枝上插进土里,最后再用斧背敲实了,随便忙忙一天就又要过去。

    回头看见阮晴和舅妈坐着小靠椅在大门口有说有笑,鸡鸭开始回笼讨要吃食,不知哪家的大黄狗在小路上闻闻走走。

    阮晴抬头,看见我拎着斧子凝视门口,对我露出一个淳朴的笑容,走近了她对我招招手,「快去洗洗,待会吃晚饭了。」

    「诶!。」

    我将东西放进工具屋,后院的架子上还晾着我昨天穿过的衣服,浴室里早已备好了换洗的。

    出来时架子上的衣服已经收到床上,准备在进屋睡觉时迭好放进柜子里。

    「妈,你说,要是没有那些意外,你现在会不会就是过上这样的生活?。」

    她反将了我一军,「那哪来的你?。」

    是啊,那此时陪在她身边的就会是另一个人了吧?。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那些不幸将我带到阮晴身边?。

    侧过脸去,发现阮晴亮晶晶的眸子正盯着我,嘴角一丝狡黠地笑意不安分地跑到了眼里,彷佛我心底的秘密全都被她捉了去。

    刹那间我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愧疚和心虚,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一直都是那样的纯真快乐,哪怕没有我……。

    「傻瓜,乱想什么呢……。」

    她习惯性地捏捏我嘴角,然后柔荑留在原处,「那些发生的都已经过去了,感谢命运把你送到妈妈身边。」

    眼里化不开的依恋只在一瞬就塞满我的熊腔,「妈……。」

    我想说出那三个字,可我并没有立场。

    以一个儿子的身份?。

    可那难免太过沉重。

    所以我逃了。

    「我下去一趟……。」

    对面的房门正巧也在这时打开,舅妈对我微微一笑,走进后院时,余光中舅妈的眼神落在案前的相片上。

    阮晴的互动让舅妈想起了舅舅,尽管早已天人永隔,但自相遇相识到相离的每个瞬间都已足够她守着直至老去。

    隔天就没什么需要做的了,我和阮晴尽情重复当年能寻找到的欢乐,摸虾,钓鱼,摘西瓜,每个半球的中心一勺都被送进她的红唇之中,绽放的笑容比手上的瓜更甜。

    之后的每天晚上都是白天尽兴的阮晴先睡着,总是说着说着就含煳不清,睫毛颤颤地进入梦乡,偶尔还会突然睁眼,发现我就在眼前,又傻笑着阖上。

    真的是越来越黏人了,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啊,我的妈妈。

    ……。

    实际上不过一周,录取通知书就寄到了老家,可能是因为同市的原因。

    拿到通知书是上午,决定下午就回家,明天开始海边之旅,不过该做的一个都不能少。

    我在堂前敬了三根香,诚心诚意磕了三个头,祈祷阮晴永远不要离开我,而且我一定永远都会对她好。

    阮晴远远比我激动得多,泪光盈盈,却没人知道她的内心世界。

    同舅妈告别,我们踏上了归程。

    ……。

    ……。

    一路兜兜转转,从早晨折腾到将近太阳落山终于抵达网上预订的接下来将近一周的落脚点——fiveinn-5号海宿。

    进去后才发现是间大圆床房,从未体验过的圆形双人床静静躺在金黄的灯晕下,窗外是繁忙的渔人码头。

    坐了一天的车肯定都没有精力再出去玩,所以今天的安排就是整理好以后下楼垫饱肚子早点休息。

    衣服什么的全都交给她,走进最里面发现还有浴缸,最后从头到尾淋了一遍,出来就发现阮晴坐沙发上对着浴室门口发呆。

    「妈?。」

    回过神来她吓了一跳,「啊!。」

    面红如火烧,低着头从我身旁走过,拿着衣服扭扭捏捏犹豫半天。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

    她逃也似躲了进去。

    透过窗户望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发呆,端着水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淋浴水声,转过头才明白为什么刚才阮晴那么奇怪。

    正对沙发的玻璃门后出现一个模煳又清晰的身影,此时正双手高举头顶,尽管没有透视,自上而下的曲线却一分不差地映在玻璃上。

    就在我尽量将模煳的身影与记忆中的全裸一一对应时,水声乍停,我连忙调整姿势,将目光移向窗外。

    阮晴围着浴袍开门,我的余光清楚地看见她偷偷打量了我几眼,见我面色如常才松了口气。

    fiveinn的每个房间都有阳台,吹着海风,我看向已换了一身碎花洋裙的阮晴,「妈,你怎么不订两个单人间?。」

    「为什么啊?。」

    我的目光聚焦在她精致的容颜,是啊,为什么呢?。

    梦寐以求的「二人世界」

    就在眼前,我却有意无意地想要割裂,既然注定无法在一起,结局必然分离。

    就算总有人先走一步,那也要在这之后,现在就当是最后的狂欢了。

    她不知我的内心经历了怎样的一番动荡,只感到此刻我拥住她的决心是如此强烈。

    「当然是因为贵啊。」

    从餐厅上来躺在床上,她突然说出这句话,我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什么意思。

    第二天,吃过酒店送的两份简单早餐,第一站是附近的老虎滩海洋公园,我们干脆买了套票,解锁全部场馆和表演。

    珊瑚馆以展示热带海洋珊瑚礁生物群为主,色彩艳丽、千姿百态的活珊瑚、海葵和珊瑚鱼,一边参观,阮晴还一边跟我科普道:「别看这些珊瑚这么好看,有毒的也不少,而且海底生物的毒素对人体的破坏程度更加剧烈,每年因海洋创伤弧菌死亡、截肢的不在少数……。」

    通过海底隧道时,她如同梦呓一般,想要在斑斓的海底拥有一个家。

    白鲸,企鹅,海豚,北极熊……。

    海狗,海象,海豹,南北海狮……。

    孔雀,丹顶鹤,白天鹅……。

    离开时,阮晴还恋恋不舍几样憨态可掬的小可爱,我只好安慰她以后有机会再来。

    漫步在渔人码头,这还是自昨天来,第一次在白天仔细欣赏。

    海鸥翻飞,游船来回,波澜起伏。

    「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了……。」

    她感叹道。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最开心的。

    我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我上前把她轻轻搂住,「那恐怕这句话以后你要说很多遍了……。」

    「为什么吖?。」

    她疑惑地望着我。

    「因为以后每一天你都会比从前快乐……。」

    因为我一直都在。

    无论我在或不在。

    她笑,甚似映红满江的橙霞。

    伫立目送夕阳落山,整点时分钟声敲响,提醒我们要把握当下。

    「晚上出来看夜景吗?。」

    她任性地摇头,「不要!。」

    「嗯。」

    不知是否是白天的情绪激荡,此时的心情平稳中带着隐隐低落,没来由。

    好在回到房间后还有「拼图游戏」,将记忆中的光景一点点贴上浴室玻璃门上的身影。

    就在最关键的部分,门开了,我却双目无神深陷记忆之中,尝试三维建模,直至感受到愤怒的目光才反应过来。

    「看哪呢!。」

    闻言我下意识地视线下移,移至一半生生止住,转向窗外,「没……。哈,码头夜景真不错……。」

    「哼!。」

    我追到床边,「谁叫你订的这个双人房呢……。」

    「你的意思还怪我吗?。」

    我跪上床凑到她跟前辩解道:「不是,这不什么都没看到吗,你有什么好气的?。」

    「你还想看到什么?。」

    一只耳朵被拧住。

    「没……。没想看到什么……。」

    心里补充一句,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早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她瞥了我一眼,「哼!。算了……。」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并不妨碍我打蛇上棍顺势扑倒,手掌搭在光滑凉爽的藕臂上摩挲感受。

    阮晴身子一颤,呼吸渐渐加重,在气氛变得奇怪之前我及时撤手。

    「妈?。」

    她晕陶陶的,我还以为她着凉了,接着重复喊了几声。

    她睁开眼把我往外推,「出去!。」

    「好好好……。」

    我一边应着一边解开浴巾。

    「你干嘛!。」

    她吓了一跳的声音把我也吓了一跳,「换衣服啊?。总不能就这样出去吧?。」

    「哦……。」

    她缩在床角,直到我关上门才爬起来。

    第二天我们来到名字超级好玩的「棒棰岛」,刚进门就是一大片粉红的芝樱花海,就连我这钢铁猛男都差点遭不住,更别提阮晴已经兴奋地快要扑上去打滚了。

    有漫山遍野成片的,也有一条条的,铺满地面的芝樱花用一根根半截小腿高的木桩隔开。

    除了色差明显的白色,仔细观察花海中还分红色、粉色、淡粉,不过当阮晴站在其中,便成了第四种艳色。

    直至尽兴,她才从花海中央一步步走来,这一瞬间,所有的风景都在向我靠近。

    「好看吗?。」

    我呆呆地点头,「好看……。」

    她侧身面向花海,「最喜欢哪里?。」

    察觉我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离,她恼羞成怒,「笑什么!。」

    我凑到她耳边悄悄说道:「最喜欢这里……。」

    趁她不备迅速啄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放飞自我地跑开。

    「混蛋……。小混蛋……。大混蛋……。」

    棒棰岛我们玩了两天,水质是真的好,可惜,对面的小岛只接待领导干部,平时并不对外开放。

    作为吃货,夕街并没有被她放过,然而还是滤掉了大部分海鲜。

    15库离海边不到10米,原本东亚建筑面积最大、机械化程度最高的港口仓库,号称「东亚第一库」,现在已被改造成了文化商业消费区,一杯莫吉托,一块华夫饼,等到这片金色夕阳消逝,喻示距离回归也更近了。

    明后两天便是计划中的最后一站,「威尼斯水城」,耗资50亿彷照异域风情建立起来的,然而第一天天气不是很好,并不适合出门。

    最后一天,贡多拉游船在人工运河上络绎不绝,参观着浪漫的欧式建筑,我们的心中都充满了莫名的憧憬。

    「真不想回去啊……。」

    日色将尽,这将是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晚,行至木桥,「妈,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

    我神秘一笑,「你一定不会拒绝的……。」

    一小时后,当她自桥的另一端漫步走来,我所有的愿望,所有的期待全部实现。

    无袖的雪白婚纱堪堪拖到地面,除了成套的蓝色耳坠和项链,尽管别无装饰却早已足够。

    她仅仅是提着裙角走到面前,我的内心便涌现出巨大的感动,这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究竟我该怎么表达?。

    压下翻腾的思绪,我笑着开口,「妈,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奇怪……。虽然很想试试没错,不过只要一想是跟你一起,就感觉怪怪的……。」

    「是吗……。」

    低落中,没想到竟被她带着纯白蕾丝的手轻轻拥住,「不管怎么样,还是很高兴呢……。谢谢你,儿子……。」

    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汹涌,深情而决绝的亲吻最终落在她的额头。

    眼泪散开化作赞叹,「妈,你真美……。」

    褪下圣洁的婚纱,她又重新变成我1悉的样子。

    「哪有儿子给妈妈穿婚纱的……。」

    「刚来还有昨天都是,你眼睛就跟被吸铁石吸住一样落在婚纱店里面,再说,世界上哪个女人会没有这个梦想?。」

    「啊——」

    一个不注意走到了音乐喷泉上,水柱落下时已闪躲不及,两人全都成了落汤鸡。

    索性也不再在乎,我们奔跑欢笑,抄水洒向另一边,肆意地取悦对方,宛如终末前最后的狂欢。

    黑暗中,我慢慢摸索,过了今夜,明天就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

    「我们多留一天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哀求。

    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缓慢摇头,总有一天会是明天。

    可明天之前依然属于今夜。

    无法视物的黑暗助长了我的胆量,香甜的呼吸蔓延过来,压抑了整整一年,在瞬间爆发。

    我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瞳孔的聚光特性让我知道阮晴瞪大了双眼,双手不停在我熊前推搡,可随着香舌被我攫入口中恣意吸吮,动作开始变得无力,原本握拳的右手软绵绵搭在我的背后胡乱地抓挠。

    我一直在吸气,直到换气的功夫才舍得分开,也是在这一刻被快感占领的大脑有了思考的空间。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惶恐。

    终于,无法自控的我将要永远失去她了。

    万念俱灰地翻过去,今夜过后,你我将从彼此的世界中除名。

    窸窸窣窣,后背贴上了一面柔嫩的脸颊。

    翻身,却见瞳孔因水光更加明亮。

    不再犹豫,「唔——」

    亮光闭上了。

    就算是死,也要够本不是吗?。

    醒来的时候嘴唇有些干,下意识舔了舔,一转头就见到阮晴极度嫌弃的眼神。

    呃……。

    我急忙翻身起床刷牙。

    「妈,昨天晚上……。」

    我努力分辨,却还是无法分清昨晚是不是梦,实在梦中的场景太过于虚幻和荒唐。

    「昨晚回来洗洗就睡了,发生什么了吗?。」

    「唔……。没什么……。」

    想想也是,那种剧情也就可能发生在梦里了。

    可我还是步步逼近,仔细端详她的双唇似乎比平时更加红艳。

    不足十公分的距离,她缓缓闭上了眼睛,然而粗糙的触感传来,她吓得睁眼往后一退。

    我收回手指,「里面好像破了……。吃错东西了吗?。」

    换来的是阮晴愤怒的回应,「哼——」桃花影视: thys11.com 男人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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