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娇客骄恣非佳偶宗女纵敌成阶囚长街之上,一行车马施施而行,车厢装饰华丽,挽车的俱是清一色高头骏马,连随行仆从也都青衣小帽,衣着考究,街边百姓指指点点,不知是哪家王孙子弟率众出游。
车厢内端坐的并非世家贵胄,而是新科探花戴大宾,他适才参加过礼部恩荣赐宴,微有醉意,醺醺然正在车内闭目养神。
时来天地皆同力,此话果然不假,进士及第,权倾朝野的刘太监又招己为婿,眼看着大登科后小登科,青云之阶已然铺就,就等着自己拾阶而上,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戴大宾心中得意,他虽出身士林,却并不和其他士林同窗一般,将与权阉结好视作畏途,当今天子寓居西苑,威权尽付刘瑾,朝廷军国重务未有不先白刘瑾而辄敢奏请者,府部大臣尚且鲜与之抗,大势如此,他们这些新科士子能掀起多大浪来。
士林讥嘲?哼,而今这大明天下,谁人不晓拜刘皇帝甚过朱皇帝,那些登门求告想认刘瑾当干爹的不知有多少,戴某人又未曾认阉作父,是那刘太监主动要将从女许配与我,那刘家女子也曾亲眼得见,品学样貌倒也出众,娶她也不算辱没了自己,那些所谓非议不过是欲求门路而不得之人的羡妒嫉恨,戴某自作娇客,何惧人言!想起恩荣宴时奉旨待宴的保国公对自己推崇备至,戴大宾不禁洋洋自得,虽在一甲之末,但吕柟、景旸已届而立,比己年长十岁有余,‘年少才高’四字当之无愧,冲朱晖那份热络看,想来刘府招婿的消息已然传了出去,连堂堂公爵也以小友相称,平礼对待,那些活该一辈子穷酸的鄙薄妄言又算得什么呢!眼下要紧的是回乡处理好一桩事,则后顾之忧全无……戴大宾正沾沾自喜地盘算,忽然行进的马车倏地一顿,他一个不防险些从座上摔下。
“梁洪,怎么回事?”戴大宾揭帘怒喝,这帮奴才真是欠缺管教,连车都驾驭不好。
“老爷,迎面有车马过来,将路阻住了。
”一个胖乎乎的中年随从匆忙赶到车前回话。
“教他们闪开!”戴大宾年少气盛,此时借着酒意更加张扬,做了刘瑾女婿可比大明正牌子驸马还要威风八面,谁人这么不开眼敢拦某的去路。
梁洪那张圆脸立时纠结起来,“是……丁府的马车。
”“丁府?哪个丁府?”戴大宾酒劲还没散,一时反应不过来。
“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大人啊,这位可不是一般人……”梁洪苦着一张老脸提醒新主人,戴大宾这班随从都是刘瑾府上出来的,甚是清楚这位爷在刘瑾心中分量。
“丁寿?”戴大宾嘴角微微向下一撇,起身从车上跳下。
************冤家路窄?丁寿如今心里还真有这么个想法,好端端地在大街上都能碰见情敌,尽管这个‘情敌’自己心里都未必知道,当得有些冤枉。
“不知大金吾当面,不才失礼冲撞,万请恕罪。
”戴大宾主动步行到了丁寿车前,躬身施礼。
旁边有侍从挑起车帘,丁寿探身下车,刘彩凤倾心自己,戴大宾又不知情,无谓迁怒,何况之前二人间也算有些往来情分。
“寅仲不必客气,说来道左相逢,你我也是有缘,怎么,才去礼部赴宴返程?”“正是,不想偶遇缇帅,下人无知,挡了大人去路,还请见谅。
”戴大宾躬身请罪。
丁寿才要摆手客套几句,没想这位探花郎回手便给了跟在身后的梁洪一个耳光,“不长眼的杀才,便是急着去刘公公府上拜会,丁大人的去路也是你们能阻挡的?倘若耽误了缇帅公事,小心你们的狗头!”梁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忙不迭磕头赔罪,“小人该死,老爷恕罪,丁大人恕罪!”丁寿眉峰一挑,不动声色,展颜道:“寅仲要去刘公公府上?”戴大宾难抑眉宇间得意之色,“刘公公见召,有些私事商量。
”“哦?”丁寿点了点头,唇角轻勾,“看来坊间传闻不差,提前恭喜寅仲了。
”“岂敢岂敢。
”尽管丁寿说得隐晦,戴大宾猜想这位锦衣缇帅该是已然得知他与刘府的关系了,嘿嘿,不愧是缇骑出身,长目飞耳,消息灵通。
“既然刘公公相召,请寅仲兄即刻起行。
”丁寿随即转头下令:“将车马移至道旁,与探花公让路。
”“大金吾此举折煞在下了,大人位高权重,岂有为不才避道之理!”戴大宾佯装推辞。
“寅仲兄如今还未释褐改换冠带,朝堂那些尊卑之礼大可不论,再则嘛,”丁寿低头微微一笑,“探花郎新科进士及第,便是进宫谢恩也是要走午门正中的,区区一条长街有何走不得,请!”“如此戴某有僭了。
”戴大宾轻飘飘地如处云端,暗道果然刘瑾大旗无往不利,连朝中素有跋扈之名的丁寿也不敢当己锋芒,主动退避三舍,心中主意更是坚定了几分。
目送戴大宾车马远去,丁寿一声嗤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便是刘家丫头没有看上二爷我,爷们也不会教你遂了心愿……************“呸!什嘛东西!”梁洪捂着腮帮子,骂骂咧咧从刘府西边角门溜了出来。
刘瑾兄弟俩留戴宾用饭,他们这些名的客仆役自有廊安饭食,梁洪等都是刘府来的,平识等不少,见了他边红肿脸颊不免过问两句,还有那没的问他在新姑爷府子如何的,他实在没心思答对,只好自来寻几杯小酒喝。
入他娘的,个拿笔杆子的,打起来恁重的手!梁洪摸摸有些开裂的嘴角,心不停咒骂。
梁洪正在心问候着家祖,猛两黑,个袋自后套到了,还没等他张嘴叫喊,身,顿时失去了知觉。
待梁洪悠悠醒转时,已然身个僻静的巷,两侧墙遮蔽了部分,显得巷子格外森冰冷。
梁洪看着前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汉,吓得牙齿打颤,“位爷开恩,小也就是个跑跟班,身没什么银钱啊!”“爷不要你的钱,你要是听话,还可以赏你几个。
”随着话音,两名汉左右闪开,显个袍青年来。
见那形貌,梁洪心底陡然升起股子凉意,放声嚎哭道:“,适才不是小有意开罪,都是戴宾那小子的鬼,小冤枉啊!!”梁洪只当寿不忿方才避道吃瘪,要从他身找回场子,作为刘府家院,厂卫的酷烈手段他听也听了个满耳朵,当即吓得魂冒,直接将子卖了来。
“好歹仆场,你这般祸引,有失厚道吧?”寿搓着手掌,笑嘻嘻道。
“可怜见,小的几个本是刘府的婢,因结之故被老爷送与那戴宾,本想着傍了新姑爷涨船,怎料好半点得,苦却吃了不少,那厮饮酒无度,对我等辄打骂,我看呐,他是从没把我等刘府放在,小姐真若嫁给了她,还不知要吃多少苦呢!”梁洪为了摘净自身,吐苦,只为寿抬贵手,放自己,他可是清楚这位爷在刘家分量,旁或还顾忌戴宾这位探郎,这祖宗莫说新了,就是在老家面前要落自己,有刘瑾兄也就是微微笑,由他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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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洪这般配,没等自己手段,就将戴宾卖个底掉,当真乎寿预料,蹲身平视梁洪,“戴宾果真这般举止不端?”“哎呦,何止是举止不端啊,简直是薄寡,狼心肺!”梁洪信誓旦旦,只为将寿注意从自身引开。
“怎么说?”寿纳闷,就是那小子没事打你这才顿也不知落个这评价吧。
“这个……”梁洪不安看着寿身后那两尊门神,寿摆摆手,让那后,梁洪这才神神秘秘小声道:“那姓戴的在原籍还有妻室……”停妻再娶?!寿面变,把握住梁洪手腕道:“消息当真?”“千真万确。
”腕骨被寿抓紧,梁洪疼得直咧嘴,不待他再问,就自顾道:“昨晚间有个叫刘和的新科进士过府饮宴,小负责边伺候,开始间他们还谈得热络,壶酒肚,不知怎老爷忽对那姓刘的唤起了‘兄’来……”“彩凤小姐曾与刘和结金兰,这称呼倒也没错。
”寿冷笑,戴宾还真是打蛇随,攀。
“您果然无所不知,小听着好像是这么回事。
”梁洪谄笑奉承。
“休要啰唣,说正经的。
”寿不耐烦道。
梁洪不敢再耽搁,继续道:“就这么声叫了烦,刘和质问说他早先不是有言在家乡已然定过了么,何以又再刘府床,男聘氏,古今闻……”“戴宾如何说的?”寿蹙眉问道。
“那姓戴的说当初只是聘,尚过门,算不得数,他自有计较,断不会亏待令等等,反正后是不欢而散,灰土脸,瘪鼻子瞎!”梁洪说到这还真有几分幸灾乐祸。
“满嘴顺口溜,想你子当探呢?”寿吊着睛没好气道。
梁洪立即给自己掌嘴,“小信口吣,您老别见怪。
”寿叹了口气,看着梁洪怜悯道:“看起来你跟着新子,这子过得也辛苦委屈啊……”“委屈咯,比黄连都他娘苦哟!”梁洪点着道。
“想不想回刘府去?”寿笑道。
“肯为小的言?”梁洪睛亮。
“求不如求己,只要你……”寿对着梁洪耳语几句。
“这……”梁洪面难。
“不愿就算了,某自去与刘分说,不过他老家要问起我从哪听来的,本官可就实话实说咯。
”寿无谓拍怕手,直身而起。
“别,,小愿意。
”梁洪连忙点答应,又不放心仰看着寿,脸乞求道:“到时可定要为小说几句好话呀!”
************落沉,刘府各院落纷纷掌起灯火,戏楼所在笑语声声,显是聚集了许多来。
“请咱家赏戏,难为寿哥还有这份心思。
”刘瑾调侃入座。
寿在相伴坐,嘻笑道:“近在栅栏寻得个南戏班子,唱腔还算在调,晓得喜好这口,特意带来请赏鉴。
”刘瑾点点,“也好,康状近侍奉老汤,咱家可有子没
听新戏了,正好放松放松。
”
丁寿急忙道:“公公您这可是欺负人了,市井间的草台班子,靠些老戏文糊口,纵然腔调身段上能有些长处,也没法与康翰林和王主事调教出的家班相比,您要想听雅词新曲,权当小子没来过,我这就带着戏班子走人。
”
“小川你听听,这小子总是玲珑心思,连‘不好’都不许人说,”刘瑾笑骂道:“罢了吧,纵然这班子在台上有什么缺漏,也没人怨怪于你,总该放心了吧?”
“那小子就先谢过公公了,”丁寿半真半假打了个躬,又朝对面坐着的白少川笑道:“其实真论起来,莫说坊间的野班子,就是康王二人家班里的名旦也没一个比得上白兄的唱功扮相,白兄若肯登台唱戏,定要饿死梨园行里一众名角。
”
折扇舒展,白少川星眸微寒,淡漠道:“白某的戏,他们听不起,你——也是一样。
”
“那是自然,呵呵……”丁寿讨个没趣,讪讪一笑。
“好了,不要扯东扯西的,哎,今儿究是什么戏?”刘瑾插话问道。
“琵琶记。
”丁寿笑答。
************
《琵琶记》讲的是汉代书生蔡伯喈上京赴考,一举及第,被朝中牛丞相招为东床,妻子赵五娘在家乡陈留辛苦侍奉年迈姑婆,盼夫不归,其中道不尽悲欢离合,人间冷暖,至今传唱已逾百年,戏班驾轻就熟,将初始时蔡伯喈夫妻新婚燕尔,花下酌酒,演绎得声情并茂,淋漓尽致。
丁寿听戏之余,不时抬眼观望着天上月色,落入刘瑾眼中,哂笑道:“哥儿可是在等人?”
“啊,没有。
”丁寿矢口否认,急忙找话头掩饰:“今日殿前授官,除了一甲三人赐予编修之职,那二、三甲传胪也得授翰林院检讨,天家如此隆恩,小子想着是否也要为那焦蕴德贺上一贺呢!”
大明旧制黄榜赐第之后,唯一甲三名即得授官,在二三甲者只由吏部和翰林院共同选拔出若干人改为翰林院庶吉士,待三年后学有成效,二甲授编修,三甲授检讨,其他新进士则另候吏部铨选,虽然庶吉士官品不入流,但其素有‘储相’之名,选入翰林院比之六部五寺职事更有官场前景,按说焦黄中为二甲传胪,理该和刘仁、韩守愚等人一般传奉为庶吉士,他却直接跨过这一步,得了从七品的检讨官职,也算异数,至于状元及第立即飞黄腾达,伸冤雪仇,扳倒权奸的情节,那是只有话本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刘瑾打个哈哈,“老焦想将儿子拔为一甲不得,到咱家面前诉苦,念着他一把岁数,往后还有需借重之处,便给他个面子,在吏部奏选内批中加了一笔,却同时便宜了三甲姓胡那小子。
”
“如此说来也是那胡缵宗的运气,不知他该感谢焦阁老还是公公您呢?”丁寿凑趣笑道。
刘瑾嘴角轻垂,不屑道:“咱家不在意这个,就是要让外朝那些人看看,什么旧制选官,按资历进阶,在咱家这里,都是个屁!”
“公公高见。
”丁寿附和了一声,心中暗自焦急,那姓梁的混账行子还是不见,莫不是事到临头打了退堂鼓?
眼瞅戏台上那扮蔡伯喈的已然金榜得中,被相府招赘为婿,丁寿不耐再等,试探道:“坊间传闻公公有意招纳莆田戴大宾为侄婿?”
“哦?你也听说了,说起来咱家还要谢寿哥儿你,若非你引荐那戴寅仲,他还末必入得咱家的眼呐。
”刘瑾莞尔道。
要是知道这小子会抢二爷女人,老子打死他也不会让你见着,丁寿腹诽,强颜道:“戴寅仲才学自不必说,不过恐非大小姐之佳偶……”
“怎么说?”刘瑾眼皮微抬,乜视丁寿。
“小子斗胆,莆田山川风气不佳,本朝福建中大魁者已有九人,然仅一人至少詹事,一人至祭酒,四品而已,余者止于修撰,皆夭亡,少有显贵者……”说至此,丁寿小心观察老太监脸色。
刘瑾不见喜怒,半晌才一声嗤笑,“看不出来,哥儿你除了医术高明,还精通风水相法……”
丁寿心底一突,失声道:“公公您知道了?”
“丁大人贲临后宅为彩凤诊病,我岂能不知,咱家还要谢你药到病除,妙手回春呐!”刘瑾似笑非笑,看得丁寿心惊胆战,不晓他和刘彩凤的私情这老太监究竟知道多少。
正当丁二心中打鼓,家人老姜过来向刘瑾禀报:“梁洪求见。
”
“梁洪?他不是给戴大宾当差了么,来干什么?”刘瑾眉峰轻蹙,吩咐道:“唤他进来。
”
终于把你狗东西盼来了,丁寿揩了把冷汗,长吁口气,转目见对面白少川薄唇轻抿,一双澄明如水的黑眸亮晶晶凝视着自己,他故作无事地龇牙做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方一笑置之,转首戏台。
“小人见过老爷。
”梁洪上来请安。
“罢了,是戴贤坦有事?”刘瑾问道。
一听刘瑾这称呼,丁寿便道不妙,自己适才那番话还是没打动老太监,那梁洪闷头道:“求老爷开恩,容小人回府当差。
”
“哦?却是为何?莫非新主人不要你了?”刘瑾攒眉道。
“是小人实受不得苦了……”梁洪将戴大宾任意鞭打责骂他们一干人的事哭诉出来,这本是他亲身经历,时间地点前后因果一清二楚,说到伤心处更是放声悲恸。
梁洪说完自己遭遇,又抹着泪道:“姑爷他如此对待小等,分明是没将咱刘府放在,小姐过门之后,还不知要受什么苦楚,可怜诶……”“够了!”刘瑾声厉喝,吓得梁洪瘫坐,戏众优伶也不晓得何事,俱都仓皇跪倒。
“不你们的事,接着唱。
”少川折扇着道。
众面面相觑,还是小心起身,咿咿呀呀继续演了去。
阵阵管弦唱声,刘瑾目冷看着梁洪,“身为婢,家鞭打你几便到前诉苦,甚至不惜揭家隐,此等无之徒,真个家蒙难,还不知会何等背的混账事来,留你何用!来……”“老爷饶命!救命啊!”梁洪吓得面如土,磕求饶。
寿着皮道:“息怒,梁洪也是不忘旧,替彩凤小姐忧心,实乃番好意呀,如今看来,那戴寅仲言行不检,为轻薄,绝非是致远器!”刘瑾庞眉微扬,“哥,你觉得我选戴宾为彩凤君,是图他有什么来前程么?”“不不,小子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什么?”刘瑾冷冷道。
“只是……”刘瑾对戴宾意维护,教寿有些拿不定意使后招。
“究竟因为什么?”刘瑾面不豫。
娘的,老刘对自己选的这个女婿还挺意,为了他还对爷我使起脸子来了,种失宠了的挫败感油然而,寿暗道声拼了,“只是那戴宾薄寡,隐婚不报,欺瞒。
”“请看,这是坊间才刊刻而的《正德戊辰科进士序齿录》,其戴宾栏刊明:聘氏、刘氏,这聘,简直亘古闻,贻笑!”“他若不离原配,小姐过门之后,何以自!他若停妻再娶,那氏又作何安!坊间外明不知暗,不晓是他负心薄幸,反道是刘府拆散家姻缘,摘非议,及小姐岂不冤枉!”“况且戴寅仲这般恬然将并列书在齿录,非但是没有将原配放在心,更是没将彩凤小姐放在,这等无行轻佻之徒,将来还不知会什么祸事,累及家……”“好啦,不消说了。
”刘瑾口打断。
寿还不心,“,非是小子多嘴,这婚事不妥啊!”“婚姻事非同戏,寿哥,你看咱家可像是食言悔婚之?”刘瑾瞥着
寿问道。
“这……”丁寿一时无言以对。
“下去吧,今日咱家有些乏了。
”刘瑾疲惫地摇了摇头。
“小子告退。
”“丁大人……”梁洪可怜兮兮地巴望着。
“戏演完了,把他也带走吧。
”刘瑾忽然来了一句。
丁寿心中一震,低头领着梁洪匆匆离去。
“真难为他费这么大心思……”刘瑾翻看着手中《齿录》,淡然一笑。
抬眸见戏台上赵五娘已然安葬公婆,正待身背琵琶进京寻夫,刘瑾道:“小川!”“属下在。
”白少川垂手肃立。
“咱家不做牛丞相……”************刘府门外。
“大人,小的该怎么办?”梁洪眼巴巴地望着阴着脸登上自家马车的丁寿,一副苦相。
“你回戴大宾处继续当差,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及时来报,”丁寿扔下这句话便进了车厢,眼看梁洪都要哭出来时,他又从车窗探出头来:“跟着我丢不了你的饭碗,放心就是。
”“小人谢大人恩典。
”梁洪这才算吃下颗定心丸,随即期期艾艾道:“小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有屁快放。
”丁寿挑着窗帘,神色不耐。
“那姓戴的当真写自己聘妻二人?”梁洪实在弄不明白,戴大宾虽然脾气不好,行止放浪,可看着也不像是个彪子啊。
“他又不是傻鳖,当然不会这么写,是我让人在刻板上做的手脚。
”丁寿说完这句话便撂下车帘,吩咐行车。
马车辚辚,扬长而去,独独留下夜风中目瞪口呆的梁洪,张大嘴巴挢舌不下。
************夜风习习,月光淡淡,丁府内花木扶苏,亭廊潇洒,一片静谧。
忽然一枚石子落在卵石甬路上,发出叮叮当当一串脆响,宁静夜色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什么人?!”随着几声怒喝,四五条人影从廊庑阴影中窜出,另有十余人手持连弩从茂密花丛中站出。
“没人啊,是不是听错了?”一人纳闷道。
“明明都听见了声响,怎会弄错,奇怪……”另一人搔搔后脑,也琢磨不透。
“怎么回事?”杜星野领着一队巡夜的校尉,闻声赶了过来。
“师父,哦不,禀大人,”先前说话那人见杜星野面色一沉,急忙改口,“适才听到这里有动静,可却没见到人影,真是怪了。
”杜星野四周张望,不见有何异象,略带埋怨道:“咱们护持府邸虽要加倍小心,可也不能草木皆兵,动辄这般舞刀弄剑的,万一惊吓到哪个女眷,如何向卫帅交待!”
众垂手受教,星野将手摆,转间各自潜藏无踪,仿佛余从没现过。
星野对手表现甚为满意,带着手继续巡绰,却不知众谈之时,道淡如烟岚的黑影早已轻轻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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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穿堂过院,飘然落入宽敞院,这院子位居府邸正,迎面间正,庭轩宏构,歇飞檐,显是府邸正堂。
因前面路明桩暗哨,黑影不敢掉以轻心,落后敢擅,而是屏息凝神,施展功力侧耳细听,这倾听之,曾闻得院有埋伏的气息,反有似哼似叫,似痛似泣的女子声音,不绝如缕传入耳。
声音听来有些耳,黑影心诧异,路潜行至梢窗,暮过,窗格依旧糊得窗纸,面隐隐有影透,看不真切。
黑影用唾液晕了窗纸,轻轻点破,朝望去……只见靠墙安置的张架子床,名全身赤的女子跪伏床前,背后尚有名男子搂着她的细腰,女子俏紧贴着男小腹,不住往后耸挺,依稀见到根长,在女子圆挺耸时忽隐忽现,且还有些液在不停滴落淌。
忽然女子阵急促,哼叫道:“不……不行了,妾身没……没力气啦……妾……妾身缓缓……啊啊……”之声突然转为狂哼尖叫,雪娇躯通猛扭剧颤,长散飞扬,女子螓仰起,副姣好。
窗外黑影瞳孔缩,恨恨道个字:“尹昌年!”************番苦心置,老太监也没个准话,寿今心分不爽,连床笫间的事都懒得用力,摆好了姿势让女自己,心仍旧思索着该怎样才能坏了刘彩凤的婚事。
正当爷分神琢磨着要不要给戴宾打闷黑手时,‘哗啦’声,窗棂碎裂,道黑影如鸟投林,入。
全身赤的尹昌年失声惊叫,待看清来相貌,脱口呼道:“明淑!”“你好快呀!”李明淑面煞,冷笑连连:“本想来救你和怿,看来我是多此举了。
”李明淑尾随海兰,她脚力比之快了许多,按说早便该到,可惜她却无海兰运气碰到佟家商队,她异女子,无路引关文,遇到雄关险隘,只得绕路避行,走了许多冤枉路,好不易才到了明子脚。
好在海兰留书说明要来京寻找寿,李明淑不至海捞针,且她也有心要搭救李怿子,稍作打听,便知朝鲜逆臣子囚禁于缇帅府,正好举两得,怎知夜探府,却恰好撞见了丑事行。
“不,并非如此,我是为了怿。
”尹昌年急口解释,并挣要从床爬起,怎奈纤腰紧,她已无。
“谁让你起来了?继续。
”寿已从短暂惊愕恢复镇静,往尹昌年股拍了掌,打得她颤,毫无顾忌,似乎旁边的李明淑不存在般。
“我……”尹昌年螓回顾,略带犹豫。
“嗯——”寿拖长鼻音,隐不满,尹昌年立时不敢怠慢,不顾李明淑在侧,扭腰摆,又向后狂耸挺起来。
“你……你们……无耻之尤!”李明淑不想自己持剑在侧,还敢这般放宣。
尹昌年埋不语,连来寿为彻底抹掉她朝鲜妃的羞耻之心,没没夜与其纵欢好,床,桌椅炕榻,只要兴致来了,摁倒便,数间她连衣裙都没穿,连男用饭之际,她也要当着旁服侍的丫鬟仆的面,溜溜跪在为其品箫吹管,此时莫说当着李明淑的面继续欢,就是让她张开嘴承唾接,她这痰盂也只得仰从命,不敢稍有话。
“明淑驾到,某本该降阶远迎,只是你也见了,在身子不便,不妨坐稍待片刻,哈哈……”寿边笑着,双手将尹昌年股拍得啪啪作响,两个瓣片通红。
“该!”李明淑忍无可忍,道剑彷如匹练,直取寿咽喉。
寿只是表面随意,实则直小心提防,岂会让她得手,剑才起,他抱着尹昌年两,倏声,连体从床穿。
李明淑击不,纵身追,剑如影随形,直趋寿要害。
寿施展魔踪步,任你剑气纵横,他只躲不攻,虽然怀还抱着,但身诡谲,毫无迟滞之象,李明淑虽然剑厉,依旧奈何他不得。
“殿即便远来是客,可这兵戈相向,实非为客之道,莫非是怪某只顾妃快,有招待不周之?”寿身形飘忽,胯硕分身还在尹昌年腔深,随着他步漂移,在女桃源进进,红翻进翻,肏得她汁溅,吁吁娇喘。
适才远观还好,如今相斗,近在咫尺,男赤身体的亵丑态看在李明淑清楚,让她又羞又怒,涌门,阵心浮气躁,奕剑术重心修为,唯有平心静气,才可料敌机先,将奕剑术威力尽数施展,她这年余来黑神养伤,本是功力涨,可如今她心境不稳,剑打折扣,寿始终将尹昌年抱在怀,也让她投鼠忌器,许多招不敢使,她虽恼尹昌年屈身侍敌,但毕竟彼此
相数年,怎忍心让她在自己剑。
李明淑种种表现,寿看在底,更是得意,轻轻捏着尹昌年粒珠,邪笑道:“客恼怒,却是不好,不如妃位让贤,教明淑也快番如何?”尹昌年也晓得他在相斗,不敢声扰李明淑心神,噤声强忍前快感,闭口不言。
寿嘿嘿冷笑,抱着纤腰的两手猛向沉,整个柱狠狠掼入娇躯深,得尹昌年惊声尖叫。
“无耻恶贼,欺负女算什么本事!”李明淑怒声娇叱,剑紧似剑。
寿闪转腾挪,趋让躲避,口不忘调笑:“殿不知,妃身在福,快得很呐!”说着寿暗运魔道,魔真气融入心,尹昌年痛声才落,又忍不住断断续续呢喃,这般又痛又畅的替折磨,尹昌年终于坚持不住,泪簌簌落,低声抽泣。
“有本事放开她,我决战!”李明淑剑疾挥,目圆睁,娇声怒喝。
寿厉芒闪,“好,某这便放了她。
”说罢裹着腰肢的双手向前送,颀长娇躯在尹昌年惊呼声向着李明淑剑锋迎去。
李明淑不想寿竟然无耻到用尹昌年挡剑,好在她剑通玄,收放自如,剑至途反手撤剑,单臂圈,将抱在了怀。
可也就这须臾耽搁,寿闪步抢入,身躯左转右闪,连封了李明淑。
‘当啷’,宝剑坠,李明淑木然伫立。
“哈哈……”寿飘然转至她面前,将赤的尹昌年重新抱进怀,抚着自己肩伤痕笑道:“想不到吧殿,当年剑之赐,今某终于有了报偿之机……”注:(戴)宾莆田,少有文名,甫登。
初聘氏,娶,(刘)瑾纳为侄婿,于是仆从鞍衣服之类,极其侈靡。
宾偃然自居,意气扬扬,复纵酒不检。
瑾薄之,常笑曰:“我不可牛丞相。
”(明陈弘谟《继世闻》)正德戊辰秋,探莆田戴宾寅仲,原聘氏,太监刘瑾强以兄女字之。
《齿录》刊:聘氏、刘氏。
(明末谈迁《枣林杂俎》)不管刘瑾是不是强纳戴宾为婿,这哥们敢在同年《齿录》写俩老婆,也是够彪悍的,也不知道他是自觉运气好,还是认为刘瑾脾气好。
顺带说明的同年录,和《进士登科录》不同,后者是由礼部刊刻,进呈御览,,相对也简化得多,而同年录这是由刊刻,通常是同榜的某起,家凑钱刊刻的,按照年龄小列该科进士名单,称为‘齿录’,或者兼顾籍贯和年龄,称作‘方齿录’或‘同年便览录’,面也记载得更加详细,从考名衔、考、门名单、诸省分区名单、进士家状,按年龄小依次列,且每隔几年就重新刊刻,将同榜进士的任官履历也加进去,又成了《履历便览》,其根本类似后世的同录,实际即便在清末废除科举制度后,同年录的名字仍旧被继续沿用,比如《届等考试同年录》、《等文官考试同年录》、《事行政员同年录》等等。
论及溯源,作为录的“齿录”,早在汉就已端,但真正科举意的同年录则产于科举制度确立后的唐,并为后所沿袭,不过宋同年小录与明以后现的同年录、序齿录等还有所不同,宋是按名次列,实际就是进士登科录,当时的登科录与同年录而为,而明初期崇尚简约且有社之禁,新科进士也没有同年会,更谈不编刊同年录,传后世的同年录该是现在明期,按弘治末吴宽《弘治壬戌进士同年会录序》载‘凡为会必书其略与所授官,刻之为《小录》,亦近例也’来看,有明的进士同年录产于小皇帝爸爸在位的时候,不过随着时间逝,原本作为‘通家修好’的师通讯录,渐渐沦为了结营的工,座师及同年之间相互援引提携,倚势为群,树为朋,终于玩了《林登科录》,从某方面来说,祐樘当真称得‘福荫子孙’,‘被后世’。发布地址: www.kanqita.com 收藏不迷路!
大明天下(4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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