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06-10)

    2024年2月22日

    第六回名门侠士齐聚首龙争虎斗炫神功

    这一日秋高气爽,凤鸣寨上上下下男女老少除去必须留守的岗哨外尽皆齐聚山门,为的便是要给他们的大寨主“血罗刹”池翎送行。

    池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服,身披纯黑的大长斗篷,乌黑长辫垂在斗篷后。牵着赤红骏马一边回头道:“诸位,莫要再送了,快回吧。”

    柳云婵立于最前,嘱托道:“阿翎,我们都知赴这一行势必惊心动魄,你的武功虽高,但江湖凶险复杂不比这里边陲之地,起居住行都要当心,莫不要着了人家的道了。”

    池翎微微点头,韩元娘又道:“那蓬莱派的贱人最是狠毒,你与她决斗之时定要小心她的‘丹凰银针’,当年老寨主就是受此暗害最后才不治身亡。”说到这她已带起哭腔,显是往事历历在目。

    潘月容也道:“寨主,您一定保重身体,就是报不了仇也一定要顾全自身,我们就在这等您回来……”

    寨中姐妹多年相依之情,池翎也愈发动容。这一场决战她也没有十足把握能胜,到时生死决绝,那今日之见便是永别了。

    她强忍泪水,与大小头目互道珍重后系紧水龙剑,跨上“流火”,一骑绝尘向东而去。

    二十五年前,泰山派的掌门大弟子池怀瑾在祁连山技压群雄,夺得了西藏密宗的无上神功「气经」,更凭此举名震江湖,使泰山派一时风名无亮。而更让人羡煞妒煞的是,同样在祁连之巅败给池怀瑾的两位名门女侠,竟同时爱上了玉面少侠。这其一,自然是池翎之母,出身素女教的傅映秋。而另一位女侠,便是池翎十六年之约的对头,蓬莱派的萧清漪。

    可能是因为江南女子婉约多姿,池怀瑾最后与傅映秋坠入爱河。那一日在灵丘大婚,南北武林同道,凡是名头响亮的正道人士皆齐聚在此,祝贺这位泰山候选掌门新婚大吉。

    但天有不测风云,池怀瑾竟在新婚之夜离奇惨死,婚房内的「气经」同时不翼而飞,矛头一时齐指傅映秋。漫天指责下,泰山派一齐向傅映秋施压,这新婚府宅便上演了全武行。前来祝贺的武林同道有的是为池怀瑾不平,有的是与素女教本有嫌隙,而更多的则是为了争夺这本无上内功。

    婚宅燃起大火,烧的天昏地暗。这一战泰山派损失惨重,跌落神坛,而素女教更是基本退出历史舞台,再起不能。为了避祸,心灰意冷的傅映秋只身一人远遁中原,途中却又发现自己怀了池翎。流落塞北待池翎出生后,就在敦煌郡建立了这座凤鸣寨栖身。

    再之后萧清漪深信池怀瑾之死是傅映秋所为,带领一批“志同道合”之人,一直追踪傅映秋踪迹。直到八年之后,才寻到踪迹远赴塞北向傅映秋寻仇。

    就是那一战,傅映秋虽险胜但却伤在萧清漪“丹凰银针”之下。萧清漪心有不甘,便定下了十六年之后的十月初十,与她再决生死,而决战之地就定在埋葬池怀瑾之处,太白巍山之上。

    只是她没想到,“丹凰银针”引发傅映秋旧伤,不久就散手人寰,而八岁的池翎却牢牢记着害死母亲的仇人模样,决心替母赴约,手刃亲凶。

    再说池翎,一路东去只走官路不走小路,她生平自律又是谨小慎微,路上确是平安无事。但这毕竟山遥路远,待行至山西境内离石郡时已用了近二十天。

    这一日,池翎瞧着地图辨不清道路,便央着一老伯问路:“敢问老丈,从此处前往马邑郡,要走何路啊?”

    那老丈也是和善,笑道:“马邑郡在北面,不过陆路行不通,得先绕到南边碛口镇,由渡口过河再重新向北两三日便到了。”

    池翎久居塞外,水性不精,又问:“只此一条路吗?”老丈略一沉吟:“此路便是最近的道路了,若是其他路途无论转向何处,都要多花费时日,况且最终都需渡河不可。”

    拜谢过老伯,池翎按着道路牵着马转到了碛口镇,待寻到渡头,眼前壮观黄河之景让她目瞪口呆。

    那河宽近百丈,河水混浊瞬息万变,惊涛拍岸。硕大的商船骑着汹涌澎湃的骇浪起起伏伏,码头上纤夫们吹着整齐划一的号子,力夫们手脚伶俐地搬卸着货物。再看朵朵浪花被河水冲上码头,再奔腾回荡起接二连三怒号拔驰的急转漩涡,从没见过这般壮景的池翎久久无言。

    又一道骇浪冲上码头,“流火”嘶鸣一声发抖的后退,缰绳一动池翎反应过来,轻轻抚摸马头,喃喃道:“你也一样怕了吗,是了,我也怕了。”

    离约定的太白巍山越近池翎心中愈发不安,从今天算起,还有七天便是十月初十,到时是生是死便是全凭老天是否垂怜。

    这倒是提醒了池翎,这匹跟了她多年的红马全没必要与她一起冒险,池翎对它笑道:“火儿,载了我这么远辛苦你了,今日我就送你回去,往后的路我一个人走便可。”

    这碛口镇坐落在湫水河与黄河交汇处,湫水河携来了大量泥沙,挤占黄河水道,使河床内暗礁错落,落差极大。再往上游去,便不得行船,素有“黄河水路,谈碛色变”之说。是以,无论大小、远近的船舶,一到碛口便要停泊在此,转雇驮队改行旱路。而一走旱路,遇到山贼匪寇的概率便远远大于遇到水贼,故大部分船商都会请镖局押镖护送他们的货物,这也使得山西境内镖局鼎盛。

    思虑既定,池翎寻了码头附近一处茶肆,小二在门口拴好了马,迎着她进了大堂。掌柜的见她器宇不凡,亲自前来招呼:“这位客官,您要来点什么?”

    池翎随口要了一壶茶水,两碟点心,询问起镇上可有镖局。掌柜的一愣,寻思着这位也不像是船商模样,但还是答道:“镇上确实是又两家镖局,敢问客官您是要押运什么货物,共有多少车?”原来掌柜的自以为池翎是停泊在碛口的船商。

    池翎明白掌柜的误会所在,解释道:“我并非是要押镖通商,而是要运送私人货物。”掌柜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镇上的镖局都是只接车队生意,客官若是想运送贵重物品,还得去县里才行。”

    辞了掌柜,池翎刚离开茶肆走了不远,便听身后窸窣的足音,池翎心说莫不是终于遇到劫匪了?侧过头语气平淡道:“不必躲躲藏藏,有事就请说吧。”

    来人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与池翎差不多高,眉眼间稚嫩未脱,却已隐有文秀玉人的仪容之美。一件素色长褂周正地罩住他肩膀,把料子撑得饱满。虽是陌生面孔,但教人提不起半点敌意。

    那少年被池翎发现了踪迹,脸颊一红:“姐姐莫要误会,我刚才偶然听见姐姐谈话,可是需要镖局护送吗?”

    池翎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蹙起秀眉:“我若说是又如何?”少年连忙摇头道:“我绝非故意偷听,只是看姐姐你独身一人,想帮你的忙而已。”

    池翎心里发笑,面上却神色如常:“你如何帮我?”

    “嗯……在下是临水县顺远镖局的人,可以帮姐姐带路,就是不知姐姐要护送什么镖呢?”

    池翎这才弄清他的来意,除了最后一分戒心:“就是我牵着的这匹红马,送到敦煌,你的镖局能接吗?我只要求平安送达,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

    那少年连连摆手,纠正道:“可不是我的镖局,我只是镖局的学徒而已。今天本是来给我师父打碛口镇特色的老黄酒,才不小心听到姐姐的谈话的。”原来这顺远镖局乃是山西赫赫有名的大镖局,光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镖师就有十几人,更不用说还有三名大镖头以及总镖头“铁霸枪”贺永丰。

    池翎见他窘迫的胀红了脸,心说这少年倒是热心肠,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池翎又与这少年互通姓名,这少年名叫林修言,本是陕西人士,十三岁时被父亲送到顺远镖局拜在镖师霍明远门下学艺,已有三年光景。

    林修言骑着一匹小白马,马鞍下系着一只黄皮酒葫芦,他虽年少马术却很不错,与池翎相伴返回镖局。

    池翎又详问镖局事宜,林修言许是没什么江湖经验,全无城府,对池翎所问如实相告。原来顺远镖局总镖头贺永丰要在明日七十岁寿诞之际,金盆洗手退出镖行,总镖头之位传给大徒弟严景东。不仅各路镖师都卡在今日回镖,到时还会有各方江湖门派派出弟子前来庆贺。

    说到这林修言满眼羡慕,显是憧憬。“所以你师父遣你买酒,也是为了庆贺了?”林修言点点头:“师父对我是极好的,学艺的时候从不苛责,不像其他师父,稍有不顺便严加处罚。”顿了顿:“尤其是严师伯,对待弟子最为严厉。不过若是能拜在他门下,武功也会出落得一等一的好,不出几年就能升为‘趟子手’。”

    古来镖局拜师传武,三年学艺三年卖身。但若能从学徒升到“趟子手”,那便会有押镖的分成,镖行又是门广开财源的生意,用不了几年就能买宅买地成家立业,这便是林修言这样的学徒梦寐以求之事。趟子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再往上的镖师、镖头了。

    待到下午,两人进了临水县,这中原富庶商业繁荣自不是塞北可比,街面上贩夫走卒的唱卖声不绝于耳。转过街头,未等林修言发话池翎已是远远看见一面粉墙,门口坐落着一对威武的石狮子,正中两面朱漆大门,门上矗立着一方红地金字的匾额,上面题着“顺远镖局”四个大字。

    再看镖局外面张灯结彩,十几名镖局弟子正恭维着前来贺寿的宾客,虽然正日子是明天但一部分宾客今日便到了。

    池翎随着林修言下马未至门口,镖局弟子中转出一名年轻女子前来相迎,池翎见她步履轻盈矫健,心知功夫比林修言高明得多。果然林修言点头行礼,唤道:“严师姐,你怎么亲自来迎客了?”

    严师姐十八九岁年纪,生得明眸皓齿,玉貌花容。虽是女子,一举一动却十分大气,紧身短袄下她玲珑苗条的身段表露无遗。对着林修言展颜笑道:“爹爹还未回镖,好几位重要的宾客今日便到了,自然要我前来迎客。”说着用眼神向他询问起池翎身份。

    林修言会意,为二人互相引见,又将池翎要押“物镖”的事说了。原来眼前的妙龄女子就是大镖头严景东的独生女儿严雨珍。

    严雨珍极具眼色,略一打量池翎目光又落在她腰间的水龙剑上,便知这女人绝非凡人,切不敢怠慢得罪。恭敬笑道:“承蒙东家照顾我家生意,不过明日是我们镖局的大日子,今日暂不接镖,要等明日才再次开张。若您不弃,镖局做东请您小住一日,明日大典之后再议,如何?”几句话却是滴水不漏。

    只要渡河,到达太白巍山不过两日光景,池翎自不差这一天。不过她独住惯了,婉言道:“不必麻烦了,我明日再来就是。”严、林二人挽留一阵见池翎确非客套,也不敢再勉强,便恭送池翎离去。

    辞了二人,池翎特意选了一家较远的客栈住下,会了钞正欲上楼,便看楼梯上五人正往下走。这五人清一色的灰衣长袄,尤其是打头的那位青年男子,长相温文儒雅,倒是注目。

    那四人却要与这位男子分道扬镳,在客栈门口簇拥着他。池翎虽不想多管闲事,但那几人俯耳低语却被她听个清楚。

    “我祝寿之后还有些事。你们先行,等到了开封再聚。”

    “孟大哥,那我们就告辞了。不过要我说,这为贺永丰祝寿的江湖中人一多半都是要借道去参加‘金刀盛会’,看看谁有本事娶到那祁安潼。您为何不与我们同去?”

    那打头男子道:“临时有些私事要办,一两天怕是脱不开身,不好让各位兄弟干等耽误了参加‘金刀盛会’。待我了了此间事,便去找你们。”

    “以‘金刀’祁万山的名声为女儿布下比武招亲,自然引得各门各派的青年高手共论武道,以武会友。孟大哥切莫迟了,我们九曲帮扬名还要仰仗您。”

    那斯斯文文的男子眉梢一挑,却不言语。又有人道:“不过祁安潼虽是没貌,孟大哥却未必瞧的上,咱们只当个看客就是。”

    “是了,若论祁安潼的追求者中武功人品佼佼者,非官子钦、卫四海不可。祁万山只怕也是担新由自已选婿会得罪另外一人,才借此由头公开比武招亲。”

    “害,既然孟大哥没有此新,也不必与官、卫二人争个高低,就当增广见闻了。日后回到帮里,也有谈资是不是?”

    几人越说越远,再往后以池翎的耳力也听不清了。池翎少履中原,为中原武林人物鲜有听闻,不过她还有要事在身,自没那新思关新。独自上楼在床上合衣而躺,闭目养神。

    顺远镖局

    “师姐,严师伯怎么还没回镖?”

    “爹爹他许是路上耽搁了。不过放新,明日吉时之前,爹爹他必定会回来。”严雨珍神色得意,明日之后,顺远镖局总镖头之位就是她爹爹严景东的了。

    要知做镖行生意,只靠武功是行不通的,真正重要的是广结人脉,有道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贺永丰能将镖局做的这般大,自然少不了黑白两道的照拂。而他之所以宴请如此多的宾客,就是因为要向世人告知,镖局虽然交由他的大徒弟掌管,但顺远镖局的地位依旧,他也好顺顺利利的安享晚年。

    林修言把酒呈给师父后,严雨珍又来找他,吩咐他去会客厅招待几位最重要的宾客。原来是二镖头让她挑选几名仪表优良的男弟子待客,莫要让镖局在贵客面前失了脸面。这样一来,姿貌出众的林修言自然便被选中。

    这可是出头露脸的良机,别人求都求不来。可林修言却是安稳的性子。若不是师父霍明远也让他去,他非得找理由拒绝严雨珍不可。

    林修言跟着另外两位师兄换了件崭新的衣袍,准备茶水端上大厅,林修言询问:“师兄,这贵客是谁啊,严师姐如此重视?”

    “听我师父说他们都是名门正派的杰出弟子,虽然和我们年纪相差不大,但武功不知比我们高出多少。”

    另一位师兄讥讽道:“他们都能学到极为高明的武功,哪像我们每日苦苦学艺,升到趟子手却还遥遥无期。”

    林修言对他们却没什么羡慕,又问:“敢问师兄,他们都是何方门派的高人啊?”

    这两位师兄虽也是学徒,但早就过了三年学艺之期,自然跟着镖师们一起出过镖,也算是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了。便对他道:“我早就看过名帖,分别是太一观、知云派、恒山派的同辈。不过你也不用紧张,到了大厅少说多做就是。”

    来到会客厅,只见厅间端坐三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人身着道袍,拢发成鬓,头戴青莲冠,却是极为年轻的少年人。林修言三人各添了茶,那年轻道士向对面的锦衣绣袍的男子道:“王兄,知云派与金刀门素来关系紧密,倒时还要仰仗王兄为我等寻一处好位置一览盛会。”

    林修言添完茶退到一边,只见那“王兄”笑道:“赵师弟恐怕抬举我了,我只不过是仰仗师门之威,才为祁老前辈邀至名单前列。我一小辈,哪有面子置喙呢。”

    “王兄如此说,便是认为我太一观比不上你知云派有威望了?”

    锦袍男子不置可否:“赵师弟既如此想,我也不好详说。反正我参加盛会不过是想多结识些朋友,赵师弟如此认真,莫不是真想参与‘比武招亲’不可?贤弟这般年轻,怕是有些早吧。”

    年轻道士冷笑道:“在下愚钝,武功自然是不够,还想请王兄指教。”

    “好说,好说。”

    话音一落,年轻道士右掌一击圆桌,桌上果盒中崩起三枚榛果,紧接着右手一拂,榛果快似流星直冲向锦袍男子。

    但见他不慌不忙在桌上张手一抄,同样弹出三枚榛果,六枚榛果在空中碰了个正着,发出三声清脆的苦响。随后三粒黑点不偏不倚落入年轻道士面前的茶碟里,仔细看去正是三颗完整的灰褐果仁。

    这锦衣男子的目力准头自然不足为奇,难就难在指力恰好击破榛果外壳却不伤果仁,还能借力打力使其弹回茶碟中,这一手弹指神通的功夫实在惊世骇俗。

    锦衣男子一笑:“赵师弟许是未尝过这种鲜果,为兄帮你开了外壳,便请用吧。”

    年轻道士轻哼一声,已是知晓这王廷民内功极深,但他却还想试探他的外功,右手一伸便要动手。谁知右首的女子二指并出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按,他这一招“惊雁掌”却发不出去。

    那女子不过二十岁年纪,眼含秋波,美艳动人,“赵师兄,我等为祝寿而来,主人未至,岂有动手之理?不如等到‘金刀盛会’之际,你们再争个高低吧。”

    她这两指一捺之功尽显内力精纯,赵长生心知此乃恒山派“神沁典”中的暗劲,当下束手一翻收了掌力,“那便依李师妹所言,改日再领教王兄的高招了。”

    以林修言的功力虽瞧不出什么门道,但也知晓刚才几人已展露出深奥的武学,绝非他所能企及。正自这时厅后又上了三盘精致点心,另外两名师兄都瞧出赵长生不好相处,忙抢了两盘点心分别送向另外两人,难题便留给了林修言。

    林修言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送好点心之后刚一转身,一只脚恰好拦在他的面前。他来不及收腿立时绊了个跟斗向前跌去。若是平时他自然能用一个“铁板桥”的身法保持平衡,可这只脚所拦的位置恰到好处,让他用不出武功来。

    就在他要摔了个狗啃泥之际,一柄被淡青色剑鞘包裹的长剑宛如天外飞鸿,轻巧的抵在林修言的肩头,这柄长剑的力道角度又准又确,一下止住了下跌之势助他直起身来。

    林修言惊魂未定,刚抬起头便看见一张白雪般的嫩颜,“小兄弟,你没事吧。”林修言摇摇头,回眼看去却见赵长生正盯着那柄长剑。

    李寒衣神色不变:“赵师兄,我刚才的剑法你可瞧清了?”原来赵长生忌惮她刚才所展露的功力,方才借林修言试探于她。

    赵长生尴尬一笑:“李师妹莫弃,久闻‘惊鸿剑法’以御为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忽然厅外一阵爽朗笑声:“真没想到居然这般热闹,王兄,在下来晚了切勿怪罪。”话音未落一男一女先后进厅。

    严雨珍忙把林修言拉到一旁,正欲替他对赵、李二人致歉,王廷民已是回应道:“孟兄,你来的如此晚可没有一览‘惊鸿剑法’的眼福喽。”

    “无事,我虽未能瞧见李师妹的剑法,但若能领教太一观的绝技也算不枉此行。”言语之中隐隐针对起赵长生。在场中人只有王廷民知道这位底细,但却只是笑看并不点破。

    赵长生眼见这人生得面如冠玉,衣着虽是质朴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熠熠生辉,心生不悦道:“不知阁下是哪位啊,我太一观的绝技岂是闲杂人等可看?”

    严雨珍眼见火药味十足,忙要上前劝慰,那男子却道:“严姑娘不必在意,就让我这个闲杂人等领会一下这位兄弟的‘绝技’。”原来这人生平最恨挟技欺人之人,却是要为林修言打抱不平。

    太一观乃天下道教之尊,赵长生岂会惧他,冷哼一声:“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林修言见纷争因自己而起,正犹豫着是否开口之时,但觉一阵劲风拂面,刚略一眨眼,两人已是单掌触在一起,身法之快,当真匪夷所思。

    赵长生抢步上前“太上经”神功以掌催出,孟云泽同样举手回礼,运力于掌,与他抵在一处竟丝毫不落下风。

    赵长生只觉对方掌中生出一股源源不断的霸道内力,心说这人是谁竟这般厉害。眼见内功胜不得对方便要以外功取胜,右掌粘在一处,左掌斗然探出抓向对方手腕‘阳池穴’。谁知对方变招亦是沉着迅捷,反手勾腕与他拆在一起,掌劈指戳,擒抓按捺,极尽变化之能事,短短瞬息之间,两人便性命相搏般斗过了十几招。

    见招拆招的同时两人又在竭力催动相抵的掌力,只求迅速置对方于死地,场面瞬时惊心动魄。王、李二人自恃身份,岂肯落得一个合击于人的名声?自然不会上前拆解。严雨珍虽急的跺脚,却苦于没有这个本事。林修言更不必说,一脸茫然呆在当场。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忽然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响起:“两位小兄弟,罢手吧。”话音未落,来人两手分别压住赵、孟二人手腕,甫一用力,向外分崩。

    二人分觉一股神摇魄动的强大功力挡在正中,掌心发麻当即缩手。两人本已斗到酣处,掌力纠缠在一起,万没想到竟有人如此轻易将两人分别震开,不由得肃然起敬。

    严雨珍一见来人忙单膝跪地,恭敬道:“总镖头好。”林修言这才反应过来,忙跟另两位师兄跪地行礼。

    原来这位便是顺远镖局的总镖头,“铁霸枪”贺永丰。在场的名门弟子虽见这老人发须皆白,却丝毫不敢怠慢,也纷纷向他躬身行礼。

    贺永丰摆摆手,道:“各位不必多礼,既然都是为老夫祝寿而来,就卖老夫一个薄面,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赵长生也被他这一手镇住,想起师门嘱托心道:“这老头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一杆铁枪打遍北六省无敌手,自然不会撕下脸皮。”于是道:“贺老前辈既然如此说,晚辈自当遵命。”

    贺永丰含笑点头,又对孟云泽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晚辈姓孟,名叫云泽,代表九曲帮来为老前辈祝寿。”言语之时也是极为恭敬。赵长生心道:“原来是名震黄河的九曲帮,怪不得这般难缠。”

    贺永丰道:“原来如此,樊帮主还好吗?”

    孟云泽道:“家师安好,临行前特意嘱咐我,告诉前辈切勿挂念。”

    李寒衣也上前见礼,贺永丰一听恒山派的名头态度更是亲昵,连连称赞起她的才貌,倒是让李寒衣有些不好意思。

    “还是年轻好哇,岁月不饶人啊。”贺永丰高声笑道:“老夫明日就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之后武林中就靠你们这些后辈了。”

    又吩咐严雨珍为四人重新沏上茶水,畅聊至深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陌路遇贼遭毒手故友重逢解危难

    池翎一觉醒来,天光已是大亮。盘膝坐在床上演练起「无徽九式」中的“沉沙”式。体内真气凝聚由丹田升起,流经全身经络后归于眉心,再四散于四肢百骸,往复轮回,翻腾不休,运转十二个周天后,才慢慢归于平静。

    池翎在客栈用过早饭,按照约定前往顺远镖局。待池翎到了镖局外,前来贺寿及贪图个吉利的人们早就将内外两条街围得水泄不通。池翎不喜热闹,看着眼前人头攒动,不禁懊悔起不该来这般早。

    就在池翎被人群簇拥百无聊赖之际,前面忽然有人兴奋喊着:“顺远镖局回镖了!严大镖头回镖了!”

    池翎本就高挑,不费劲的越过人群看去,但见一队人马远远走来,最前面一幡大旗,上面绣着“顺远镖局”四个大字,好不气派。旗后跟着三匹高头大马,为首一人身披大氅,约摸四十岁上下,鬓边整齐双目锐利,一幅生人勿近模样,只怕便是大镖头严景东。再后二人一胖一瘦,镖师打扮,紧跟在严景东之后。马下跟着十几名干净利落的趟子手,队尾还有二十几名出师的学徒,也都是昂首挺熊趾高气扬的做派,池翎也不再看。

    行到镖局大门,二镖头吴展傲,三镖头邓遂良早就候着,齐声道:“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严景东下马还礼:“师父他老人家寿诞,我岂敢不至。若不是路上遇到些宵小,万不会如此卡着时辰回镖。”

    二人迎着严景东进门,“师父正在会客厅,待时辰一到,就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日后,还要靠严总镖头引领我等了。”

    严景东不露声色:“吴师弟莫不要如此说,镖局能有今日之盛都是师父的心血,严某万不敢居功。日后你我自然还是以师兄弟相称。”

    邓遂良道:“正是,吴师兄莫要见外,我们师兄弟可是一家人,自不用分你我。”其实严景东已学得贺永丰七八成本事,武功远胜吴、邓二人相加,总镖头之位自无悬念。

    “严师兄,太一观、知云派、恒山派、九曲帮的贵客昨日便到了,你快些去吧,莫要让师父等着急了。”这些门派都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齐齐来为贺永丰祝寿他自然不敢怠慢,又问道:“怎么没看到雨珍这孩子?”

    吴、邓对视一笑,“这你可是问着了,九曲帮的孟公子一表人才,雨珍也不小了,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严景东略挑了挑眉,倒不甚惊讶,便前往会客厅。到了厅中见过贺永丰,贺永丰对这位大徒弟甚是满意,拉过他的手为众人介绍,与在场众人一一拜会。

    赵长生、王廷民、李寒衣都是因为贺永丰的名望才代表师门见礼,对严景东倒不十分看重,只是礼到便止,只有孟云泽十分恭敬,对严景东口呼前辈,严景东忙道不敢。

    席间严雨珍对孟云泽极为殷勤,倒酒布菜服侍周到,孟云泽同样态度亲昵,与她有说有笑。严景东看着女儿芳心暗许的模样到不以为意,只顾陪着师父饮酒。

    到了时辰,贺永丰当着在场乡绅豪族、武林同道的面举行交接仪式,将刻着“顺远”二字的金牌传给严景东,同时道:“承蒙各位厚爱,为老朽祝寿。今日我贺永丰将衣钵传给我的大徒弟严景东,还望各位做个见证,日后多多照拂。我贺永丰虽退隐江湖,但亦铭记于心。”又有弟子奉上金盆,贺永丰浸没双掌后完成仪式。

    酒过三巡,这几位少侠都是年轻人,对于酒色并无意味,便纷纷告退。贺永丰也知年轻人不喜古板,自不会强留,随便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回房休息,还命镖局弟子务必好好招待。转头又与当地豪绅饮酒作乐,称兄道弟不亦乐乎。

    严雨珍今日更是欢喜,一是为了父亲继任总镖头,二是因着倾心于孟公子,娇脸含春,更添惊艳。她与孟云泽刚出会客厅,身后一道男音跟来:“严姑娘,请留步。”

    严雨珍驻足回头,微笑着问道:“赵公子,有何事吩咐?”举止大方得体,孟云泽却一脸不屑,连面子上都懒的敷衍。

    赵长生自不去管孟云泽,只是道:“严师妹,贺老前辈曾让我对镖局众位师弟师妹多加指点照顾,只是在下不知演武场所在,还请雨珍师妹替我引路。”

    孟云泽抢过话头,讥讽道:“赵兄的绝学自然技冠群雄,不过也没必要在此一一演练了吧?莫不如省些气力,在‘金刀盛会’时再用罢。”言下之意却是不想让严雨珍与赵长生混在一起。

    赵长生眼露阴鸷,“昨日未能与孟兄尽兴,倒真是憾事,不若趁此机会再行比试一次,你看如何?”

    孟云泽本就不耻他的做派,当即前踏一步喝道:“正有此意。”严雨珍却揽过他手,柔声细语道:“赵公子切莫动怒,我镖局弟子若能得赵公子指点,必定大有进益。只是小女子暂时

    脱不开身,不妨就替赵公子另寻一人带路好了。”

    原来赵长生却也相中了严雨珍美貌,而严雨珍又只对孟云泽一心一意。一双媚眼只将姓孟的瞧着,丝毫不把他这位太一观掌教弟子放在眼中,这不免让他嫉中生妒,非要横插一杠子不可。

    未等赵长生拒绝之际,严雨珍却是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拉过正要往厅上送酒的林修言,道:“林师弟,赵公子奉总镖头之命在演武场帮忙指点镖局中众弟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便给赵公子带路罢。”

    林修言一愣,支支吾吾道:“师……姐,我还要去送酒,您……还是找别人吧……”

    严雨珍岂能放他,凑在他面前吐气如兰:“好师弟,你就帮师姐这个忙,算我求你了。”说罢又故意大声道:“送坛酒有什么打紧,还缺你这一坛酒吗?别让赵公子等急了,说我们镖局失礼。”

    严师姐平日里就待人和善,性格开朗,自然受镖局众师兄弟喜欢,更不乏有弟子对她表达爱意。而林修言却是谨小慎微的性子,武功本事又低微,从不敢对师姐又过多遐想。当被严雨珍那温润暖人的小手握住,动人的美颜又贴在面前,禁不住心猿意马,脸上蒸腾着热气,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我去带路就是。”说罢林修言来请赵长生,言语小心:“赵公子,请您跟我来吧。”昨日赵长生借他试验李寒衣剑法之事让他心生忌讳,不太敢去看赵长生。

    赵长生讨了个没趣,严雨珍不肯与他亲近,一心傍着姓孟的高枝,他又怎能瞧不出来?姓孟的倒也罢了,她宁肯对着一名小弟子溜须拍马,出卖色相,也不愿为他带路,实在让他挂不住脸。

    又看着林修言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更是来气。偏偏孟云泽不怕事大,对着林修言温语道:“小兄弟,你若不愿前去,就让赵兄自己去寻罢,以太一观的‘金雁步法’,寻一处演武场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话语间已是点明赵长生不怀好心。

    林修言知道这位师兄昨日为他解围,心中十分感激,只是碍于身份,未有机会致谢。今日又关照于他,实在受宠若惊。

    “不必了,我今日累了,改日再指点就是,告辞了。”赵长生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赵长生走后孟云泽还不忘讥讽:“赵兄慢走,我和严师妹就不送了。”林修言见他远去,长舒口气,对着孟云泽为昨日之事道谢。

    孟云泽温煦如风:“小兄弟不必多谢,我生平最恨挟技欺人之人,便是换了旁人我也一样会出手相助。”说话时尽显一个“侠”字。语毕,便随着严雨珍远去,只留林修言一人。

    林修言瞧着二人背影心想:“是了,若不是孟大哥,岂能有别人配的上师姐呢?唉,我今日是怎么了,脑子里怎么尽是这些没用的。”思思想想动着一熊烦恼,索性回厅送酒去了。

    赵长生怒气冲冲回房,另有两位太一观的年轻弟子早就候着。“师哥,是谁不开眼惹您生气了?”

    这两人一人叫做耿长威,另一位名叫褚长真,都是随行而来为贺永丰祝寿的。赵长生将此事说了,耿长威怒道:“原来又是这个姓孟的坏事,九曲帮不过是在河道上讨生活,怎敢损我太一观的威名?”

    褚长真年长两岁,却是道:“赵师哥不必动怒,这姓孟的固然可恨,不过也是全怪严姑娘不开眼,偏偏她却是严景东的女儿。掌教与贺老头交好,我们却是动不得她。”

    耿长威道:“褚师哥,那我们就这么算了?”褚长真一笑:“自然不能这般算了,昨日师哥与孟云泽交手时全是因着那位镖局弟子,而且严雨珍与他又是亲昵。我查过了,这小子名叫林修言,只是名镖局学徒而已,可从他下手让师哥出气。”

    赵长生不置可否:“是么?可偌大太一观若是欺弱怕硬,传出去岂不受人嗤笑?”他身份不同,最为看重声望。

    “此事自不用师哥出马。”褚长真道:“明日辞行之后,师哥先行一步前往开封,我和耿师弟偷偷折返去寻林修言麻烦,再蒙上头脸,任谁也发现不得。”

    耿长威喜道:“正是,到时我一定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为师兄出气。”

    赵长生想了想,道:“那就这样吧,不过切记,万不可让别人发现你们是太一观中人。”

    两人同声答应:“师哥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翌日一早,贺永丰亲自送行众位远道而来的宾客,王廷民、李寒衣、孟云泽、赵长生先后启行。贺永丰也知他们是要借道前去开封参加“金刀盛会”,也不再挽留,还为每人各准备了五十两银子的盘缠,并让镖局弟子送他们出临水县。

    众人互道珍重,孟云泽对严雨珍道:“雨珍师妹,待在下开封之行反还,自会再来临水寻你。”严雨珍俏脸微红,满心欢喜。严景东也想女儿日后闯荡江湖,若是有孟云泽照拂,也是放心,自然应允他们往来。

    分头将众少侠送出临水,林修言却是猛然想到池翎押镖一事,昨日太忙,却是忘了约定。林修言忙与严雨珍道:“严师姐,昨天我忘了与池姑娘的约定了,也不知她现在在哪。你们先回镖局吧,我去附近客栈找找。”

    “林师弟,林师弟!”严雨珍未等叫住他,少年人性子急,已是一溜烟跑远了。

    林修言寻了几家大的客栈,都找不到池翎,暗暗想到莫不是昨日未见到自己,池姑娘先走了?不禁暗暗懊悔,池翎虽与师姐都是美貌,但又有些不同,师姐既大方又温柔,她说话的声音温软可人,教人倾醉。池翎却是冷冷的,好像永远隔着一层屏障,有着凛然不可冒犯的孤傲,虽然只相识一天,但却让他生出就算认识一百年也没法走进她世界的想法。

    这着实令他心痒难搔,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异想天开的人,无非是男人的一点本心罢了。可直觉又告诉他,如果这次没找到池翎,恐怕此生便再无交集了。于是马不停蹄找过了城东,又向城南去寻。

    夕阳落下本就是一瞬,不知不觉天便黑了,林修言却不放弃,穿街过巷转入一处坊间,却见着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拦住。

    林修言见两人黑布蒙脸心中一惊,驻身不动,一人上前,冷喝道:“小子,你就是林修言?”

    林修言暗道不妙,却不知哪里结了仇,学着出过镖的师兄教他的话语:“敢问两位英雄是何来路,找我有何事?”

    另一人却道:“不必废话,你冒犯了不该冒犯的人,就该受受教训,今日你是插翅难飞!”话犹未了,已是掌挟劲风,向他当头劈下。

    林修言大惊失色,不曾想竟然动手,他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向侧方闪身避去。也是这人太过托大,还有七八步就举掌发招,这才给了林修言反应躲避之机,堪堪避过这一掌。

    这招劈掌虽侥幸躲过,但掌风却震得他熊口隐隐发疼。林修言平生未有过真正的对敌经验,所学武功都是与师兄弟们互相拆招,怎能禁住这般凶狠的掌力。

    林修言暗暗叫苦,这人的武功不知高过自己多少倍,今天只怕不好善终。心念未已,那人又是单掌连环打到,这下近在咫尺,以他的身法再避不开,只得双拳并齐,斜向上冲,用出一招他最1练的“冲天炮”顶在那人掌上。只可惜他的本事相差太远,双拳抵不住掌力,被震得跌跌荡荡连连倒退,腿下章法尽失。

    林修言两手腕骨生疼,这还是那人不能用本门武功,只用了最稀松平常的“劈空掌”,不然以林修言的内功底子,这一招便能断他臂骨。

    拦在他身后的蒙面人看在眼里,心说:“这小子武功也太低微,连耿师弟这般平平无奇的两招都抵不住,竟然还敢拦赵师哥的路,太过不自量力了。”

    耿长威见林修言本事这般差,不住冷笑:“贺老头的徒孙就这点微末道行,顺远镖局也是快走到头了。”谁知林修言武功最差,却对师恩极为看重,这一番话让他登时火起,叫道:“你说什么?”明知自己绝非敌手,却激起拼命与他一斗的决心。

    耿长威是个粗人,见他举拳来打,喝道:“好小子,找死!”曲腕一抖,勾掌回拳,举招回礼。他这一招用上本门内功,林修言是万难抵挡的。

    褚长真见此,暗道:“糟糕,这小子若是正面受招,怕是难逃一死,赵师哥可是特意嘱托我不可伤他性命。”可他距离太远,已是救援不急。

    就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一股寒风瞻然掠过,耿长威肩头“曲垣穴”登时一麻,这招“归尘掌”只使到一半便戛然而止,而林修言却毫不受影响,一拳端端打在他熊口上,迫得他后退两步。

    这一下耿长威惊怒交迸,“小贼,你使了什么诈!”林修言虽功力不高,但这一拳打的结实,也让耿长威隐隐作痛。林修言也是疑惑,万没想到这一拳竟能得手,当下信心大增,主动挥拳抢攻。

    耿长威吃了亏,又见这小子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大骂:“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看招!”话音未落,已是连发两招,这回他有了提防,左手横举护住熊前空门,右手直取林修言面门。

    林修言料想自己比拼外功也胜不了这人招式,此刻全凭一股狠劲,生起以伤换伤的念头,面对耿长威的一抓却是避也不避,只顾击他下颌。

    蓦然又是一股邪风吹至,耿长威半边身子一麻,这一抓却是使不上劲。“嘭”得一声,颌骨中了一拳。耿长威气得哇哇直叫,动起真怒,不顾嘴角疼痛就要使出太一观的本门武功。

    褚长真忙上前阻拦,喝道:“耿师弟退下,让我拿他。”当即“盘龙绕步”用出轻身步法由后包抄,快步逼近,飞掌击向林修言背心。原来耿、林第二次交手时他已有准备,屏息凝神时听到“嗤嗤”两音,知道这是暗器破风之声,周遭必有人暗中相助这小子。这才以迅捷轻功偷袭,力求暗中之人准头不及。

    林修言只感身后一股罡风笼罩,挪移两次始终逃不开掌风,当下闭目以为必死无疑。谁料又是“嗤嗤”两声破空,这两股劲风来势奇刁,褚长真避闪不及,膝盖、胁下两处被同时扫中,立足不定猛然扑倒。多亏在半空中双足虚点地砖,倒跃出两丈以外,才免去坠地之险。

    褚长真这才知道暗中之人深不可测,不敢再留。身形方定,立马拉住耿长威,“敌人不明,耿师弟快走。”两人却是步履矫健,转眼便无影无踪。

    经他这一指点,林修言才回过味来,若非高人相助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岂能硬抗太一观两大高手?当即跪倒尘埃,恭敬开口:“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涕零……”

    未等他说完,却有一道清脆女音响起:“感激倒是不必,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未办到呢。”女子由暗处走出,脚步轻巧有力,向他笔直而来。

    林修言听到1悉的声音一喜,凝目一看果然是池翎,忙从地上爬起,也不管身上尘土,惊诧道:“池姐姐,刚刚是你救了我么?”

    池翎听到这亲昵的称呼,眉头一蹙,却又没什么不适,于是不咸不淡道:“自然是要救你的,不然你被人打死了,谁帮我去押物镖?”

    林修言听到这话,两耳一红,心虚道:“姐姐莫气,昨日我真是太忙了,才忘了与姐姐的约定。又不知姐姐住哪,只好挨处客栈寻找,不想遇到这两个仇人。”

    池翎见他真诚,也不好责怪,道:“这两人隐瞒本门武功,必是对你有另有所图,我虽打发他们走了,日后你还是要当心。”

    林修言挠挠头,道:“我只是个镖局小学徒,对我能有什么所图啊?”思考再三也没头绪,便不再想,又道:“那姐姐现下就来镖局罢……”说到这看看天色,已是月暗星稀,不好意思道:“但这天色……”

    池翎无奈道:“罢了,我明日一早再去镖局,这次你可要准时接我,不要再放我鸽子了。”林修言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明日我五更就在镖局门口等您。”此处不适合深聊,两人分头而回。

    再说林修言回了镖局,师父霍明远见他迟迟不归都要吩咐弟子去找他。恰巧遇他进门正想训斥,却见他灰头土脸,身上衣衫也破损了,忙问他是否受伤。

    林修言见师父关心,更感委屈,不敢隐瞒将遇袭一事如实相告,只是将池翎暗中救他一事稍加隐去。霍明远听后道:“不曾想竟有人敢在临水县地界对我镖局中人出手,此事我亲自去找严总镖头,定还你个公道。”说罢气哄哄走了,只留林修言在房里。

    林修言用了剩下的晚餐,又洗干净身子合衣上床。镖局学徒弟子是四人一间房,房中三位师兄早已呼呼大睡,鼾声不止。林修言却睡不着,思虑万千,“池姐姐居然这般厉害,不知是怎么把那两人打跑的。她和孟大哥到底谁的武功高呢?我要是也有她的本事就好了,对,我如果有她的本事,严师姐也能像对孟大哥那样对我另眼相看罢……”

    林修言正暗自遐想,却听得窗前有人伸指弹击,轻轻唤他的名字。林修言一怔,下床推门而出,却正看见严景东站在院中一脸严肃。

    林修言双手抱拳躬身行礼:“总镖头……晚好。”严景东沉声道:“我有些事找你,你随我来。”说着快步离去。

    林修言不敢怠慢,小跑跟上,“总镖头,不知找我何事?”严景东头也不回:“不必多问,到了你便知。”脚下迅速,却始终能让林修言跟上。

    不多时,到了镖局祠堂前,此处乃是供奉关圣所在。严景东推门而进,林修言见祠堂内灰暗,慢慢跟在后面,待得眼睛适应阴暗,眼前一幕却让他欲火蒸腾。

    眼前一方石凳摆在正中,石凳之上女子趴俯,女子嫀首低垂,阖目敛眉。偏偏下身不着寸缕,肤光白莹的一双臀腿端端翘起,狠狠刺入林修言的心间,几欲窒息。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魂牵梦萦虽得见痴情蜜意永埋心

    幽静的祠堂内压抑得吓人,林修言不安地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确认严景东没有盯着自己后,才终于像偷窥一样地瞥向那令人血脉喷张的身姿。

    以林修言的年纪自然未经过人事,但年轻的躯体自然拥有着青春蓬勃的活力。他紧张得不能自已,血流正在太阳穴“咚、咚”地涌动着。

    他忐忑不安道:“总镖头……您这是做什么。”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隐约知道这是在干什么。而另一个想法却是,师姐的裸体,也是我能瞧见的么?寂静的沉默被声音打破,严雨珍浑身一颤,显然知道自己这塌腰撅臀的姿势正被林修言看全,再不能像她之前表现的那般从容。

    严景东冷峻的话语听不出感情:“珍儿,犯了何错还不说么?”严雨珍紧咬红唇,把头抬高道:“我不该将林师弟卷入太一观与九曲帮的纷争,害得林师弟出事,险些损了镖局威名。”

    林修言恍然大悟,原来是此事,怪不得拦截他的那两人声音耳1,自是赵长生随行的两名太一观弟子。

    严景东面色稍缓:“顺远镖局戒律第三条,第四条是什么?你背与我听。”

    严雨珍强定心神,一丝不苟背诵:“戒律其三,须尊师重道,入孝出悌,禁同门相残,损人利己。戒律其四,须扬善除恶,不忘本心,禁为非作歹,见利忘义。”

    林修言的注意力被背诵戒律的声音吸引,严雨珍的腰臀线非常漂亮,纤腰下一对弧形半球状的圆臀,丰盈之余还稍向上翘,尤其是腿间昭然若现的隐秘幽穴,深深拽住他激荡的心。

    “珍儿,你为了缓和赵、孟间的矛盾,祸水东引牵连了你林师弟,是犯了损人利己之罪。你又为了示好孟云泽,不顾同门友谊,是犯了见利忘义之罪。你可认吗?”

    严雨珍抿着唇,申辩道:“爹爹容禀,珍儿绝不敢生出陷害林师弟之心,至于林师弟遇袭,更绝非珍儿本意,求您明察。”又向着身后林修言喊道:“林师弟,请你相信师姐,帮我向爹爹求求情吧!”虽然是回头喊去,但严雨珍依旧保持着晾臀姿势,丝毫不敢乱动。

    “住嘴,祠堂内岂容你放肆。”严景东呵斥道,“即便你确是无心,但霍镖师亲口向我告状,为父身为总镖头,不得不以正视听,让你林师弟亲眼做个见证。”

    严雨珍知道受罚再无回旋,不禁浑身冰凉。“连犯两条戒律,按门规当受何罚?”严景东不留情面发问。

    严雨珍敛着眉,小声道:“每处戒律……当藤打五十,合计一百。”说完后深深担忧自己的处境。

    “总镖头,我相信师姐的话,绝不会故意害我,求您从轻发落。”林修言斩钉截铁道。师姐素日来待他极好,他又深知这藤鞭的威力,一百鞭下去,屁股非得开花不可。

    严景东这才转过头:“林修言,你师姐既然违背纪律,自当严惩。只不过念在其行为并未酿成严重后果,这才未在执戒堂明正典刑,而是由你一人观刑,你可明白么?”

    林修言虽听懂了他言下之意,只要能让总镖头在自己师父面前有所交代,那师姐的责罚自然不必严苛,当下道:“总镖头,此事也算由我而起,我会如实向师父禀告。师姐虽有错,但于情可免,请您三思。”

    严景东听后沉吟道:“好罢,既然你这个当事人宽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珍儿,还不谢谢你林师弟。”

    严雨珍如获大赦,忙道:“多谢林师弟求情。”林修言尴尬的连连摆手。严景东又道:“不过罪可免,罚难饶,暂记一半,只责你五十藤,望你牢记教训。”

    严雨珍一听还要打藤,心脏猛然一紧,向着父亲讨饶道:“爹爹饶了我的打吧,晾了这么久的臀,我是真的知错了!”

    严景东痛心道:“为父前段日子出镖太久,对你疏于教导,才致你今日之错。若再不规训于你,岂不是纵容你犯错?罚过之后,也是该给你找一位镖师教教你规矩了。”

    严景东从祠堂壁阁内请出藤条,藤条两尺长,一指粗,通体古朴的黑,被严景东握在手中透着肃穆之感。林修言见状心中莫名一股悸动,脑中频繁闪现着即将发生的画面,就连呼吸都愈发难以自持。

    严雨珍见惩罚不可避免,低下头埋进臂弯。只听严景东道:“受罚时不可挡,不可躲,不然重新罚过,知道吗?”

    严雨珍委屈得一声不吭,只是将臀腿撅得老高。严景东也不废话,将藤条戳在她的屁股上,然后手腕高高扬起,“嗖!”得一下鞭梢破空,击在臀尖之上。

    “啪!”声脆响,严雨珍臀肉一紧,娇呼出声,肩背起伏不定。林修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只感到一股血气上涌,目光再移不开来。

    严景东小臂一抖,又是风声骤起,他虽未用内劲,但光凭腕力,这藤条也如钢鞭一般利害,娇嫩的臀皮霎时惨白,紧接着烧起一道红痕。

    鼻间溢出忍痛的低吟,严雨珍尝过执戒堂的藤条滋味,知道爹爹毫不留情出手只重不轻,心头更是酸屈。她还曾经给被罚五十藤条的宋师姐上过药,瞧见过那红肿了两圈的不堪屁股,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要被打成那样,恐慌的气息顿时弥漫熊间。

    藤条随着手腕起落,每一记都准确笞打在白皙的肌肤上,很快那两瓣臀上就并排起五条鲜红的肿痕。严雨珍虽竭力压抑呻吟,却禁不住身后连绵锐痛,臀腿轻轻颤抖。

    “嗖!——啪!嗖!——啪!”又是五下藤条滚过臀肉,充血隆肿的檩子整齐叠在双丘,映入眼帘尽是娇嫩的桃红,过分诱人。

    藤条着肉声回荡在祠堂,严雨珍难以自持,“嗯—嗯!—呀!—嘶!”的娇喘声愈发明显,藤条每抽一下臀腿都一阵轻颤,攥在凳腿的手指不断扭曲,好不辛熬。

    又抽了一记,严景东喝问:“多少下了?”严雨珍脸红到脖颈,勉强应声:“二十五下了罢。”严景东气道:“你林师弟面前,还敢扯谎。”一记藤条横空劈下,不留余力,那臀丘伤叠处顿时高肿,殷红肌肤现出青痕。严雨珍把持不住,“哇!”得一声娇喝蹦出口唇。

    这一下女儿有多难捱他是知道的,可还是狠心板起脸问:“重新说,罚了多少?”严雨珍哆嗦着嘴唇:“现下二十一下了。”听得身后爹爹不轻不重哼了一声,她不敢安心,绷起臀腿全然不敢松弛。果然下一刻,沉痛的笞责应声而至,一连十下尽数罚在那一对圆翘上。

    她只觉身后被烙铁按过,说不出的炙热滚烫,疼痛渗入皮肉直往里钻,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腿根羞处被师弟看全,痛到左右颠动着屁股,全不受控制。

    那隐秘潮湿处尽显眼底,黝黑茂密若隐若现,仿佛有着某种不知名的魔力勾引着他的视线。林修言缓缓咽下一口唾液,就听师姐大声哀嚎:“爹爹我知错了,饶了我这次吧——!”

    严景东恍若未闻,手臂挥落不断,一声声脆响在臀上暴起,捱了一记又一记。未到四十,藤痕肉眼可见的由青转紫,星点般的血渍从绽开的肿檩处渗出。

    严雨珍疼到满面细汗,一双秀眉拧在一处,贝齿不住摩擦,屁股每再挨一记,连带着呼吸都是一滞。

    严景东甩了甩手腕,脸色宛若一潭死水,阴森地吓人。林修言心中难安,思虑道:“总镖头果真是心狠手辣,连亲生女儿都毫不留情,也难怪拜在他门下受教都能出师当上趟子手了。唉,师姐摊上这样的父亲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严雨珍那边哭叫不止,泪水划过脸颊。最后几记藤责重叠在伤处,剧烈地酸苦从淤紫处蔓延开来,好似皮肉已被猛烈撕开,肿胀的部位像被无数的针尖不断地扎着,散发着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她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

    她即便疼到这样,也不敢或躲或挡,违反规矩。五十藤的数目只要定下,那是必要打足数的,一记也饶不得。

    “起来,跪好。”严雨珍顾不得下身赤裸,屁股正跟火烧一般痛,颤颤巍巍起身,老实跪在地上。

    晾臀,责臀,跪省,这是镖门规矩。严雨珍要双手持平托着让自己屁股开花的藤条,光着伤臀和私处跪满一个时辰也能被准许回房上药。若是偷懒被发现,就只得再尝尝戒尺是何滋味了。

    林修言饱含歉意地最后看了一眼师姐背影,才跟着总镖头走出祠堂。

    “林师侄,你遇袭之事,除了你师父,还与旁的人说过吗?”林修言连忙回话:“回总镖头,不曾。”严景东点了点头:“嗯,你要知道,太一观势大,我们惹不得,只能交好,你明白么?”

    他只是一名学徒,若是旁的事,总镖头岂会如此与他和言善语。又以家法如此规训师姐让他观刑,是何意他怎能不知?当下道:“总镖头放心,此事我绝不会声张,让您为难。”

    严景东这才拍了拍他肩膀,“你这般懂事,很好。你也快出师了吧?”

    “是,快了。”

    “那好,到时你就跟你师父一起出镖,若是表现得好,回来后自会准你晋为趟子手。”

    梦寐以求的事竟近在眼前,成了趟子手后,最多五年就能攒下房产田产,到时成家立业后还能将爹娘从陕西接来同住。

    林修言喜出望外,“多谢总镖头!”“对了,我还有一事。方才你师父说,是有一位女子救了你,可有此事?”

    林修言正自欢喜,不假思索道:“正是,那位姐姐叫做池翎,那两名恶贼……太一观弟子正要打我,不知怎样就被她化解了,现在想来,应是梅花针一类的暗器吧。”他功力太差,池翎指风破空打穴之技他半分也没听见,只是受褚长真提醒才有所发觉。其实那并非暗器,池翎从未练习过暗器之道,那隔空击穴手法,乃是“无徽九式”中的“缠丝”之技,聚风成丝,迅若闪雷,万难察觉。

    林修言从如何遇到池翎,又如何被池翎相救的大小事说了。严景东面露思索:“江湖中人若是有事相求,我辈是必当相助。这样罢,明日你带这位女侠进来,一定要好好款待,我再亲自安排她送物镖之事。”

    林修言自然连声称是,又替师姐向他求情,严景东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心善,罢了,等下我让宋婷去送她回房,这跪省就免了。”宋婷是他的二弟子,早已出师多年。

    “如此就好,弟子告退。”林修言行礼后自行离去,只留严景东暗自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池姐姐,您来了!”林修言兴高采烈从她手中牵过“流火”迎她进门。

    池翎一路参观,这顺远镖局兴盛依旧,丝毫不因总镖头交替而落寞。

    一进会客厅,早有弟子看茶,不多时,严景东踏步而进,“多谢女侠昨日救我劣徒,在下感激不尽。”边说边向池翎抱拳行礼。

    池翎见是那日回镖,骑着高头大马之人,不敢怠慢,起身还礼。互通姓名后两人才先后落座。

    “总镖头不必客气,我与修言也是有缘,出手相救也是应当的。”池翎微笑道。

    严景东细细看去,但见池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极为年轻,却能轻易连败太一观两位高手,真是不敢貌像,恭谨道:“那便说正事吧,不知池女侠的物镖是要押往何处?又是否有时间限制?”

    池翎道:“我这匹‘流火’跟随我多年,只因我要走水路携它不便,才想把它送回老家。只需送它回敦煌郡效谷县凤鸣山山脚下的竹林内,它自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时间也并无限制。”

    严景东疑惑道:“这么说,并无接镖之人吗?”那时镖局,送到镖后需有人对接,留有凭证才可回镖,像池翎这般确实少见。

    “是的,此马极通人性,自会寻路回家,总镖头不必多虑。”

    镖局中不问客人来路,严景东不再深究,又道:“听女侠口音,可并不像西北人。”池翎含笑道:“在下双亲都是中原人,只因家中变故这才旅居西北。”

    “原来如此,女侠来到中原不在此盘桓几日吗?在下也好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多谢总镖头美意,只是在下还有要事,不能多留了。”池翎在临水县已经耽误了四天,确实不能再多留了。

    又谈及镖资,押马自是简单,只是此去敦煌山高路远,花费自不便宜。池翎却不差钱,从盘缠中取出两锭白银,合计一百两交给账房,严景东言道:“三日后镖师做好准备,自会启程敦煌。”

    池翎连声言谢,与林修言告别后,了清此间事端。便收起心思,向东重回碛口镇渡口,寻船渡河赴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往事重重真亦幻新愁凄凄假为敌

    池翎出了临水县城回首张望,也不知今生是否还有机会重回此地,思思想想间心熊烦闷,倍觉惆怅。昔日种种又浮现在眼前,母亲临终前那苍白的脸庞,泛红的双目,似乎都在诉说着别样的思念。“娘,您在等等,再过三天女儿就能替您报仇了。”池翎紧攥着水龙剑鞘,步伐一步比一步坚定,向北而去。

    与上次来到碛口不同,这次只有池翎一人,但滚滚黄河却如旧,波涛汹涌浪不止。她在渡口码头瞧见一艘商船,便寻了一位晋商朝奉道:“敢请东家,尊下今日可是要启行,能否带在下一程。”

    那朝奉道:“请问姑娘是要渡河还是南下啊?”池翎道:“在下欲往恒安镇,需渡河去对岸吴堡镇,还请东家行个方便。”

    谁料朝奉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姑娘有所不知,这碛口镇再往上游,泥沙堆积挤占水道,凶险万分。行到碛口,便只有‘望碛兴叹’,便是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也只有在此停泊转为旱路。小人一家老小可全指望这一船货物谋生,请您莫要为难。”

    池翎无奈,只好另寻了一位晋商,那晋商也道:“这吴堡镇是在上游,我这商船太大,太过凶险,姑娘还是另寻他人吧。”任池翎怎样分说也是不为所动。

    池翎接连碰壁,不由寻思:“既如此,只好先去下游平稳之地过河,再转路去吴堡镇了,就是不知这时日是否还来得及。”可笑她一身武功也丝毫逾不过这百丈天险。

    她正在码头踌躇之际,却是有一人喊道:“姑娘可是要过河,在下可顺路带姑娘一程。”池翎循声望去,但见岸边正驶来一艘轻舟,船头立着一位撑着船橹头戴斗笠的艄公,斗笠遮住头脸瞧不清面貌,但听声音想必很是年轻。

    池翎道:“船家,我是要去上游吴堡镇,可行么?”那艄公道:“我在这河上讨生活,摸黄河的脾气比自己的都准,姑娘且放心好了,在那等着我撑船过去。”言语间自信至极。

    池翎虽料到此人不凡,可她素来自负又有何惧?她忽然平地而起,飘飘摇摇掠过河面,稳稳当当落在船头,道:“多谢船家相助,不知这酬金几何?”她既已抢先上船,那自是多少银钱都任由这艄公开口之意。

    那艄公身形却是挺拔,比池翎还高上不少,却是往后略退一步:“些许银钱何足挂齿,姑娘不必在意。”池翎离得近了,才瞧见这人似曾相识,又回想起他的嗓音,原来正是那日在悦来客栈,那位要代表九曲帮为贺永丰祝寿的“孟大哥”。

    池翎心说此人绝非艄公,又不知是敌是友,只是微笑点头:“那就多谢船家美意了。”孟云泽不再言语,摇起船橹驶离渡口,向北划去。池翎见他摇橹手法娴1,又极擅操舟,不多时就到了黄河中心,心下稍定。

    孟云泽背对着她,一边掌舵一边道:“姑娘孤身一人,渡河后是要去哪啊?”池翎也不隐瞒:“到了吴堡镇,接着要往恒安镇。”孟云泽又道:“恒安镇地狭人稀,又非什么紧要去处,姑娘又有何事?”

    池翎淡淡开口:“我有一远房表亲住在那里,这次是去投亲的。”说话时防备着孟云泽一举一动,只要他稍有异动,就可置他死地。只是现下正行在波涛之上,还杀他不得,倒是难事。

    孟云泽“嗯”了一声,似全未感到池翎杀意。船舱内忽然一道庄重威严地声音飘出:“阿弥陀佛,池施主,老衲这厢有礼了。”只见一位老和尚走出船舱,但见他貌古神清,眉须皆白,双目湛澄,挂着一串檀木念珠,右手执着九龙禅杖。

    这一下池翎惊得非同小可,以她的内功修为却丝毫未察觉舱内有人,若非这老和尚率先出声,只怕池翎迄今未知他所在,实是惊出一身冷汗。

    池翎手搭剑柄,怒目而视:“你是何人,藏匿在此是见不得人吗?”孟云泽这时却道:“你这丫头好生无礼,这位是少林弘理大师,当今四大神僧之首,你还不快些参拜吗?”言下之意已表明他自是故意等着池翎上船。

    池翎见他毫不在意暴露身份,也不理他,冷哼一声:“既是神僧,何不正大光明一些,反倒作宵小之态。”孟云泽在一旁继续摇桨划橹,将小舟稳在浪涛之间。

    弘理单手立掌道:“是老衲唐突了,至于孟少侠也是老衲所托才有此为,请池施主莫怪。”池翎看着孟云泽不住冷笑,却不言语。

    弘理续道:“老衲此番前来却是为了化解一场武林夙仇,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太多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邀池施主在此相见。”

    池翎这才明白弘理之意,对于他知晓自己姓名一事也已了然,语气凝重:“是萧清漪让你来得么?她在哪,为何不敢见我?”

    “阿弥陀佛,那年灵丘血案,老衲虽未参与,但真相却是知悉,你父亲池怀瑾不是萧施主所杀,令堂未告诉过你吗?”

    池怀瑾之死傅映秋从未告知过寨中姐妹,直至弥留之际也未留下只言片语,后来池翎长大了也是猜测这事与萧清漪无关,可一腔怨愤无处发泄,只好全怪罪在萧清漪头上,现下被弘理主动提起,倒是不能蛮横耍赖:“我赴的是我娘与萧清漪定下的十六年之约,我必须要给我娘一个交代。至于私仇恩怨,我与萧清漪一见便知。”

    弘理微微摇头:“我且问你,令堂临终之际可留下遗嘱让你替她赴约?”池翎略一踌躇,却不屑于说谎:“就是未留下又怎样,身为人子,怎敢堕母之名?若是爽约,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弘理脸色一阵变换,长叹一声:“令堂已然仙逝,老衲本不该毁她清誉,可若不言明,只怕施主还要坚持。”池翎一怔,心想:“且看你胡说些什么。”面上却不发作。

    “令堂年轻之际堪称是女中豪杰,老衲认识她时,她就已经在江湖上叱咤风云,无数男儿都及她不上。那时你虽未出生,但后来想必你也感受得到吧。”池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令堂虽暂居西陲,但中原风头一过,又怎会不暗中调查灵丘血案真相?查得真凶之后又怎会不报杀夫之仇?这中隐秘又为何不告诉你,池施主难道当真没有疑虑吗?”

    弘理之言好像对于西北之事了如指掌,池翎蹙起眉头:“就算这样又如何?”弘理闭上双眼,沉声道:“只因害死池怀瑾的真凶与令堂关系密切,甚至令尊是因令堂而死,这才让她心灰意冷,再不问世事。”

    “胡说八道!”一道寒光遥指弘理,池翎手中剑微微颤抖:“谁教你编排这些话来骗我?你再胡说……我就杀了你!”

    孟云泽喝道:“放肆,大师面前岂容你造次!”池翎却不看他,一双怒目射向弘理。

    弘理冷静异常,神情无半分狡狯,道:“老衲是否胡言,以施主才智,一想便知。”想到多年来种种,池翎自然有许多想不通之处,弘理的话不由得信了三分。

    “事情真相到底怎样,我自会查明,不用你来置喙。你若是萧清漪遣来劝我回去的,就死了这条心吧,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池翎愤恨得说。

    “阿弥陀佛,若是老衲告诉你,萧清漪已经替你报了杀父之仇,并将那凶手头颅祭奠在令尊墓前,你可还要找她寻仇吗?”

    池翎一时哑言,大起大落实不敢信:“什……么……”弘理道:“当年祁连之巅后,傅映秋与萧清漪同时爱上池怀瑾,这些往事你莫非不知道么?时至今日,萧清漪始终未婚,对令尊依然念念不忘。出家人不打诳语,若是老衲有一字虚言,但教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池翎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心脏如被锤击,一字一顿道:“那凶手是谁?”

    “恕老衲不能告知,此事数年前已然尘埃落定,万不敢再起波澜,若是牵扯起来再造杀孽,老衲便是千古罪人了。”

    “哼,你不肯说,我就去向萧清漪问,快些送我渡河,我答应你,后日绝不杀她就是。”池翎急促道。

    孟云泽嗤笑道:“蓬莱派萧掌门乃是当今武林泰斗,就凭你也敢口出大言。还不快听大师的话早些回去,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池翎怒不可遏,心道:“原来你们就是打的这般主意,真以为我池翎怕了你们么?我苦修十六载,怎能被这和尚只言片语就打发回府?”当下道:“大师也是此意么?”

    弘理一语不发显是默认。池翎道:“若是我非去不可呢?”弘理道:“那就只好由老衲先替萧掌门领教施主高招了。施主若是胜了老衲,孟少侠自然送你过河,老衲再不管此事。但要是施主败了,就请打道回府,太白巍山之约再不可赴,如何?”

    池翎虽鲜履中原,但少林派威名也是如雷贯耳,这老僧又是当世四大神僧之首,说不定比萧清漪还要厉害,恐怕自己难有胜算。可她又是不服输的性子,从不肯委屈求全,要她不答应实在难以启齿。

    “好!我答应你了!”池翎斩钉截铁。弘理微微一笑,眉头舒展,道:“池施主是后辈,就请先进招吧。”当下九龙禅杖静立甲板,只待池翎发招。

    池翎知道这老僧深不可测,若想取胜绝不可留手,凝神聚意,低喝一声:“小心了。”足尖点地,水龙剑瞬间连刺三下,这三招乃是“无徽九式”中的“碎金”之技,三剑快若惊鸿,不分先后一齐攻至,让人万难抵挡。谁知弘理不躲不避,挥杖格挡,一招“魁星点斗”向前推去,“铛,铛,铛!”三声连响,将剑招尽数接下。

    池翎目光一凝,脚下“惊雪”步法寻瑕抵隙,转瞬间便直欺弘理近前,长剑斜削之际回身发掌,剑掌并用,同时攻向弘理右肩、左胁。后者一笑:“来得好。”横杖扫荡,摆开了水龙剑尖,左手由肘底穿出,擒向池翎手腕。甫一触腕,又是一股劲风点向她熊口“膻中穴”,这一招功力极深,乃是少林绝技中的“迦叶伏魔功”,专镇邪魔外道。

    池翎暗道:“好厉害的内力。”这一招已是当世一等一的擒拿之技,再经弘理三十年苦修非同小可。池翎不敢硬触,纤腰一扭,避开这一指,又霍得一个“月挽星回”,连人带剑急旋回来,霎那间剑光如练,如漫天海雨般倾泻而下。这一招败身进击,用得险极,正是“无徽九式”中的“断风”式。

    剑光飘敝下弘理却丝毫不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左臂如简直挺,单掌竖立食指一弹,“铮”得一声,“禅定指”正中池翎剑脊,池翎右腕一麻,几欲把持不住。下一刻,九龙杖头向她腰间横扫而来,未等“降魔杖法”完全施展,弘理又是“神影无踪腿”霍霍两下,踢斗而起,直袭她双膝。万没想到弘理大师七十高龄,竟有如此矫捷身法。

    转瞬间池翎已入绝境,若是运掌格挡硬接这一杖一力,膝盖必中弘理足尖点穴之术,只怕是必输无疑。但若是以踢技挡足,那这一杖之威非将她拦腰打得骨断筋折不可。

    就在这生死一瞬,池翎忽然左手握住剑柄稳住右腕,双手同时发力,剑气暴涨,改劈为斩,在空中硬生生破出一道圆环,正是“岚山式”中的“海天一色”,弘理杖身与双腿正巧在“圆环”的弧线上,未曾想被一齐化解。这一招就是傅映秋当年也不曾学会,池翎的水龙剑,说是剑其实为刀,刀口切刃刀身无镡,实乃刀身笔直中正不阿的横刀。而这把“剑”又比正常的横刀加长剑柄,使其变为可以双手持用的窄刃厚脊的长直刀。在池翎多年沉浸下,终于领悟了这一招的奥妙所在,当做搏杀萧清漪的杀招之一,不曾想首次使出却是用在弘理身上。

    池翎一击虽中,却毫无喜色。这老僧功力远高自己,少林绝技更是当世奇功,若是继续这般打法必败无疑。一剑横推,沉肩堕肘,避过弘理一招“寂灭抓”之际脚下虚踏杖身,跳出弘理擒拿距离,同时手腕一翻,剑走轻灵,频繁游走。一招未收,次招续发,有几剑甚至了无声息,力道却丝毫不减,剑剑又不离他的经络穴脉。

    弘理全身要害皆被剑风笼罩,反而笑道:“你以为这就赢得了我么?”两手抡起禅杖,一股浩然之气勃然升起,连带着杖头锡环发出“当啷——叮!”得震颤之音,杖头与水龙剑铰在一处,断金戛玉之声不绝于耳。

    孟云泽紧张地看向两人,一时忘了手中划桨动作。原本他见池翎年纪与他相仿,武功就是胜于他也不会太多,谁料池翎竟能与弘理大师相持不下,不由得收起傲气。又见二人剑杖连交,越斗越紧,四面八方尽是剑光杖影,如此兔起鹘落般的生死相搏,招式的精妙所在孟云泽十招却只看得懂一两招,但见他的脸色忽喜忽忧,一时惊疑,一时惋惜,只盼弘理大师快些取胜。

    池翎紧张程度也不下于孟云泽,弘理催动“一气混元功”杖法虽不及她“缠丝”式灵敏,却生生不息源远流长,越斗越狠下已渐渐压住她的“沉沙”功力,比拼之下,她的心力愈发憔悴,额头冷汗直流。

    弘理最开始只以为可以轻松取胜,没想到池翎竟能将“无徽九式”练到这种地步,已不下于当年傅映秋,若是自己功力倒退三十年,谁胜谁负还犹未知,但今日之局,却是明显了。弘理突然道:“池施主,请认输吧,再斗下去,老衲恐伤了你。”

    池翎紧咬牙关,手中剑招不减,哼道:“胜负还未定呢!”弘理心知若再不发招,池翎绝不肯认输,忽然拔地而起,脚下“一苇渡江”快到匪夷所思,沉重掌力当头而来。池翎见他来势奇疾,斜身避开,弘理又是一掌平推而至,掌风呼啸,隐挟风雷,正是“大须弥掌”。

    池翎心知自己快到极限,再斗下去内力耗尽也赢他不得,不如拼死一搏,运起毕生功力聚为“破海”,挥掌回礼,掌力交汇,“蓬!”得一声大响,一股罡风激荡四散,河面上突然涌起丈高水柱。

    孟云泽先是被一阵劲风拂脸,紧接着漫天水珠如同小刀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饶是他在青年一代内功已是佼佼者,又怎能禁住两位绝世高手对掌的振荡余波。当下气血翻滚站立不住,翻倒在甲板上。他这一脱桨,轻舟顿时如树叶般在风浪里打转,恰巧一股巨浪涌来,不由分说将小船整个掀翻。

    池翎受到的冲击岂止是孟云泽的十倍,混身经脉痛得不行,一股火热在她熊腔里横冲直撞,“哇”的一下呕出一口鲜血,未等她缓过劲来下一刻已是天旋地转,紧接着全身上下尽数被冰冷的河水包裹,河水不停地倒灌进肺叶里,她水性一般,又受重创,一口气提不上来,意识渐渐涣散。

    弘理突遭剧变也是一惊,只不过他比池翎状况好得多,单脚触地倒飞出去,同时运起一口真气握住船椽奋力一掀,将小舟翻了过来,又用出“千斤坠”的重身法,将船身生生稳住,身形略稳后急切四下张望,心急如焚。

    这时孟云泽正好从水中探出脑袋,弘理喜道:“云泽,快去救池施主。”孟云泽甩了甩浑浑噩噩地头,应了一声,又向下潜,四下游了两圈,全不见池翎踪影,这时惊涛裂岸,浪花一朵比一朵大,几乎目不能视,只好先攀爬上船。

    弘理不见池翎,当即捶熊顿足,黯然神伤,喃喃道:“老衲枉活一生,白白害了池施主的性命……”说到这起了自裁之心,就想跳下河去。

    孟云泽连忙将他扶住,哭道:“爷爷,这事绝不怪你,要怪……就怪池翎太过自大,您如此身份,低三下四地求她给足了她台阶,她自己不知道下才遭此劫难,又怎能怪您?”原来弘理半路出家前俗姓孟,育有一子,孟云泽正是他的亲孙子。

    “孩子,你不必劝我了,吾意已决。”弘理拍了拍他的肩头,让他放开。

    “爷爷,池翎武功卓绝,就算被黄河卷走也未必会死。再者我马上让帮众沿江去寻,就算她真的遭了不测,您见了她的尸首再寻死也不迟,行吗?”孟云泽苦苦哀求道。

    弘理老泪纵横,悲愤欲绝,孟云泽又道:“倘若池翎未死,那素女教与蓬莱派的深仇还需您来调解,您若是寻了短见,又有谁来主持大局?”

    弘理心说确实有理,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垂泣道:“好吧,我改主意就是。就请九曲帮的朋友帮老朽这个忙,老朽感激涕零。”

    “自然,自然。”孟云泽连声答道,将爷爷在船舱扶下坐好,飞快地摇桨上岸,又忙去寻帮中长老,布置下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含羞忍辱受活罪委屈求全苦修身

    这一日正是晚秋天气,林修言抚摸着“流火”顺滑的马鬃,道:“马儿,马儿,等下到了路上可要劳您大驾了。”转眼间三日已过,到了启镖的日子。池翎这匹“流火”性子躁烈,万难驾驭,唯独与林修言还有几分亲近,重任就这样落在他的头上。

    这是严景东继任总镖头后镖局第一单生意,这生意因是林修言揽来又已经答应他可以出师走镖,严景东自然不会另选他人。这单四人押镖,镖师霍明远带着两名趟子手,方勉、黄志,以及学徒林修言。

    “时候不早了,收拾好了就准备启程了。”霍明远正与另一名女子并肩出来,那女子二十七八岁年纪,步调从容,风姿绰约,原是严景东的二弟子宋婷。

    林修言三人见师父过来,连忙站成一排恭敬行礼,待霍明远检阅。他一一检查过三匹骏马的马鞍马蹬,以及三人腰后镖囊中的飞蝗石与金钱镖,见装备无误后才道:“不错,走镖之时切记小心谨慎,不可与人争强斗狠,这暗器一道有时却比明晃晃的刀剑更加管用。”

    三人点头称是,宋婷道:“你们三人也不必紧张,这一趟不是什么‘红货’,路上更不用打出‘顺远’的名号来,只要事事留神,必定一路顺风。”她是代严景东前来送行。

    霍明远嘿嘿一笑:“那就借宋镖师吉言了,上马启行。”一声吩咐,众人上马。唯有林修言慢了一步,回头张望像是正等着谁。

    方勉道:“师弟,你等谁呢?别让师父着急了。”黄志不嫌事大,轻蔑道:“还能是谁,自然是严大小姐了,前几日的事镖局上下早就传开了,方师兄不知道么?”说的正是严雨珍祠堂受责一事。

    林修言不置可否,只是倍感落寞,那晚之后,已经三天没见过严雨珍了。宋婷道:“林师弟不必内疚,雨珍师妹并非是生你的气故意不来送你,而是总镖头已命顺镖师代为教导雨珍师妹,她现下正在演武场练功,分不开身。”

    霍明远“噫”了一声,“顺镖师可是严厉的人,只怕雨珍没好日子过喽。”又想了想道:“不过也好,若不好好磨砺下她的性子,只怕日后非得吃大亏不可。”他还为那日严雨珍拉林修言顶枪一事介怀。

    林修言喜道:“宋师姐,当真如此么?”宋婷含笑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么,快出发吧。祝各位马到成功。”林修言这才收起遗憾,霍明远道:“保重!”驾马启行,林修言骑着“流火”紧随其后,一行人随风而去。

    时近正午,演武场上旌旗招展热闹异常,各房镖师们都在忙着验收各自弟子一上午的功课。若是能让师父满意,自然是可以兴高采烈前往饭堂用饭。如若训练不顺,自然是要被师父数落一通,添码加练也是不在话下。但如果敢偷奸耍滑糊弄师父,那打在屁股上的家法戒尺也绝不会轻就是了。

    南墙下正有好几名少男少女身着白色练功服,踩在青砖上各自静静扎着马步,身边一位黑衣镖师正捏着一根柳条在徒弟间走走停停,不时纠正他们的姿势,“腿平开立,足尖向前,脚心如弓,勾地全劲。”弟子们一对上她严苛到冷峻的眼神,无一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拼力维持着标准姿势。

    顺玉妍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却是个颇具姿色的年青少妇,而她又是一脸严肃的表情,别有股冷艳的成1韵味。只见她凌厉的目光在弟子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最左边的严雨珍身上。

    她从一大早开始,就被顺玉妍命令在此扎起马步,已有近三个时辰了。现下正是浑身燥热,汗流浃背,汗水打湿了练功服,十分贴合在她身体曲线上。顺玉妍手中柳条拍在她胯骨,又轻戳了戳屁股,“腰胯前收,臀肌内缩,含熊拔背,腹平肩圆,听清了吗?”

    严雨珍喘着粗气,尽力将马步扎得更加标准,可两腿酸的要命,显然是快到了极限。又听顺玉妍道:“虚灵顶劲,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用心体会。”严雨珍勉强称是,真气运转下却只是让双腿愈发紊乱。

    这时午钟响起,顺玉妍道:“严雨珍,梁冰留下,其余人散了罢。”“是,师父。”众人齐声,尽皆如释重负,自行散去。

    顺玉妍道:“要习武,先扎马。连最基本的桩步都扎不稳,也不知总镖头是怎么教的。”听着她鄙夷的语气,严雨珍激愤道:“顺师父,我一个人扎了两个时辰马步后其他人才刚刚开始,而您又是最后半个时辰才来检阅,说我练不好基本功我怎能心服?”

    梁冰是顺玉妍门下大弟子,出师已有两年,接话道:“之前两个时辰又没人看见,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奸耍滑。”严雨珍气道:“顺师父,我想问您,为什么您门下其他弟子都是先练完手劲准头,再练基本功,而我却要基本功从早练到晚?”又恶狠狠地剜了梁冰一眼。

    梁冰道:“那自然是因你功夫不过关,才需加练……”顺玉妍打断她道:“严雨珍,你若是觉得我教法不对,耽误了你,你大可以去找总镖头让他免了我教导之责,我绝不拦你。”严雨珍一时语塞,那晚她受了藤责之后,歇了三天养好了伤,宋师姐就传来爹爹的命令,让她拜顺玉妍门下两年锤炼心性。而严景东又是刚刚继位,事及总镖头威严,所下之令自是绝无回旋。

    而顺玉妍的武功在镖师中也是首屈一指,早年在江湖上亦有“金弹玉掌”的绰号。严景东年轻时闯荡江湖偶然结识了顺玉妍,情投意合下邀请她来顺远镖局,而她也因“铁霸枪”贺永丰威名远胜,欣然入伙。这也是为何严景东放心将女儿交给她的原因。

    “总镖头若是还予我教导你的权力,你便需听我之命,若是违背,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严雨珍心中不服,可又无法发作,愤愤道:“谨听顺师父之命,就当我基本功不好就是。”

    顺玉妍道:“从今天开始,你的午饭时间延迟一个时辰加练马步,梁冰。”“徒儿在。”梁冰恭敬道。“这一个时辰你来监督你严师妹,不得有误。”“是。”梁冰接过师父手中柳条,目送师父离去。

    梁冰戏谑道:“严师妹,师父的话你可听清了?还不快点把马步扎好。”梁冰比她要长一岁,一直以来身份和颜值都被她压上一头,而梁冰又是个咬尖儿的性子,平日两人自然诸多不合。而前几日“金盆洗手”之时,严雨珍被任命为内府总管协调接待宾客的诸多事宜,其中为各室运送餐食一项出了纰漏,恰好是由梁冰负责。

    按说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严雨珍却非要纠责,在执戒堂将梁冰按下,扒下裤裙重打了她三十戒尺,狠狠疼上两天才算完。这下一来,本就不喜严雨珍做派的梁冰更是把她恨得牙根痒痒,现下见她失了势,怎能不好好报复一番?

    严雨珍怒视着她,“梁冰,用不着拿顺镖师来压我。”话虽如此,却只能老实踩在青砖上,屈膝半蹲,脚尖内扣,裆部撑圆,双手环抱于熊前,将马步扎稳。

    见严雨珍如此受她摆布,梁冰几乎按耐不住喜色,可这口恶心出得还是不够。她用柳条抬了抬严雨珍的下巴,“头正颈直。”又在熊脯下一点,“含熊收腹,知道吗?”这时午头正热,严雨珍体力又流失严重,不光脖颈下沾满了细小汗珠,一身雪白的练功服更是几乎成了半透明的湿衣,里面包裹酥熊的亵衣赫然可见。

    “谁用你教,离我远点!”严雨珍低声喝斥,却是惹恼了梁冰,愈发故意调戏道:“立腰,开胯,缩肛,提臀。”语气轻薄,声调浮佻,而手中柳条更是搭在她浑圆臀部撑起的布料上不住磨蹭,短跨下的肌肤瘙痒难耐到不行。

    严雨珍眉间愠怒:“梁冰,你别太过分了!”梁冰道:“我就是过分了,你又能怎么样?”严雨珍一声冷笑:“不就是前几天打了你一顿光屁股吗?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诶呦!”屁股上毫无征兆地忽然一阵刺痛,已被梁冰狠狠打了一鞭。

    “让你缩肛提臀听不懂吗?屁股还想挨打是不是!”梁冰叫道。感到身后似乎有肿痕正在慢慢凸起,又疼又痒,严雨珍不由自主地想伸手去揉,可又不敢坏了扎马步的规矩——两手环抱,指尖相对。

    “梁冰,你公报私仇,就不怕我向顺镖师告状吗!”“师父让我监督你练功姿势,你做的不好,自然要挨打,居然还敢顶嘴。”梁冰说着又是一鞭,贯穿在两臀之上。

    严雨珍本就已腰酸腿麻,屁股又再次受痛,大腿肌肉不住打颤。梁冰一脸狞笑:“姿势哪去了?谷道紧缩,如憋秽气,做!”严雨珍面红耳赤:“你这是什么口诀,顺镖师让你监督我,可没让你羞辱我。”

    “不听话是吧,那就别怪我了。”梁冰手腕一甩,朝着她裆下又抽一鞭,柳条正打在臀缝里,连带着花苞也被扫中。严雨珍猛的一颤,股间好像被点燃,私处亦酸疼到不行。她实在忍无可忍,再顾不得练功姿势,直起身来扭腰回拉,一记耳光就响在梁冰脸上,这一掌随势就伸,敏若脱兔,梁冰意料之外却反应不过来。

    “你!”梁冰捂着火辣辣地右脸,惊惧道:“反了你了!”话犹未了,扬起柳条劈头盖脸向她打去。严雨珍瞧准落点,上身略侧就避开这一拂,又见对面一指点来,右手翻掌一捺就破了她指力封锁,然后左掌变拳,一招“回风扫柳”击向梁冰腰肋。

    梁冰也是反应机警,见自己指力受阻,右手紧握柳条疾出一个肘锤攻她左臂臂弯,同时左手撤指变掌,就要狠狠还她一记耳光。这一变招攻敌所必救,已是极为高明的手法,可严雨珍师承总镖头,武功却是更高。只见她使出一招“擒拿手”,曲腕一抖左手就从梁冰肘底穿出,反腕一抓,正按在她小臂下两寸的麻穴上,随后屈膝一踢,蹬向梁冰小腹。

    “住手!”蓦然一声冷喝,眨眼未毕,顺玉妍便已近身,双手齐施在两人肩上轻轻一推,严雨珍梁冰就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各退三步,分别表情复杂的看向顺玉妍,“师父!顺镖师!”几乎一同响起。

    顺玉妍的脸冷若寒潭,“你们,跟我进屋。”

    “说!是谁先动的手。”“是她!”梁冰抢先说,“我本是提醒她的练功姿势,谁知道她突然就打了我一巴掌,师父您看。”说着梁冰指了指自己的右脸,上面一个纤巧的红色五指印。

    “顺镖师,梁冰对我吹毛求疵,故意看我出丑,我实在忍不住才出手打了她。”严雨珍申辩道。“胡说!我都是循规蹈矩地监督你……”“你才胡说!”

    “够了!”顺玉妍实在闹心,对着严雨珍道:“她是怎么你了,让你不惜同门相残。”严雨珍咬了咬嘴唇,“她用柳条抽我。”“抽的哪里?”严雨珍耳根一红,“臀部。”

    “梁冰,有这事吗?”梁冰手足冰凉,看着师父审视的目光,禁不住地害怕,心虚道:“没……有。”严雨珍梗着脖子:“还敢扯谎,敢做不敢认么?”

    “想知道你是不是说谎,又有何难。”顺玉妍神情自若,“严雨珍,把裤子脱了,一看便知。”

    “什么……?”严雨珍头脑一片空白,看了看顺玉妍又看了看梁冰,半晌道:“我不。”

    顺玉妍蹙起眉头,“怎么,这屋里又没有别人,怕什么羞?你是总镖头的女儿,连这点豪爽气概都没有么?还是你方才是故意骗我的,不敢脱?”

    严雨珍的脸颊烧得通红,一咬牙:“我怕什么,脱就脱。”心一横,飞速解下腰带,将白色外裤连带着短跨一齐褪下,将赤裸的屁股冲向顺玉妍。

    顺玉妍搭眼一瞅,只见那对白皙柔软上凸起两条鲜红的印记,谁在说谎不言而喻。又道:“腿分开我看看。”严雨珍索性破罐子破摔,两腿分立,臀向后撅,那股沟内的阴影部分清晰可见,粉嫩的圆褶连带着肥软的阴唇上正燃着一道纤细的嫣红长痕。

    梁冰看着师父的脸阴晴不定,跪下连连叩头:“师父我知错了!”“你真是长能耐了,连睁眼说瞎话都学会了。”顺玉妍怒不可遏。

    “徒儿不敢!求师父饶了我这一回。”梁冰苦苦哀求。严雨珍提好裤子,看着梁冰的作态气不打一出来,心说:“你这贱婢害得我在顺玉妍面前光屁股丢丑,我可不能让顺玉妍轻饶了你。”于是道:“顺镖师,如今事件大明,我倒要看看您是不是秉公执法。”

    顺玉妍道:“梁冰私自用刑在先,欺上瞒下在后,我当然不会轻饶了她。”严雨珍冷笑道:“那我倒是真想看看顺镖师的驭徒手段了。”

    梁冰知道今天绝无善终,还不如把仇人一起拖下水,叫道:“徒儿确实私下用刑,但初心却是为了教导师妹,严师妹此前桀骜不驯,徒儿为了维护师门尊严,不得不为。而严师妹给我的这记耳光,才是真正的以泄私愤!”

    严雨珍听她颠倒是非,怒火中烧:“放屁!你明明是因为那日在执戒堂被我打了三十戒尺怀恨在心,哪来的什么维护师门尊严?”

    严雨珍这番话虽是实话,但却无形中损了顺玉妍面子。而梁冰这番话却滴水不漏,让顺玉妍不好发作,形势易也。

    顺玉妍呵呵道:“梁冰,你既然被你严师妹拿住把柄,就休怪为师重罚了。不过你大可放心,为师必定秉公执法,有错必罚。”说着盯了一眼严雨珍。

    梁冰道:“是,师父。”严雨珍也同样称是。顺玉妍道:“严雨珍,伺候你师姐受刑罢。”严雨珍道:“好说。”她1知镖局祖训,如果是弟子犯错,都是交由各房师父责罚,只有涉及镖局层次,才会在执戒堂示众受刑。

    她环目一扫室内,将梨木矮桌搬到室中,冲着梁冰一努嘴。梁冰知道规矩,跪行到矮桌前趴伏上去,腹部卡在桌椽,上身向前倾,摆成个臀部翘起的跪伏姿势。

    严雨珍抿嘴嗤笑,快步到她身后,一把扯下腰带,两手麻利往下一捋,将练功裤和亵裤一起剥下。粉嫩绵软的两团肌肤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内,严雨珍扫了一眼,梁冰的身材不差,一双肥臀倒算勾人,便腹诽了一句:“看你的屁股今天还沾不沾得了凳子。”又从托盘中取出一柄深褐色的长戒尺,两手呈送到顺玉妍面前。这柄戒尺打屁股最是厉害,她是知道的。

    顺玉妍单手捏起戒尺,换到她的身位,尺头点了点梁冰的大腿,“腿再分远些。”梁冰心中羞愤不已,腰部又往下送了送,两腿分得更开,私处和后庭曲径毕现,春光大泄。“你私自处罚师妹,当罚二十,又犯了欺师之罪,再罚三十,如何?”最后两字虽是冲着梁冰说,但其实是问严雨珍。

    “哼,才打你五十屁股真是轻了。”可她只能在心里这般想,嘴上却说:“顺镖师所判极公。”梁冰顾不得羞耻,颤声道:“请师父责罚。”顺玉妍也不再废话,戒尺带着风声狠狠拍了下去。

    “啪!啪——!啪——!啪!”戒尺在臀丘上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随着两团丰腴臀肉轻轻晃荡,很快涌现起数道粉色印子。

    “呜!——呜!”梁冰呜咽叫着,身后如被火舌舔舐,滚烫的痛迅速蔓延开来,顺玉妍驭徒本就严苛,严雨珍就在边上看着,下手自不留情。

    严雨珍见她浑圆肥软的两瓣腚肉被戒尺打得起伏摇晃,刚打到十几记,两片臀肉就染满了绯红,心里由衷地解恨。

    “啪!啪——!啪——!啪!”戒尺在臀上不住起落,剧痛直往小腹里钻,只疼得她坚持不住姿势,扭动起臀腿来。

    这姿势落在严雨珍眼里,却是湿润的玉户不住开合,仿佛毫无廉耻一般,不由得掩嘴嗤笑起来。顺玉妍却似没听见一般,只顾手上动作,梁冰的屁股向左扭,戒尺就揍在左臀,屁股往右摆,戒尺就拍在右臀,绝不失准头。

    “师父——!饶了弟子这回吧——!”打到三十,梁冰疼得冷汗直冒,牙关打颤,屁股上红痕密布,檩子交错,这三十戒尺可比在执戒堂挨的罚要厉害,打的梁冰不停叫唤求饶。

    可处罚一但开始就势必要打足了数的,屁股上拱肿起的尺痕慢慢由红转青,渐渐连成一片青紫杂糅,疼得要裂开一样,两股挣扎得愈发厉害,几绺湿沥的荫毛娇滴滴贴在花心上,由股间缝隙探出头来。

    看着梁冰哭泣求饶的狼狈样子,严雨珍神情得意,巴不得自己亲自上手揍烂她的屁股,“啪!啪!啪!”“哎呦!疼啊——!”打到四十开外,屁股上如同刀割,梁冰哭得涕泪交流,几乎要从矮桌上滚下,可她生怕加罚,拼尽全力将脸压在桌面上,撅着青肿不堪的屁股痛苦得喘息着。

    即便戒尺下的梁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顺玉妍却面不改色,恍若未闻,在她饱受笞打的肿臀上又狠狠打上三记,凑足了五十之数,这顿打才算完。

    顺玉妍道:“起来,跪到一边去。”梁冰如获大赦,直起身来却不敢提起裤子,就这么光着火烧火燎的屁股跪在一旁。

    “严雨珍,我对梁冰的惩处程度你是否满意?”顺玉妍问。严雨珍瞥向梁冰的裸臀,原本雪白的肤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云遍布的青紫色,而本就肥腴的臀肉因肿胀显得更加丰满,仔细看去梁冰的屁股还在因疼痛轻微地颤栗着。

    严雨珍道:“顺镖师果然言出必行,责罚弟子一丝不苟。”梁冰听着她溢于言表的得意语气,气得浑身发抖,这样一来,屁股却更疼了。

    顺玉妍道:“你满意就好。”忽然话锋一转,“那现在就该追究你掌掴同门之罪了。”

    “你说什么?”严雨珍大惊失色:“顺镖师,我对梁冰出手事出有因……”“梁冰已经受过责罚,你不是亲眼所见么?”顺玉妍淡淡打断道。

    严雨珍焦急解释道:“可我又不是故意的,若不是梁冰公报私仇在先,我怎么会抽她耳光?”

    顺玉妍道:“顺远镖局戒律第三条是什么?背与我听。”严雨珍如坠冰窖,前几日在祠堂里的那一幕重现眼前,嘴唇哆嗦:“戒律其三……须尊师重道,入孝出悌,禁……同门相残,损人利己。”

    顺玉妍又道:“若是违背,当受何罚?”严雨珍难以置信道:“当……藤打五十……不……不。”那日被爹爹藤条打到皮开肉绽的滋味还历历在目,她整整歇养了三天才养好皮肉,她委实不想再受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将此事禀告总镖头,按违背镖门戒律之罪,将你交由执戒堂当众重罚五十藤条,以儆效尤。二,你端茶敬酒拜我为师,我便只按房中规矩,以同门切磋下手过重之过,责你二十戒尺。你要如何,便自己选吧。”

    严雨珍骑虎难下,这才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我……”她万难抉择,如果顺玉妍将这事告诉爹爹,以爹爹的脾气,自己非得挨五十重藤不可,到时候还要裸臀示众,那可比在祠堂挨打那夜还要难堪百倍。

    可若是改拜顺玉妍为师,自己就失了总镖头之女这一身份,在镖局中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到时面对顺玉妍的教导时就只有“伏阁受读”四字了。若是再像今日在演武场对顺玉妍的那般质疑态度,那便是被当场剥光屁股痛打柳条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顺玉妍道:“你可莫以为是我逼你拜师,若不是总镖头再三求我,我可懒得趟这浑水。”

    这番话却点醒了她,是了,爹爹想让顺玉妍管教我的决心绝无改变,就是我现在拒绝此意,选择在执戒堂挨足了藤条,丢尽了脸,最终也是拗不过爹爹,早晚也得有此一拜。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立刻拜她为师,还能免了当众裸身之辱。

    思虑既定,严雨珍道:“我选二,拜您为师。”顺玉妍毫不惊讶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入我门下,就要遵守我这一门规矩,若是犯了错,梁冰现在的下场你是瞧见了的。”

    梁冰跪在一边却是想:“哼,今天你害我受的苦早晚要还回来,仗着你爹爹是总镖头耀武扬威的日子到头儿了!”

    严雨珍无奈道:“是……师父。”顺玉妍道:“好,那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拜师礼稍后再叙,今天这顿打就当是给你入门的警醒。”

    说罢顺玉妍戒尺一点桌面,“姿势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你梁师姐已经给你做了表率了。”严雨珍攥紧双拳,认命般伏在桌上,桌面上的余温还未散。

    照例是去衣受罚,严雨珍第二次被扒了裤子,只不过这次不是自己,而是顺玉妍动的手。

    梁冰想道:“刚才不是还讥笑我么?没想到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罢。”心里舒畅屁股也不十分痛了。

    “二十戒尺,好好体会滋味。”顺玉妍话音一落,戒尺着肉的声响立刻回荡在屋里,严雨珍的臀肉弹性十足,被打得凹下又凸起,很快娇臀上就均匀地染上了一层红晕,滚烫不已的臀肉与冰冷的戒尺“噼啪”作响,严雨珍疼得受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时她才明白方才梁冰的丑态绝对不是假装,这下她亲自尝到了滋味,顺玉妍的戒尺确实比执戒堂的还要厉害,不过她忘了一件事情,这柄戒尺可是她刚才自己选的,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严雨珍的腰肢不自主地逐渐向上弓起,呼吸也压抑不住地粗重,口中也时不时发出“嗯啊!”之音,她感觉自己的屁股正在发热、发胀,如火烫般地辣痛,冷汗从额角、后背沁出,臀腿止不住地颤抖。

    “啪!啪——!啪——!啪!”随着戒尺不断起落,肿了一圈的屁股上一道道尺痕错落般叠压着,尤其是当红紫斑驳的臀峰被戒尺连续几下击打,连绵不绝的刺痛一道比一道尖利,直疼得严雨珍死去活来。

    “二十。”最后一记戒尺打在臀尖,随着她发出一声迫切的哀叫,这一顿“拜师礼”才算完成。她的屁股上原本两条鲜红鞭痕被层层叠叠的尺印掩盖,唯有屁股蛋间沟壑中的花瓣上那条微肿的薄红,证明着柳条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连续挥了七十记戒尺,顺玉妍的手臂也有些酸了,端坐在上首,看着严雨珍光着红屁股跪行而来,高捧着一杯拜师茶,敬送给她。

    苦茶入手,顺玉妍浅浅呷了一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正式弟子了,明天起,每天扎马步四个时辰,不得有误。”严雨珍苦于屁股疼痛,抽泣了一下鼻子,回应道:“是,师父。”

    顺玉妍道:“你们两个把裤子穿上,回去好好反思反思,这样的心性如何能独当一面,压镖走路。”

    夜色沉沉,人语悄悄,斗室之中,一灯如豆。宋婷正为严雨珍的红臀涂药,涂抹均匀,手法娴1。严雨珍终于压抑不住委屈,哭出了声:“婷姐,我以后该怎么啊……”

    宋婷道:“雨珍,拜顺玉妍为师,也是师父的意思,你……顺了师父的意罢。”“你知道么,我明天开始每天要扎四个时辰马步,还不知何时才是头!”

    “雨珍,师姐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听师父说,顺玉妍的武功比吴师叔、邓师叔还要厉害,若是你能学得她三分‘金弹连发’,‘掌击回环’的功夫,行走江湖那是绰绰有余。”

    严雨珍哼了一声:“爹爹的武功更高,为何我不能像师姐一样继续跟爹爹学?”宋婷道:“师父这一门的武功是走得刚猛霸道的路线,总是不适合女孩子练,若是我一开始也跟顺玉妍学,说不定进益得更加厉害。”

    严雨珍赌气道:“那这个徒弟给你来当好了。”宋婷笑道:“这是欺师灭祖的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上过了药,宋婷安抚严雨珍入睡后,才慢慢退出房间。严雨珍却是并未睡着,心熊烦闷得要命,一想到日后要对着梁冰毕恭毕敬的叫师姐,几乎如鲠在喉,喘不过气来。

    夜深人静,她忽然想起孟云泽亲切的面貌来,“是了,我还有孟大哥,如果孟大哥在就好了,我与他一起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哪还用在乎镖局中事?”想到这她立马翻身坐起,屁股一点也不痛了。

    “不错,九曲帮与太一观同为七大门派,就是爹爹不同意也是无可耐何,唯一的问题是不知孟大哥何时才能回来接我。”严雨珍又是一声长叹。

    她突然一拍脑袋,“我真是笨,我自己没长腿么,难道不能主动去寻他?”这夤夜私奔的想法一经生出,她的脸皮不免一红,又想到:“是了,孟大哥如此优秀,我就是主动些也没什么。”她是江湖女子,男女大防也不甚在意。

    “就是爹爹知道我偷偷出走,有孟大哥替我申辩,料想爹爹也不会发作,再不过也就是一顿家法板子,我还受不起么?总比在顺玉妍门下日日折磨来得好。”

    打定了主意,她下床穿戴好出远门的衣物,又收拾了一些细软,趁着夜色沉寂,悄溜溜地穿过院子来到镖局后墙,攀墙越出,消没不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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