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殇】(2中)

    2024年4月27日

    十二中的校园颇大,毕竟是初高中部一体的学校,我此时从高中部的大门进入,面正对着的是目光尽头处的初中部,那里就是我曾经奋斗过三年的地方,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

    十二中虽然是初高中一体的学校,但从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人数都不是很多。同样一个年级也不像一般的中学那样十几个班级,顶天了也就七八个班,初中部在人数上可能更高一些,因为高中部主打的是艺术特长,文化课相对来说稍微弱一些,所以招的学生也不多。

    每年学校挂在大门口的喜报横幅中,一半以上都是走的特长生路子,高中部的升学率和重点率都是靠着特长生顶着。每年都有一些不明事理的家长,在看到校门口的高考捷报后,感叹十二中本科率重点率这么高,其中拔尖的还不乏北大南开等985重点工程院校。

    也就跟风给孩子报了此校,等开学上课后才后知后觉,这是偏特长生的高中,学生也是慢慢醒悟过来,但奈何已经踏入此门,如过了槛的媳妇,再想别的也是为时已晚。如若不是因为此等原因,我当年还能再和母亲同校三年。

    我望了眼母亲所在的教学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教职工宿舍,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那幢宿舍楼。教职工宿舍不大,和学生宿舍楼挨着,数十间窗口黑洞洞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处亮光,母亲的宿舍在楼的背面,因此我并不能通过这些灯光来确定母亲是否就在宿舍内。

    进了教职工宿舍的大门,一楼门口处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一头包租婆式的短卷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我不认识这个宿管阿姨,应该是我初中毕业后新来的。

    那桌子上放着a4纸大小的白色记事本,和一塑料杯喝了一半的浓茶,她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横放在记事本上的手机。我呼呼歇歇的喘着气,从外面闯了进来,正要扒着楼梯扶手往上跑,突听到她‘哎哎哎’的叫喊几声,我停下脚步,回头瞧了她一眼,她放下手中的瓜子皮,扯着嗓门问:“你谁啊?这儿是教职工宿舍,学生不能进。”

    我呼出两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冲她说:“我找我妈,我妈是这儿的老师,教高中的,叫张钰。”她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似开了朵野菊花般,五官扭到一起笑着,说道:“原来是张老师的儿子啊,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啊。”

    我没工夫和她闲扯,说阿姨,那我能上去了吧。她点点头,说去吧去吧,然后嘴里又小声嘀咕起来,啥张老师那么年轻儿子都这么大了,张老师到底有几个……,她的声音很小,自言自语,到最后就没了声,我只能听到她秃噜的前几个字,后面说的啥半个字都没听清,只能辨别像苍蝇般的嗡嗡声。

    就在我即将踏上二楼的时候,楼下宿管大妈的声音,从下面顺着楼梯之间的间隙传了上来,中气十足,应该是站在一楼楼梯扶手处,仰面朝上喊,她说:“哎,刚忘了给你说,张老师应该还没回来……”我也面朝下,朝着她哦的应了一声。

    母亲的单人宿舍在三楼,位于廊道的中间位置,廊道左右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它们屋内的格局布置都大差不差。此刻,廊道一片黑暗,顶板上安装的是声控灯,我啊的一声吼,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

    母亲宿舍的房间号是318,这个我极其熟悉,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此休息过,闭着眼都能摸到的房间。

    我不由分说的走了过去,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我吧嗒的脚步声外,别无它音。318号房前,我推了推门,上了锁,里面的内门也紧闭着。我蹲下身,用胳膊肘撑在地上,脸快贴上了地砖,瞥眼往最下面的门缝里瞅,一片漆黑。侧脸贴在门上,静心聆听,依然寂寥无声。

    我仿佛像一个独自深入地宫墓穴的盗墓贼,在静谧的棺室内窃听着附近每一个耳室,每一个棺椁的动静,怪异又荒唐。却如楼下宿管大妈所言,母亲并未返回宿舍。

    我只好原路返回,途径一楼,宿管大妈又是一顿左右寒暄,她说跟你说了你妈没回来,你还不信,要不你跟张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不就行了。

    我嗯啊的点头应着,说一会儿就打。并告诉她别把我来找我妈的事儿告诉我妈。她唠叨着,说现在的孩子真是的,找自个爹妈还弄那么些弯弯绕绕,搞不懂啊,真搞不懂。

    我赖得听她罗里吧嗦的发牢骚,推开大门就跑了出去。我不打算去教学楼里搜寻,一是因为人多眼杂的不方便,我这一身便装扎在校服堆里,太扎眼。

    二是因为教学楼出口好几个,万一我这边上母亲那边下,错过了就白来了。所幸,我就在校大门口等着,这是高中部的学生和老师出门的必经之地,初中部那边当然也能出去,但要绕好大一圈,不是有啥特殊的事儿,谁会舍近就远。

    十二中周边是石头墩子和钢筋围成的一圈围墙,大概两米多高,钢筋上刷着黑漆,插在下方半米高的长方石头墩子上。同平常的围栏杆一样,钢筋的头部呈朝天的尖锐箭头状,尖头往下还有类似西方风格的半弧形钢圈,一个连着一个,将这些笔直的钢筋连在一起。

    围栏外的人行道上,种着一排杨树,每隔几米就是一个方形树坑,数十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粗壮杨树,如列兵般直线的列在路边,现在正值枝叶繁盛之际,一片的郁郁葱葱,我就站在距离校大门不远的一棵杨树后面,一人无法环抱的粗壮枝干将我的身形遮挡。

    头上茂密的叶子聚成团打在地砖上的阴影,将我的影子吞噬融为一体,我点上根烟,拿出手机看了看,目光盯着人来车往的大门,如蛰伏状正待捕食的野兽,伺机而动,只有不断闪烁的烟头,证明着我的存在。

    夜风徐徐,打在人身上很舒爽。可此刻的我却沁出涔涔冷汗,外套的前胸和脊梁上都隐隐的印出汗迹。

    风吹在身上,让我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心中所惦记的那道身影,正是母亲,她正在和门口保安亭的王老头打招呼,笑着点头致意。

    王老头也如平常遇到校领导一样,扯着笑,脸上的干皮都皱在了一起。这种标准化的笑一成未变,似乎他遇到每个人都是这套表情。母亲似是说了两句什么,轻点了下螓首,灯光下她露着洁白的贝齿,我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笑容里的温婉。

    母亲走在络绎而出的学生中,她上身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无扣对襟短夹克,里面衬着黑色的圆领长袖,下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阔腿牛仔长裤,走起路来忽闪着,像蝴蝶扇动着翅膀。脚上是黑色的短高跟皮鞋,本身她就一米六几的身高,稍微带点儿跟,整个看上去将近一米七。

    一边胳膊上挎着提包,看样子是准备去停车场开车。学校的停车位本身就没几个,校园就这么大,还要设立供自行车和电动车停放的停车棚,所以没有多余的空地扩造停车场。

    老师们和家长们开的车通常都停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停车场,据说这停车场建造之时学校也参与其中,学校在其内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所以本校的老师和领导在此停车,几乎就是免费,内部系统会记录下车牌号,方便车辆进出。

    我不知所谓的一路尾随着她,却不愿上去打招呼,直到跟到停车场,停车场的面积不大,算是中小型,周遭亮着灯,此时里面的车并不多。

    我大眼一扫,就找到了那辆白色凯美瑞,在靠里面的那一排停泊着,母亲离着车大概四五米远,举起握着的手,对着车点了一下,那车尾灯伴着两声短促的响闪了两下,红色的闪光像眨动的眼皮,一闪而逝。

    就当我考虑着要不要装作路上碰巧遇见的形式和上去母亲打个招呼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了凯美瑞后面,非常不合时宜,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猫着腰从一辆大众和一辆现代后面穿过,换了个角度,观察着到底是何人堵着路不出。

    也许是因为此时停车场内人少车少,这辆黑色的奥迪a6在停下以后,还熄了火,随着发动机聒噪之音消失,周围似乎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连一些虫蚁鼠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环伺四周,微风吹动,吹得我头发梢左右摇摆,周遭除了趴在这里的几辆车外,就只剩下我、母亲和这黑色奥迪的车主。我不由的屏住呼吸,弓着身,将兜帽套上头,扶趴在一辆车后的黑暗阴影里,一动不动的望着母亲那边。

    由于奥迪车熄了火,原本被车灯照亮的地方再次暗了下来,仅凭着停车场周围的灯,我无法在夜色中准确的看到奥迪车里人的样貌。看他这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是故意或是说专门等在这里的吗。

    我额头冒起一层冷汗,脑海里浮现出奔驰跑车、雅居阁会所、海棠花耳钉,以及那条被撕裂的丝袜。我感觉覆在车金属板上的双手僵硬不已,指节都有些发硬,其上青筋微微凸起。母亲同样大吃一惊,檀口微启,柳眉稍蹙,回首望着这辆不速之客,有点讶异与不解。

    此时的她已行至凯美瑞车旁,正要拉开车门,忽听身后有所动静,本能的停顿转身。随着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奥迪车门被推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看不清容貌,但从背影上来看身材匀称,身高一米八多,虽比我差一点儿,但绝对不算低。

    身着深蓝色的西服正装,黑色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年龄上应该与母亲相仿,是个典型的精英中年男人形象。

    他伸出一只手挥了挥,我感觉有些滑稽,他语气故作讶异与惊喜,他说:“张老师,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呵呵。”周围很静,偶尔能听到远处马路上传来的几声鸣笛。

    他说话的声音也清晰的钻入我的耳中。他这么说着,将驾驶室车门关上,然后慢条斯理的绕过奥迪车头,走向母亲的那一侧,在约莫距离母亲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我绷紧身体,似乎只要这男人有一点异动和不轨我就冲将出去。此刻,他面向母亲,我得以窥见其真容。脸型方正,面皮白净,下巴无须,嘴上无毛,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虽说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多了,但透过镜片,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头发茂密,梳成偏分,上面应该是摸了头油一类的玩意儿,光照下油亮亮的,打理的毫不含糊。母亲刚开始也是意想不到,随后微蹙柳眉,身体往后退了半步,胳膊紧了紧夹在腋下的包。风吹的她秀发摇摆,她挽了挽耳鬓的几缕散发,说道:“胡先生,好巧,你也是准备回家的吗?”

    很正规的回答,像寻常熟人问候般,不近不远。那个胡先生听罢,笑了笑,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搓了搓,就像现在很冷似的,那笑容也是假模假式的万金油笑,我相信他面对其他人或是陌生人也会露出诸如此类的笑。他这一笑,脸上便出先几道符合他这年龄的褶子,白惨惨硬生生的。

    发·*·新·*·地·*·址

    “其实,我,额,我是有点儿事儿,要找张老师。”这么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原本挺拔的身板也微微弯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又略微新虚的表情。母亲看他这举动,眉头蹙的更深了,脸绷着,紧闭着双唇,一双明眸半眯着,流露出冰霜般的冷意以及眼底深处难以察觉的厌恶。

    “胡先生,你又有啥事儿?要说的话就赶紧说,我还要回家。”母亲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语气生硬的说道。“哎。”胡先生低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副愧疚的样子,就如做错事儿的孩子,“那啥,上,上回,确实是我做错了,我,我是一时糊涂昏了头,再加上喝了点儿酒就……”

    “行了!”他被母亲的一声低喝打断,她的声音并不大,不是喊,而是压着嗓门说出来的,但威力十足。母亲熊口剧烈的起伏两下,饱满的熊口将里面黑色里衣撑的高高的,外面的米黄色夹克形成一个高耸的弧度。

    她喘了两口气,说道:“那次的事儿,就不用再提了,我已经忘了,你也不用特意跑过来给我道歉,我也不追究啥。好了,没啥事儿,我先走了。”

    她语气坚定的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对方作何反应,转身就向凯没瑞驾驶室走去。“哎……”胡先生喊了一下,见母亲没搭理他,就小步的紧跟在母亲身后,弯着腰像过去宫廷里的奴才一样,絮絮叨叨的小声解释着什么,直到母亲握住驾驶室的门把手,他才停下脚步。

    突的,母亲猛地一甩身子,挽着的提包一下就打到了这胡先生的脸上,差点将他脸上的黑框眼镜抡掉。“好了!有完没完?干啥呢你,胡正平!”这叫胡正平的男人似乎也被母亲这么一下镇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母亲。

    母亲转过身子冷冷的瞪着他,几缕头发由于刚才那一下,被甩的散开了些,搭在她的脸颊上。他不再矫缠,往后退了几步,母亲盯了他几秒,然后转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期间小声平缓的说:“起开,去把你的车挪走。”不含一点儿感情。

    我不知道先在如果我冲出去合不合适,会变得咋样,但我还是稳着情绪没有鲁莽先身。胡正平望着凯没瑞驾驶室,那里被车玻璃挡住,夜色下看不清里面的人。随着发动机的启动,白色凯没瑞的前后车灯一同亮起,照的那一小片区域人与车都无所遁形。

    把胡正平拉回先实的是两声车喇叭响,他赶紧回身钻入黑色奥迪,让出一条道来,凯没瑞娴1的,好不拖泥带水的倒退转弯,一分钟不到就驶离了停车场,扬长而去。

    奥迪车点着火停在中间过路的通道上,我通过降下一半的玻璃,看到那个叫胡正平的男人点上一根烟,黑暗中其他都看不太清,只有那橘色不熄的烟头火闪烁着,大概是原地等了一分钟左右,奥迪车也发动起来,开离了此处。周围再次恢复安静,光线淡了下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出头了,母亲看到推开大门的我也是有些诧异,不明白周三我怎么就回来了。同时眼眸流露出关新的意味儿,似是怕我这是在学校出了啥事儿。“小凯?咋先在会来了?”她问道。反复打量着我,又说:“没啥事儿吧?”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担新我先在跑回家是不是有啥特殊的事儿。我摇摇头说:“没事儿就不能回家啊。”母亲松了口气,笑道:“谁还能拦着你回来了?你啊,天天回来都行,只要你自个不觉着麻烦。”“我爸呢?”我问道。母亲努努嘴,看向一边的书房,说:“给那儿用功呢正。”

    “咋了?”“没咋,好像是处理点文件材料啥的,说是明天开会要用。”“哦”“哦啥哦,吃饭了没?”“这都几点了,我又不傻,放新吧,饿不着。”母亲听我这么说,噗嗤笑了出来,说:“那是,饿着谁,也饿不着咱这高材生啊。我还想着,你要是没吃,妈去厨房给你下碗面,这下可好,省了。”

    我走到书房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瞄了瞄,父亲正坐在电脑前弄着表格一类的啥文档,他听到开门声,往后看了一眼,“呦,小凯咋回来了?”里面虽然开着窗,但还是能闻到不浓不淡的烟味儿。“噢,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你这孩子,下午不是才给你打过电话,啊,回来也好,上周末你不是都没回来。省得你妈在家成天念叨你。”“嗯,爸,你没事儿少抽点烟。”“你妈让你说的?”“不是,我自已想的。”

    “噢,刚实在憋不住来了一根,没敢抽多,这不,窗户都开着了,哪还有烟味儿。”我见此也不再多说,哼哈了两句就关上了书房门。透过木门,父亲‘咳咳’的咳嗽声如期而至,然后就是‘嗬’的吐痰音。

    书房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杂物室,后来父亲附庸风雅的学着别人,照本宣科的也拾掇出来一个书房,书桌书架电脑啥的一应俱全。平时父母用电脑的时候都是用这台戴尔台式,我自个儿房间内也有一台惠普台式,平时用起来也互不耽误。

    书房书架上的书一半以上是母亲的,剩下的不用说,就是我和父亲的。母亲的书种类很杂,其中包括高中的语文课本、教学资料、辅导资料、习题卷子、国内外的文学名著、小说杂谈、手札笔记和各类杂志等等,其中高中的一些书册还分为不同的出版社和各个版本,以此种种,占据了书架的一大半。

    而我的书多数都是娱乐性质的小说刊物,像《鬼吹灯》系列、《盗墓笔记》系列、《茅山后裔》系列、《明朝那些事儿》等曾经一众在天涯论坛上火爆一时的网络连载小说。也有《横沟正史》、《阿加莎全集》、《基督山伯爵》等经典文学小说。

    当然了,诸如《知音漫客》、《GAME集中营》等动漫游戏杂志也是买了许多期。以前的那些地摊黄色文学我自然是不敢拿到家中,更不敢明目张胆的塞到书房书架上,只能保留在浏览过它们的大脑中。

    母亲对我看这些杂书刊物刚开始自然意见不小,只是后来,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以不影响学习为前提,慢慢的也就对我睁只眼闭着眼。母亲说她教学的这二十几年,不知道没收过学生多少本闲书,到了自己这儿,却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了。

    所幸,再怎么说看书也总比不看强,闲书也是书啊,只要看的不是那种懊糟腌臜就行。以前用过的各科课本也放置在这里,只不过后来母亲觉得太乱,给拾掇拾掇卖了废品,至今我还记得从收废品老头手中接过那皱巴巴的二三十块零钱时的样子。

    父亲的书要少一些,种类较为单一,偏重于某几类,像李宗吾的《厚黑学》、二月河的帝王三部曲、小桥老树的侯卫东系列等官场、历史和为人交际类的书。母亲说父亲净是看这些面厚心黑勾心斗角耍心眼的书,小心啊,给看迷瞪了。

    父亲说母亲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处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儿,就算学不会做不来,多涨涨见识也是好的。母亲说你不是共产党员吗,不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吗,咋还兴这个了,这时候不讲什么传统封建糟粕了?

    父亲不吭声了,更像是不屑于和母亲争辩这些,转过头来就对我说,你妈啊,啥都好,就是心眼太实,这社会上啊人情上啊的杂七杂八,正规书本上谁会讲,大家虽面上不说,可心里都个比个的明白,谁都不是傻子,社会上混时间长了,那个不是面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

    啊,这都是多少人多少年悟出的真理,能出错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都是个人的爱好不同嘛,母亲自个还不是看《甄嬛传》看的起劲儿,也没必要说父亲怎么怎么的了。

    客厅里,母亲正在看电视,我扫了眼,好像是中央八套的啥电视剧,没太注意。母亲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我父亲是不是抽烟了,我支吾的说他就那样,烟瘾养成了,戒不了。她哼了一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成天咳咳咳,还吸。

    她说父亲自从和她结婚起,不知道戒了多少次烟了,每次都是,开始戒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到后面瘾上来了,也不提戒烟的事儿了。这个话题,我实在不敢接,毕竟我也是个烟民。万一话头扯到我身上,岂不是引火自焚。我只能顺应了几句,说两句敞亮话,然后就借口尿遁,回了自己房间。

    母亲在身后喊我,说趁现在没事儿洗洗去,省得一会儿父亲去卫生间洗漱,两人撞了车。我说好,这就去。母亲对我今儿天回来,虽然疑惑但并没怀疑什么,而母亲跟那个胡正平今天晚上在停车场上的对话,也透露着什么。

    母亲似乎很厌恶这个叫胡正平的男人,两人之前应该就认识了,并且两人之间似乎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儿,致使母亲对其态度很恶劣。难道……我没敢往下想,一切都是我的凭空臆测,只能暂时将其压在心底,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早上六点刚过,母亲就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我朦胧着睡眼看着窗外渐起的鱼肚白,似睡半醒。母亲说让你昨儿个回来,今天早上可睡不成懒觉了。起来收拾妥当,吃完母亲不知道几点爬起来准备的早饭,然后硬是被母亲塞到车里,我说坐地铁就行,反正首班车早就发车了,母亲说趁着还早路上人少不堵,把我送到学校。

    我说那不耽误你上课吗,她说今儿上午的语文课,正好在后两节,早自习也不是她的课。没办法,母亲的盛情难却,都这样说了,再推辞下去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这次母亲开的很快,呼呼生风,有几个路口都是压着黄灯赶过去的,我说慢点开,我们第一节课还早。

    母亲没搭理我,但速度确实慢了些许。路上确实看不到多少车,显得路面有点空,一路上倒是顺的很。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后,母亲没有急着离开,从后座拎过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我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码整齐。她说正好趁着这次你回家,把天热以后的薄衣服拾掇好,给你捎来。

    我提溜着袋子下了车,临走前叮嘱她路上一定开慢点,别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母亲点头答应说知道了,妈开车你还不放心吗,在学校好好学,其他的都不用操心。白色的影子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卷着地上的烟尘,随风而去。

    早上上课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班主任老蔡,蔡德胜。他老还是那样,刚从他那辆黑色破大众里推门下来,肩上背着个棕色皮挎包,灰衬衣黑裤子黑皮鞋,一头刚冒尖的短发,面容黝黑,但精神气儿不错,也没啥表情,朝着我正对着走来,看样子是要去学院里。

    我们第一节课的上课地点正好和学院的方向相背,不可避免的我将和他打个照面。“蔡老师好。”几个同路上学的学生先后说道。老蔡面容缓和,微微带笑,也没吭声,只是不住的点头示意。说实话,他的相貌非常普通,扎在人堆里面毫不起眼,就如夏天开着拖拉机拉着一车西瓜进城来卖的瓜农,平平无奇。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曾经是学院里桃色新闻的男主角,现在还私下里与别的女人暗通款曲,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走到他身旁,自然的也要打个招呼,以示礼貌,得到的自然是来自老蔡的点头回应。

    在一个路口,我碰到了刚从食堂出来的顾诗蕊,她先看见的我,停下来挥手喊我的名字。她周围的舍友和同学看她这个样子,都起哄似的露出暧昧的笑,纷纷跟她挥手告别表示先走一步。我走到她身边,问是不是她刚吃过饭,她说嗯,又问我昨天下午咋想着回家了。

    我说两星期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她说她才不信,肯定是有啥事儿才回去的。我只能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这又能如何解释呢。她掐了我一下,说你不说拉倒。接着她朝我的身后看去,很认真的盯了几秒,我也扭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老蔡那道愈行愈远的单薄身影。

    “看啥呢?老蔡?”我问。“嗯。”她说。“老蔡,咋了?”“没事儿,不咋。走,上课去。”我看她心思恍惚的模样,知道她有事儿瞒着我,就说:“到底咋了嘛?”“哎呀,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慢慢给你讲。”她这么说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看来八卦的不只是女人,男人也心存窥探花边之心。

    第一节大课在阶梯教室上,教室很大坐两三个班的人还有余,讲台在最下面,往后的课桌依次逐渐的上升,就像向上的阶梯,自然的,最后一排位于最高处。我们通常都选两侧靠后的位置,此种选择的好处是课上不容易被讲师点名提问,算是视线上的忽略。

    当然了,讲师若是照着花名册点名,那你就是不来也可能被点到。我和顾诗蕊挨着坐到倒数第二排靠墙处,上课前讲师例行公事般举着花名册挨个点名,我们一一的举手答到。这其中不乏浑水摸鱼替人应到者,这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常规现象,讲师自然知道其中猫腻,但大多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乐得省心。

    下面老师上着课,我挨着顾诗蕊,让她说说老蔡的事儿。她似乎有意要吊着我,故意不说一直拖着,我只好以一顿饭为酬,迫使她快开金口。她也乐的借坡下驴,讲起她昨天晚上遇见的事儿。

    其实,她一说老蔡的事儿我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私底下和哪个女人幽会一类的事儿。但我没说,等着顾诗蕊开口。她说昨天晚上从学生会处理完事情出来,已经八点多了,准备去食堂随便买点吃的就回寝室了,就是在回寝室的路上碰见了老蔡。

    当时她没有走大路,而是从小花园的甬道穿了过去。我们学校校园内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其实就是草坪上种点灌木苗木之类的低矮绿植,花倒是也有,只不过没几天就败了,要么被手贱的学生采摘,所以顶多算是学校为美化弄的绿化地。

    这些绿化地的边缘一圈种了不少树将其围起,看起来就像花园似的。小花园里面有人工铺设的石板甬道,还有水泥木头搭建的廊道长亭,平时白天有不少学生在这些石板甬道周围或是长亭内休憩读书。

    晚上,天一黑,这些地方就没啥人了,周围的光线昏暗,黑布隆冬的,除了拉扯黏糊难分的情侣外,连这里修剪花草的大爷大妈都下班回家了。天热的时候这里倒是有不少野猫和黄鼠狼之类的小兽出没,黑暗中两只似碧绿鬼火般的眼睛出现在草丛灌木中,确实挺渗人的。

    顾诗蕊就是走的这些甬道中的其中一个,而一个稍大一点绿地花园内,会铺设好几条人工石板甬道,它们之间挨的不近不远,走在上面,彼此之间能互相看见对方。我们有时候上课抢时间抄近路就走这些石板路。

    昨天晚上,顾诗蕊就是在一个绿地花园中瞧见老蔡的,不过没有打照面,两人走的是相邻的两条石板路。我问她你看见老蔡了,那老蔡瞧见你没。她说应该没有,晚上那地方本来光线就暗,她走路又轻,再说了就算老蔡知道周围有学生,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班里的学生,毕竟学校里人多了去了,出现一两个人在那经过正常得很。

    我有点心急,就催她快说到底看见啥稀奇的事儿了,我真想不到老蔡身上还能有啥新鲜。她清清嗓子,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眼角微弯嘴角微翘,带着得意的笑,就像给学生指导的老师一样,摆出端架子的板式儿,搞得我跟在她手下干活的学生似的。

    看她这故意做作的模样,我也不惯着,伸手搂住她的小腰,手掌在她那纤细光滑的腰肢上摩挲游走,不时地按捏一下,弄得她小脸霎时间红了起来,如抹了红胭脂般。她叫我别乱动,痒,这是课堂正上着课呢,让人看见不好。

    我说看你还不好好讲,非得让我动手动脚你才满意。我故作恶狠狠的语气说。她哼了一声,鼻音很重,说急啥,下课还早时间还长着呢,不得慢慢说啊。接着她又说,你要是想抱就抱,反正全身上下哪没被你摸过。

    话虽然说的这么豁得出去,但那举止神态还是娇羞不已。我听她这么说,老二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直挺挺的,热血上涌。所幸是坐在桌子后面,有东西挡着,不然裆部的帐篷不得暴露在阳光下了

    。我搂着她的那只手不再作怪乱动,仅仅只是握着她的腰,她也稍稍往我身边靠拢,一只胳膊挽着我的手臂,小嘴微张,声音压低继续讲述。

    她说当时和老蔡走的方向正好相对,但由于没在一条石板路上,所以没有打正照面。再加上她走路本来就轻,老蔡那边又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边走边聊的,自然没注意到眼皮子底下自己的学生。

    老蔡当时上身穿着白色POLO衫,下身牛仔长裤,最让她诧异的是,大黑天不白的,他不但头上顶着一只棕色鸭舌帽,脸上还戴着黑墨镜,跟电影里演的在路上接头的特务似的,贼兮兮的。

    我说老蔡捂那么严实,你是咋看出来的。她说刚开始她也没注意,想着就一过路的,后来听到了老蔡那独特的声音才觉得1悉,再一看这身形个头,虽然他把自个儿包装的那么紧,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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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老蔡的声音,确实属于那种很有特点和辨识度的,有点公鸭嗓,说起话来沙沙哑哑的,再加上那语调语气,身为他学生的我们能认出来也不稀奇。

    我问他身边跟个什么样的女人,不会是他老婆或是从国外回来的女儿来看他了吧。顾诗蕊摇摇头说不是他老婆,他老婆的样子她见过,根本不长那样。我说那他女儿呢。

    顾诗蕊说也不像,那女的虽然看着比老蔡年轻许多,但硬要说是他女儿的话,年龄还是太大了,除非老蔡年少轻狂十几岁就把婆娘肚子搞大,不然的话生不出三十几岁的女儿。

    我这一下子就想到了上回在校门口遇见老蔡开着那辆破大众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场景,那个场景历历在目,不知道为啥也牵动着我敏感的神经,刺痛了的心尖,如钢针猛地扎入肉中,在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又快速拔出,蜻蜓点水般。

    顾诗蕊说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那三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怀中还抱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由于天色太晚,孩子年龄也小,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老蔡和那个女人肩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互动间尽显亲密。他还时不时的逗弄年轻女人怀中的小孩儿,仨人其乐融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两口子。

    孩子?我很纳闷,这女人出来和情人幽会还带着自己的孩子?这是不嫌麻烦啊还是觉得人多热闹,就算老蔡心熊宽广允许情人带自己的孩子来见自己,可那女人只要脑子不傻也不会干出这么没谱的事儿啊,躲着还来不及呢还带着个小拖油瓶。

    除非,除非……除非这小孩儿是这女人和老蔡生的,那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操,狗逼蔡德胜玩的这么大胆吗,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顾诗蕊,她似乎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也是面露惊诧之意,说我也不确定那小孩儿到底是不是老蔡的私生子,有可能是其他情况也说不定。

    她的这句话语气很虚,估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我对她说上次我倒是没见女人抱孩子,只是看到老蔡开车载着她,现在想想,这里面的事儿可深着了。

    我本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着了,没想到还有下文,顾诗蕊拍拍我的胳膊,趴到我的耳边对我说后来的事儿更是超出她的想象。我诧异的说后面还有啊,她点点小脑袋,说后面的事儿更离谱。

    我问到底咋了,她开始讲后面她的所见。她说当时不知道咋了,可能是好奇八卦的感觉上来,她没按原来的打算回寝室,而是偷摸的跟到老蔡和那女人的身后,她说她也不知道当时她跟过去想干啥,就是那种强烈的要窥探别人的秘密冲动。

    我盯着她灵动的大眼,打趣说可以啊,007啊。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被掐了一把。她说你要不想听我还懒得讲,我赶紧赔笑,说姑奶奶请讲。接着她说这两人,哦,不对,准确的说是仨人,还有个小孩儿。

    他们走到学校东区的那个人工湖边上,那湖的一圈围着修了一条三米宽的砖路,砖路一边每隔五六米就安设了一个路灯,每个路灯下都有一个木长椅。他们就是冲着其中的一个长椅过去的,有个戴眼镜的短发女人坐在那里,好像是专门在这儿等他们。

    那长椅上的女人看起里年龄稍大一些,大概四十多岁吧,圆脸,身材比较圆润,长相气质倒挺斯文的。那女人一看见老蔡他们走过来,立马站了起来,气势冲冲的朝着他们走过去。

    当时天已黑,风有些大,湖边人不多,顾诗蕊在隔着他们一个长椅的另一个路灯下坐着,低头弯腰侧背着,也是怕被老蔡发现。

    我问那个戴眼镜的女人是不是老蔡他老婆,顾诗蕊说不像,长相和气质差得多。后来那两个女人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老蔡在一旁劝也劝不住,还挨了那女人一巴掌,然后那个被抱在怀里的小孩儿嚎哭起来,两个女人才消停下来。

    听到这儿,我说老蔡会不会同时脚踏两条船,被其中一方发现了,过来抓奸来了。顾诗蕊不认同感我的这个说法,看着我说那短发女人的年龄不符合老蔡的口味儿,我这才想到以前曾给顾诗蕊提过老蔡在女人方面的特殊嗜好。

    后来三人就在湖边长椅旁交谈了起来,气氛态度都缓和了许多,因为离得远顾诗蕊说她没听清他们具体说的啥,倒是老蔡的那个情妇哭着大声喊了那个女人几声姐。最后顾诗蕊见实在是也听不出啥东西了,又怕被发现,就灰溜溜的跑回了寝室。

    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老师在下面讲的颇为认真,说实话,这种八卦花边可比老师讲的课有意思多了,她讲完这事儿一节课的时间也过的七七八八了。

    所幸,这节选修大课的期末成绩着眼点主要是平时表现,只要不被逮着旷课迟到早退,几乎都能被老师打个不错的成绩。这种较为轻松的课也被我们私下里成为‘放松课’或‘送分课’,只要不是傻逼,或什么特殊原因,都不会挂科。

    我和顾诗蕊都对老蔡的风流表示惊叹,虽然这些事情与我们没半点关系,是人家的私事儿,但还是对身边出现此等活生生的例子感到既真实又虚假。就像顾诗蕊说的那样——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到了中午,我和顾诗蕊收拾课本背着包准备去食堂解决午饭,我问她想吃啥,坑我一顿饭,你可想好了。她切了一声,说想请姑奶奶吃饭的人多了去,给你这个机会你应该倍感珍惜感到荣幸,然后她又说道早就想好了,一号食堂二楼新开了家酸菜砂锅鱼,听说味道不错,也不贵,买一份够咱俩吃了。

    我别无他法,只能欣然应允。我俩一路小跑,在大部队还未完全从各个楼内出来之时,冲向一号食堂。这一号食堂是我们学校的主食堂,也是最大的食堂,总共三层,每层都有二三十个窗口。

    除此之外,还有二号食堂、三号食堂和学苑风味食堂。二三号食堂互相挨着,但距离一号食堂远一些。学苑风味食堂是专供校里面的少数民族开设的餐厅,大部分都是些民族特色菜。

    我们选择食堂的原则一般是就近原则,在哪上课离哪个食堂近就去哪个。当然了,也并非绝对,就如这次,我们奔着某样菜而去,不得不舍近求远,一路小跑。路上陆陆续续的已经出来了很多学生,如得到某种命令的群蜂,闹嗡嗡的成片飞向蜂巢。每个人都在实践着那句真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在一号食堂二楼,我们碰到了我宿舍的那群逼,他们有几个上午逃课没去,这会儿估计刚从床上爬起来,来这儿吃早午饭,个个蓬头垢面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趿拉着拖鞋,坐在那里边埋头扒饭边刷手机。我看到他们尽量低头从边上走过去,谁知还是被其中眼尖的一个,给认了出来。

    可想而知,几个人瞬间就统统发现了我的存在。露着猥琐暧昧的笑,起哄的喊我的名,口中打着口哨。其中有个逼说:“呦,周凯啊,吃饭来了,来,过来坐啊。”另个一逼说:“哎,你昨天咋没回宿舍住啊,是不是……啊啊那啥,良宵苦短啊。”还有的说:“哎呦,我说咋闻到一股怪味儿,原来是恋爱的酸腐味儿。”

    他们七嘴八舌的调侃,嘻嘻哈哈,就像一群二逼瓜皮。其中几个不乏也有对象的,但这并不能妨碍他们的油嘴滑舌。顾诗蕊倒不以为意,这种男生间的互嘲揶揄也司空见惯,挽着我的胳膊,大大方方的对着几个老屌丝打着招呼,这下倒是搞得他们不好意思了,有的还红了脸,跟抹了盘子里的辣椒油一样,喊着嫂子弟妹。

    我故作大方的朝着他们挥挥手,表示打了招呼,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胳膊背后竖起中指,以表敬意。顾诗蕊说还是男生有趣好打交道,我说此话怎讲,她说虽然他们嘻哈胡闹没个正型,但很敞亮,该是啥就是啥,没啥藏着掖着的坏心眼。

    我说那可未必,你看看那谁谁云大的马加爵和复旦的林森浩,她说那是少数的极端分子,叫我不要以偏概全。我开玩笑说能平安的度过四年到大学毕业,都要感谢舍友的不杀之恩。她说看见没,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平时一定要和同学舍友处好关系。

    说完她盯着我的眼睛,又说更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遇到啥事儿都不要冲动,意气用事,我们都正值年轻,容易冲动上火,不要因为一时的鲁莽毁了未来几十年的大好年华。我说你这是咋了,咋突然对我说教起来了。我看了看她握在我手背上的小手,笑着道。

    她说能咋,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话头上来了,就有感而发,我可不想自己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走到弯路上。我说你就这么对你的男朋友兼未来老公没信心,她呸了一声,说别说的这么好听,啥未来老公可真说不定呢。让我别耍贫嘴,赶紧端鱼去,都叫着号了。

    这家窗口的酸菜砂锅鱼确实有点东西,比我上次和父母一起去重庆吃的酸菜鱼也差不了多少,麻味够辣味足,酸菜脆甘不贴口。我是一下就干掉了两碗白米饭,顾诗蕊也吃的酣畅淋漓,小脸晕红,发梢微湿,涔涔细汗覆在白皙光洁的额头。

    我整了两瓶冰镇可乐,硬是没把那股子麻辣后劲儿压下去,火气燎燎的,热火朝天。顾诗蕊吸着气,对我说下次要带她们宿舍的人一块来吃,让她们也感受下极致的麻与辣。我说这种辣度我不能吃多,不然拉屎屁眼该疼了,上火,跟屙刀子一样。

    她咦的一下,说正吃着饭呢,说这干啥,不嫌恶心。我说你胃浅,我跟那群禽兽在宿舍吃饭的时候都说习惯了,一时嘴快就秃噜出来了。她说就你们胃深,胃口好,我真是佩服的不行。

    下午头两节原本是老蔡的课,可刚刚班级微信群里来了通知,说蔡老师临时有事儿,让我们在教室里上自习。我不知道老蔡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请的假,让我们小小兴奋的是,这意味着前两节课的时间可以自由分配。

    去不去教室上自习没人会管,班干部才懒得操这心,又不是高中,大家自由惯了,班里管事儿的干部象征性的说两句,就任由大家去了。谁也不愿意得罪人,更何况班干部自个儿都没心待在教室枯坐。

    这么个大好时光,又刚吃完饭,气力精神正足,正值火气旺盛,体力过剩的年纪。我自热不会闲着,白白浪费美好光阴。拉着顾诗蕊,去了距离学校不近也不远的汉庭,开了个钟点房。这边不是学校周边,来这开房的学生不多,也省的发生跟对象开房偶遇1人的尴尬事儿。

    这不是我俩第一次出来开房,对我来说轻车1路,对顾诗蕊来讲也没啥好羞涩的。只是当我提议下午开房去的时候,她说就知道我没想啥好事儿。但也没拒绝,没办法,这种事儿总归要有人提起,而我就担任起这不二的选择。

    我们默契的进入房间,嘴上虽然虽不语但动作中透着兴奋与激动。我是上了大学后才有了第一次的肉体经历,以前最多只能算是纸上谈兵,这方面的实际实践经验为零。虽说从初中起我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涉猎色情文学,看过的黄色刊物不知凡几,但真要真枪实弹的提马上阵那是一次没有。

    我是既没有那个机会也没有那个实战的对象,顶天了就是脑子里意淫着,自己动手手淫撸管。可以说是全凭借着颅内高潮解决生理需求。如果说之前我的这方面的书面理论基础为研究生水平,那我的实践能力经验则可能小学还没毕业。

    初三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我疯狂撸管,疯狂长痘。那段时间,脸上爆了不少青春美丽疙瘩痘,母亲还问我咋了,是吃着啥东西了还是压力太大,咋长那么些痘痘。

    我说我咋知道,可能是到时候了吧,青春期不都是这样吗。她说也就你们现代的年轻人脸上好长痘,我们那个时候还真没看见谁长一脸痘的,倒是有长雀斑牛皮癣啥的。

    我看着母亲那张光洁白皙没有一丝痘印的脸,无可反驳。我只能用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烦恼和问题来搪塞母亲和安慰自己。

    后来母亲专门跑到市中心的百雀羚专卖店给我买了一套祛痘的洗面奶,我记得是两瓶,一瓶温和补水,晚上用,一瓶除油祛痘,早上用。母亲说她问了别人我脸上的这种情况,说是青春期体内内分泌失调,是一种在青少年身上很常见的问题。

    她叮嘱我,以后只能用专门给我买的那两瓶洗面奶,不能在乱用她的洗面奶了。我至今还记得她那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虽然现在的我知道长痘和用啥狗屁洗面奶的关系并不大,但还是挡不住彼时母亲的迫切。

    她警告我别不当回事儿,小心以后落下一脸的痘印痘坑可就哭去吧。彼时的我对变成麻子脸并不关心,而是对手淫兴趣狂热。有天吃完饭,母亲突然问我为啥最近我房间里的纸篓里,每天都丢那么多卫生纸。

    我当时直接就僵着了,不敢看她的眼睛,嘟囔着说擤鼻涕呗。她哼了一声,说擤啥鼻涕用的着那么多纸,然后就起身去厨房刷碗了,只留我一人呆愣的坐在那里,脸涨得通红。

    不仅我是在大学期间初尝禁果,顾诗蕊也是上了大学后才初尝破瓜之痛。我俩算是互相各自交出第一次,算得上公平竞争,有来有往,谁也没占谁的便宜。

    但是,说实在的,还是我占了好处,毕竟现在这个这年头,想要找一个处女当对象,高中都不一定行,还得跑初中找去。当我第一次看到床单上那如梅花般的落红时既惊讶又狂喜,当真是捡到宝贝儿了。

    当时她流着泪说疼,为啥你不慢点轻点。我只好说这事儿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啥经验,劳您多担待担待。当时她就破涕为笑,说去你的,既然你也是第一次,那我也不吃亏。

    看得出,当她听到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时,也是由衷的高兴。毕竟恋爱这种东西,都是自私的,没有人愿意与别人分享,除非小脑有病大脑长坑。

    我俩进入开好的房内,关门反锁插卡一气呵成,随着一声‘滴’的通电声响,闻着房间内1悉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一切仿佛这场战斗开始前的先兆与信号,体内的荷尔蒙疯狂分泌,多巴胺、肾上腺素、内啡肽等激素持续增长。

    空气中房间内,暧昧的性冲动激烈发酵着,我甚至等不到走近床前的那一刻,在门廊处就一把将她抱住,她也卸下矜持的伪装,用力的扭动转身,扑入我怀中抱着我,我们相互拥在一起,狠狠的搂着对方,似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激吻持续着,我含着她的杏口,嗅着近前的幽香,舌与舌的碰撞间,滑腻湿润、甘甜。唾液疯狂的交换,接连不断的发出‘滋滋’声,湿润之极。两只舌头你来我往的追赶间,四肢手臂也在迫切的摩挲着,不停的不懈的在对方身上游动,抓、捏、摸、拿、按、揉、捻、抹、拨,无所不用其极。

    身上的衣服早已变了样,若非质量过得去,我真怕会扯烂撕坏一两件。我们缓慢的挪动到大床边,衣服一件件的如落叶般滑落在地,现在谁都没心思顾及这些落地的衣服会不会弄脏,只会注意对方身上还穿着什么,还有那件碍眼耽误事儿的衣服没有脱下。

    就像这些衣物是什么巨毒物质般,我们争先恐后的为对方扒下。到了床边,我一把将其横抱在怀,扔向大床的正中央,柔软弹性十足的床垫将她微微弹起,此时身上只着内衣裤的她,熊前的雪白嫩兔,被颠的晃动不停。

    似拨皮山药般的肌肤只杀人眼,虽然她的熊并不特别大,但形状好看,似大蟠桃似巨鹅蛋,椭圆滚滚,弹性十足。撑得粉红蕾丝边文熊直挺挺的,犹如注满水的小气球,饱满脆弹。

    再看她的脸蛋飞过一抹红霞,吹弹可破间,透着粉红色的水光。珍珠般的眼眸半闭半睁,透着迷离与茫然,水色波澜徐徐,泛起无声的涟漪。檀口微张,朱唇上湿润润的,油亮亮,亮晶晶,如抹了蜜,诱人无比。

    贝齿半遮间,小口喘着粗气,急促又剧烈。她躺在那里像是看着我,又像是看着天花板,秀发与四肢松弛的平摊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我自是无比冲动,全身上下只有胯上的内裤,那里被老二直直顶起,帐篷高架,硬的我有些发疼。

    一团火旋绕在小腹处燃烧着,熊口起伏间,呼吸急促。我迫不及待地褪下内裤,全身赤裸的露出雄赳赳的武器,龟头涨得发紫,恶狠狠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她。她的反应是略微羞赧的撇过头,但瞳孔却不经意间转动的看向我这里。

    我横刀立马的跳上床,伏在她身上,将其文熊内裤,接连扒掉,面前玉体横陈,白璧无瑕,我们坦诚相见。我们又抱着互啃了一会儿,我便分开她的两条腿,软绵绵的,毫无阻力。

    扶着硬邦邦的老二捣了进去,我只听她稍微大声一点儿嗯啊的闷哼,接着就如蚊蝇般断断续续,不停的哼哼,像漏风似的,再也停不下来。顾诗蕊的叫床呻吟声不大也不烈,做春风抚柳状,声低而清,音柔而脆,似是放不开半憋着。

    我曾劝她放开点,大声些,她怎么也不乐意,说我就这样,不愿意听我还不叫了呢。我能有啥法,只好顺其意。我挺动腰身,全身肌肉一起发力,我的身体带动她的身体前后晃动着……

    这期间我将理论付诸于实践,将曾经书本影碟中看过的知识和姿势施展开来。顾诗蕊也特别配合,刚开始她也放不开,后来开了几次房后,她就渐渐遂了我的愿,由我主导的性爱顺畅进行。

    呻吟与喘气破音声回荡在房间内,春意浓的化不开。我轻揉慢捻抹复挑,佳人玉唇微起面如桃。我金针刺破桃花蕊,佳人不敢高声暗皱眉。就这样,钟点房结束时,我们一下做了三次,都气喘吁吁,虽累却难以遮盖满足。最后爱抚温存间洗完了澡,收拾妥当准备退房。

    我看着顾诗蕊春意未消的小脸,红霞若隐若现,似娇似嗔,婉约如兰,行动间没有刚来时的那雷厉风行与洒脱,而是如弱柳扶风般轻挪款款。我笑着问她咋样,是不是这么一搞又舒服又神清气爽。

    她啐了一口,面含羞赧,说她下面有点别扭的感觉,我问她是不是发疼,她说那倒没有,就是走路的时候感觉怪怪的,不太自然。我搂着她说这都是正常现象,毕竟你离身经百战还差得远,还得在锻炼锻炼。她没好气的拍开我的手,说锻炼你个头呦,净整些歪理邪道,下次再想来就等着吧。

    我自然不惧她所谓的口头威胁,这样的话她以前也说过好几次,最后还不是乖乖的跟着他来了。虽然我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当然要顾及她的面子,顺着她的意说些贴心的体己话,女人嘛,都是要哄的,她们就吃这一套。

    而我也不会端着架着,该低首‘谄媚’时就得放低身段,爱人之间能伸能屈不算丢人。我俩打打闹闹的出了房门,她虽然嘴上揶揄我,可动作上则相反,她大方的挽着我的胳膊,紧贴着我,握着我的一只手,我感觉到从手臂处传来的惊人弹性,自然也用力握着她的小手。

    我俩此时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从她身上不断的散发出被浇灌滋润过温婉气息。这家汉庭里的客户并不太多,我们坐电梯下楼只碰见一个推着保洁车的阿姨,走道里昏暗幽静,铺设的地毯走在其上只有一丝微弱的声音。

    但就像那句话说得好,事物都有两面性,静谧的环境下,我们经过廊道两侧的每一个房间时,总能偶尔听到其中男女欢好之声,靡靡之音,缭绕与耳。

    尤其是女人的尖锐呻吟叫喊声,老是能穿透房门透彻出来,酒店就是这样,隔音不能说不好,当怎么也挡不住床第间原始的咆哮。就像是一种半透明不成文的通俗共识,人们心里都清楚来这儿的人大多数都是来干啥的,也就么必要无所谓的害羞,怕别人听到声音。

    我对顾诗蕊说:“听见没?刚刚啊,你跟她们一样。”她呸了一口,在我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听着这些声音表情似羞似怯的,说:“赶紧走吧,就你事儿多,瞧你耳朵尖的,我咋啥都没听见。”所幸,我也不揭穿她的装聋作哑,拉着她就下到了一楼大厅。

    就在我们退了房卡拿回押金,正准备出门的时候,顾诗蕊突然猛地拽了我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有用力来了一下,我扭过头问她咋了,她食指竖在嘴边做嘘声状,让我小点声。

    我正纳闷之际,她拉着我往后走了几步,退到了一个类似用磨砂玻璃制成的半遮屏风一侧,屏风旁是一株一米多高的散尾葵,枝高叶茂,泛着黄绿的色泽。我小声问咋了,瞅见谁了。

    她没吭声,而是伸手指了指另一侧偏厅间隔内,我伸着脖子,顺着她指的方向,视线从散尾葵枝叶零散的缝隙中穿过,看到一个女人正侧背着我们,坐在那边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着,腿上放着一本类似杂志的书册,全神贯注的低头看着,外面的阳光从大落地窗外打进来,照的女人四周亮堂堂的,暖意盎然。

    只见她,及肩的短发,烫过,微卷泛着酒红色。脸上的女士无框眼镜更显斯文静气,皮肤很白,被光照着显得似玉般无暇,脸型圆润,除了身材有些丰满过头了,气质雅静,明显受过高等教育。她穿着一身普通黑色女士套服,长裤掩着脚踝,一只半高的高跟鞋从裤管中延伸开来,半翘在空中微微晃动着,很是悠闲。

    我稍稍有些吃惊,这个女人我认识,正是上回母亲去车站接的那个老同学李芸。我跟她吃过饭,近距离观察过她,自然1悉,一眼就认了出来,虽说只是个侧影,但并不妨碍一些特征上的辨认。而我奇怪的是,顾诗蕊怎么会也认识她,该不会是她的女儿?

    这一想法刚浮出来就被我否定了,自然是我一时没章法的瞎胡猜测。我说:“你认识她?”她点点头,说:“还记得上午上课给你说的事儿吧?她就是和老蔡俩人发生争执的那个女人。”“真的假的,你不会看错,认错人吧?”

    她切了一声说:“哎,我又不近视,当时他们几个就在路灯下面杵着,还能瞧不准吗?”“她是老蔡那个姘头的姐姐?”我问道。“可能是吧,我听见那抱孩子的女人,哭着喊了她几声‘姐’,虽然声音因为哭有点破音,但也不是分辨不出。”

    忽然,我脑子一抽,仿佛挨了一鞭,立马想到了上次在校门口离别时,李芸亲口承认她在本市有个表妹,说也是个老师,在啥职业技术学院上班。似乎一切都对得上了。

    我没吭声,而是拽着顾诗蕊的胳膊,不出声响的走出了汉庭。我自然不会拉着顾诗蕊走上前跟她打招呼,说什么好巧怎么在这儿遇见你了之类的狗屁话。

    一方面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带对象来此开房,另一方面在得知她和老蔡他们的复杂关系后,心里有点多少有点不自在。反正她也没看见我们,干脆就当没见过,走人了事。

    在回去的路上,我将那天我和母亲还有李芸一起吃饭的事儿告诉了她,也说明了李芸与母亲的关系。顾诗蕊显然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些渊源,一脸的不可思议,直呼世界太小,人事儿太巧。

    她问我这事儿告不告诉我妈,我说先不说,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儿,不管我们半毫半厘的,弄得人尽皆知也不好。我说李芸要是想要我妈知道这事儿,她自己会亲自说,不用我多嘴。

    五月末的最后一个周末,周五下午上完课,我跟顾诗蕊打完招呼,就背着包回了家。到家的时候七点多,还没进大门我就隐约听到里面传出的谈笑声,有些热闹。我用钥匙捣开了大门锁,看到客厅里灯光亮着,声音接连不断的传出。“呦,高材生回来了。”

    1悉的声音,我看到李芸勾着头往玄关这边看。母亲起身走出客厅走向厨房,转身间也朝我瞅了一眼,那意思是回来了啊。我看到她身上穿着围裙,聘聘婷婷的消失在厨房门口,不久重又现身,两手端着盘子。

    盘子里有红有绿的,不知道做的啥菜。这回她面朝着我,对我说:“快,换鞋进来,洗洗去,马上准备开饭。”父亲高昂的声音适时的响彻在客厅,一副谈笑风生之象。显然这是李芸来家里做客了。

    今儿母亲晚上没课,父亲下班也早,倒是我成了最后回来的那个。桌子上冷冷热热的摆了七八盘,母亲和李芸坐在一边,我和父亲坐在其对面,电视了放着新闻,某国产卫星在酒泉发射成功,中东又哪哪爆发了冲突死伤了多少人等以此种种。

    母亲脱下了围裙,面前摆着一瓶喝了大半的葡萄酒,两只高脚杯子分置在两个女人面前。父亲桌前则是一瓶泸州老窖,二两的小白酒杯已被斟满。父亲问我要不要也来点儿,我下意识的瞥了母亲一眼,水润透彻的眸子波光潋滟,看不出悲喜。

    我说算了,下次再喝。李芸问我要不来点红的,我摇摇头,说实话,喝红的还不如喝白的来的起劲儿。母亲说不用管他,冰箱里有啤酒果汁,想喝啥自己去拿。我干脆就应了母亲的意,拿了罐果汁。

    席间,李芸一直夸母亲的手艺怎么怎么好,这个好吃那个不错,老周真是有福了,怪不得老周对母亲这么死心塌地的。最后她总结,这想要抓住一个男人啊得先抓住他的胃,说什么她以后也要多学学,把厨艺练上去。

    我在一旁听着好笑,殊不知父母俩人平时一直都是在各自单位的食堂就餐,说什么用菜抓住父亲的胃,不是扯淡嘛。倒也没人把话说穿,嘻嘻哈哈当个乐子就过去了。

    父亲这期间喝的也高兴,母亲这次倒是没说他,让他少喝一点啥的。母亲和李芸两个女人喝的红酒,父亲喝的白酒,所以几个人除了刚开始的那次碰杯外,也就相对随意一些。

    父亲自饮自酌,没有人说,也乐得痛快。他不时的要配合着电视里的新闻针砭时弊一番,高谈阔论间,侃侃而谈。为了印证某某观点和事实,他会透露体制内流传开的一些所谓的小道消息,以此来论证他的某些正确观点。

    母亲在一旁听着不置可否,倒是李芸会偶尔附和一两句,让父亲颇为得意有成就感。他稍显苍白的脸上,此刻透着红光,两腮如上了红蜡般,已是醉意渐显,说起话来舌头都有些卷。

    不知道李芸是不是本身酒量就差,没喝几杯红酒,脸上也开了朵红花,体态松弛,镜片后的眼睛有些飘忽,有点醉眼朦胧之意。只有母亲还直腰挺熊端坐着,面容淡雅,神态清醒,除了两颊微微泛出的粉红外,不显一点儿醉意。

    大半瓶的泸州老窖,约莫有个七八两,全都进了父亲的肚子。母亲和李芸一起也喝了一瓶多的红酒。

    只不过母亲喝红酒都是小口慢品,每次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渡入嘴中,举杯之间动作优雅缓慢,说是像外国影视剧里,西方贵族那么做作是有些夸张,但确实符合印象中品红酒的礼仪和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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