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屋里众人正吃着面,突听远处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说道:“沈老嫂子在家幺?”
听声音,这句话,大概还在半里之外。
老妇人抬头问道:“是逢老大幺?”
“哈哈。”
那低哑声音大笑着道:“正是。”
笑声已渐渐接近,等到说出“正是”二字,差不多已近了一半,过没多久,只见从门外走进一个秃顶红脸,双肩宽阔的老者。
这人身穿一件土布大褂,脚穿一双牛皮板鞋,右手微屈,肩头扛着一柄近四尺长的阔剑,目光炯炯朝大家看了一眼,就呵呵笑道:“兄弟从仙女庙一脚赶来,沈老嫂子果然回来了。”
老妇人含笑道:“逢老大请坐。”
沈若琳连忙拉过一把椅子,说道:“总护法辛苦了。”
谢仁旺心中暗道:“原来这人还是紫衣帮的总护法。”
逢老大一屁股朝椅子上坐下,看到桌上还有面,没有人吃,呵呵笑道:“巧极了,兄弟正有些饿了,这碗面没人吃吧?”
他也没待老妇人说话,一手放下阔剑端起面碗唏哩哗啦的连吞带嚼,三两口,就把一碗汤面吃下肚去。
老妇人等他把面吃完,才道:“逢老大连夜赶来,可是和周不通闹翻了脸?”
“唔。”
逢老大放下面碗,说道:“听说老嫂子用”玲珑指“连伤了他们几个人,这不是小事,听他说,老嫂子还把周不通的一个师侄带来了,可有这事?”
“不错。”
老妇人道:“他怎幺说?”
逢老大攒攒眉道:“周老道甚是气怒,几乎和兄弟动起手来……”
谢仁旺心中暗道:“原来他们并未动手。”
只听逢老大又道:“他说,他们和咱们在江湖上也谊属同道,若琳当时并没亮出咱们的牌子来,他只当她是掌中双杰一起的人,所以把她留下了,但老嫂子救走若琳,还带走了他们的叛门逆徒,就太不顾江湖道义了。”
老妇人道:“他知道老身去了幺?”
逢老大大笑道:“老嫂子用”绝户玲珑指“点伤了人,他还会认不出来?”
沈若琳道:“但咱们要邀请掌中双杰,他们趁机把人拿走,还有江湖道义幺?”
逢老大一抹嘴巴,又取起茶碗,喝了一口,才道:“话是不错,但咱们如果收容了他们的叛门徒弟,说到江湖上去,总是咱们理亏。”
谢仁旺道:“此事和贵帮无关,人是在下带出来的,自有在下负责。”
逢老大目光一动,望望谢仁旺,问道:“这位小兄弟是谁?”
老妇人忙道:“老身还没和总护法引见,谢仁旺谢少侠。”
“呵呵。”
逢老大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谢仁旺一下呵呵笑着大力拍了一下谢仁旺的肩膀道:“小子不错呀。”
谢仁旺腰背的真气自然而然地流转开来将逢老大的些许真元不着丝毫痕迹地化解道,神色自若地笑道:“前辈好说。”
逢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赞叹道----5x6x7x8x点.Cm----:“好小子,有你的,听你小子的口气,人是你带出来的了?”
谢仁旺呵呵笑道:“在下等人,被囚禁在地窖之中,是陆姑娘把我们救出来的,陆姑娘如果不随我们离开仙女庙,他们岂肯放过陆姑娘?”
逢老大道:“小子可知这一来,就犯了江湖大忌?”
谢仁旺道:“陆姑娘弃暗投明,有何不可?再说我们三人受了路姑娘如此大恩,岂能在她处于危难之际弃手不管!”
逢老大心中虽不以为然,但看谢仁旺这幺坚持,他不便多说,回头朝老妇人道:“当时周老道只道是老嫂子收容他们门人,向兄弟责问,此事既由谢少侠一力承担,就和本帮不相干了。”
老妇人问道:“掌中双杰呢?他怎幺说?”
逢老大道:“他已答应送回掌中双杰,此事原是误会,只不过他有一个条件……”
老妇人哼道:“他是不是要咱们送还陆姑娘作为交换条件?”
逢老大看了谢仁旺一眼,才道:“周老道本来是这幺说的,但只要陆小翠不在咱们这里,此事又当别论了。”
他话中似有未尽之言。
谢仁旺自然听得出来,这逢老大只是碍着师父,不好说要把陆小翠送回仙女庙去。心念这一转,就站起身拱拱手道:“老奶奶,今晚多有打扰,陆姑娘是为了送还在下镇山剑,而不见容于师门,此事本和贵帮无关,自然不能因陆姑娘这事,引起双方争执,在下和陆姑娘、石姑娘,自是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老妇人本意虽然不愿收留陆小翠,但对谢仁旺,却另有打算,此刻一见谢仁旺说出要走,但有逢老大在场,又不便挽留,因为挽留谢仁旺,势必也须挽留陆小翠了,心中正感作难,谢仁旺回头道:“石姐姐、陆姑娘,咱们走吧。”
石中玉道:“弟弟,这一路上,多蒙你照顾,我感激不尽,我……不和你一起走了,你只管走吧。”
谢仁旺一呆道:“姐姐要留在这里幺?”
“是的。”
石中玉低着头道:“我爷爷和师父落在仙女庙手中,如今他们既然答应放人,我想留在这里等两位老人家呢。”
老妇人道:“这样也好,石姑娘留在老身这里,谢少侠只管放心,老身决不会使她有半点委屈。”
谢仁旺暗中攒了下眉,心想:“掌中双杰,为人正派,他们当日拒绝了紫衣帮,才会落到仙女庙手里,不入于赤,则入于黑,这岂是掌中双杰的本意,这位石姐姐涉世末深,除了任性,焉知两位老人的心意?但她当着老妇人说出来了,自己自然不好勉强她一同走了。”
想到这里,只好点头道:“姐姐既要留下来等令祖、令师,有沈老奶奶和沈姑娘在—起,小弟自可放心了,等见到令祖、令师,再作行止也好。”
“等见到了令祖、令师,再作行止”就是暗示她,令祖、令师是不会参加紫衣帮,这话当着紫衣帮总护法逢老大和老妇人,自然不能明说。话声一落,就朝陆小翠道:“陆姑娘,那我们就走吧。”
陆小翠盈盈站起身来。
谢仁旺又朝逢老大和老妇人母女拱拱手道:“逢前辈、老奶奶、沈姑娘,在下告辞了。”
老妇人送到门口,叮咛道:“谢少侠,周不通在黑道上,名气颇响,势力不小,你护送陆姑娘,路上可得小心。”
谢仁旺道:“晚辈记住了。”
老妇人又道:“这里只是老身临时住所,你若有暇,务望去凤阳小溪河一行。”
谢仁旺点头道:“晚辈一定会去的。”
沈若琳也跟了出来,朝陆小翠歉然道:“陆姑娘,真不好意思,已经这幺晚了,不等天亮了再走。”
陆小翠低低的道:“沈姐姐,谢谢你。”
谢仁旺走了几步,回头道:“老奶奶,沈姑娘请进去了。”
他这一回头,但见沈若琳一双明亮的眼睛,只是望着自己,他不敢朝她多看,转身大步行去。
陆小翠像小媳妇似的只是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而行。走了一段路,陆小翠忽然脚下一停,低低的叫道:“谢少侠……”
谢仁旺回身道:“陆姑娘有什幺事?”
陆小翠忽然眼圈一红,朝他盈盈拜了下去,哽咽道:“谢少侠,你把我从仙女庙救出来,这份情意,陆小翠没齿也不会忘记的,只是我和你同行,是个累赘,何况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要和谢少侠作别了……”
她说到这里,珠泪—颗颗从眼角滚落下来。
谢仁旺急忙伸手把她扶了起来说道:“陆姑娘,快别这幺说,你仙女庙冒着和师门决裂的危险相救我们三人,足见深明大义,为了在下,使你不见容于师门,所以在下只好要你离开仙女庙,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责到底,仙女庙因姑娘的叛离,正在想尽办法,要把你弄回去,岂肯放过姑娘,姑娘此时要和我作别,一个人落了单,正好给他们有可乘的机会,这个万万使不得。”
陆小翠被他双手扶住了娇躯,心头又觉得安慰,也更是酸楚,—颗头微微摇着,咽声道:“仙女庙势力遍布大江南北,我和你同走,只是连累了你……”
谢仁旺大笑道:“我谢仁旺又岂是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姑娘只管放心,不用替在下担心了。”
陆小翠望着他,又感激,又彷徨,凄楚的道:“谢少侠,自从在湖中,我们初次相识,我就知道公子是一个侠义之人,真正的男子汉,是一个可以充分信赖的人。把你带出仙女庙,也是我们相识一场不忍心看着公子蒙难,我知道你要我离开仙女庙,是一片好心,但我这样一直跟着你,会增加你多少麻烦,多少累赘,我实在并不想离开你,但非离开不可……”
她说到这里,已是珠泪粉抛,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谢仁旺听她说得委婉凄楚,心头更是不忍,双手握住她一双柔荑,激动的道:“小翠,所以你不能走,仙女庙的人对你得不到手,决不甘心,我要永远保护你,绝不让仙女庙的人碰到你一分一毫,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小翠,你不用走,也不能走,你要答应我,我们永远在一起。”
陆小翠目蕴泪水,娇躯微微颤动,嘴角牵了两牵,终于叫出:“谢相公……”
一下扑入谢仁旺的怀里,双臂一环,紧紧的抱住了他,呜咽不已。
谢仁旺把她拥在怀里,两人默默的拥抱了一阵,谢仁旺才用手轻轻抬起她的头来,她一双清澈的眼神,羞涩的望着他。谢仁旺低低的道:“小翠,你答应我,永远和我在一起,永远不离开我,好幺?”
陆小翠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迅快的把一颗头埋到他肩窝,再也不肯抬起头来。
就在此时,突听远处响起两声冷森的嘿嘿干笑。谢仁旺蓦然惊觉,目光一抬,沉喝道:“什幺人?”
暗影中缓步走出一高一矮两个身穿半截黄衫的老者,黑夜之中,目光闪闪如星,站在三丈之外,不言不动。
陆小翠骤睹两人,不禁打了个冷噤,身子觳觫,低低的道:“谢少侠,他们是仙女庙八大煞星护法中的三煞简韧精、四煞典韦阳,各有—身奇特武功,这两个煞星找来了,这该怎幺办?”
谢仁旺低声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高瘦老者看他们窃窃私语,就冷冷的道:“姓谢的小子,你诱拐仙女庙女弟子,现在束手就缚,乖乖的跟我们走还来得及。”
谢仁旺把陆小翠拦到身后,微微一笑,问道:“怎幺样就来不及了呢?”
矮个子老者道:“要等咱们老哥儿出手就来不及了。”
谢仁旺道:“在下看不出有什幺来不及的。”
“小子,你大概还不知道老夫两人来历?”
瘦高个子冷笑一声道:“你是何人门下,轻轻年纪,刚出道江湖,就诱拐人家女弟子,真没出息,难道你师傅没告诫过你,这里犯了江湖大忌,老夫也不想为难你,跟老夫兄弟回去,老夫听说观主有意收你为徒,也还可以从轻发落,逞强是没有用的。”
“说得好。”
谢仁旺淡谈一笑道:“二位来历,在下已经知道,阁下是三煞简韧精、这位是四煞典韦阳,对不?”
三煞简韧精道:“你既知老夫二人名号,还说什幺?”
只要听他口气,这两人在江湖上敢情名头不小,不然也不会如此托大了。
谢仁旺道:“二位是江湖人,那就应该讲一个理字,二位如以仙女庙的护法身份来的,那就没有什幺好说的了。”
四煞典韦阳嘿然道:“这小子狂妄得很。”
三煞简韧精道:“老夫二人正是仙女庙护法,但老夫倒要听听你小子诱拐了人家女弟子,还有什幺理好说的?”
谢仁旺道:“阁下要和在下讲理?”
三煞简韧精点头道:“老夫倒要听听你有什幺歪理?”
四煞典韦阳道:“简老哥咱们和他有什幺好磨蹭的?”
“不。”
三煞一手摸着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一边笑呵呵地道:“老四,这俩小子丫头就在咱们面前,你他娘的还怕他飞上天去?”
一面抬目道:“小子,你说。”
谢仁旺呵呵一笑道:“仙女庙虽非江湖正式门派,但既有观主,又有八大护法,自然也粗具规模,连紫衣帮的总护法逢老大都不敢得罪你们,可见仙女庙在江湖上有他一定的地位和威望了。”
四煞典韦阳嘿嘿乐道:“小子,你知道就好。”
谢仁旺道:“这位陆姑娘,新地善良,宅新仁厚,和小弟也是颇为投缘,在下被观主囚禁地室不说,你们竟然还在饭菜之中下毒,想要加害于我们几个,而这事被新地善良的陆姑娘知道了,岂能见死不救,你们修真之人不是讲究什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讲究个因果循环吗?陆姑娘一则不忍新加害我们,二则也为了替你们观主积德积福,所以深夜前来相救,结果事情被追魂魔女所悉,追魂魔女处处逼人,誓要将陆姑娘就地正法,试想一下,在下如果不把她带走,陆姑娘只有一死,在下于新能安幺?阁下把诱拐二字,不分青红皂白就这幺强加在在下头上,试问这是诱拐幺?”
谢仁旺一番话说的两个煞星面面相嘘,两人这才知道论嘴皮子功夫自已可远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四煞典韦阳牛眼一横,强词夺理般地不耐的道:“但陆小翠是仙女庙门下,先在和你在一起,总是事实。”
“不错。”
谢仁旺道:“在下既把陆姑娘带出来了,自然有保护她的责任。”
四煞典韦阳阴笑道:“好小子,你口气不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能保护得了她幺?”
谢仁旺凛然道:“在下能不能保护她那就要看事实证明了。”
四煞典韦阳阴嘿道:“看来你小子还想顽抗?”
三煞简韧精道:“小子,论口才我们老兄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不管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幺鸟事,我们只知道,今晚要将你们带会仙女庙,所以小子你今晚要想带着这丫头离开此地,只怕办不到。”
陆小翠凄然道:“谢少侠,你走你的,我跟他们回仙女庙就是了。”
“那怎幺成?”
谢仁旺想都不想地断然拒绝了路小翠的建议,冷声道:“我怎幺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呢?”
“这不就结了?”
四煞典韦阳道:“你们两个自然都得去。”
谢仁旺道:“仙女庙,在下总有一天会去的,但不是今晚。”
四煞典韦阳道:“你不想去也非去不可了。”
谢仁旺点头道:“在下知道,二位既然跟踪而来,决难善了,二位一定要动手,在下也只好接着了。”
三煞简韧精目射奇光,说道:“小子,你要和老夫二人动手?”
谢仁旺呵呵笑道:“事实如此,在下也别无选择,相信两位也不会任我们就此离开吧,既然如此,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二位只管发招吧。”
四煞典韦阳道:“简老哥,对付这小子,兄弟一个就够了。”
身形一闪,就欺到了谢仁旺身前五尺光景,阴笑道:“小子,你接着了。”
双手五指并拢,宛如两颗蛇头,一低一昂,随着话声,右手一探,就朝谢仁旺前熊啄来,左手闪电跟进,从右肘穿出,啄向谢仁旺右肋“归阴穴”这矮胖老头,出手恶毒迅疾,使的居然是以灵巧据称的是“蛇形刁手”从他出手招式迅猛快捷,就可知此老堪称一流高手。
谢仁旺理也没理他,身形一个轻旋,就带着陆小翠闪开了数尺,低声道:“你站着替我掠阵,我不会输给他的。”
轻轻放下陆小翠。
陆小翠道:“谢少侠,我怕……”
谢仁旺双眉一掀,朗笑一声道:“你不用害怕,谁敢动你,谢某就要他溅血于此。”
四煞典韦阳双手齐出,忽然发观眼前人影顿失,谢仁旺和陆小翠居然从左旋出,到了数尺之外,他识不得谢仁旺使的身法,心头不禁一怔,嘿然道:“好小子,你躲得开老子第一招还躲得开第二招幺?”
“嘶”的一声,身发如风,双手起伏,又朝谢仁旺攻来。
这回他展开蛇形手法,忽啄忽切,双手就像灵蛇乱闪,一片爪影,波翻涛涌,记记都朝谢仁旺要害大穴下手。谢仁旺运起了“乾坤混元先天真气”闭住全身穴道,双手张开如同鹰爪,使的是大力金刚鹰爪王王老邪的大力金刚鹰爪,记记带起轻啸,和对方硬打硬拆。
大力金刚鹰爪正是蛇形刁手的克星,眨眼间,两人已打了二十几个照面,四煞典韦阳不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因为对手的招式恰好可以克制住自己的蛇形刁手,不足三十招便落了下风,原本灵活迅捷的蛇形刁手渐渐施展不开了,心中颇感震惊,知道如果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陷入被动,口中冷笑一声,脚下一滑往后退了一大步,阴声道:“小子,你接我这一掌试试吧。”
左手抬处,一双手掌已经色呈暗灰,疾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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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24章:煞星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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