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没想到,主席拿来做文章的,是另外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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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升学要早做打算,为长远计。然而保送考试忙到最后,做了那么多的打算和计划,能不能上东大,又以什么方式上东大,好像都不那么重要了。所有的辛苦,都变成了赌气,为的是那些打算和计划本身。就算是为了看看结果,她也要在这场游戏里坚持到底。而主席,也在坚持。
因此,当她看见bbs上的照片时,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伏线千里,海原祭拍照片,十月份帖,十一月底顶贴。在换届前夕出来,正常人都来不及反应。
然而心里毕竟会惊讶,第一反应其实是去办公室找荒木。在楼梯上撞到白鸟,这才冷静下来,本来就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事情,捕风捉影的,找他没有用,反而容易落人口实。
白鸟眼神躲闪,一看便知道是听说了什么,也许比帖子里写的还要多。问她有什么想问的,她犹豫一下,道,bbs的说法,是真的吗?
或许出于故意,早川追问,哪个说法?
白鸟吞吞吐吐道,您和荒木老师……
你相信我吗?她问。
到底是并肩作战的后辈,一个眼神就稳住了。听到白鸟说自己问得太冒失,又说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早川竟有种心疼的感觉。也不知道在心疼谁。
“紧张什么,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她把手从白鸟那边抽回来,感受到一点汗涔涔的阻力,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落。“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承担责任。”
所有人都觉得她爱荒木,读过帖子的自不必说,大概连荒木都这样猜测过。仿佛中了师生恋影视作品的毒。早川却多少有些犹豫。他们的经历固然有相似之处,生命的厚度却是不同的。先前她对荒木说,我们是同类。这多少有点小孩子装大人的意思在,是感同身受,也是逞强。
更何况年龄是滤镜,把什么都打上柔光。才华也是可以骗人的,一两首酸诗能遮住千百点不好。她所认识的荒木,和现实生活中的荒木,未必是同一个人。她没有做过他的同学、同事、邻居,她只做过他的朋友,由学生变过来的朋友。
那天下午是两节自习,横竖没有人管,她翘了课,去剧院找荒木。听说他正带队演出,路上堵了一小会儿,等她到的时候,颁奖典礼都结束了。荒木坐在第一排,背影看起来很颓唐,不知道想着什么。
他们去吃冰淇淋,她把事情告诉了他,欣赏错愕一点点在他脸上绽放,凝住,变成一张薄薄的壳。兴许是为了照顾她的情绪,他勉力维持着淡定的表象,直到她问,既然都这么说了,老师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她给荒木的理由实在幼稚——只是觉得不划算,与其任人编排,不如把事做实,那就不是冤枉,而是咎由自取。
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川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童年,和幼儿园小朋友打架的那一天,又好像回到了立海初等部的考场上,攥着三张薄薄的小抄,去蒙一道很可能并不会影响录取的大题。
其实她只是想看他的惊慌失措,想看他被逼到无路可退,只好承认自己喜欢她。“老师也喜欢我吧?”她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眼睛,这句话夹在无数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里,悄悄地,沉到水底。
好像这样她就赢了什么似的。好像这样,就能从妹妹手里夺回妈妈的心,就能让那些满口“到了中学女生肯定不如男生”的家伙闭嘴,就能打破大家自作主张加在她身上的种种期待,那种关乎“可爱、温柔、得体、大方、纯洁”的想象。
早川明理心想,如果真的要给疾病一个名字,那么双相也可以。如果真的要给心意一个名字,那么爱情也不是不行。
至于得到回答之后,还要做什么,倒也没有想过。自己都知道这样的盲目是会付出代价的,却仍然跃跃欲试。像是小时候去游乐园过山车,系好安全带就什么都不想,隔天在新闻里看到游乐设施故障,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她听见荒木说,如果,如果这能帮到你。
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轻轻地,把“喜欢与否”的问题悬到半空,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冷静,说好听点是游刃有余,说难听点是鸵鸟战术,回避万岁。
她的目光徘徊在他的下巴上,看着上面冒出来的青色胡茬。也就是在一瞬间,她再次感觉到了两人相差的年龄。十八岁的高中生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就像那些学长,你问他,是不是喜欢我,他开心都来不及。
所以后来,她便没有再提起这件事了。荒木在邮件里劝她,放宽心态,不要多想。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多少有些气不过,觉得他欲盖弥彰,于是回复说,那天的话说得很激动,但我对老师的心意不是假的。又觉得自己的气不过太幼稚,于是又回复说,老师不用担心,我只会爱你到四月。
所有东西,都有保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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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余的可可粉挂在杯壁上,一本笔记翻完了。早川盯着结尾那句话看了半天,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仁王在桌子下面拉住了她的手。
“我说过我不会后悔的。”她开口,声音却很哑。
他失笑:“我还没问呢。”
“不许问。”她把笔记从他那边拿走,从前往后,又哗啦啦翻了一遍。一张折成方形的信纸从夹层掉出来,摊开,上面用不一样的墨色、不一样的人称,写着一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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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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