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片叶子 (六)

    这并不是阿库的初吻,事实上,他那带有赌气成分的初吻只是碰疼了珐拉的牙齿,也伤到了自己的下唇,远远不如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那幺温柔甜蜜,动人心魄。

    他克制不住的搂住了雅拉蒙的身体,她的身子很瘦,让人害怕一用力就会从腰肢那里折断。他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抱紧,开始用嘴唇抢夺这场亲吻的主动权,但就当他的兴奋燃烧起来,舌尖开始试探着向她的口中进军的时候,她却向后撤开了头。

    双手抵着他的胸膛,翕张的鼻翼发出诱人的娇喘,她红着脸看向他,微笑着说:“阿库,你忘了你是来做什幺的了吗?”

    “呃……啊?”他有些奇怪的睁大眼,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醒他这件事。

    这算是委婉的拒绝吗?他沮丧的松开了手,也因为想起了珐拉而感到愧疚,他点了点头,回答,“嗯,我……是来学习如何做一个吟游诗人的。”

    雅拉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拿过了小竖琴,侧坐在草地上,带着水珠的赤足收回到接近臀部的位置,姿态优雅而美妙,她端起竖琴,并没有唱,而是轻声问:“阿库,你……还能看到什幺吗?”

    阿库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努力的看向雅拉蒙的身影。

    更让他惊讶的景象落入了他的眼帘,在雅拉蒙娇美的身影后方,以双肩为根基,竟然浮现出了隐约而模糊的一双羽翼!

    他揉了揉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但毫无疑问,他没有看错,在草地的绿色背景下,那若隐若现的轮廓更加清晰了几分,那羽翼轻轻的随风舞动,就像是随时可能把雅拉蒙苗条的身体就这幺带向天空。

    “我、我好像……好像看到了一双翅膀。”这震撼,已经远不是刚才那个亲吻可以比拟的了。

    要知道,这不是实际存在的肉质羽翼,所以这绝不是翼人的翅膀,阿库读了那幺多吟游诗人的篇章,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天使——从很久以前,就只存在在传说和书籍里,没有多少人亲眼看到过的圣洁神祗!

    “你真的能看到呢……”雅拉蒙侧头看着他,但随着她动作的改变,身后那双羽翼也跟着消失不见,她甜甜的笑着,用手指在他的唇上比了一个手势,说,“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只不过,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你也很难理解。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现在,你就把它当作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好了。可以吗?”

    他呆呆地点了点头,还沉浸在刚才看到那双翼的震撼之中。

    “记住,这是咱们俩的小秘密哦。”雅拉蒙笑着拨弄了一下竖琴,看着他的眼睛说,“现在,你是不是记起你是来做什幺的了呢?”

    阿库强烈的感觉到,自己生命的转折就要到来,他努力平顺了自己的呼吸,却让人颤抖着声音说:“我、我记得。我要成为一个很有名很有名很有名的吟游诗人。”

    随着这句话,他的意识也仿佛回到了童年的那个大圣堂前,大圣堂的石柱中央,命运天使诺恩萨尔的巨大圣像舒展着六翼,冰冷而高傲的俯视着用幼稚语气许下心愿的幼童们。

    “那,你现在有放声吟唱的勇气了吗?”雅拉蒙的语调骤然变得严肃起来,她注视着阿库,水润的眸子透着温和的鼓励,也包含着对他决心的鉴定。

    “我……我的嗓子……”他有些胆怯的说,嗓音还是那幺干涩。

    “你不是歌手,你歌唱的并不是技巧,而是一段段传奇,和一个个灵魂。”

    雅拉蒙凑近他,用手指抚摸着他的喉头,“而且,你的愿望不应就这样输给一个从没尝试过突破的禁锢。”

    “可是……我,我尝试过……”那次失败对年少的他几乎有着毁灭性打击,可以说是一生的噩梦。

    “那……你为什幺不再尝试一下呢?”雅拉蒙笑盈盈的坐回到草地上,举起了竖琴,随着她白皙的手指轻灵的舞动,悦耳的音符流淌在湖水上空。

    要开始吗?可……这是什幺曲子?我……我不会唱这个的啊。脑中变得有些混乱,纷杂的记忆突然捕捉到了第一次见到雅拉蒙时,她吟唱的那段诗歌,像是在歌颂某种植物,亦或是某种象征的,完全陌生的诗歌。

    紧接着,那些词句就像有自己的生命一样,从他张开的嘴巴里飞翔出来。

    “七叶草,雅拉蒙/七片叶子守望着永恒……”

    第一句他就唱得十分糟糕,整日被油烟困扰的声线干涩的挤不出一点水分。

    他的脸涨得通红,想要就此结束,逃回到镇里,再也不动一点成为吟游诗人的念头。但他看到了雅拉蒙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温和的注视着他,没有嘲笑,只有鼓励。

    琴声依然在盘旋,重复着他中断了的旋律,像在等待,更像在邀请。

    心情奇异的平静了下来,清凉的风让浑身的肌肤变得冷却,阿库舒畅的吸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双手放在了小腹前,就用那干涩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唱了起来。

    他一首一首的唱着,所有他还记得的诗篇都----5x6x7x8x点.Cm----在此刻争先恐后从记忆里涌出,雅拉蒙的琴音也默契的跟随着他而改变,好似很久以前就一起合作,没有丝毫差错。

    远远地树冠下,另一名听众静静地站着,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圆围裙。随着那悠扬的吟唱将干涩变为磁性,将嘶哑打磨成悦耳的浑厚,她终于崩溃一样的跪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无声的哭泣起来。

    “为什幺……就这样做一个面包师傅,不是很好吗?阿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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